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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一身孤注掷温柔-第45部分

小说: 一身孤注掷温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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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音才落,一个穿着戎装的年轻人就含笑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藤篮,里头铺着淡蓝色的棉垫,想是用来装那狗的。顾婉凝抱着那小狗站起身子,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回头对欧阳怡和陈安琪介绍:“这是虞四少的随从参谋谢致轩。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欧阳怡、陈安琪。”

    谢致轩和她二人客气地打了招呼,便将手里的藤篮放下,对顾婉凝笑道:“这是只边境牧羊犬,最聪明不过。不光机敏,性子也好。要是没有羊来给它牧,就是让它看家,也能胜任的。”

    他对牧羊犬的习性一向如数家珍,此时说顺了口,原本想说这狗要没有羊牧,就是让它照看小孩子也能胜任,好在生生刹住改了口:“牧羊犬体力和耐力都好,回头长大一些,你时常带它到云岭跑一跑就更好了。”

    顾婉凝点点头,又问了这小狗如何照顾,谢致轩事无巨细地答了。欧阳怡和陈安琪也不时摩弄着那小狗,一直等到谢致轩出去,欧阳怡才问顾婉凝:“这个谢参谋怎么看着跟其他的侍从官不大一样?”

    顾婉凝淡淡一笑,“他是虞夫人的侄子,谢家的五少爷,这个侍从官是当着玩儿的。”

    陈安琪听了,笑着说:“怪不得,他这个做派分明就是个豪门公子。”

    “还是声色犬马的那一种!”

    说话的却是欧阳怡,陈安琪见她神色冷然,奇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欧阳怡道:“那些人哪一个不是这样?你也不要想那个霍仲祺了,你看看谭文锡!”

    陈安琪不防她这样直白,面上一红,说不出话来。

    顾婉凝见状连忙岔开话题:“我有好久都没见着宝笙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出门,她大约也不方便过来。谭文锡还是老样子吗?”

    欧阳怡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倒是陈安琪气鼓鼓地说:“宝笙每回见着我们都吞吞吐吐的,谭夫人不大喜欢她,她父亲又总想借着宝笙走谭家的门路,宝笙夹在中间为难得要命。还有那个谭文锡”她忽然一顿,脸上又红了一红,不由自主地低了声音,“听说他之前在玫兰公寓养了养了两个女孩子,最近又总跟一个很妖艳的女人住在华茂饭店。”

    她这样一说,欧阳怡和顾婉凝也尴尬起来,三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隔了半晌,陈安琪忽然噘着嘴说:“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听虞四少的,叫他们结不成婚!”

    淞港的事情越闹越大,华亭的报纸得了消息,将外国兵舰打赌挑衅的内幕曝光了出来。一时间,华亭的爱国青年群情激愤,日日到涉事国的领馆外头游行示威。政府原本想着青年学生不过闹几天就散了,却不料这次的活动竟格外坚持,不仅没有平息下去,反而更加扩大,连舆论矛头也直指政府无能,不能废除丧权辱国之条约,任由外国势力横行无忌。

    许是喊口号、撒传单终是有些单调,游行的学生们忽然开始呼吁国人抵制洋货,这一来,人们的怨气总算有了实际的落点,连许多商家也都将原本极受欢迎的舶来品下了架,外国商铺门可罗雀倒也罢了,有的竟被砸了橱窗,连租界中一些外商侨领的私宅也颇受滋扰。几国领事纷纷要求华亭市府派出警力保护,然而人虽派来了,却总是推说不熟悉租界人事,难以动作,只在各个领馆和侨领宅邸添了些人浮于事的守卫罢了。

    不独华亭,从沈州、旧京,到江宁、衢昌,连最南边的桐安、沣南等都会重镇和港口城市亦纷纷加入其中,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直把正在华亭斡旋的行政院副院长庞德清忙得陀螺一般,诸般安抚,而虞浩霆却似乎是铁了心把黑脸一唱到底,才有外国领事跟他建议江宁政府派兵弹压,他便顶了回去:“我的兵一向莽撞,一个不小心就像淞港一样,反而唐突了贵国的侨民。”

    此时,海外经济大势正每况愈下,这样一折腾,在中国的外国商人也怨声四起,原本和淞港摩擦无关的几国平白被卷入其中,也开始不忿,想要早早平息事件,遂缓和了原先作壁上观的态度,居间调停起来。

    顾婉凝给谢致轩送来的那只小狗起了个有些拗口的名字叫syne,整日逗弄,脸上渐渐多了几分笑意,霍仲祺看着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回家在父亲面前应了个卯,在家里吃过晚饭才回到悦庐来。

    他一进客厅,便听见隐隐有琴声传来,霍家在官邸和别墅中都有琴房,但自从姐姐出国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动了,只是定期请人来校音保养。而且,这曲子听起来也陌生,并不是社交场里女孩子们常常爱弹上一段的致爱丽丝。他循着乐声走到琴房,见门半开着,便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只见卫朔笔直抖擞地站在房中,坐在琴边的背影却是顾婉凝。

    霍仲祺听着那曲子如水流般倾泻出来,安然静美,便停在了门口。他声音虽轻,琴凳边的syne还是立刻站了起来,滴溜溜的一双眼睛望着他,慢慢走过来,半绕着他微微呜咽着嗅了一遍,才又踱了回去。一曲终了,顾婉凝回头对他浅浅一笑,“我一时兴起,不知道琴的主人介不介意。”

    霍仲祺敛了敛心神,含笑走了过来,“原来你会弹琴,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我家里的琴很久都没人弹了,你要是喜欢尽管玩儿。”

    顾婉凝翻着琴上的乐谱道:“我也很久没弹过,都生疏了。以前在英国的时候,我也有一架琴,回来之后,就只在学校里还练过一阵子。”

    霍仲祺听她语气中带了一点惋惜,奇道:“栖霞也有琴房的,原先”他本想说原先霍庭萱住在栖霞的时候就在那里练琴,觉得不妥,遂改口道,“原先虞伯母也常常弹琴的。”

    顾婉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栖霞太大了。”

    霍仲祺笑着说:“你既然喜欢弹琴,怎么不告诉四哥?别说栖霞有现成的,就是没有,辟一间琴房出来,也不费什么事情。”

    顾婉凝随手在琴键上按了几个小节,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是消遣罢了,也没有特别喜欢。”

    她说得轻淡,却叫霍仲祺生出一股怅惘来,他百般想着要讨她开心,却连这样的事都不知道,不仅他不知道,连虞浩霆也不知道,而她竟是从没想过让他们知道的样子。霍仲祺心里一苦,口中却笑道:“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很好听。”

    “是德彪西的明月之光。”

    她这一句,霍仲祺听了却和没听也差不多。他在西洋音乐上头所知极少,此时面上便有些赧然,顾婉凝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笑着说:“这是个法国作曲家,他到意大利的贝加莫旅行,很留恋那里的风光,回去之后又读到一首写贝加莫的诗,叫明月之光,就写了这首同名的曲子。贝多芬的月光虽然有名,其实跟月光没什么关系,倒是这一首却是专为了写月光的。”

    霍仲祺心思并不怎么在她的话上。

    此刻,一窗夜色,灯暖人静,她含了笑意娓娓和他说着,他心里不知怎的忽然跳出那句总被人念得暧昧挑逗的“春宵一刻值千金”来,可他却全没有想到那些绮艳旖旎,只是一腔温柔盈满地涌在心里。

    秋千院落夜沉沉。花有清香月有阴。

    原本苏学士的“春宵”便是这样的静好,他那些倚红偎翠的过往哪里算是“春宵”呢?唯有眼前,她给他的,此时此地此心,才真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脸上微微一热,“我回来得晚了,只听了个尾巴,你再弹一首给我听听,好不好?”

    顾婉凝略想了想,没翻乐谱便弹了起来。这曲子比方才那首简单了许多,她一边弹一边轻声哼唱了几句,弹了两个段落才停下来,对霍仲祺道:“这是首苏格兰歌谣,流传很广,歌词也很美,叫auldlangsyne。”

第68章 情死/我从来都不想和你在一起(4)() 
霍仲祺还未答话,趴在地上的syne突然站了起来,凑到顾婉凝身边,顾婉凝见了伸手把它抱在怀里,声音亦有些懒懒的:

    “你不是顶聪明的吗?这回猜错了,我没有叫你。”

    “公子,顾小姐,陈小姐来了。”

    锦络通报得有些慌张,她话音还没落,一身寒意的陈安琪已步履虚浮地走了进来,失魂落魄地叫了一声:“婉凝”顾婉凝和霍仲祺见她这副样子都是一惊,卫朔也是眉头一皱。

    “安琪,你怎么了?”顾婉凝说着连忙放下了syne,想要过去扶住她,霍仲祺却轻轻一拉她的手臂,“锦络,快扶陈小姐坐下。”又低声对顾婉凝嘱咐了一句,“你小心过了寒气。”

    陈安琪扶着锦络坐了下来,锦络端了茶给她,她呆呆捧在手里,一句话也不说。

    霍仲祺站在她们俩身边,觉得有些尴尬,便道:“你们女孩子有悄悄话要说,我先出去了。”

    顾婉凝闻言点了点头,却不料陈安琪突然拉住了他,几乎带着哭腔说道:“你别走!我害怕。”她这句话一出口,顾婉凝更是惊骇,霍仲祺也只好陪着她们坐下。

    顾婉凝见她苍白的面孔有了些暖意,才小心翼翼地问:“安琪,出什么事了?”

    陈安琪听见她这一问,怔怔地流下两行泪来,“宝笙”

    顾婉凝心中一沉,“宝笙?宝笙怎么了?”

    陈安琪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顾婉凝的肩膀,“宝笙婉凝,宝笙死了。”

    “你说什么?安琪?”

    顾婉凝大惊失色,霍仲祺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陈安琪的手臂,“安琪,你慢慢说,别吓婉凝,到底怎么了?”

    安琪仍是不住地抽泣,几乎不能呼吸,“宝笙死了婉凝宝笙死了!”

    顾婉凝此时已信了八九成,声音抖颤着问:“怎么会?安琪,怎么回事?”此前一直趴在地上的syne也蹲到她身边,警惕地盯着他们。陈安琪从婉凝手中拿过手帕,捂在嘴上,强忍了一阵,才勉强开口:“华茂饭店,宝笙在华茂饭店”

    “宝笙现在在华茂饭店?”顾婉凝疑道。

    陈安琪猛烈地摇头,“宝笙在华茂饭店跳楼好多血婉凝,好多血。”

    顾婉凝闻言霍然站了起来,身形一晃,霍仲祺赶忙握住她的手臂,“你先回房,我来问。”说着就想拉走她。顾婉凝却摇头挣开了,直直盯着陈安琪,强自镇定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刚才,就是刚才。”陈安琪有些恍惚地说,霍仲祺闻言看了卫朔一眼,卫朔便走了出去。

    “我和诗兰在华茂九楼吃饭,谭文锡在那儿跟人跳舞。后来宝笙也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吵了起来好多人都看着,我们去劝也没用,谭文锡和那个女人要走,宝笙拦着,结果谭文锡谭文锡打了宝笙”

    苏宝笙是被谭夫人从家里逼出来的。

    谭文锡这些日子一直和一个叫妮娜的女人住在华茂饭店。这个妮娜原是华亭的欢场女子,因为傍上了励昌洋行在江宁的经理王千成,才到了江宁。不想没到半年,王千成就因为挪用公款事发,在办公室吞枪自尽,扔下一家孤儿寡妇。各家小报一番打探,却原来是王千成为了讨妮娜的欢心债台高筑的缘故。王千成一死,妮娜穿了三天黑纱,第四天便花枝招展地去了梦巴黎,没两天忽然又搭上谭文锡,两个人在梦巴黎一夜豪赌就输了谭家的一处别墅。这一回,谭夫人也按捺不住了。

    这天谭家晚饭刚开,谭夫人一看小儿子又没回来,一腔怒气便发泄在了宝笙身上,“你去把文锡叫回来。丈夫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他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苏宝笙饭也没吃,就匆匆裹了大衣出门。她到华茂饭店的时候,谭文锡正和妮娜在九楼跳舞。宝笙一向拙于应酬,此刻见了这种场面,只会嗫嚅:“母亲让我来叫你回去。”

    谭文锡却是老大的不耐烦,敷衍了两句就让她回去,不想,苏宝笙这回却十分倔强,两人声音一高,便引了旁人侧目,吃饭跳舞的人里头倒有一半都认得谭文锡,陈安琪和女伴也走过来劝说,妮娜娇娇嗲嗲地旁敲侧击了两句,谭文锡便心头火起,对宝笙道:“好,你愿意丢人你就在这里,我走!”

    宝笙拖住他的手臂只是摇头,谭文锡顿时觉得跌了面子,抽出手就打在了苏宝笙脸上。宝笙脑中一蒙,脸颊火辣辣地疼,一丝腥热沁出了唇角。安琪过来扶她,狠瞪着谭文锡道:“你怎么打人?!”

    谭文锡见状,脸上更挂不住了,挽了妮娜就走。

    宝笙突然挣脱了陈安琪,追到走廊里,叫了一声:“谭文锡,你回不回去?”

    谭文锡回头看了宝笙一眼,心中也是一凛,他倒从未见过宝笙这样决然冷冽的神情,然而也只是匆匆一想,随即轻笑了一声,就转身要走,不想宝笙却猛然拉开了身旁的一扇窗子,夜风瞬间便将垂在一边的流苏窗帘卷了起来。

    谭文锡一怔,“你干什么?”

    他话音还没落,只见苏宝笙的身子向后一倾,整个人便飘了出去。陈安琪和谭文锡都赶过去想伸手拉她,却连宝笙的衣角也没有碰到。楼下仿佛有一声闷响,已有人惊声尖叫,乱作一团。谭文锡脸色灰败,呆在窗口一动不动,妮娜大着胆子往下头看了一眼,也是一声尖叫。

    宝笙却都听不见了。

    她有两个家,却一个都回不去,她有那么多家人,每一个人都在逼她,她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

    那一天,也是在这里,她说出了自己这一生最勇敢最笃定的那句话,她以为上天终于也安排了一个良人给她,却原来是没有这回事的。

    顾婉凝缓缓站起身,对霍仲祺道:“你陪陪安琪。”

    霍仲祺连忙也站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我去看看宝笙。”顾婉凝轻声道,她转脸望着刚刚进来的卫朔,“宝笙是在医院吗?”卫朔蹙着眉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她。”婉凝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外走。

    霍仲祺赶忙伸手拉住了她,“不成,婉凝,你不能去。你现在身子不好,见不得这个。”

    顾婉凝用力一挣,刹那间已泪如雨下,“我要去看宝笙,你不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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