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一身孤注掷温柔 >

第166部分

一身孤注掷温柔-第166部分

小说: 一身孤注掷温柔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从邺南军区调到总长身边不过月余,日日看着总长大人照料这株打了苞的茶花,听说已经伺候了两年多了,贵贱他不懂,但这两日开出花来,是真好看。

    那司机抿着嘴想着,忽然嘿嘿一乐:“别人送花儿不是一枝,就是一束,也有送花篮的。总长倒好,连根带盆儿,整个一棵给人搬来。您说这养着也麻烦,万一弄死了,不就可惜了?马主任办公室原先有棵什么兰草,他儿子一杯开水泼进去,转天就死了您可得嘱咐勤务兵,千万别乱往里头倒茶根儿。”

    战捷听着他絮叨亦是莞尔,此时春早,浅翠的山谷里氤氲着淡薄的岚气,正像一杯新冲的春茶。这趟差事不过是个跑腿的活儿,可他心里却有些轻轻重重的颠簸,男人给女人送花,总是依稀透着点儿好逑之心,可是搬一棵来又不像那么回事儿了。

    战捷跟着个婢女穿过两进庭院,又沿着浅溪走了段回廊,溪岸上生了大丛的迎春,眼下正当怒放之时,娇黄的花瀑千丝万缕直落水中,最清新的颜色亦叫人有夺目之感。婢女将他引到一处花厅,门楣匾额上镌着“明瑟山馆”四个字,战捷品咂着两旁的楹联暗暗点头:这里也确是水木明瑟。

    “您稍等,我去请夫人。”

    那婢女低头退了出去,战捷把花摆在靠窗的条案上放稳,正打量厅堂中的陈设,忽然隔窗落下来一缕风铃般的清越笑声,接着便听见一个女子故作嗔意的笑语:“虞绍桢,你就等着你爸爸回来揍你吧!”

    战捷一转身,就见一个三四岁年纪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上台阶,身上一套雪白的海军衫,脸上手上衣上却都沾了墨汁,跑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战捷赶忙伸手拉他。小人儿形容狼狈,人却乖觉,牵着他的手站起来,嫩嫩地说了一声:“谢谢叔叔!”

    童音未落,一个裹着格纹披肩的洋装女子步履轻盈地跟了进来,见他拎着那男孩子,明澈的眸光在他面上轻轻盼过,旋即颔首一笑。战捷在她秋水顾盼之间有刹那的恍惚,一时间竟想不起如何同她客套,好在那女子也没来和他寒暄,径自蹲下身来捏了捏那孩子尚算干净的一边小脸,蹙着眉低声说:“去找霁蓝给你洗脸,然后好好跟许先生道歉;要不然——下午我们都去看木偶戏,就不带你!”

    战捷低头看着只觉得好笑,她教哄这孩子的语气神态毫无威胁,带着点儿赌气的味道跟这小人儿打商量,亦嗔亦喜间泄露出一份笃定的温柔爱娇,宽大的流苏披肩下露出湖绿的裙裾,白底细黑波点的洋装衬衫上有错落的荷叶边,长发用发夹松松挽在脑后,露出耳际一枚水滴形的钻石坠子,光芒晶亮,闲适中透着华美。战捷一边打量一边揣度,这小男孩姓虞,应该就是虞校长的小公子了;这女孩子虽看不出是这小男孩的什么人,也该是虞家的亲眷,看样子恐怕是管教不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谁知,那小男孩瞪大眼睛看了她片刻,却是拖长声音老实地“哦”了一声,立刻穿过花厅跑了出去。

    那女子目送着跑走的小人儿,转过脸对战捷客气地笑道:“有什么事吗?”

    战捷这才想起自己尚未说明来意,忙道:“您好!我是霍总长的随从参谋战捷,是来求见虞夫人的。”他略一停顿,看了那女子一眼,又笑问:“敢问小姐怎么称呼?”

    那女子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面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端静:“我是虞顾婉凝。”

    战捷一愣,脸色骤白骤红,慌忙抖擞身姿行了个礼:“夫人好!”

    顾婉凝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你们总长叫你来是什么事?”

    战捷把她让到条案边,低着头不敢抬眼:“这茶花——是总长让我送来给夫人赏玩的。”见顾婉凝并没有留意他的失态,只是凝眸看花,战捷的话才渐渐从容起来,“这株‘十八学士’总长调理了两年多,昨天开了一朵,今天早上又一朵,总长就让我给您送来了。您看,已经有二十多个花苞了”

    顾婉凝抚了抚那莹润规整的洁白花瓣,微笑着问道:“这花养起来要留心什么,你们总长说了吗?”

    战捷忙道:“总长说,这花侍弄起来有些麻烦,夫人恐怕也没这个工夫,养花的事叫我直接交代给府上的花匠。”

    顾婉凝闻言,垂眸一笑:“那麻烦战参谋了。”

    战捷听着,又直了直身子,张了张口,话却没说利索:“卑职卑职不麻烦。”

    顾婉凝忍了笑意,端详着案前的茶花,温言问道:“你们总长还有别的事吗?”

    “呃,总长说,他有事想跟夫人请教,不知道夫人什么时间方便?”

    顾婉凝略想了想,道:“后天下午我要去泠湖的遗属学校,要是霍总长有空,我在明月夜请他吃晚饭——谢谢他的花。”

    战捷从学校里出来,跟霍仲祺回话:“他们说夫人这会儿在教琴,还得半个钟头才下课。”原本皬山的侍从打电话过来说是六点钟在明月夜订了位子,谁知到了下午,霍仲祺忽然推了公事,直接来了泠湖。旧历年一过,参谋本部正式开始着手改组成立国防部,人事纷杂千头万绪,所有人都嫌手脚不够用,这会儿倒好,把他们一班人搁在这儿了,半个钟头不长不短,是等还是不等呢?

    “教琴?”霍仲祺低声重复了一句,展颜而笑,“我想起来了,她每个礼拜要来上两次音乐课。”说着,拾阶而上,“我们进去等。”

    这会儿学校里正在上课,几处教室里有读书声演讲声亦有稚气的笑语,远不像参谋部那样森严肃穆,但他们一路进来,却都觉得踏在一片清和宁静中。为着隔音,音乐教室修在一处单独的院落里,凤尾初绿,修竹掩映,一到近处便听得琴声荡漾。

    霍仲祺停在月洞门边,摆了摆手,随行的侍从和卫士也都屏息而立。只听时断时续的琴声由竹叶风底送出来,有的流畅,有的生涩,旋律跳跃活泼,显是小孩子在学弹。

    战捷听着无趣,又不敢作声,只觉得表针走得格外迟缓,好容易等到下课铃响,他才精神一振。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跟着一个头发上扎着手帕的老师鱼贯而出,倒也不甚吵闹,这些孩子都是军中遗属,从小见多了戎装军人,对他们也见怪不怪,倒是有眼尖的孩子看见霍仲祺,不免叽喳了几声:

    “看,那个有将星的!”

    “嗯,是个将军。”

    “就是那个谁嘛”

    “谁呀?”

    等小孩子们走过,霍仲祺才进了院子,顾婉凝从教室里姗姗而出,见了他,似也不觉得意外,只点头一笑,待陪她来的侍从向霍仲祺行了礼,才问:“你这么闲?”

    霍仲祺四下打量了一遍,笑道:“我记得这是朗逸的书房。”

    顾婉凝点点头:“这里最安静。”

    他二人缓步走出来,战捷忖度着分寸刚要跟上去,霍仲祺的侍卫长白瑞生忽然扯了他一下,战捷一怔,只得站住,待要问,又犹豫着不知从何问起。

    “改组国防部的事,我跟四哥之前商量过一些。”霍仲祺一边说,一边信手把玩着近旁碧玉新妆的柳条,“眼下有不少事要问他,偏这个时候他避出国去。”

    “他就是知道你要来问他,才找个由头去看美国人的海军学校。”顾婉凝说着,嫣然一笑,“不过,他也不单是为了避你——就是他不在,这两个礼拜,也整日有人打电话到栖霞去。”

    霍仲祺摇了摇头,沉吟着道:“我确实有件着紧的事想问问四哥,或者你帮我”

    “你不用说,我也不会帮你问。”顾婉凝今日出门到学校里来,装扮得十分净雅,烟蓝的旗袍扫到小腿,外头罩了件藕灰的薄呢大衣,发髻也挽得端庄,唯此时笑意中带了些许促狭,眸光盈盈,像是脱出了画框的仕女图,骤然生动起来。

    霍仲祺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却见她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就是不愿意让你揣度他的意思。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法子,无所谓好坏。你不必总想着——要是他,会怎么办。”

    霍仲祺凝神听着,思量了片刻,放开了手里的柳枝,半笑半叹:“四哥洞若烛照,可是这挑子也撂得太干净了。”

    顾婉凝看他的目光不觉渗了怜意,轻声道:“叶铮他们的事我听说了,你要是懒得理会,我去问问。”

    霍仲祺眉峰一挑,眼中亦闪出一点欣喜:“那可多谢你了!”

    顾婉凝却低了眉睫:“我知道这几年很多事,你都很难。”

    霍仲祺摇了摇头,含笑低语:“四哥那些年,才是真的难。”

    一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仿佛透过眼前的平湖春风便能望见那些年的栉风沐雨。

第250章 番外:笑问客从何处来(3)() 
他笼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温软,蓦然回顾,他变了这么多,杀伐赏黜、进退回旋,人前人后对谁都留三分提防,一言一语都唯恐泄露半分真心,当年那个千金买笑、银篦击节的五陵公子再也没有了什么都变了,不变的,仿佛只有她。依旧是刻在他心底的玉颜如梦,一颦春山愁,一笑秋水滟——那梦里,有他的春风白马、年少风流,也有他的山穷水尽、痛彻心扉那些永生难忘的情恋痴嗔都在不知不觉间化入了骨血,没有她,就没有此时此地的他。

    见了她,他忽然就卸下了一身甲胄。

    从湖面抚过的风轻柔得像他的眼波,他走在她身边,深深吸了口气,心底涌起一股不同寻常的快活:“你在明月夜订位子,是想吃什么?我叫他们备了条鲥鱼,待会儿用笋烧了。”

    顾婉凝抿了抿唇,柔柔一笑:“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忙,我就不耽搁你了。”

    霍仲祺一怔,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我没事。”却见顾婉凝螓首轻垂,浓密的羽睫遮去了闪亮的眸光:“你不用跟我客气了,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事情多,攸宁到皬山去玩儿,都说三五天见不到你一面。”

    霍仲祺听着,已然明白了她言外之意,点头笑道:“他八点钟就睡了,哪儿能看见我回来?”

    战捷和白瑞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虽然听不清他们两人说些什么,却眼见得霍仲祺谈笑间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倜傥。想起前些日子侍从室的人闲话,说起总长当年是江宁首屈一指的风流子弟,他只是不信,眼下这光景倒有那么几分意思;又想起前日他送了花回去,霍仲祺细细问了他在皬山的情形,唇边始终一缕笑意温存莫非那些影影绰绰的传闻也不尽是虚言?

    念头一转,旧年毕业典礼时校长亲自训话授剑的情景不期然闪了出来,那样清华峻烈的凛然风度,真真是只堪仰望,他望着霍仲祺的侧影,琢磨了一阵,忽然觉得总长大人有些可怜。

    霍仲祺送罢顾婉凝上车,在夕阳的余晖里静静站了一阵,回头吩咐战捷:“接夫人去明月夜——再叫人到顺祥斋去买一份马蹄糕。”

    除了致娆的贴身丫头碧缕,里里外外的婢仆都被打发开了,谢夫人按了按眉心,鲜甜香醇的祁红呷在口中也品不出好滋味:“说来说去,还是先前他去听了两回戏,这回往皬山送了盆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就至于闹成这样?”

    谢致娆绷紧了面孔,一腔酸热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谢夫人见状,给对面谢致娆的堂嫂递了个眼色:“你们小夫妻的事儿,我也劝不明白,让你嫂子帮你出出主意吧。”说罢,又拉着致娆的手轻轻拍了拍,“明天就回去吧,你就是不顾着仲祺,也要顾着孩子。”有些话,做长辈的不好开口,她本想着陈安琪和致娆年岁相仿,或者能劝说一二,可谢致轩一听就摇了头,安琪是个直性子,又和顾婉凝要好,说起这些事,说不定还没劝就吵起来了,谢夫人只好把他堂哥谢致远的夫人贝欣怡叫了来。

    “我不回去。”谢致娆咬着牙低声道。谢夫人叹着气慢慢走出去,贝欣怡顺势坐到了她身边,笑吟吟地觑着她:“我听了半天也没闹明白,你这到底是跟谁生气呢?还是那个戏子的事?不过是他多去听了两回戏,又没真的弄回来。”她一面说,一面用果签戳了颗盐津李子递给致娆,“你就酸成这样?”说着,自己也挑起一颗含了,揶揄道:“不是嫂子替他说话,你去年弄的那一出,人人都‘佩服’你把总长大人挟制得连戏都不敢听——可这是好话吗?”

    谢致娆颊边一红:“我不是跟一个戏子置气,你知道”话到嘴边,又咽了。

    去年文廟街有个冒红的清唱小旦,不知怎的入了霍仲祺的眼,饶是他公务冗繁,两个月里头往文廟街去了三回,回回都只听她一折思凡。事情落在谢致娆耳里,她不吵不闹,却是去文廟街包了那小戏班的场,一折思凡叫那小旦唱了五遍霍仲祺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却是此后再不去听戏了。于是,人人都道小霍夫人有手段,早年霍仲祺是何等的风流脾性,如今竟对夫人这样服帖。

    “你以为他真的不上心?上个月那小戏子嫁人,他一份贺礼送了这个数。”谢致娆沉着脸色比了个手势。

    贝欣怡却不以为意:“人家因为你把嗓子唱倒了,他要是不管,那像什么话?你这么扫他的脸,他一句话都没有,你还要他怎么样?”

    谢致娆去搓磨那戏子原是一时心障,没想到那女孩子年纪小,当场就倒了嗓子,她想起来也觉得事情做得不妥,可嘴上却不肯服软:“他为什么去听戏,他自己心里知道。”

    “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又翻出来说呢?”贝欣怡声音低了低,“就是他跟也是陈年旧事了。过去的事,既不能改,也抹不掉,他就算心里存着个影儿,终归是个断没指望的镜花水月。你要是较这个劲,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陈年旧事?”致娆揪着沙发靠垫上的流苏,嘴唇抿去了一半:“四哥一走,他就巴巴地养了花给人送去,我问起来,他手下那班人,一个个都说不知道,要是真的没什么,他们何必糊弄我?”

    贝欣怡奇道:“他们都不说,那你怎么知道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