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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部分

大乾长凤-第132部分

小说: 大乾长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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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轮回一甲子,鹤羽飘霜六十年。”

    此时他想起的竟是这句小诗。六十年前,西凉一代名将和文匠司马秋寰看着窗外的飘雪,写下了这句辞世诗。两年前晋侯在松涛馆的小园中宴饮,他即席以折扇击掌,唱颂这句哀歌。满座喟叹良久,晋侯背后的竹帘掀起了一线,愁眉下柔若春水的一瞥落在了他身上。

    人生的六十年,不过是六十度飘雪。生死的匆匆,逆旅的寂寞,是西越枫自幼感喟的,直到灯下的公主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说:“匆匆六十载,愿若此相依。”一丝久不褪去的暖意罩在了西越枫心头,两人在那年冬天的初雪中持手对坐,一起看着窗外挂雪的梅树。

    惊悸电闪一样掠过,他忽然扭头,赤红色的战马静止在园子口。马背上的武士提着双刀,刀尖上的红意一滴一滴打落在雪地上。对敌的双方都不曾预料到这场遭遇,隔着茫茫的雪幕,两人竟是平静地交换了眼神。

    平静瞬间就被打破了!西越枫猛地矮身,人眼已经无法捕捉他拔刀的速度,蓝衣的人影带着雪亮的刀光冲杀出去。赤红的战马在同时猛蹬地面,马上的武士雷霆般地大吼,一人一骑带起的疾风撕破了雪幕。

    白梅树梢的积雪簌簌地落下了几片,几点温暖的红意溅在雪上,慢慢地弥散开来。

    “枫,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么?”

    “采了梅花晒干,配上雪水和新茶,会很香吧?”

    “茶有一丝甜味呢。”

    “真好”

    那些温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传来,好像是许多人同时说话,却是一个人的嗓音。许许多多的声音层迭在一起,又渐渐的契戎开了耳边,让人不知道说话的人到底在哪边,只知道她越来越远。

    西越枫努力地扭头去看那株白梅,看见它竟然盛开着耀眼的红花。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自心腹而起的凉意慢慢地吞噬了他。

    “死,一点都不痛,只是很寂寞。活在世上,原本就很寂寞所以,不必害怕,”他的刀术老师曾说。

    此时他才真正领会到这种寂寞,带着恐惧的寂寞。贵族武士优美而凌厉的刀术在敌人沾满鲜血的马刀下不堪一击。马刀斩下,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就像剁一块生铁那样裂开敌人的肌骨。

    真正的杀人之术,竟是如此的么?垂死的寂寞,竟是如此的么?一种绝大的战栗仿佛把他的身体彻底撕开了,西越枫猛地转身,对着小园另一侧的精舍大喊:“秋络,快逃!”

    契戎国千夫长张博住战马,诧异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对手。他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扭头去凝视那株梅树,仿佛丢了魂魄。而后他忽然转身,将手伸向了小园的一侧,张大嘴要喊什么,鲜血从他嘴里呛了出来。

    张博什么也没听见,他那一刀,已经干净利落地切开了敌人的咽喉。

    敌人扑倒在积雪中。

    女人的心忽地颤了一下,瓷瓶中的白梅零落几瓣,落在她与梅花同色的手上。她握住了小桌上那柄朱鞘的短刀,扭头看向自己的侍女。年轻的女孩一手倚在窗口,有如沉睡着,另一手握紧了一只小瓷瓶。一丝蚯蚓般的血痕蜿蜒着爬过她的嘴角,滴落在素色的坐席上。从打开的窗口,可以眺望到无数的火箭如同着火的蝗虫扑向了恢宏的天瞑阁。

    西凉国都秋叶城的王宫,雪国的骄傲天瞑阁,也要在契戎军火蝗般的箭雨中没落了。

    “此心托江水,思君无断绝;此心付山阿,思君永不移,”女人将短刀的刀锋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倒啦,倒啦!”

    潮水般的欢呼中,天瞑阁最高层上,燃烧的主梁轰然落下。这根十余丈长、合抱粗的乌楠木曾经是天瞑阁的脊梁,支撑这座称雄北国的宫城。此时它巨大的重量摧枯拉朽,将还在燃烧的白墙砸得粉碎。这座精木和白石构造的高阁如同一间纸房子,瞬间化作了废墟。大梁激起的烟尘冲天而起,燃烧的灰烬就像一只巨大的火鸟一样舒展了双翼,想要腾空飞去,却还是纷纷洒落在周围。

    一条椽木砸落在了雄骏的炭火马下,契戎侯勒住战马,冷冷地瞟了一眼废墟。

    “宁死也不肯逃出来?”契戎侯点了点头,“不愧是西凉的君主。”

    “君侯,死要见尸,不然帝都的钦使问起来,多有不便,”陪伴在侧的黑铠武士低声提醒。

    “晋侯秋燝不会舍城逃跑,与国共亡,是他的尊严。让他死得像一个君王吧,让人把天瞑阁的废墟埋了。”

    “是!”

    “君侯如此了事,只怕有失谨慎吧?”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肃静。黑铠武士儒生一般的脸庞上挂起一丝苦笑,骑着白马以手掩鼻的钦使已经现身在远处。两名武士各披着黑白两色甲胄和战马,夹在钦使两侧贴身护卫着。

    “那么钦使意下如何呢?”契戎侯忽地转头,唇边挂着一丝冷淡的笑容。

    “若是不起出叛逆的尸身让本使带回天启,本使该如何取信皇帝和天启城的诸公?若是不以秋燝首级传视天下,又如何镇服四方的乱民?君侯难道真的以为秋燝不会使诈?”

    契戎侯马鞭一指:“那么就是那边那人了,那就是晋侯秋燝的尸身,钦使带回天启交差吧。”

    “君侯怎么可信口雌黄?死在宫门口的,怎会是秋燝的尸首?”

    契戎侯所指的那具尸体被烈火烧得焦黑难辨,分明只是随手一指,钦使勃然大怒。

    “给钦使上一柄铁铲,”契戎侯冷冷地笑了一声,“既然钦使不信本侯所言,那不妨自己挖一挖。只是本侯纵然信口雌黄,也知道秋燝的尸首不会比那具更好辨认。传首天下的,不过是颗死头,烧死在宫门口的或是烧死在阁顶的,在嬴无翳看来,并无区别。这里人头不少,钦使自己挑一颗好的吧。”

    “君侯,”一骑赤红色的战马旋风般驰来,张博贴近了嬴无翳的耳侧,“我在城南的地方抓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

    “看衣着,只怕是秋燝的女儿。”

    “女儿?有意思,”契戎侯剔了剔褐色的长眉,“去看看!”

    炭火马低嘶一声,契戎侯嬴无翳的身影转瞬间已经是雪天远处的一点。契戎国围攻天瞑阁的上千军士在契戎军那名黑铠武士一挥手之下,追随君主而去,诺大的天瞑阁废墟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名契戎军捧着一把铁铲,恭恭敬敬地站在钦使的马下。

    “嬴嬴无翳!竟然目中无人!”钦使肥白的脸上,两撇胡子颤动不休。

    “这次能够攻敌不备,一个半月内拿下秋叶城,全凭契戎国的雷骑奔行如电。今方破城池,为皇室建立大功,正是春风得意,钦使还请谅解。至于晋侯的遗体,就交给白毅吧,”钦使身边穿白甲的武士劝慰道。

    “嬴嬴无翳!哼!”钦使怒气未解,狠狠地一鞭坐马,带着随身的护卫契戎去了。

    剩下披黑白两色甲胄的年轻武士留在废墟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契戎侯嬴无翳,只怕是乱世的种子吧?”白毅默默地看着废墟。

    “说得倒像你是个老家伙,契戎侯是个初上阵的小子,”黑甲的武士撇了撇嘴角,笑容中有着难以捉摸的狡猾,“若是可以,我倒想像他那样。”

    “息衍,你本来就是乱世的种子。”白毅目光一闪,随即垂下了眼帘。

第二百零三章 有兄弟真好() 
顾仙佛落地,五识皆流血。

    刘俗不知所踪。

    若是顾仙佛此时双眼还能视物,自然会发现他下落之地正是之前被刘俗第一剑推出之前所立之地。

    顾仙佛眉头皱了皱,试探性地睁开双眼。

    全身上下衣物整洁如常,只是胸腔左侧的一口剑和右侧被手剑挖出来的血洞还在汩汩流出鲜血。

    刚才与刘俗的交战到底是虚妄还是现实?

    顾仙佛想找人问一下,却发现周围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李柔然、马车、春芽、山、水、顽石以及跪在顽石上的荆人奴

    一切都在飞速离他远去。

    一切先是慢慢变小,然后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最后视不可见。

    几乎是刹那之间,顾仙佛除了脚下的一片苍茫大地之外,视线所及之内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天空中传来沉闷的惊雷之声。

    顾仙佛抬头望去,却只见灰蒙蒙一片,既未见云,也未见异象。

    蓦然,天空再次传来惊雷滚滚,与这惊雷相伴的,是一极其厚重低沉却又炸如春雷的话语:“顾仙佛,你可知罪!”

    顾仙佛眉头一皱,并未答话。

    那声音也不理会顾仙佛的反应,自顾自说道:“在西凉之中,你跋扈独断,擅杀无辜,六年之中”

    顾仙佛蓦然抬头望天,冷笑说道:“荆人奴,你还真把自个儿当老天了?盘天问道也是你能做的事儿?”

    天空之中春雷连炸,阵阵虎啸龙吟之声似乎就在顾仙佛耳边响起,乌云蓦地从天边闪过。

    黑云压城城欲摧。

    顾仙佛不顾这周围的雷霆咆哮,双臂张开,闭目仰头。

    黑云压低,似有黑龙墨蛟在其中翻滚。

    手腕粗细的霹雳惊雷在乌云中酝酿挣扎,似乎有要压在顾仙佛脸上的趋势。

    顾仙佛却依然保持张开双臂如雕塑般的动作静止不动。

    酝酿许久的雷池终于尖叫着欢呼劈下。

    顾仙佛蓦然睁开双眼,眼底似有蛰龙闪过,呼唤奔腾冲向顺劈而下的雷霆霹雳。

    在顾仙佛睁开双眸的一刻,瞳孔中的剧痛突然传来,随后眼前一片漆黑。

    顾仙佛轻笑,此刻他五识尽毁,自然笑声也传不出来,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出来了。

    之前从高空坠落之时,他便被荆人奴以秘术移形换影和马车换了一个位置,之后的种种异象只是在顾仙佛内心中发生的事情罢了。

    荆人奴从巨石上缓缓站起,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膝盖上的砂砾与浮土,一边缓缓盯着顾仙佛,他虽然知道现在顾仙佛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但依然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位置,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姿态拔出身后的桃木剑。

    顾仙佛紧闭的双目下已经渗出两行金黄色的血泪,可能是血泪流经瞳孔的感觉让顾仙佛感觉不太舒服,索性他扯下腰间一缕布条,把自己眼睛缠上。

    荆人奴呼吸平缓手心却慢慢渗出汗水,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让在一旁垂手而立的李柔然嗤笑不已,看了眼自己之前为了自保扔的远远的雀尾,李柔然嘴边勾勒出一丝笑意。

    其实按照荆人奴这谨慎如老龟的性格,李柔然应当是一开始便被杀之而后快的,但是荆人奴之前刻画的锁心阵对心神要求太过苛刻,荆人奴实在是腾不出一丝心神来对付这个在他看来毫无威胁可言的女子。

    看着身上鲜血横流凄惨如难民的顾仙佛,李柔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起了顾仙佛调戏自己佩剑该叫波涛不该叫雀尾。

    想起了顾仙佛在马车上看色情话本还一本正经。

    想起了自己还欠他一坛好酒。

    可惜啊,这坛好酒他可能喝不到喽。

    荆人奴左手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张残缺的黄色符纸二指捏住,几句碎碎念之后,咬破自己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在符纸之上,然后把符纸贴在了桃木剑剑柄之上。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荆人奴身材佝偻了许多,鬓角也钻出一缕缕白发,似乎刚才那一系列动作极大地耗费了他的气血与精力。

    荆人奴依旧沉默寡言,握紧手里的桃木剑,虚空朝前一指。

    一道昏暗内敛的剑气从桃木剑上飞出,迎风便长,几乎是刹那间便达到成人手臂粗细,待飞至顾仙佛面前之时,已经变成了婴儿头颅粗细。

    顾仙佛此时五识尽毁,面对来势汹汹的剑气,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不安,皱着眉头转了转头,最后终于手握青龙胆向前一记横扫。

    这记横扫力道很大,范围也很广,但是却没有幸运地击中来势汹汹的那股剑气。

    剑气从青龙胆上方掠过,直接击中顾仙佛胸膛,在顾仙佛胸前如春雷般炸开以后消散殆尽。

    顾仙佛蹬蹬蹬连续后退七八步才稳住阵脚,抬起手摸了摸胸膛,然后艰难地笑了笑。

    他摸到了自己的两根骨头。

    于是便想起了父亲的一句话:

    养活一团春意思,

    撑起两根穷骨头。

    这是不是也算撑起两根穷骨头了?

    荆人奴前进七步,再次挥起桃木剑。

    低头不语引而不发的李柔然终于抬起头,面色惨白披头散发,神态狰狞如恶鬼。

    顾仙佛撕下眼睛上的布条,五识却不再流血,身上伤口也慢慢开始愈合,只是那双瞳孔之中,却带有一丝女子的秀气。

    荆人奴心有所感,蓦然停住脚步,神情骇然面目惊悚。

    顾仙佛长长伸了个懒腰,看着神态惊悚的荆人奴,表情玩味。

    荆人奴握着桃木剑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吐出一句话:“没想到啊,顾府手中还握有此等秘术。”

    五识俱还的顾仙佛长笑一声:“能把顾某人逼到这种地步,也是你这老乌龟的能耐,走的也可以安心一些了。”

    荆人奴冷笑,再次从怀中摸出两张符纸贴到自己胸前,说道:“老夫醉心堪舆之术数十年,此等逆天改命之术,不会长久,看你们两个造化,最多持续一炷香时间,老夫这一辈子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活下去的功夫,顾小子,来赌一把吧,看看是你先杀得了老夫,还是老天先收了你。”

    荆人奴状若癫狂,手里桃木剑高高抛起,手掐剑诀,桃木剑直入云霄而去,刹那间便不见踪影。

    桃木剑一入云霄,便引动云层滚动,紧接着,风雷之声大作,黑风呼啸,云层压低。

    之前在顾仙佛心中演过一遍的场景如实地浮现在三人眼前。

    不过这次不是虚妄,而是现实。

    顾仙佛也知时间宝贵,挥动青龙胆,顶着阵阵雷霆,毫不迟疑地长掠而去。

    刚刚迈出三步,一道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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