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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部分

武则天大全集-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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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那姓杜之人干笑两声,“名门之后、潜龙之臣?我如今已恶名远播,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喝喝喝!”说罢便举杯与骆宾王一碰,灌了下去——此人便是原先的东宫詹事司直(正七品上,负责纠察东宫官员和卫兵,类似于朝政的御史)杜求仁。他陪着李哲吃喝玩乐是实情,但指责他引导李哲荒淫则未免过苛,李哲本是浪荡子,何劳旁人“出谋划策”?

    杜求仁未尝没有报效朝廷的壮志,可赶上李哲那样的主子也实在没办法,故而他想把这位小祖宗哄高兴,将这几年对付过去,日后凭潜邸近臣的身份谋个好前程。无奈二圣放他不过,还是将其贬为黟县县令,以杨炯代替了他。不过即便外贬他也没死心,毕竟他把李哲哄得挺美,皇帝应该不会忘了,说不定哪天还会把他召回去;他抱着这一线希望痴心苦等,结果却等来皇帝废为庐陵王的消息,这下彻底没指望了。自己枉背佞臣之名也罢了,可悲的是辱没祖宗,洹水杜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隋朝一代考中秀才者仅十几人,他伯父杜正玄、父亲杜正藏、叔父杜正伦便独占三席,当年士林之人对他们杜家高山仰止,如今脸面全丢光了。凭自己现在的名声,这任黟县县令恐怕就是仕途终点,再上一步肯定没戏。杜求仁对前程彻底失望,索性公务都不管了,整日游山逛水排遣郁闷。

    骆宾王敬完这杯酒,又重新斟满,向今天酒宴的东道走去。相较其他几人,这位请客的东道年轻许多,还不到四十岁,他原先的官职也是最低的。然而在场诸人却推他为首,处处透着恭敬,他也丝毫不谦让——这皆因他家世高贵。

    此人姓李名敬猷,乃是英国公、太尉李之孙。他父亲梓州刺史李震乃李的嫡长子,在他总角之时就病逝了,祖父死后英国公的爵位由他兄长李敬业继承,但他因为是功臣之后也门荫为官,先当了几年亲卫,继而受任盩厔县令。惜乎他虽是将门之后,却远没有父祖的才干,是个纨绔公子,担任县令以来只知吃酒赌钱,一干政务都推与属下县尉,好在那县尉是个得力之人,万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故而朝廷明知他不称职,却抓不到把柄,又碍于他祖父的威名,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本来这种日子还可以混下去,不料绥州白铁余造反,事后天皇为防微杜渐下令核查关中所有地方官员,这下他蒙混不过去了,种种玩忽不法之举都被揭出来,立刻被免官。

    不过李敬猷也没把罢官当回事,他本来就没什么仕宦欲望,只想逍遥快活,反正家底殷实得很,哥哥又在朝中当太仆少卿,吃喝不愁万事无忧,乐得无官一身轻,越发酗酒赌博,到处风流快活。可惜这样的日子也没能过多久,很快传来消息,他哥哥李敬业因触怒天后外放为眉州刺史,最近又被贬为柳州司马,李敬猷终于乐不出来了——开罪那姓武的女人岂是闹着玩的?这样下去他们李家岂不是要没落?哥哥的高官显职没了,日后谁罩着他在外面作威作福?

    故而李敬猷探听兄长消息,来到扬州,请李敬业赴任柳州前过来盘桓几日,一来叙叙手足之情,二来也顺便商量一下日后打算。但他酒徒之性难改,又一肚子心事,绰起酒壶一杯接一杯灌,兄长还没到他已喝得半醉,若非身边有个老仆好言劝阻,只怕这会儿早溜到桌底下去了。

    骆宾王见他喝得醉眼惺忪,这杯也不必再敬了,仰脖自己喝干,把酒杯往桌上一拍,叹而作歌:“大道隐兮礼为基,贤人窜兮将待时,天下如一兮欲何之?”唐之奇听他竟以孔圣人自诩,越发不以为然。

    正百无聊赖之际,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骆宾王举目西望,果见远处奔来一骑,马上之人朝他们招手呐喊:“来了!英国公来了!”此人乃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颇有几分才干,却与顶头上司陈敬之不睦,混得很不如意。以他的地位本来不易结交京城的高官,但这会儿众人尽皆失意,他倒充起豪横,凭手中之权没少照顾唐之奇等人,跟大伙打得火热。

    只这一声呐喊,楼上所有人都站起来,整理衣冠匆忙下楼,列队迎接——虽说李敬业一再贬官,毕竟英国公的爵位尚在,仍是响当当的名号,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有很大威名。

    过了片刻又闻銮铃声大作,驿道远处驰来两骑,是两个身高八尺、相貌凶恶的大汉,众人识得是李氏的两员家将韦超、尉迟昭,昔日曾随李远征高丽,充任护卫。紧随其后的是十几个皂衣骑马的仆役,一个个气宇轩昂、体格健硕,明显行伍出身,想必皆是多年跟随他们李家出兵放马的心腹死士;再往后才是一群步行的家童,护持着七八辆马车,载着各类家私物件。正当中有一匹高头大马,通体雪白,无半根杂毛,骑马者年近五旬,身穿锦衣、头戴武弁,生得身材胖大、形貌堂堂,一副浓密的长须散满胸膛,昂首挺胸睥睨四顾,正是世袭英国公李敬业。

    明明遭贬谪,竟还这么大的气派,到底是名门公爵啊!众人自惭形秽,都不由自主弯了腰:“卑职迎接来迟,望公恕罪。”

    “哼!”李敬业早识得诸人,苦笑道,“同为落魄之人,哪需这么多礼数?”说着跳下马来,把缰绳交与尉迟昭,昂首阔步上楼。众人紧随其后,李宗臣欲邀韦超、尉迟昭同往,二将却连连摇头,就在楼门口叉手而立。

    无须客套,李敬业理所当然坐了正位,李敬猷在他右手边,老仆依旧在旁伺候着,其他人互相推辞一番,尽皆落座。刚才的菜其实没怎么动,也招呼店家换新的,诸人都把酒满上,举杯齐敬英国公。

    一杯酒下肚,李敬猷询问兄长为何再度被贬,李敬业含糊道:“此皆小人作梗,不提也罢!”

    杜求仁现在全然不抱希望,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八成又是太后身边周思茂、周思钧之流构陷吧?”他最恨的就是周氏兄弟,若非这哥俩窥伺东宫,在太后耳边嚼舌根,岂能把他外贬?

    李敬业正没台阶下,连忙应承:“正是!”还手捻须髯道:“当今朝廷用人不明,小人集于朝堂,真社稷之忧也。”其实他第二次贬官完全是自己惹的,当初媚娘因王方翼路谒之事贬他为眉州刺史,不过给他一个教训。可李敬业乃名门之后,又身居高位多年,一向心高气傲,哪儿受得委屈?他在眉州专横跋扈,随意斥骂下属,对邻近诸州的同僚也甚是傲慢,加之所带家兵横行不法,终于被人告到朝廷,贬为柳州司马。柳州乃岭南贫瘠之地,一向安置犯罪的官员,落到这步田地即便日后仍能升迁,想回京城也希望渺茫了。

    不过时至今日李敬业仍无一丝懊悔之意,只有不忿。其实他扬名天下不仅靠祖荫,也曾自出手眼,早年他任梓州刺史时曾单人独骑深入敌营,化解了一场叛乱,天下谁不知晓?就连他祖父李也未必有这等胆色。论弓马膂力他可称勇将,自幼读书更是强爷胜祖,命运怎这般不济?他越想越觉憋屈,把账都算到媚娘头上——当初若非我祖父相助,你这狐媚子焉能入主椒房?如今得志猖狂目中无人,反把我一再远逐,岂非恩将仇报?

    他心中愤懑,不愿再提此事,转而问诸人近况。大伙都把各自情形说了,也是事有凑巧,竟多多少少都与太后有关。骆宾王乃是自己辞官,对整个朝廷皆无好感,一手把持朝政的武太后自然首当其冲,遂冷嘲热讽道:“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足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是啊。”唐之奇极为难得地赞成他一次,“以我观之,武氏猖獗过于吕雉。吕后何尝废黜亲生之子?武氏不但废立,还逼死一个儿子。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武氏狠辣过于猛虎!她提拔亲党大肆改制,听说最近还将宗族数十人召至洛阳,皆授予要职……”

    “到底是女人!”李宗臣见识不高,还总爱插口,“一掌权就想起娘家人,我看她也没多大见识。”

    “你晓得什么?”杜求仁道,“汉之太后王政君遍任娘家外戚,王凤、王商、王根之辈相继掌权,势力日益做大,到头来便出了一个王莽,篡夺汉室天下。今武承嗣、武懿宗之流虽不济,但照这样提拔下去,焉知武氏门中不会出一个奸雄?”

    这帮人远离朝廷,其实并不了解内情,更想象不到媚娘是何等志向,不过是瞎揣摩,发泄胸中郁闷。酒入愁肠愁更愁,李敬业连饮数杯,更觉气愤难耐,拍案道:“武氏亲奸佞、远贤良,废黜儿皇独霸朝纲,分明是社稷之害!大好河山迟早毁在这妇人手中。”

    这话甚合诸人之心,既然大家皆被贬,自然尽属“贤良”之列,于是纷纷咒骂太后,什么“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最毒莫过妇人心”,李敬猷、李宗臣涵养不高,还吐出不少污言秽语。众人发泄一通,到最后骆宾王仰天而叹:“滔滔武溪一何深,鸟飞不度,兽不敢临。嗟哉武溪多毒淫!”

    随着这声慨叹,大伙尽皆沉默——是啊!虽知武氏是社稷之害,无奈或被罢官、或被远谪、或官职卑微,又能拿人家如何?那姓武的女人权势之大便如无可逾越的沟壑,只能望之兴叹。

    众人凝然无语,正低头喝自己的闷酒,忽听席边传来一阵笑声。大家举目望去——见站在李敬猷身后的那名老仆笑得前仰后合,雪白的胡须不住颤抖。

    这老仆看样子年近七旬,须发皆白,相貌猥琐,穿着一身半旧的粗布衣,并无特别之处。身为奴仆竟敢取笑主人和宾客,实在无礼至极。众人脸色都阴沉下来,李敬业重重咳了一声,问兄弟:“你身后是什么人啊?”他自恃身份不和仆人说话,想叫弟弟自己训斥手下。

    李敬猷早喝得脸色通红,大大咧咧道:“这位老兄便是盩厔县的县尉,遭我连累也罢了官。我见他一把年纪丢了俸禄,又没有妻儿孤苦伶仃的,便将他留在身边。将来三弟若能入仕,让他当个参谋办事之人,倒也相宜。”他们还有个小弟弟,名唤李敬真,年方二十尚未入仕。

    “哦?”李敬业闻听此言另眼相加——二弟是什么人他最清楚,除了喝酒赌钱、逞强斗狠,其他什么都不会,能把盩厔县治理得无可挑剔全靠此人,仅凭这点便须高看此人一眼。于是手指对面一张空位道:“既如此,老兄也请坐吧。”

    那老县尉笑而作揖:“我乃卑微之人,焉能与诸位同列?”

    “落地皆兄弟,何必骨肉亲?”李敬业惨笑道,“如今我们这些人又比老兄强多少?还未请教你贵姓高名?”

    “鄙人魏思温。”

    “魏思温……”唐之奇似有耳闻,“阁下莫非昔年曾在察院?”

    那人手捋白须道:“阁下果然博闻,我当监察御史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竟还有人记得。”

    在座众人闻言悚然——三十年前便官居监察御史,竟是老前辈!

    李敬猷更是大吃一惊:“咱们共事两载有余,您何以不言?我还以为您只是不入流的吏员,还以家仆相待,真真怠慢了。”

    “唉!”魏思温摆手而叹,“早年之事宛若梦幻,何必再提?”他起家曾是先帝首任太子李忠的僚属,后任监察御史,本来仕途平稳,却因废王立武改换东宫,遭牵连罢官,后又被他弹劾过的仇家陷害,网罗进长孙无忌一党,自此从吏部除名,永无进身之阶。这段往事是他毕生之痛,因为再不能做流内官,他当了半辈子九品小吏,从不向任何人提及过去。

    李敬业倒也懂得礼贤下士,当即起身抱拳:“舍弟多有得罪之处,望先生海涵,快快请坐。”

    “那便谢谢英国公了。”魏思温不再客套,欣然就座——说来甚是奇怪,他往桌边一坐,腰不塌、背不驼,方才的庸俗之气全然不见,手捋白须不怒自威,果真似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连当过给事中的唐之奇也没这般气质。

    李敬业重新审视此人,郑重询问:“方才我等议论国事,先生为何发笑?”

    魏思温毫不隐晦,开门见山道:“古人云‘行之,上也;言之,次也。咸无焉,为众人’。列位既心系社稷,就该见机行事挽救国难。徒在此坐而论道,算什么本事?”

    只这一句,就说得众人满面羞臊。尴尬半晌唐之奇才道:“先生所言极是,然则我等皆已贬谪,纵有庙堂之心,官职卑微手中无权,又有何能为?以微薄之力抗拒武氏,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哼!”魏思温一阵冷笑,“天下之事皆在人为,倘运筹得当,焉知不能一搏?昔日刘季,不过沛县一无赖,尚敢登高一呼铲除暴秦。何况列位皆名门子弟?”说着他双目炯炯望着李敬业。

    酒楼之上霎时格外宁静,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众人都暗暗品味着他那“一搏”的言下之意,越想越觉可怖。杜求仁倏然起身,一言不发踱至楼梯口,朝下张望——盯着点儿吧!这等犯忌讳的话千万别叫无干之人听去!

    饶是李敬业胆色过人,与魏思温对视片刻竟也败下阵来,低着头蹙眉独酌。魏思温见他不接茬,越发冷笑讥讽:“王夷甫口若悬河,到头来也是虚妄空谈,不及一介奴仆石勒。想来名门子弟不过如此,那些亡国受诛的公侯又有哪个不是名门之后?”话说一半站起身来,“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言,失言’。只怪老朽有眼无珠,今日看错人了。”略一拱手转身便走。

    “先生哪里去?”杜求仁忙阻拦。

    “游历四海,寻几个敢作敢为的真英雄!”

    李敬猷有头无脑,纨绔刁蛮又不受激,当即嚷道:“天下谁不知英国公之名?难道我兄弟还算不得英雄?”

    骆宾王无官一身轻,瞧热闹不嫌事大,竟也一旁吹风:“山有木,工则度之;宾有礼,主则择之。殊不知东汉马援亦有论‘君择臣,臣亦择君’。有道得之,无道失之,此乃常理。”这番话一语双关,既说魏思温与李敬业,又暗喻李家与武氏的关系。

    李敬业抬眼瞟了一下魏思温,似想挽留又有些犹豫。魏思温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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