杨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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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辰早已不忍直视他的不堪之状，将目光转了开去，皱眉看着场中那须发张扬的老道，心里思忖着邓一年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公然打伤天兵天将，忤逆抗命？
那个在空中上下飞舞耀目火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击碎司天殿雷恭的金瓜锤？
耳边传来桑华激动的质问声，杜辰暗暗叹气。显然仙君因为被人窥见他的丑态，以以至于恼羞成怒，开始不顾身份语无伦次了。
此时再不出手，反落得个两头都得罪。只要将邓一年和杨戬拿下，由仙君殿下自己处置，即便是陛下怪罪，他也有个说辞，不是么？
杜辰胸有成竹地掏出一面青色令旗，轻轻挥动，空气中顿时起了一阵涟漪，荡漾开去。
仙界第一阵法大仙，最擅长不战而屈人之兵，无须动刀动枪动法宝，随意结一道樊笼大阵，就能困住数十个灵山境界的一品真仙。
“刷刷刷”
数道巨大的橙色光柱平地生出，竖在青石板街道之上，环绕着邓一年与杨戬，隔开了他们与所有人。
光柱之中，气霭深深，如沸水一般咕咚涌动着橙色的气流。柱身高入云间，望不到头。
一老一小两人，站在光柱之中，如同站在牢笼之中，身影单薄而又可怜。
那道红光黯淡下来，现出小小的葫芦原形，在空中无精打采的飞动。
这樊笼法阵，是一种最基础的，也是最考验阵法师功力的法阵，法阵与阵法不同，法阵以阵法师自身真元灵力结纳，牢固程度与体内灵天息息相关。
杜辰是灵顶境界的阵法师，登仙有一万多年，真元之浑厚，灵力之充沛，自是不言而喻。
而这个樊笼法阵，没有任何其他功能，只求钳制法阵中的敌人，使之虚弱无力，无法释放法术抵抗，因此使得它凝聚了杜辰所有的修为，因此可以说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杜辰有十足的信心靠着这个大巧不工的法阵，制服犹自负隅顽抗的老道。
樊笼之中，小童脸色苍白而惊惧，老道须眉蓬散而无神，杜辰看着十分自得，果然还是需要他出手，才镇得住场。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
邓一年冷哼一声，周身白芒闪动刺目的华光，猛地涌出，与橙红色光柱撞到一处。
“轰”
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白芒如一把利刃，将橙红色光柱拦腰截断，如惊涛拍岸一般卷起通天白光，登时淹没了所有的橙红色光柱，一根白色巨型光柱冲天而起，罩住了其中的一老一小。
杜辰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未消去，就觉得胸口发疼，小腹之中灵天处如受到一股滔天巨力的撞击，猛地一抽，“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出了口！
围观之众齐齐发出一声低低的震惊的呼喊！
先是天兵，继而神将，现在是城主，都在邓一年手下走不过一招就败了下来，不对，应该说一招都没有，完全是碾压之势，有如昆仑压顶，令人毫无反抗之力。
往日里的邓一年邋遢窝囊，笑口常开，如同老小孩，今日过后，他将会成为天神一般的存在！
空中的红葫芦红光大作，抖落一蓬蓬火红的光点，发出阵阵呜呜的欢鸣，落回邓一年掌中，渐渐褪去了红光。
杜辰犹自处于惊骇之中，见了这似有灵性的红葫芦，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尊上古煞神。
回忆邓一年诸般言行，对照之下，越想越觉自己猜得不错，顿时脸色惨白，冷汗浸湿后背。
一股大难不死的庆幸之感令他瞬间脚软。
传说中那煞神自称无名，蛮狠霸道，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即大开杀戒，动辄以一个名为焚天的红葫芦放出一种名为破煞金钢焰的烈火开道，无论种族不论情由。
这煞神后来归附仙宗，得封号磐石，成为天道护法，隐退而不知所踪。
“误会了，误会了，“杜辰顾不上调理真元，忍着灵天的隐痛，挤出一脸菊花般灿烂而谦卑的笑容，向着邓一年哈腰拱手，“这都是一场误会。多谢大人手下容情！”
身后传来桑华尖利的叫声：“杜辰！你胡说什么！什么误会？你竟然敢背叛我！我要治你的罪！”
杜辰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回话。
这当口，怎样才能告诉这草包仙君，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道就是传说中上古时代那尊惹不起碰不得的杀神煞星？
邓一年冷冷看着桑华，道：“够了，殿下。老道印眨肓钭嬷ο勺谕玻钕录宋也恍写罄癖惆樟耍垢液按蚝吧薄Ｕ媸遣恢健Ｕ套拍晟俣恢实吕褚牵獾惹峥瘢绾闻涞蒙舷删纳矸荩俊�
他拉起杨戬的手，指着道：“杨戬是我唯一弟子，也是你长辈，此后你若敢再有冒犯之处，说不得我就要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了！”
桑华羞得额头血红，黑乌乌的眼眶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脑袋昏昏沉沉，抖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刻，他很想嚎啕大哭，很想破口大骂，很想杀了眼前这傲慢狂妄的老头，杀了这下贱无赖的野孩子，杀了背叛他的杜辰，杀了所有在场见证了他所受到羞辱的目击者。
可惜，他知道，一旦动手，失去倚仗的他最终只会自取其辱！
邓一年转身对着杜辰淡淡道：“城主是灵顶金仙，大罗金仙榜上显名赫赫，听任无知小儿颐指气使，欺负一个不通道法的九岁孩童，羞也不羞？”
杜辰一震，大惊失色，语无伦次着道：“哪里哪里，这是误会”
邓一年冷笑道：“这杨戬是我唯一的徒弟，他有何错失之处，都由我来负责。不知城主可有什么指教？”
杜辰掏心掏肺地赔笑道：“大人说笑了，下仙不知杨戬身份”
“不知他身份就可以倚强凌弱肆意羞辱？”邓一年挑眉，怒道，“为仙不仁，祸害苍生，怪不得当年仙宗命我为天道护法，允我随意处置违逆天道之仙，原来果然有这等不公之事！”
杜辰满头冷汗，凄惶不已，这是要动手血洗昆仑的前奏吗？
口中慌不择言连声道：“下仙知错了，下仙知错了，大人，给下仙一个机会”
邓一年轻蔑地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牵着杨戬走入观中，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第9章 儿子的心结（）
大殿之中，静谧幽远，暗香缭绕。
母子俩，一坐一跪，已僵持了许久。
“这事当真急不得”辛眉按捺着恼怒，无奈地皱眉，疼惜地看着儿子的脸。
桑华依旧黑着眼眶，戴着面纱，低头默默跪着，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死紧。
他已然从桃溪口中得知，邓一年今日闯上仙庭朝会，为了杨戬母亲的死咆哮凌霄殿，指斥整个仙庭，而后无视一殿君臣的瞠目结舌，大摇大摆拂袖而去。
想不到一殿君臣竟然任凭那傲慢无礼的老家伙自由来去，更想不到父皇母后竟然能容忍如此深重的屈辱而毫无动作。
深深的失望和愤怒充斥了心胸，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母亲手里有至尊神印，完全可以调遣三大灵兽和四大武帝兴师问罪，难道他们也拿那个老东西没有办法吗？
“为什么？孩儿的脸皮被邓一年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来，这也罢了，可是他当庭指斥父皇母后，如此大不敬，竟可以一点罪过都没有，莫非父皇母后当真如此无能懦弱？”
他昂起了头，阴沉的目光如刀一般戳在母亲脸上，语气冷淡而生硬，毫无敬意。
“你”辛眉脸上微惹，想要发作，旋即又忍了下来，微笑道，“你先起来，我们母子有数月未见，一见面就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作甚？”
桑华摇头，道：“母后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起来。”
辛眉失望地微蹙双眉，心里叹息一声，这孩子打小冷淡寡言，性子阴沉内向，与父母十分疏远，与仙庭中其他仙家子嗣大为不同，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邓一年无父无母，天生地养，是创世之父亲手造的原始人类，先天灵体。仙宗开辟仙界之初，就收服了他，赐他磐石护法的尊号，命他卫护仙宗所定立的天道法则，对违逆天道者可以杀仙取命，”辛眉轻抚眉心，幽幽说道，“这在仙界玉册上都记得明明白白”
桑华吃惊地瞪大了眼，仙界玉册这东西他是知道的，一直保存在司天殿雷天王手里，据说记载了上古年代到现在为止仙界的所有大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到。
难怪杜辰吓得魂不守舍战战兢兢，不肯听他的指挥。
辛眉想起日间邓一年那怒而生威的样子，心里像是扎了一根深深的尖刺，又痛又恨，语调里不由带了一丝冷厉：“他道行高深，又有造化异宝焚天相助，就算我与你父亲联手，都未必是他对手，何况，你父亲他”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嘴角带了一丝微笑道：“也未必与我一条心”
桑华低下头，不愿见她这悲哀的笑容，闷声道：“母后不是还有仙宗御赐的至尊神印么？母后的身份难道压不住他？”
辛眉眼波流转，收了笑容，看着儿子的头顶，淡淡道：“我有神印是不错，但所谓的身份，那是道听途说，未经证实，随便想想可以，拿出来说就是贻笑大方自取其辱了。”
桑华突然抬头，惋惜地道：“若是早知道这邓一年这么难缠，连父皇母后都不敢为我做主，我就该直接请师父出马，而不是指望杜辰那个草包了。”
辛眉凝视着儿子，眼如深潭，不辨喜怒，缓缓道：“华儿，邓一年在昆仑城闹出那么大动静，你以为洞玄毫无察觉？”
桑华一愣，反应过来：“母后意思是，连师父也不敢惹邓一年？”
辛眉淡淡道：“不是不敢，他们的关系本就极为亲密，怎会为了你而翻脸？记住，你对邓一年的敌意，不要在你师父面前透露出来。否则到时候你被逐出师门，丢的脸更大。”
桑华失望至极，怒冲冲地大声道：“好吧，这天下就是邓一年那老家伙的，谁拿他也没办法。母后的意思就是要说这个吗？”
辛眉笑了，起身半拉半哄拉起了儿子。
“娘答应你，一定为你讨回公道。我已经盘算好了，再等一些日子，一定能除掉邓一年，除掉杨戬，只是这事不能着急，也不能明着来”
桑华头也不抬，冷声道：“母后所说讨回公道，是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能否告知一二？”
辛眉一愣：“你信不过我？”
桑华缓缓抬头，面无表情，眼里却闪着怨毒的冷光：“孩儿担心母后因为畏惧邓一年的本事，而令此事不了了之罢了。”
辛眉耐着性子温言道：“你这孩子，为何竟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对母后怎么这么怀疑？”
桑华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悲凉之色来，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和父皇都不疼我，都不是真心为我好！”
辛眉笑道：“傻孩子，我与你父皇，怎么不疼你了？我们俩就你和原儿两个儿子，怎么能不疼？”
桑华听到“原儿”两字脸上闪过阴霾之色，眼圈红成一片，忍了又忍，终于推开母亲，冷淡地道：“母后别装了。杨戬究竟是什么来历，弟弟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早都知道。你们俩”
他哽咽了一下：“我讨厌你们！”
辛眉被儿子的话惊得面如土色：“你说什么”
桑华恨恨地看也不看她，转头跑了出去。
辛眉呆呆看着儿子离去，心乱如麻：“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天都峰位于昆仑山东面，海拔略高，山体纤细，如同一根大竹笋立在地上，尖尖的山顶直指天空。
这几日清晨，邓一年都带着杨戬飞到最高处的峰顶，在金色的纯净的晨曦中，教他打坐冥想，吸纳天地朝气。
金晖照耀之下，杨戬闭眼努力屏息敛气，心思却如野马脱缰一般不受控制。睫毛不停乱抖，气息紊乱粗重，一看就是在胡思乱想的模样。
“专心些，“邓一年怒了，狠狠的一掌拍在他后脑，“你不好好练功，想什么呢？”
杨戬睁开眼，揉着头，耷拉着脸，道：“没想什么。”
邓一年见他依旧无精打采，满腹心事，不由心底焦虑起来。
母亲自杀，父亲失踪，这两个打击对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来说，的确太重了些。
此刻的杨戬，心里充满了对仙庭的怨恨敌视和对父母的不舍思念。
怨恨因为无法发泄和报复而变成了深刻的仇恨。
他恨那辱骂自己父母的所谓的仙官和仙君，更恨高高在上不可撼动的仙庭。
可惜的是，他的仇恨并没有合理的借口。
母亲是自杀的，父亲是失踪的，固然应该恨仙庭蛮横地拆散了他的家，可是，该具体到哪一个人身上？
换而言之，所谓的天规，自然是早已有之的规矩，并不是只针对他们一家的，他该恨的莫非是那些制定天规的人？
况且，他的力量如此渺小，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间孩童，即便有天大的仇恨也无力报复。
活着，似乎没有什么目标，更没有什么乐趣。九岁的孩童，竟然现出老年人的暮气，没有一点活力。若不是因为拜了邓一年为师，被逼着天天来天都峰沐浴晨曦汲取朝阳灵气，恐怕他会更显得死气沉沉。
见徒弟满脸颓丧，邓一年想了一想，索性在他身边坐下，道：“今日就不练功了，咱们爷儿俩聊聊天。”
杨戬看了师父一眼，见他眯着眼似乎十分享受被阳光照射的样子，忍不住道：“师父，你觉得我练功有用吗？”
邓一年道：“你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吗？如果有，就需要练功。”
杨戬想了一想道：“我想要变得像师父这样强大。”
邓一年故意道：“像我这样？那不太可能，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不是太大。”
杨戬不满地道：“师父，你别逗我行吗？”
邓一年心里暗喜道这小子还能发脾气就说明还是有些儿活气，嘴上却故意一副志得意满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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