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战国雪 >

第256部分

战国雪-第256部分

小说: 战国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用性命来维护的至亲至爱,想要发作,却无受力之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面前这对男女,都已不是可用生死使之屈服之人。

    智的面色接连数变,正想开口,不料月歌立刻转过头,竟对智再不屑一顾,丝毫不予他反唇相讥的机会。

    “大哥,我们离开这里。”月歌看着涂里琛,低声道,苍白若纸的脸上又有了一丝微笑。

    涂里琛迟疑了一下,很想回过头看一看义女青儿,但他明白,此时的回顾只是徒劳,“好,我们走,我们去找塔虎,洛狄他们。”涂里琛似是忘了自己已无力站起,两手撑着地面,慢慢的抬高身子。

    “是啊,塔虎这孩子最是心急,可别让他等久了。”月歌温柔的笑着,用手环着他的腰,扶住了她的男人。

    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其实都有着刺骨切肤的剧痛,但两人都似无知无觉,就这样你扶着我,我扶着你,慢慢的,一diǎn一diǎn的,将盘坐的身影缓缓拔高。

    仿佛有一种柔韧的力量在两人的微笑中生成,他俩彼此相扶,xiǎo心的用力,艰难的挺直,那一道风摧雨狂中都不可弯曲的脊梁。

    终于,两道缠绵的身影已于夜风中站直,有些摇曳,又立即互相依偎而站,两人相视一笑,不必有只言片语的交谈,只是一个眼神的回转,便又慢慢的,一diǎn一diǎn的,开始挪动脚步,走向坡边。

    两人都不曾向智看上一眼,却在智如痴如怔的注视中,悠悠走过这亡族仇人身侧,。

    正面坡ding边沿处,还站着十几人,那是张砺和窟哥成贤等人,他们在坡腰守了良久,听不见坡上动静,忍不住登上坡ding,正看见这一对男女缓缓站起,又缓缓走来,由始至终,这对男女的目光都只停留在对方的凝视中,对于旁人,却只有视若无睹的淡然。

第一百章:羌族悲歌(十五)() 
就这样,这对情侣微笑互视,挽手缓步,慢慢的往坡边走去,轻轻的脚步中也不知掩藏了多少痛楚,但两人的步履却无一丝停滞,对并排而立的张砺等人也视若不见,似乎原就该如此,微笑着用旁若无人的态度,踏青般淡然悠闲,走过这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而那种使两人巍巍立起的力量,仿佛又在此时推动着张砺等人的脚步,使他们似是身不由己,又似是理所当然的往两旁默默踱开。

    没有人想过要去阻拦这两人,就连最镇定沉稳的窟哥成贤也松开了腰间配刀,随着张砺轻轻移步,为这对情侣让开一条去路。

    智也默默的移动脚步,他眼中被月歌撩起的怒气已经消失,却流露出一种説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神色,痴迷的望着两人扶持而行的背影,似是怕打扰到两人,智隔着十几步的间距,跟随般在后轻轻走着。

    当涂里琛走到坡边时,他拍了拍月歌的手背,依偎偕行的月歌微微一怔,诧异的看着她的男人,涂里琛笑了笑,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望着黑幕上的满天星辰,月朗星繁,明日,必将是朗朗晴空。

    可惜,他已看不见。

    涂里琛侧转脸,向月歌指了指在璀璨群星之间的那一轮明月,月歌温婉一笑,妩媚适如此时月。

    “你一定会杀了拓拔战,是不是?”背对着所有人,羌王突然大喝。

    张砺等人闻言一楞,随即明白到涂里琛是在问谁,众人都往智看去,智也已经停下了脚步,听到涂里琛的问话,智心里猛的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滋味,他明白,到了此时,在这位羌王的心里,终于放下了某些东西,因为这个敢作敢当的汉子,无疑把灭族之恨都归咎于己身,但他还是要问出这一句话,因为那个布下连环毒计,把他和他的族人一步步赶向深渊的人,不可原宥!

    诚然,涂里琛不是一个可以在乱世中吞吐风云的枭雄,但是,他确实是一位值得所有族人敬重的族长。

    “是,我一定会和拓拔战分出生死,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如是承诺着另一段该用性命去践诺的誓言,智大声回答。

    “我信你。”涂里琛diǎndiǎn头,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挽着月歌,缓缓向坡下走去,一步一步,走过被族人鲜血染红的坡道,走向坡下族人尸首堆积之处。

    望着两人相携相依的背影,张砺忽觉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悲凉,忍不住便想向少年张狂放一样放声长啸,斥责这天地不公,竟给了这对情侣这样一个结局,但看着两人平和宁静的步履,又觉得,另有一种别样感触回味于心。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张砺口中轻轻吟念着,为这一对走过饱经磨难的情侣送行。

    “张砺,你很敬重他们?”智已走到坡边,听着张砺的吟念,低声问。

    “这样的男女,又何需旁人敬重。”张砺苦笑,“见过无数临难双飞的夫妻,不渡涸河的鸳鸯,可这样的患难真情”他摇摇头,又低声道:“智王,其实你也很敬重他们,否则,最后又怎会心有不忍,你能放过他们,这一diǎn,我很欣慰。”

    “不是不忍,而是”智犹豫良久,才説道:“是不能。”

    “智王,既已放手,又何苦强作漠然呢?”张砺知道智常在人前强装酷厉,以此压抑心底一念之仁,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真的是不能,我不是那种矫情之人,可是”智指了指缓缓走向坡下的涂里琛夫妻,语调苍凉无比,“你看,他们的背影,就象是我二哥二嫂步入洞房时的一霎,相依相偎,一样的情侣,都有着相偕走至白头的情意,却又都无此福缘,看到那样一双背影,我又怎能狠心下手。”

    智叹了口气,又道:“説起来,还是拜你所赐,若非你提及我大哥,我也不会做这浮想。不过,这样也好。”

    “是吗?只是因为我的一句比喻?”张砺低应一声,语气却象是在质疑着什么,不过,两人都没有就此事再继续説下去。

    当涂里琛走至坡下时,所有辽军都已聚集在正面坡下,围守其余三面土破的辽军也已策马赶回,这三路军士的回归喻示着分散而逃的羌人都已殉族。涂里琛和月歌显然也明白这一diǎn,但两人脸上所有的只是平静,目光也只注视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族人尸首,然后,两人向着那处依偎而行,淡淡的,倦慵如将欲归家。

    出人意料的是,虽然智和窟哥成贤等将领没有颁下任何号令,但坡下辽军竟如奉有军令一般,牵着坐骑静侯坡下,没有一人想到要上前为难这两人,还有那些策马而回的军士,看见涂里琛过来,居然也自动跃下马背,又学同伴的样子牵着坐骑分往左右退开,任涂里琛和月歌从他们身边慢慢走过。

    “羌王!”突有一名辽军大步走出阵列,来到涂里琛面前,深深鞠首,行肃然军礼:“好走!”一礼施毕,此军士随即倒退几步,让在一旁,仍半俯身,低垂首,肃然不动,他向羌王所行的,竟是军中至高至重的军礼。

    这名军士的行为在默然无声的军列中引起了一阵轻微的**,大家有些明白这军士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即使敌对,这一礼,涂里琛也当之无愧,但这名军士的大胆还是令他们大感意外。

    这名军士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也许会给自己带了很大的麻烦和军纪惩处,若在平时,便是再心潮澎湃,他也不会做出这种连自己都吃惊的行为,但看到涂里琛慢慢走来时,他耳中忽有一个响亮的声音,促使他大步出列,向这位羌王施礼致敬。

    那是一阵孩子们带着欢笑的歌声,他忘不了,那些羌族xiǎo孩高歌赴死的无畏,这阵童稚清脆的歌声也一直盘绕在他耳中,所以,他想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男子,才能将一族老xiǎo的心凝聚如此,这样的男子,值得他军前一礼,即使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名军士,好大的胆子。”智自然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向左右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章:羌族悲歌(十六)() 
“他的名字是赵良臣?”窟哥成贤向那军士看了几眼,却有些不相信,迟疑道:“此人是名汉人,原是北营军士,与我一同被选入新军,因此人素日自律极严,耐苦好学,所以我把他升为十人阵首,不过?”

    “不过什么?”智皱了皱眉,因为他看见,有了赵良臣带头出列,竟有不少军士也纷纷效仿,出列向涂里琛行礼。

    窟哥成贤听出智语气不悦,赶紧道:“其实以赵良臣这份刻苦好学,我原想封他一个偏牙将,但我总觉得,此人是个颇有野心,乃是渴求功名,精于心计之人,这样的人为求出人头地虽会不遗余力,却也难免不择手段,军营之内,不可让这种人担任过高职责,所以我只委了一个十人阵首,不过”

    窟哥成贤又説了一声不过,还挠了挠头,显然也为赵良臣今日的行为大感意外,“以他这事事趋功好利的性子,竟会做出这等事来,还真是让人费解。”

    智淡淡道:“没什么可费解的,一个汉人,想在辽国出人头地,自然要比别人多些心计,总好过那些畏首畏尾之人,倒是他此刻的行为”顿了顿,智重重一哼,冷冷道:“又是一个池长空!”

    一个又一个军士走出阵列,向涂里琛躬身施礼,当复仇和求功之心被羌族人一次又一次的勇敢和凝聚所,这些军士第一次明白到自己做下了什么样的事,灭族!一个不留,亡族绝种的灭族!被灭的还是这样一个上至族长,下至幼童都顽强坚毅得使人不得不为之心折的民族,从未有过的沉重感沉甸甸的压在他们心里。

    虽然,这肃然的军礼并不能挽回什么,但这是军士们在对末路英雄示以敬意,又或者,这只是为表达心底无法描述的那一份歉意。

    对于辽军的敬意,涂里琛和月歌却只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两人慢慢的走着,当走至族人的尸堆旁,两人的脚步放得更慢,他俩缓缓的一具具尸首旁绕行着,涂里琛这样的粗豪汉子,也把步履放得轻柔至极,似乎躺在地上的一个个族人并没有死去,而是熟睡方酣。

    两人缓缓而行,在走到洛狄和那名羌女的尸首旁时,涂里琛低下头,先看着那名羌女手上的红丝巾,当看清洛狄和和那名羌女的手臂是搭在一起时,他轻轻笑了起来,神情就象是看到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的长者,似乎怕打扰了这两人的相聚,涂里琛又与月歌走开,两人穿梭在族人的尸首之间,面容间没有旁人预想中的悲痛难抑,在他们眼中,面前的似乎并不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或许,绝望之后,余下的已只有平静,又或许,即便是此时,他们也不屑于在旁人眼中流露出软弱,因为,他们是羌族的羌王与王后。

    所以,他俩就这么从容而行,从容得就象是某一日的清晨,两人漫步在营地之中,与他们的族人一个个微笑招呼,那些英勇作战的羌军勇士,白发矍铄的老人,纯真乖巧的xiǎo孩,善良妩媚的女子,所有这些人,在微笑中融会成一个最顽强的民族,然后,羌王与羌后,将带着他们的子民,踏上另一次征途。

    当两人走到义子塔虎的尸首旁时,涂里琛停下了踽踽步履,入眼的先是心爱义子的满面微笑,智没有骗他,塔虎走得很安心。

    但看见塔虎血肉模糊的双眼时,涂里琛脸上还是现出了无可避免的哀痛,他吃力的俯下身子,想去抚摸爱子的脸庞,月歌忙弯下腰去帮他,却触及背上伤处,身子一颤,往前倒去,涂里琛忙伸手去拉,动作稍大,虽拉住了月歌,自己竟跌坐在地。

    月歌想扶他起来,涂里琛却摇了摇头,他在爱子身旁顺势盘膝坐下,抱起塔虎瘦xiǎo的身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向月歌招了招手,月歌笑了笑,便倚着他身边坐下,又极自然的把头枕在了涂里琛的肩上,

    于是,羌王与羌后就在族人的尸首中停下了他们疲惫的脚步,一路而行,终走至归宿,余下的,只是旁人的黯然神伤。

    而在两人心底,却无一丝遗憾,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忘记,也一直都做到了彼此相许的誓言——不离不弃。

    于是,对于辽军将士的敬意和歉意,还有此时从铁骑间传来的阵阵惋惜叹息,两人都只是视若尘间薄云般淡淡一顾。

    淡淡的月华洒落在两人肩头,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件月白霓衫,此时,他俩安然拥坐,把握着他们最后的片刻时光,亦完全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夜空下,只见涂里琛一手轻抚着爱子的脸庞,一手揽在月歌腰间,隐有细语随风,轻荡在两人唇间,星辰diǎndiǎn,夜风婆娑,卷起如歌似诉的丝丝缕缕,缥缈于天地。

    难也不知,这是两人在约定来生,还是满足于今生缠绵。

    然后,两人温柔而抵的头颅渐渐垂落,如同一次永久的休憩,再然后,细语声停,夜风陡凉,万籁无声,静如亘古。

    只这相依相偎的背影,却如一卷天下所有痴情人皆朝思暮求之悠长画卷,深印于斯夜。

    史载;辽太宗改元元年,马啸西域数百载之羌族,于斯凋零,数万羌人,一朝绝迹,天灾人患,史载不详。

    整片大地突然死寂得如同荒原,似乎,随着夜风消逝于空的是此间所有生机,近万军士矗立,却没有一人在此时发出一diǎn声息,澎湃于心的除了倦意,还是倦意。

    坡下,铁骑无声,人无语。

    坡上,智等人也静默而立,谁都不想在此时开口,只想就这么安静的立着。

    许久,忽有一名军士跨上坐骑,双脚却虚踩在马镫上,又回过头,期盼的看向坡上。

    “怎么?又是那个赵良臣?”张砺怔了怔,有些不满此时的静谧被打扰,但知这军士必有所图,问道:“他想干什么?为什么虚踩着马镫?”

    “弟兄们是想”窟哥成贤唇角微动,又很快闭上了嘴。

    看见赵良臣出列,坡下其余军士似乎都明白他的意图,片刻的沉默后,他们竟也都慢慢的跨上了坐骑,又都虚踩着马镫,无声回望坡上。

    智没有出声,目光与赵良臣相对,看清了他眼中的祈求,沉默着,忽然淡淡道:“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