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歌-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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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李却之能在这种近乎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把林贵妃送出宫去，足以见得他的能力极强。
林贵妃浑浊的双眼动了一动，语气平淡地问道：“你真的是小玄的儿子，而不是来杀我的人？”
陈无疾心中一痛，知道姥姥这些年在宫中过得一定十分提心吊胆，恐怕若不是顾忌儿子李却之的面子与想法，胡太后早就痛下杀手了。
“我真是陈无疾，是您的亲外孙。母亲的生日为腊月初八，您的生日为腊月初九，只差了一天。”陈无疾回应道。
林贵妃眉毛一挑，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她再次闭上双眼，两行热泪缓缓流下，打湿了马车车垫，进而打湿马车地毯。
陈无疾坐在林贵妃对面，终于有机会静静观察一下这位长居宫中从未谋面的姥姥。
按照这个世界的审美，林贵妃长得不算美丽，只是较为清秀了些。然而眉宇之间却有一种女人专属的柔情。这种柔情对男人来说十分诱惑，陈无疾不禁暗想，也许自己那位戎马一生，杀戮无数的姥爷就是沦陷在这种柔情之下，甘心成为其裙下之臣的。
然而，刚刚林贵妃口中说出的那几句话却满是刀剑之意，毫无半分柔情。
陈无疾明白，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的东西只有时间和他所遭遇的事。先皇死后林贵妃所受的苦痛，也许要花费她下半生所有的时间才能抚平。
“姥姥，明日出城可否？”陈无疾打破车中的沉默，向林贵妃问道。
林贵妃眼放精光，飞快地吐出几个字。
“不是明日，而是现在。”
真的一刻都不愿意在洛京多待了吗？陈无疾苦笑，知道洛京是林贵妃梦想破灭的地方，秦王舅舅不但没有坐上那把椅子，反而因此丢了性命。林贵妃不愿在此多待，也是常理之中。
白色大马拉着的马车在侯府别院停下，待陈无疾轻声跳下后，奔着城门绝尘而去。
“姥姥，祝你一路顺风。”陈无疾望着那辆远处的马车喃喃说道。
第132章 烧烤风（上）（）
恋爱中的人，智商真的为零吗？
人定之时，陈无疾躺在别院柔软的大床上，望着雕龙画凤的房梁，认真地思考着。
不是陈无疾忽然变身成为一个哲学家，而是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蠢，智商已经无限接近于零，甚至已达负数。
想要弄清楚昨日一见倾心的女孩，也就是方思嫣究竟是谁家小姐其实很简单。别院一直由几个下人在打理，他们在此居住多年，洛京俨然成了他们第二个家，他们自然没有不知道邻家是哪位高官府上的道理。自己只需把他们叫到身前，一问便知。就算自己不好意思相问，那去隔壁门前走一遭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毕竟主人姓什么，门前的大匾上写得清清楚楚。
“蠢！真蠢！”一念至此，陈无疾毫不留情地大声咒骂着自己。
爱情果然能让人智商清零，陈无疾想着。
“少爷，天色不早了，快睡吧！”小红的声音从外屋悠悠传来，很显然，陈无疾刚刚的鬼叫扰了她的睡梦。
就在此时，陈无疾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皇宫之中的菜很是丰盛，他也过足了大快朵颐的瘾，然而不论怎么说，那也是五六个小时之前的事了，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陈无疾饿了。
一个熟练的鲤鱼打挺，再加上一个更为熟练的鹞子翻身，陈无疾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
只听见他对屋外的小红兴奋喊道：“小红，想不想和少爷吃一次BBQ？”
“什么叩？”屋外的小红满是不解，心说少爷去了一次皇宫，怎么学会了这么多怪话，又是智商，又是叩的。
别院后门处，一堆明黄色的火焰在铁桶里烧得正旺，火焰之上，是一串又一串鲜嫩的肉串。
陈无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干净的长毛刷子，右手把刷子在铁桶旁的油罐子中沾了一下，然后将油刷在肉串上，于此同时，他的左手不停地旋转着肉串，以保证油能刷得均匀。
肉串经火一烤，很快就变了颜色，香味飘飞。
“少爷，这样真的好吃吗？”小红披着一件外衣，站在夜风中小心翼翼地问着。虽然心中抱着怀疑态度，但这并不妨碍小红贪婪地吞咽着口水。
陈无疾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依旧在认真地翻动着肉串，就像艺术家在完成一件心爱的艺术品。听见小红问话，他头都没抬，直接回了她一句。“您就瞧好吧您呐！”
小红小嘴一撇，白眼一翻，这个少爷又在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怪话了。
“这串烤好了！要不要尝一下？”陈无疾兴奋地举着一个肉串，递到小红嘴边。
小红迫不及待地肉串，如饿虎扑食般地咬了一大口。
“烫烫烫。”小红口中含着肉串，含混不清地说道，饶是如此，她还是不肯将口中的肉吐掉。
“吹一吹再吃！”陈无疾看着小红狼狈的模样，忍俊不禁，同时好心出言提醒道。
小红嘴唇烫得发红，终于将口中的肉全部咽了下去。
陈无疾又是一笑，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递了过去，心中想着小红竟有如此贪吃的一面，自己与她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十几年都没有发现。
小红嘻嘻一笑，拒绝了陈无疾递过的水，将手中的肉串略微吹了一吹，再次送入口中。
“好吃！”小红略一咀嚼，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陈无疾笑了起来，心说少爷前世的时候，为了赚学费可是在烧烤店打过工的，烤串的手艺可是连上岗过年的老师傅都是自愧不如的。虽所今天材料不全，但对付你一个啥都没吃过的古代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来来来，少爷再给你烤个鸡翅。”似乎受到了小红的鼓舞，陈无疾玩心大起，一边往嘴中塞着肉串，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
“少爷最好。”小红在一旁欢呼雀跃着。
手腕翻动，一整个鸡翅就牢牢穿在了铁签子上，手腕再一翻动，鸡翅就出现在铁桶上。
均匀地刷上油，撒好芝麻，陈无疾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荒废多年，然而这手艺却是没有扔下多少。
“能不能给我尝一尝？”陈无疾与小红人手一只铁签子，正满嘴流油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很突兀地在两人面前响起。
陈无疾早就听见有人到来，并不怎么惊慌。但是小红没有半分武道修为，吓了一大跳。
“尝一尝是可以的，不过你得等一下，现在没有烤好的。”陈无疾头也不抬地说道，一边吃着手中的肉串，一边翻动着铁桶上的肉串。
以铁桶做火炉，不得不说陈无疾很有创意，充分发挥了中原人就地取材的优良传统。
“那我等着你。”陌生声音的主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陈无疾身边，认认真真地看着陈无疾摆弄着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陈无疾依旧没有对这个女孩望上一眼，不过心中却是自感好笑，这大半夜的，一个女孩竟敢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一起吃烧烤，别说这个世界，就是那个世界也是十分少见的。
这个姑娘真是好生胆大，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陈无疾心中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只见他把啃得没有半分肉丝的铁签子向身旁一甩，专心致志地对付起铁桶上还处在半生不熟状态中的串。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无论是陈无疾小红还是那个大胆的陌生女孩都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铁桶之上的肉串，似乎陈无疾此刻不是在烤串，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呼。”陈无疾长舒一口气，“这一串烤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不过这一串却不怎么样，似乎油放少了。”
陈无疾嘴中解释着，转动身体，望向陌生的女孩，左手将肉串递给她，右手熟练地在肉串上刷着油。
然而，只望了一眼，陈无疾就完全愣住了，愣得不能再愣。
这哪里是什么陌生女孩，分明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方思嫣！
陈无疾的心脏似乎在此刻仿佛停跳了一拍。
就在此时，小红忽然惊呼一声：“少爷小心！”
第133章 烧烤风（下）（）
没有天灾，只有人祸，还是陈无疾亲手的酿成的人祸。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似乎失去了力量，右手中的油刷跌落满是炭火的铁桶中，大火瞬间蹿起，将正上方的肉串变得一片焦黑。
“不好意思，手抖了。”陈无疾用签子在炭火中快速地搅动几下，火焰瞬间矮了下去，颇有些秋后蚂蚱的意味。
小红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方思嫣摇头大笑，身体抖个不停。
“尝一尝，看一看我的手艺如何？”陈无疾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一边对方思嫣说着，一边把手放到身后，疯狂地对小红暗示着。
小红早知道少爷对一位女孩一见倾心，现在也隐隐约约看出了几分端倪。看见少爷正对着自己疯狂摆手，她立刻会意，顿时摆出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打着哈欠回了侯府别院。
“不知姑娘对在下的手艺有何指教？”小红走后，别院门口就只剩下方思嫣与陈无疾这对暂时还算不上鸳鸯的鸳鸯。
“公子仁心巧手，想必即使是宫中的御厨也不过如此。”
“姑娘谬赞。”
“公子客气。”
两人打着官腔，说着客套话，有来有回，谁也不让谁，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腐儒的酸臭味和肉串的肉香味。
“好累。”陈无疾盯着方思嫣的眼睛说道，“这么说话好累。”
“确实好累。”方思嫣一边回应着，一边不顾形象地撕咬着手中的肉串。
陈无疾瞬间笑了起来，这个女孩不矫揉不造作，正是自己心仪的类型。
“方思嫣，洛京人士，感谢你的肉串。”吃完手中的肉串，用随身携带的手绢擦干净嘴巴，方思嫣正式开始介绍自己。
陈无疾轻轻一笑，心中暗想着，若是自己亮出身份，对方思嫣说你面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正是你日后的良人，这个方思嫣一定羞得满脸通红，弄不好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无疾忽然对方思嫣娇羞的样子憧憬起来，只听得他轻声说道：“在下陈无疾，山北人士，似乎和姑娘你有些渊源。”
没有想象中的娇羞，甚至脸都没有红一下，陈无疾只听见方思嫣风淡云轻地说出三个字。
“我知道。”
“你知道？”陈无疾一怔，小声地重复了一句方思嫣的话，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方思嫣笑了起来：“怎么说我也是在方府中住了十几年，忽然多了这么多个邻居我还能不清楚？都不用打听，只要一猜，就能猜出有这么大排场的一定是山北侯府的那位少爷。”
陈无疾尴尬地笑了几声，心说自己的智商似乎又归零了。陈方两府只有一墙之隔，大家彼此鸡犬相闻，自己的身份岂能瞒过方思嫣。
“无疾兄啊，你似乎不太清楚，如今的你在洛京可是一个风云人物。年轻一辈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一下你。”方思嫣继续说着，神色如常，根本没有半分羞意。
陈无疾眉头一挑，只注意到了方思嫣用的称呼，对于其他的话陈无疾倒是左耳听右耳冒了。无疾兄，这似乎是个比较亲密的称呼，足以证明方思嫣对自己并不排斥，一念至此，陈无疾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心中名叫爱情的小花顽强而又倔强地盛开着。
半晌过后，他才想起方思嫣似乎还说了其他的话。略一回忆，陈无疾疑惑问道：“想见我，这从何说起啊？”
“大家都想看看敢在城门口活生生把纪豹剪成大秃瓢的人究竟长了几个脑袋，够纪大人砍的？”方思嫣语气满是调侃意味。
陈无疾无奈苦笑摇头：“纪豹这个人太嚣张，不给他点眼色看看，他还真不知道我陈家是祖传开染坊的。”
这个俏皮话新鲜，方思嫣低声笑了起来。
明亮的月光之下，方思嫣的美丽面庞似乎有添了几分朦胧美，陈无疾看得似乎有些痴了。
笑声渐歇，陈无疾也终于把失去的魂魄找了回来，脑中各个细胞飞速运转，猛然间他想到一件事。
“方姑娘，你也不赖啊。听说你手执木棍，带领家丁，活生生地把上门提亲的纪豹打得落荒而逃。就算纪豹不入你的法眼，你也不至于如此凶残啊！”话一出口，陈无疾就后悔了，虽说这是在打趣方思嫣，然而似乎亲昵了些。若是在方思嫣心中，自己留下个登徒子的形象可就糟了个糕了。
还好，方思嫣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见她面带不屑地追忆起往事：“纪豹这个色中饿鬼，竟然借着提亲的名义，用言语轻薄于我，我又怎么会饶他？”
陈无疾顿时怒火攻心，纪豹你个那啥蛋。老子视为明珠的女孩，你竟然敢调戏？早知如此，那天城门前就把你打得终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了。
白月自然不知道陈无疾心中正在狠狠咒骂着纪豹，很不见外地从铁桶上拿起一串烤好的肉串，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陈无疾这时才发现怠慢了贵客，急忙连声告罪。
“方姑娘，你为何连夜出府，不怕遇到坏人吗？”陈无疾吃着肉串，随意找个话题闲聊着。月光之下，与心上人一起吃着烧烤，这让他有一种私定终身的幸福感觉。
“肉香扑鼻，实在难眠啊！”方思嫣装作无可奈何地感叹道。
陈无疾一笑，心中暗想若是你肯嫁入陈家，日日为你烤肉又有何难？
“出了府，就看见你一个公子哥正冒着浓烟与炙烤，为一位丫鬟烤着肉，这场景可不多见。”
陈无疾一笑，应道：“丫鬟是人，我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为她烤肉有何不可？”
“你真这样认为？”方思嫣满眼光芒地问道。
“当然。”陈无疾应道。
方思嫣哈哈一笑，突然站起身来，拿着手中的肉串向方府后门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