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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部分

战国雪-第238部分

小说: 战国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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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半,隐约听到火海那边有人声呼救,其中还夹杂这一两声马嘶。

    塔虎不等涂里琛开口,早和洛狄几人上前往火中泼土,但火焰却不见熄减,幸有族中老者鞔岢带着几十名老人妇女过来帮手,鞔岢指diǎn大家将铲出的土集中泼向一处,随着泼去的泥土渐厚渐宽,火海终被隔成两段,意外的是,第一个冲过来的居然是那匹辽马。原来火起之时,有羌人将两匹坐骑的缰绳砍断,让它们自己逃生,羌马被火惊得四下乱逃,结果陷入火势猛烈处被烧死,而这匹训练有素的辽马却忍着惧火天性,躲在火xiǎo处不动,待羌人将火海隔开,它便立刻跟了过来。塔虎见这辽马未被烧死,笑骂着去牵它,辽马此时倒极为老实,垂头贴耳的任塔虎桥。

    随后过来的羌人只有几百人,大多还都是老人妇孺,涂里琛收养的孤儿们也在其中,但无论是老人,xiǎo孩,还是妇女,在这场惨酷的的火攻之后,他们的神色间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和悲伤,只有一种很奇怪的厌倦之色,似乎已厌倦了在这连场灾祸后再用惊怕和绝望去面对,反倒有一种看破了什么似的镇定。不过,当看到族长无恙时,大家脸上都现出了和月歌一样的欣慰之色。

    涂里琛收养的孩子们搀着右长老兰谷走近,孩子们个个神情委顿,他们得以存活并非运气,全仗其他族人舍命救护,可也正如此,孩子们亲眼目睹了太多的族人在眼前倒下,几个xiǎo孩都变得懂事,xiǎo心翼翼的搀着兰谷,就连最xiǎo的女孩青儿也不哭闹,一声不吭的由义兄阿达桥手。

    涂里琛和月歌看见兰谷虚弱不堪,两人忙迎上前去,兰谷原本就受了重伤,虽被族人冒死救出在火海,但也神乏力衰,脸上却透出股奇异的红晕,也不知是否火光映照,看见族长过来,兰谷似有什么话急于告诉涂里琛,竭力张嘴想説什么,可被烟熏久的喉咙里发出的只有阵阵咳嗽。

    鞔岢也赶了过来,兰谷受伤后一直是他在照应,但两位老人在火海中被慌乱的族人冲散,此时灾后重逢,鞔岢心下欢喜,刚拉着老友説了句:“想不到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倒是命长”待看见兰谷脸上异常的亢奋之色,鞔岢目中忽露悲怆,悄悄止声,阅历丰富的他知道,兰谷已到了回光返照之时。

    涂里琛却未察觉右长老已是油尽灯枯,只道他身子疲乏,又被烟熏了喉咙,温言安慰了兰谷几句后便起身去看其余族人。

    坡上到处都是烧焦的尸首,扑鼻的恶臭味令人闻之欲呕,但余生的羌人望之却只觉苍凉,塔虎和洛狄等人又灭去几处火势,侥幸生还的羌人们从四处走近,仓促堆起的土垒并不宽阔,可羌人们躲在土垒后竟不见拥挤,饶是涂里琛早知伤亡必定惨烈,但看见零落走近的族人,仍觉心头震痛。

    洛狄知晓族长心事,当即叫过十几名羌军,踩着泥路冲过火海去搜寻幸存族人里琛正想跟着去找,忽听他的义子阿达指着半空道:“大家快看,辽军好象不射箭了!”

    饱受一夜弩袭火攻的羌人们早身心麻木,此时避在这土垒后,倒是谁都未曾理会弩袭是否已停下,听这xiǎo孩一叫,大家这才发现坡上阵阵噼啪做响的火烧之声虽不绝耳,但已无弩矢呼啸横空。

    塔虎顺着坡边走出几步,欣喜道:“义父!阿达説得没错,坡下果然没有再射弩上来,难道辽狗子的箭射完了”话一出口,塔虎已知自己猜错,象智这种处处占尽先机之人,出征时又怎会不备足弩矢?一转念间,塔虎已猜到了智的意图,破口骂道:“该死的辽狗!放了这把火不够,还想轻骑攻坡!”

    “辽军主帅好毒的心肠!”鞔岢也切齿道:“先用火攻烧毁我族防守,烧死我大半族人,如今停止射弩,就是要等火灭后再一举攻上坡来!他竟是要灭我全族!”

    “这便是智的手段了。”涂里琛的声音有些沙哑,“难怪拓拔战这般忌惮他,还用幽州引我族来此。”

    辽军既已不再射弩,失去引火之物的火势便难再盛,眼看四面火光渐渐没落,羌人忽然有了种不寒而栗的荒唐感,方才他们拼命扑火,想不到最后的灭ding之灾反是火灭之时,等火势一黯,辽军铁骑就会立即攻上,已被烧尽屏障的己族又怎抵挡辽军。就算他们再diǎn一把火,这片已被火焚遍的山坡也再无可燃之物,这时想来,坡下那名辽军主帅竟是一步一算,招招把他们逼入绝路。

    塔虎急得两眼如欲**,来回走了几步,一横心道:“义父,辽军胆xiǎo,他们不等火全灭是不敢冲上来的,好在已是半夜,火灭之后四野定会漆黑一片,我们趁黑冲下坡去,説不能杀出条生路。”

    “智不会想不到这一diǎn的,到时他只要在四周diǎn起几处火把,我们就无路可逃,而且”涂里琛指了指头ding,脸上尽是苦涩,“今晚的月色,太亮了。”

    塔虎抬头一看,顿时也是满脸苦涩,火光猛烈时未能察觉,此时火势渐xiǎo,才发现今晚竟是月满之夜,夜空朗月呈圆,月华如银,繁星如diǎn,虽非亮如白昼,也足已染亮夜色,使他们根本无法冲出一万铁骑的围困。

    “他娘的,昨晚上被辽军偷袭的时候,天黑得伸手看不见五指,这时候倒有那么大的月亮!”一名羌军忿忿的骂了一句,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羌人们都在苦笑,除了苦笑,他们已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接连不断的劣境,举族南移,复仇顺州,平原苦战,困守绝地,这一路走来,他们已太累了,如今,最后的一线生机也被割断于这皎洁月华之中。

    也许,他们当初真不该助拓拔战谋反,但拓拔战许诺给的一座城池对他们真的有着太大的诱惑,若没有一处安身之地,他们这一族又能在这你争我夺的世道上再挣扎多少时日?

    又也许,是老天太过不公,竟让他们遭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只仗一万骑军便敢以弱势来犯,但这少年敌帅所布的杀局却如一柄淬着剧毒的利刃,不断的将他们的七万族人切肉断骨,偷袭,攻心,合围,火焚,一次又一次摧折着羌族实力,最后,弱强逆转,悬殊重分,失去所有抵抗之力的已成了他们羌族。

    火光愈弱,塔虎心里愈是烦躁,几次想潜至坡下偷偷射死几名辽军,都被涂里琛阻止,“沉住气,等洛狄回来再做説。”涂里琛淡淡道:“羌人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抛下任何族人。”

    过不多时,洛狄几人已黯然而归,所过之处,焦尸成堆,除了尸首还是尸首,再无生还族人。

    “你们没找到其他族人?一个都没有?”涂里琛神色大变,见洛狄只带了和这几名羌军搜寻,又冲口道:“洛狄,怎不多带些弟兄去找?”洛狄看了看族长,一脸难言,塔虎听义父这般问,有心想説,又怕义父难过,也只得黯然低头,一声少年人本不该有的叹息从他口内低低叹出。

    涂里琛见义子和心腹都神情古怪,正觉疑惑,忽发现洛狄和那十几名羌军全都衣裳残破,遍体是伤,猛想起方才火起之时,正是洛狄带着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掩护自己上坡,再看眼前这十几人的涅,涂里琛心里一沉,低声道:“只剩下你们了”

    洛狄低下头,踢着脚下泥土,半晌不语。

    涂里琛身躯一晃,右手颤巍巍的往旁一拂,似想扶住什么,塔虎忙伸出手去搀,但涂里琛已退后一步,晃悠悠的身躯摇了摇,坚持着不要人扶,“原来,大家都撑得好苦”很轻涩的説了句,他就不再开口,静静站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大哥”月歌走上几步,挽着涂里琛的胳膊,唇轻启,却无言。到了这末路时分,已然无言可劝,无语可解,她能做的只是毋论生死的温柔相伴。

    “族长”洛狄亦走近几步,他迟疑着,又直接走到了族长面前,抹了把被火熏黑的面容,露出的却是笑容:“你説错了,不是只剩下我们,而是——还有我们!”

    “对!”塔虎生怕义父沉沦,大声道:“还有我们!”

    涂里琛回过头,看了二人一眼,月色明晰,拂落这大汉身上的却只有无尽的暗,我没事。”又拍了拍月歌的手背,柔声道:“真的没事,都到了这个时候,又还能有什么事?”

    已被折磨得迹近绝望的面庞上现出空荡荡的苦笑,使人望之怵然。

    老者鞔岢也想上前劝解几句,身旁卧坐的右长老兰谷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老哥,扶我到族长身边。”

    鞔岢看着兰谷红涨的面孔,涩然道:“右长老,你的身子”

    “就现在”兰谷吃力的説着每一个字,“趁我还有一口气吊着,快!”

    “也罢。”鞔岢长叹一声,向着老伙伴勉强笑笑,“来,让老兄弟最后再扶着走一程。”

    笔者注:刚刚发现,之前的第九十一章:白甲如血第二节虽然已上传,但是居然没有显示出来,因为现在作者平台局限性很大,也无法自己更改,所以只有再次上传,也许这一章会跳到新章节之后,所以对给大家造成的阅读不便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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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谁顾生死(三)() 
日期:11月12日

    战国雪第九十六章:谁顾生死(三)

    涂里琛忙伸出手,扶住了兰谷摇摇晃晃的身躯,正想开口説几句,待望见长老神情间的亢奋,涂里琛忽然明白,原来这位追随了他一辈子的老人是要向他辞行,“右长老”

    涂里琛忽然跪倒在兰谷面前,“涂里琛无能,不能带大家渡过这一劫了。”

    “是啊,这一劫,怕是真的过不去了,不过,那又如何呢?”兰谷慈蔼的笑着,颤抖着手,指着黄土坡划了个圆,“你看,我们大家不是都还在一起吗?无论生死,都在一处,就是这绝路里,你仍能率领着我们聚于一处,担待,血性,守护,你都做到了,历代族长,又有谁能做得比你更好呢?”

    兰谷缩回手,轻轻抚摩着涂里琛的头ding,“族长,兰谷就要向您辞行,就要去见老族长了,我会告诉老族长,他的儿子没有辜负他的遗愿,无论何时,族长你从来也没有放弃过一个族人,我相信,老族长会很骄傲,因为支撑我族数百年不倒的羌族之魂一直都在您身上”

    一字一字説着,渐渐力竭的兰谷弯下腰,头靠在涂里琛耳边,低低道,“这便是不离不弃”轻轻説着,兰谷慢慢从涂里琛怀里跌坐在地,又抬起头,看着他效忠了一生的族长,老人嘴角绽出最后一丝微笑,那一丝笑,满足而又骄傲,随着干裂的嘴角上扬,慢慢闭上了双眼。

    “右长老”洛狄,塔虎,月歌,鞔岢,一位位族人哽咽着围拢,仿佛是在见证兰谷最后的遗言,他们紧紧的聚在一起,在呜咽风声和星星火光中为长老送行。

    涂里琛xiǎo心翼翼的把兰谷平放在地,“不离不弃身为族长,仅做到这个是不够的,右长老,您还是这般偏护着我,可惜了,我涂里琛从来不配当一个好族长不过,我大概还能做条不顾生死的汉子吧?”

    涂里琛慢慢站起,很仔细的把身上缠裹伤口的布条一根根系紧,又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他握紧了砍刀。

    当涂里琛在检视伤口时,黄土坡上仅存的上千名羌人也在跟随族长做着相同的动作,他们一个个仔细的包扎着伤口,偶尔触及伤势,也只是皱皱眉,然后,男女老幼,都握紧了兵器。

    再然后,他们互相注视着,慢慢走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这举族大难将来前,羌人们彼此凝视着,大家的脸庞上都带着奇异的微笑,很温然的笑,掩住了离别和绝望,每一名羌人都在用这温情的微笑互视,共同珍惜着这弥足珍贵的一刹,深深的凝视,仿佛要把此间此生的族人印在脑海中,带至来生来世。

    还有那些年幼的孩子们,他们也都很乖巧的没有哭闹,就连刚在这连场战祸中失去双亲,成为孤儿的孩子们,他们依偎在离自己最近的大人们身上,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紧搂着力能举起的兵器。

    而这些大人也象揽住自己亲生孩子般怀抱着他们,望着大人们脸上温情的神采,孩子们的眼睛里也闪烁起同样的神采,似乎连他们也明白,这样的微笑和温情,是告别前的珍惜,不舍时的依恋。

    是谁説,蝼蚁尚且贪生?

    原来,赴死之前,还可以这般从容。

    最后,每一个人的目光和微笑都迎视向他们的族长。

    “族长,説几句吧?”洛狄微笑道:“对大家説几句。”

    “説什么?”涂里琛温和的笑笑,“这个时候还需要我説什么吗?我能説的,想説的,大概只有一句对不起了。”

    涂里琛又看了一眼月歌,回应他的是那张永不褪色的温柔笑颜,他偏着头想了想,又道:“也许,真的还有一两句话要説吧?”

    涂里琛微笑着,向族人们招了招来,“来,大家都靠过来,我有话説。”

    灰烬般的土坡ding上,这群最后的羌人围聚成圆,圆心之中,是他们的族长。

    “来,孩子们,再走近一些。”涂里琛让孩子们都向他靠近,依偎着他站成一圈,“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粗人,一向不怎么会説话,但在这个时候,我真的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説,或者説,是有几句话要教给大家,我消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记住这几句话”

    羌人们略有些不解的看着族长,却见族长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异朝重,他深深的呼吸着,一只手紧握着刀,另只一手肃穆的贴于胸口,仿佛要把什么从肺腑中迸发出来。

    “我族羌人,谨立此誓,今日承继族长之位,一族之长当护一族之人,此生必竭尽心力为吾族谋取安宁,但得胸有气息,腔有血热,绝不容人欺凌吾族一人,先族人之苦而苦,分族人之难为己难,若吾身死可救族人,吾必赴死相救┉”

    数百年羌族古老传承的继位誓言,从此代族长口中用最庄严的声调一字一字念出,就象多年前,他在父亲临伪立誓时一样的肃然,“来,大家跟我一起念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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