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歌-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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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证据吗？”她开口望着自己的弟弟。坚毅如她，冷漠如她，此次此刻却心存幻想，希望一切都只是弟弟与父亲的误判。
“父亲遇袭那夜，侯府的账本也被偷走了。”陈有情点了点头，这件事她早就清楚。
陈无疾看着不断拍着胸口的母亲，缓了一缓，继续开口：“那本账本最后落到了皮思的手中。”
“皮思是谁？”陈有情对草原上的事情了解不多，打断了陈无疾的话。
陈无疾没有丝毫不满，继续说道：“苏麻的叔叔，差一点登上胡人汗位的那位。”
陈有情点了点头：“后来呢？”
“后来我捉到了皮思，皮思说这本账本正是李涤非给他的。”
陈有情依旧有些疑问：“李涤非为什么要把这本账本给他？”
陈无疾有问必答：“皮思与李涤非已经达成了攻守同盟。李涤非承诺帮助皮思坐上汗位，皮思则要帮助他共同对付胡太后。”
陈无疾缓了一缓，又加上了一句：“共同对付我们。”
陈有情沉默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李玄却渐渐恢复了正常，此时的她半信半疑，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皮思可能骗了你。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索性在死前乱咬一口，引得我们内讧？”
陈无疾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母亲，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此时一定十分难受，十分纠结。
“母亲，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依旧愿意相信皮思。”陈无疾先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才继续解释。
“母亲，父亲遇袭的那晚，有一个小细节。你们可能早就忽略了这个细节，然而我却记忆犹新。那晚，父亲遇袭，凶手一个照面就轻轻松松地斩断了父亲的三根手指。凶手正欲继续动手时，姐姐冲了进来。按照常理，凶手的修为远在姐姐之上，即使姐姐赶到，他也有能力杀掉父亲，然后安全逃走。但是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见到姐姐的那一刻，那个凶手毫不迟疑，直接就逃走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说真的有一人打死都不愿意和姐姐动手，那位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李涤非。除了李涤非，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陈无疾闭上了嘴，向母亲与姐姐望去。
母亲李玄面如死灰，彻底相信了儿子的判断。她心中清楚，陈恬一直没有说话，已经代表了默认的态度。儿子可能会判断失误，丈夫却不会。
陈有情也相信了弟弟的话。
她爱李涤非，却无法忍受李涤非伤害自己的父亲，甚至伤害整个侯府。陈无疾望向她时，她也正在望向陈无疾。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似乎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终于她长出一口气，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无疾，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李涤非。”
说罢，陈有情转身离开了父亲的书房，再也没有回头。
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完，陈无疾也没有阻拦，看着姐姐的背影，他的心头又是一痛。
在他的印象中，姐姐很少放狠话。然而，姐姐每次都言出必行，放的狠话就没有落空的时候。
难道姐姐和李涤非这对鸳鸯真的厮杀一番？
陈无疾心口顿时又是一痛，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画面。
“夫人，你也回房休息吧。”陈恬望着李玄满是心疼地开口，他也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妻女，可是不说又不行。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很残酷，却很有道理。
第242章 兵不厌诈（）
夜渐深，书房重归平静，陈恬父子二人隔桌而坐，情绪都很低落。
在母亲与姐姐面前，陈无疾一片平静，然而事实上，他心中的伤痛相比与这两位，并没有少多少。
相处了两年的表哥，一下变成了妄图杀害父亲的凶手，这种反差让他很是落寞。即使陈无疾两世为人，在史书上看了不少屠兄弑父的经典案例，他还是震惊于李涤非的无良行径。
“你觉得李涤非的动机是什么？”陈恬的手目光投向自己的伤口处，缓缓向陈无疾问道。
陈无疾知道父亲是在考验自己，不敢怠慢。他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听到父亲发问，他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觉得，李涤非此举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为了报复，您不同意和他共同出兵，他一定心生怨气，借此报复。第二，李涤非可能是把您这个绊脚石除掉。一旦您死去，我和母亲还有姐姐极有可能被他说服，挥兵南下为他助阵。”
说完，陈无疾闭上了嘴，等待着父亲的评价。
“无疾，你不错，一下就看出了李涤非的两个意图。然而，李涤非此举乃是一石三鸟，你少说了一个。”
陈无疾有些疑问：“那个鸟是什么？”
陈恬眼中露出精光：“嫁祸。你想一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最怀疑谁？”
“胡太后！”陈无疾脱口而出，瞬间明白了父亲的话。如果不是从皮思那里得到确切消息的话，陈无疾一定会把父亲的账算在胡太后的头上。毕竟纵观整个天下，似乎只有朝廷才有这个实力，能培养出修为如此之高的杀手。
想到这里，陈无疾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这个李涤非，未免也太坏了一些。
“先别急着生气。”陈恬继续开口，阴沉着脸，“你那件事也暴露了。”
“那件事？”陈无疾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杀胡如玉的那件事？”
陈恬点了点头。
陈无疾没有言语，他早就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了多久，所以此时此刻他也不怎么意外。
“给李涤非写信吧！”沉默了良久之后，陈恬忽然开口，“就说只要胡太后登基，我们就和他共同出兵。到时候兵分两路，直到洛京，匡扶大肇江山。”
“为什么要这样？”陈无疾有些意外，此时他恨不得把李涤非碎尸万段，又怎么愿意和他站到一个战壕之中。
“为什么？”陈恬一笑，摇了摇头，“正所谓兵不厌诈，我们说出兵，难道就真的出兵吗？就算真的出兵，也是在李涤非和胡太后斗得两败俱伤之后。我们知道那个神秘高手是李涤非，然而李涤非却不知道我们知道那个神秘高手是他，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依仗。”
陈无疾没有被这一长串绕口令一般的的话弄蒙，相反他听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反正山北已经同李涤非结下了梁子就算李涤非此时还被蒙在鼓里，但他迟早有知道一切的那一天，到那时肯定会大动刀兵。既然如此，山北还不如顺势而为，扮演一下吃虫子的黄雀。
“你也说过，李却之活不了多久了，这些事要早做准备。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无论什么事都不能疏忽。，万万不能出了差错。”陈恬看了一样还在思考中的陈无疾，严肃开口。这一刻，陈恬仿佛不再是一个父亲，反而是一位用兵如神的大将。
“是！”陈无疾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大声应道。
“对了，那件事先不要和你母亲说，我怕她承受不住。”过了一会，陈恬再度开口，语气稍稍有些缓和。
“孩儿知道。”陈无疾开口回应，他心中清楚，母亲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那件事，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向母亲说一个字。
当然，对姐姐说一说还是可以的。他不介意让姐姐看到李涤非的真实面目。
李涤非啊，李涤非啊，你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名字，不但没有涤荡人间任何是非，反而自己化身成了是非。
陈无疾摇摇头，想到那件尘封了许久的往事，心中对李涤非的恨意更深了一分。
数年前，前任秦王李愈之千里迢迢地从秦都来到关山口，只为看一眼儿子，然而，李涤非却在那一天忽然生病，无法赴约。李愈之的美好愿景，就这样打了水漂儿。愿景打了水漂儿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李愈之连小命丢了。
李愈之前往山北的事情乃是绝密中的绝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李愈之不惜孤身行事，连一个护卫都没有带，足以看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然而，风声依旧走漏了，一高一矮两个太监悉数出动，为的就是取李愈之的小命。
虽然两个太监失败了，但是半路杀出的那个程咬金却成功了。
这么多年了，山北一直在调查是谁泄露了秦王孤身前往山北的机密，又是谁于无声处杀出，把李愈之送上了西天。
如今，看来正是李涤非泄露了风声，也是李涤非亲手要了父亲的命。
其实，陈恬遇刺的那晚，陈无疾就察觉出伤害父亲的凶徒与杀害秦王的凶手是一个人，所以他十分笃定。
他不傻，即使父亲陈恬没有叮嘱他，他也知道这件事打死也不能和母亲说。
只是李涤非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为什么一定要杀害自己亲身父亲呢？
陈无疾摇了摇头，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房内只剩两个人和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所以陈无疾出言相问的对象自然是陈恬。
陈恬笑了笑，吐出两个字：“王位。”
一瞬间，陈无疾大脑一片清明。
杨广、朱友珪、拓跋嗣一个又一个通过杀害父皇坐上王位的皇帝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倒吸一口冷气，娘嘞，这个李涤非还真不是人。
“那时候，李涤非年纪不大，好像和现在的你差不多。小小年纪就如此残忍，真是人间祸害！”陈恬忽然叹了一口气。
第243章 无间道（）
密信写好，然后送出，陈无疾坐在榕树下计算着日子，估计此时那封信已经送到了李涤非的眼前。
山北前几日还说不愿出兵，现在却忽然改口，确实有些反复无常之嫌，容易引起李涤非的怀疑。
不过，陈无疾的理由却很充分。
父亲陈恬险些被杀，一看就是胡太后下的手，正因如此，山北需要一个盟友，共同对付邪恶的大反派。
李涤非原本就有嫁祸胡太后之意，陈无疾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李涤非自然会相信，没准还会在某个无人的夜晚大呼过瘾，说自己略施小计，就把山北拉到自己的战车上。
陈无疾可不管李涤非会怎么想，此时此刻，他已经动了杀机。他心中明白，自己与表哥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陈无疾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相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那一套。既然两人之间有一个人必须去死，他自然选择让李涤非去死。
陈无疾双眼杀机浮动，神色却依旧不变。此刻的他正躺在大榕树下悠闲地晒着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即使陈无疾是个如假包换的文科生，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词语形容此时的感觉。
总之，千言万语就一个字，爽！
陈无疾爽了没有多久，姐姐陈有情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陈有情性子本来就冷淡，受此刺激，虽然谈不上性情大变，但意志消沉了好久。
她径直走到陈无疾身边，只说了两句话。
“李却之死了，胡太后登基了。胡太后对我们宣战了，说父亲有不臣之心。”
说罢，陈有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榕树，动作潇洒至极，飘逸至极。
榕树下，陈无疾一脸错愕。
胡太后登基的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胡太后竟然会向山北宣战。
没毛病吧，我就杀了你一个侄子，您老人家至于集全大肇之力对付我吗？
陈无疾可是看过无数史书的人，他可不相信皇族之人会如此重视亲情，像山北侯府这么和谐的家庭关系是在异类中的异类。
他本想着，如果大肇朝廷不来招惹自己，山北就继续安安静静地当个美男子，躲在世界的一角，闷声发大财。
然而，此时胡太后已经动手了，他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你个李涤非，我都怪你。”榕树下，陈无疾狠狠咒骂着。他很快就想通了胡太后对山北宣战的的关节，十有八九是李涤非把山北与秦国结盟的消息捅了出去。
李涤非这个插上毛比猴都精的人，怎么会相信山北一封薄薄的信，他自然要用尽全身解数把山北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陈无疾长叹一声，怒骂一句，然后从舒适的摇椅上起身，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这几日，他去书房的次数太多了，这感觉让他很不好，非常不好。
“父亲。”陈无疾进了书房，低声唤了一声。出乎他的意料，出乎他的意料，陈恬却并没有半分紧张，反而有些平静。
“父亲，胡太后向我们宣战了。”陈无疾不知父亲怎么了，只好出言提醒。
“你都知道了，难道为父会不知道？”陈恬反问。
陈无疾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父亲一点都不关心前线战士的死活，这也不符合父亲爱民如子的人设啊。
陈恬一笑，目光有些狡黠：“先皇他老人家满嘴怪话，他曾经说过一个词，我记忆犹新，你想听听这个词不？”
“父亲啊，您快说吧？”陈恬竟然在这个关头卖起了关子，这让陈无疾很是无奈。
“无间道！”陈恬也不啰嗦，直接开口，“胡太后来信了，要我们配合她演一出戏。十几日后，朝廷的军队会直扑山北，然而在关山口处，他们会挥师西进，去攻打李涤非。”
陈无疾一怔，心说这个胡太后一手瞒天过海玩得真是六六六啊。
“不对？”陈无疾马上发现有些许不正常。
“胡太后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陈无疾开口向父亲问道，在他的想法之中，胡太后似乎没有冒着泄露秘密的风险把这种战略机密告诉山北的必要，毕竟她完全可以在大军压境时忽然调转枪口。她是战争的发起方，所有主动权都握在她的手里。
“为父估计胡太后是怕山北会战略误判，而且她似乎知道了什么，认定了我们会帮助她。”陈恬眉头一挑，一下就猜中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战略误判。。。”陈无疾无力吐槽父亲颇有现代感的词语，默默地点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