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王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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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穿了一件麻质短褐，破破烂烂的满是补丁，程野帮她脱去短褐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只是闭着眼，任由程野施为。
但是很明显，小姑娘的身子在颤抖，尤其是当程野手中的麻布碰到她的肌肤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弯曲起来，或许这样能让她觉得更安全。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程野轻声道，他想了想，脸上露出顽皮的笑。
“从前，有一个商人娶了一个漂亮妇人，在一个冬天，妇人正为她的女儿做针线活儿，她抬头向窗外望去，看到窗外漂飞的雪花，一不留神，针刺进了她的手指，红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有几滴血滴落在飘进窗子的雪花上。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白雪上的鲜红血滴，说道：‘但愿我的小女儿的皮肤像这洁白的雪和鲜红的血一样那么艳丽，那么骄嫩，头发像这窗子的乌木一般又黑又亮！‘她的小女儿渐渐长大了”
程野一边絮絮叨叨的讲着故事，一边细心的帮小姑娘擦洗四肢，他已经换了几次水，小姑娘身上只有一件暗红色的抱腹——一种类似肚兜的内衣，她静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翻过身子，背上的疱疹就多了起来，一颗接着一颗，密密麻麻，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条手臂长短的疤痕斜卧在脊骨之间，伴随着两旁大小不一的伤疤，看起来就像一个狰狞可怖的笑脸。
这些疤痕是如何留下的程野不得而知，也没有问，他只是叹了口气，继续讲着故事，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少顷，程野再次摆干净抹布，然后将麻布交到小姑娘手上。
“胸腹这些地方你自己来，小心一些，一定不要将疱疹蹭破，不急，慢慢来，好了叫我。”
说着程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程野才觉得有些脸红，对于一名合格的医生而言，刚才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可是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多少还是有些男女授受不亲之外的情意。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程野进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穿好衣物，他接过麻布，洗干净，挂在屋内一根木棍上，又给小姑娘倒了一碗水，放在边上。
小姑娘睁着眼睛看着他，忽然道：“刚才你讲得是什么故事？”
程野笑道：“那是我家乡的故事‘富家小姐与七个侏儒’，还有很多，想听的话下次再讲给你，现在该休息了，记得多喝水，吃饭时我再叫你。”
第19章 富贵鸡与稀粥（）
程野伸了个懒腰，扭头时发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再一瞧，是张宝、张梁两位兄弟，他挥挥手，走了过去。
“两位兄弟，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是这样的，程仙师”张宝长得五大三粗，上衣往腰间一系，整个人就像是现代的健身教练，他手里拎着两只野鸡，憨憨的笑道：“大哥不让我们打扰你。”
“哈哈，是这样啊。”程野乐呵呵的道：“说来惭愧，其实是我打扰你们了，这件事本来也和你们没关系，多亏你们帮忙，这里我替那位姑娘先谢谢你们了。”
这是实话，几人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人是他救的，赌约也是他应下来的，他们能能出手相助已是不易，又将自己的住处让出来，确实难能可贵。
没想到程野这话一出，张宝立刻就急了，他粗着嗓门道：“程仙师可别这么说，大哥说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又是有能耐的人，能帮上你的忙是我们的荣幸，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太见外了。”
“就是，太见外了，程仙师，你教我们做富贵鸡哇。”张梁从张宝身后冒出来，顽皮的做了个鬼脸。
程野由衷的笑了，这张家三兄弟虽是一母同胞，却分明是三种性格，老大张角成熟稳重，老二张宝直爽豁达，最小的张梁又是开朗活泼，看来自己真是认识了不错的朋友。
张梁抬头望着程野，“程仙师，那富贵鸡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吃么？”
张宝咽了下口水，然后瞪了自家兄弟一眼，“老三，别打扰程仙师做正事。”
程野看着张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看看他手里还在蹦跶的两只山鸡，忍不住又笑了，“没关系，我也忙完了，现在的正事就是吃饭，走，我们做饭去。”
“哦，太好了，有富贵鸡吃了。”张梁开心的又蹦又跳。
说起富贵鸡，最重要的自然是杀鸡，程野看着两只活蹦乱跳的山鸡，犯难了，厨子的活他能干，可屠户的事他可干不了，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宅男，何曾有过杀鸡宰羊这种经验。好在有张家兄弟帮忙，张宝别了把砍柴刀在腰上，提着两只鸡就往河边走去，程野连忙叮嘱他清洗时只需将肚子刨开一个小口子，内脏除去，还有，记得回来时顺便带几片荷叶。
张宝应声离去后，程野招呼着张梁在地上挖一个土坑，自己将之前洗好的破碗、破罐子都拿了过来，当然，小姑娘用过的都没有动，除此之外，他又将原来的篝火也移到这里，如此也方便日后的生活。
张梁不明白程野让他挖坑的缘由，不过还是挖的很起劲，按照程野的要求，挖出来的土也都留在一旁没有扔掉。
程野吃力的将那口石锅也搬了过来，那锅十分笨重，张梁说那东西他们兄弟也不常用，就留在那里吧，程野却笑而不语。他知道良好的习惯养成是需要时间的，不光是张家兄弟，这里许多人都没有饮用开水的习惯，嫌麻烦，就着河水喝两口就算完事，只是这样很容易感染疾病，滋生许多寄生虫，他决定改变这一现象，就从身边的人开始。
很快，张梁已经将坑挖好了，程野让他拾些干柴在里面，然后点燃。
另一方面，程野也将石锅架了起来，加了水，然后将“借”来的粟米、莼菜一股脑倒在里面，然后用砍菜刀将萝卜切成块儿，也扔了进去，张梁瞧着好奇，于是问起来：“仙师，这是做什么呢？”
“粟米莼菜萝卜粥。”
名字是程野现取的，不过粥却是早就想好的，对于大多数病患而言，清淡一些的食物有助于开胃，尤其是屋里的那位小姑娘，饮食应该更加注意，切忌辛辣油腻的东西，最好以柔软新鲜的食材为主，这样可以有效的缓解患者的不适，同时可以预防口腔溃疡。
不一会儿，张宝拎着两只洗好的野山鸡回来了，程野洗净双手，用泡好的盐水反复在鸡身上揉搓了遍，又将处理过的葱姜蒜以及香菇塞到鸡肚子里，然后用荷叶包了，又用之前刨出来的土和成泥，包了个结结实实的泥球。
张家两兄弟看的目瞪口呆，这东西能吃么？
张梁有样学样，也稀里糊涂的把另一只鸡如此处理了，不过心里也满是疑问，这么大的泥丸难道仙师是要炼丹么？
程野用木棍将土坑里的火敲熄了，留下火星，然后将两个泥球扔在里面，又在上面架了堆火，如此，便安心坐在那里等着。
张家俩兄弟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张梁蹲在那里，不时的挑一挑柴火，他一双眼转也不转的盯着火苗下的泥球，似乎生怕错过金丹炼成时的盛景。
“仙师，火要熄了。”
张梁眼见火苗越来越小，程野依旧无动于衷，心中犯急，出声提醒了句，又捡了几根柴火往上叠。
“不用了。”程野却摆摆手，瞧了眼只剩下火星的土坑，漫不经心的说道：“埋了吧。”
“啥子？”
张梁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张宝也瞪大了眼睛，不是富贵鸡么，怎么就埋了，难道是我们惹仙师生气了？
程野用木棍把剩余的泥土全都推到土坑里，将火星连带着两个泥球埋了个严严实实，又用木棍敲了敲，这才重新坐回石锅旁边，悉心照料起锅内的粟米莼菜萝卜粥。
张宝记得大哥说过，传说中修道访仙之人常年身居深山老林，天为被，地为床，食风饮露，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程仙师当着两人的面把洗好的山鸡用泥包了，又埋了，只对那素粥感兴趣，难道是在考验他们？
程野用木勺舀了口粥，吹着气尝了口，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还有淡淡的菜香，唯一的遗憾是这锅子底太厚，又没有盖，煲粥实在是费劲，看来以后这方面也要改进。
张梁年纪小，想到什么就直接问出来，“仙师，我们不吃富贵鸡了？”
“不急，不急，再等等。”
程野站起来，看着远方笑道：“你大哥回来了。”
第20章 不惹事（）
夕阳的余辉中，张角徐徐往山上走来，三个光着膀子、打着赤脚的家伙步履蹒跚的跟在后面，不时抬头望上几眼。
这三人皆是瘦骨嶙峋，两个低眉垂眼的汉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光着膀子，赤脚而行，眉宇间神色颓败，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上了山，程野迎了上去，张角打了招呼，然后介绍起来。
“仙师，这三位都是生了风寒的，你看行不行？”
程野一早就瞧了，身子虚浮，脚步飘散，眼色垮白，确实是风寒之症，他心中一喜，恨不得立时让他们吃药，不过看几人脸色，似乎并不是心甘情愿。
此时张角还在互相介绍。
“这位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程仙师，吃了他的药，保证你们药到病除。”
“程仙师好。”
几位很是敷衍的抱拳行礼，有气无力的吆喝了一嗓子，接着就没有下文了。
气氛有些冷，三人中一个满脸胡子的家伙走了出来，扯了扯张角，抱怨道：“饭呢？不是说有饭吃么？后生，我和你说，骗我们的话，这事和你没完。”
这话说得有恃无恐，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程野皱了皱眉，询问的眼神看向张角，张角有些尴尬的摊摊手，将程野往旁边拉了拉，小声道：“仙师，没办法啊，不这么说没人肯上山啊。”
程野心下了然，就像几天前遇见张角一样，这三个乞丐并不相信有人真的会为他们治病，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身无锱铢，请得起医师也买不起药，有本事的自己上山采些草药熬个偏方，也许病就好了，没盼头的就硬熬着，活着命大，死了活该。
这也是为什么程野一开始就将任务目标瞄准这些人，让张角下山找人时也是在难民中下手，他知道尽管自己手里的药万无一失，但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宝贝的价值，就像一块儿玉石，放在街边就是地摊货，放到柜台，貂绒底座，檀木盒子，灯光一打，就成了无价之宝。
他只是个名不转经传的小人物，满身补丁，连饭都吃不起，如此样子走街串巷，向城里富贵人家推销自己的仙药，非叫人当成骗子打出来不可，酒香不怕巷子深只是自命清高者的自我安慰。
所以他只能从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身上做文章了，眼下看来，这些人也信不过自己，那三位能跟着张角上山，无非是冲着一口饭吃罢了。
程野笑笑，看来自己的口碑还不如一顿口粮。
“喂，小后生，问你话呢，我们大老远跟你上山，饿了一路了，现在仙师也见了，话也说了，你可别和我说饭没了，那样我们可不依。”
那人口口声声说着“仙师”，却丝毫没有当回事的意思，大抵就是陪人玩过家家而已，站在一旁的张角有些听不下去了，呛了一句，“我说大叔，上山时我可没逼你，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后生，感情你是耍我们啊，瞧你人模人样的，怎么嘴里尽是些瞎话，臊也不臊。”那人面色涨红，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眼瞅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程野赶忙拦在中间，笑嘻嘻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篝火，道：“先吃饭，先吃饭，火上的粥就要熬干了。”
一听有粥喝，那汉子立马向程野身后看去，火上果然架着一口石锅，两个后生正站在那里，他大咧咧的一拍程野的肩膀，呵呵笑道：“还是仙师靠谱，哈哈，靠谱，走，喝粥去。”
说着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再也不理会张角，径直往石锅方向走去，另外一人也是紧紧跟在后面，只有那个老者路过程野时简单的道了声谢。
张角觉得自己似乎把事情搞砸了，谁都看得出来那个汉子不是善类，让这种人上山，怕是要坏了仙师的事。
程野无所谓的摇摇头，冲张角笑道：“这事难为张角兄弟了。”
“仙师，是在下大意了，我现在就撵他们走。”
“无妨！”程野摆摆手，“既来之，则安之。”
张角觉得程仙师越发不可捉摸，境界更是高不可攀，哪曾想程野只是心有所想，懒得和这些人计较。
几个人分食一锅粥，实在没多少分量，程野自己也顾不上吃，端了一碗回茅屋，喂给小姑娘。
阿姊正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见有人进来，她微微抬头瞧了眼，脸色一红，又低下头去，程野走近了，蹲下来，将粥递给小姑娘，缓缓道：“粥能养胃，晚上最适合喝粥了。”
阿姊捧着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色一下红了，眼泪“吧嗒、吧嗒”落在碗里，她低着头，抿着嘴，半天不语。
程野瞧见了，急忙道：“阿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烫着了吧？”
阿姊使劲摇摇头，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小声道：“公子，我没事。”
程野觉得小姑娘可能是想家了，他摸摸小姑娘的头，笑道：“我们继续听故事吧。”
屋外的篝火旁，几人对着一锅粥吃的好不热闹，那脸上有胡子的汉子端着粥，大口吸溜着，吃得起劲，他瞧了眼一旁的张宝，大咧咧问道：“嘿，后生，少喝点儿，没看见这里还有位老伯嘛，懂不懂尊老爱幼？”
张宝“哦”了声，没说话，却见那汉子将石锅里最后一口粥舀到自己碗里，大口喝了个干净，把碗一扔，抹了抹嘴说道：“这粥是不错，就是太少了，还不够塞牙缝的，那仙师不地道啊，大老远请我们上山，就是这样待客的？”
这话实在不中听，张宝皱眉道：“你怎能这样说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