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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大乾长凤-第5部分

小说: 大乾长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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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锦园丝毫不怀疑徐桐最后这四个字,此时他连辩解不都敢,只是不停全力叩首,哪怕额头之上鲜血横流剧痛钻心,依旧不敢停顿。

    徐桐把玩着手里酒壶,微笑轻声:“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孙子毕竟是长安来的‘大人物’,我只是小小一介统领,自然不能像对寻常百姓那般蛮横不讲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徐桐猛然随手一掷,酒壶脱手而出正中阮锦园额头,虽未有气劲运转,但是徐桐混迹沙场多年,膂力自然惊人,随手一掷之下,酒壶砸在阮锦园头顶四分五裂,后者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双眼一翻便晕死过去。

    徐桐擦擦手,向着一直没有动作的枝桂微笑道:“行了,拖着他们两个滚蛋吧,若是动作及时,这阮大公子还能救治过来,若是动作慢了一些,死倒是不至于死的,就是得在床上躺一辈子喽。对了,既然你们来自长安,那东陵道内的郎中各位是想必看不上眼的,三日之内给我滚出东陵道,若是第四日你们还在东陵道境内,后果我今日懒得说了,你们自己心里明白。”

    一直被人遗忘的洪兵甲端坐于位置之上,低眉搭眼,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第六章 羊宫先生() 
小九提着饭盒自食舍内出来之时,已经是申牌时分。

    枝桂早就背着阮锦园同陆黑子一同离去,门外围观食客自然散去,枝桂也是人精,临走之时扔下一锭二十两的白银,算是赔偿今天在食舍内的胡作非为。

    秦三娘虽然惊魂未定,但是在小九保证之下好歹把紧绷着的心神放松下来,嘱咐后厨伙夫替小九烧了几道丰盛菜肴之后,这才扶着桌椅回到房中,等待儿子下私塾归来。

    小九所住之地距离食舍不远,就在同一条弄巷之中,不过食舍开在巷首,小九所住院落在巷尾最深处。

    此院落不大,但是经过柴门进入其中之后却是别有洞天,一间青砖黑瓦之主房正对院门,主房东西两侧是两间客房,虽然规模小一些,但是修缮得却还算完备,只不过东边客房较为精致,西边客房较为粗犷,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在庭院之中,鸡舍、菜圃、水井一应俱全,一派世外桃源之祥和景象。

    小九刚刚进入院落之中,便有一只小黄狗张牙舞爪地从犬舍里冲了出来,看这小黄狗肥嘟嘟的模样,奔跑起来煞是令人担心它这四肢会支撑不住这肥胖的躯体。

    小九一脚轻轻踢开这凑上来的小黄狗,笑骂道:“去你的,自己都胖成个球了,还好意思上来讨吃的。”

    小黄狗不满地哼哼两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之后再度不屈不挠地扑将上来。

    此时,一道清冷声音从东侧客房内传来:“这小黄就算再胖,好歹也知道忠心护住,不像有些人,吃饱了也不知道吃饱了,就知道装作滥好人、假圣贤。”

    果不其然,小黄狗一听这声音便马上松开抱着小九大腿的前爪,屁颠屁颠地朝东侧跑去。

    房门悄然打开,一袭窈窕紫衣自房内举步走出,此紫衣身材高挑,曲线玲珑,面容姣好,五官更是精致,只是原本脖颈就修长白皙,走路又喜昂首,神态便略有清傲高冷之色,使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之感。

    小九展颜一笑:“海婵师姐,几日没见,你身段又苗条了几分,这几日恐怕是没吃好吧?”

    海婵琼鼻里娇哼一声:“我身段本就纤弱,还用你说!”

    小九也不为海婵清冷所动,继续笑眯眯说道:“看海婵师姐这意气风发之模样,想必与南瓮道人论述儒、道之争,定是大获全胜了。”

    海婵毕竟年龄尚幼,纵使清冷亦是少女心性,提到自己得意战绩之时哪怕面无表情,话语里还是透漏出难免的欣喜之意:“仅仅七个回合,这老头便口不择言连连败退,九个回合之后,已经是瞠目结舌不知其所以然,最后四个回合是由这老儒的徒子徒孙替他上阵,不过都是徒增笑耳罢了。”

    小九满面真挚笑容,竖起英雄指大力赞叹道:“海婵师姐不愧是女中豪杰,那南瓮道人是德高望重之辈,没想到连七个回合都在海婵师姐手下支撑不住,假以时日,海婵师姐定是咱东陵道文坛魁首啊。”

    海婵抿嘴强行压住志得意满的笑意,蓦然从袖口之中掏出一件物件朝小九投掷过来,嘴里清声说道:“你要是再敢把这玩意给拓跋东床那个傻小子,我就把你的一双手给你斩下来。”

    不等小九说些什么,海婵已经砰然一声把房门重新关上。

    至于原本清冷高傲的海婵师姐在门后是如何脸红耳热,自然不为小九所知晓了。

    门前原本屁颠屁颠的小黄看着紧闭的木门一时间呆在了原地,不知是该继续等待,还是回头另觅出路。

    小九一手提食盒,只能以另一手多费些力气轻轻打开怀里的木盒。

    里面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只是一件南山郡特有的君子云簪罢了。

    按照大乾规矩,还有一年小九便满十八岁,到时是要行及冠礼,束发的。

    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到了十八岁就要分府出去单住,而穷人家的孩子,在十八岁也要赶出门去,不过是自己找活路刨食吃罢了。

    小心地把云簪收入怀中,小九轻咳一声,提着食盒往主房之内缓步走去。

    说是主房,但是里面装设却极其简陋,除了简单的桌椅板凳之外,剩下的全是典籍。

    典籍有新有旧,有百年前的孤本,亦有流传广泛的四书、五经,典籍放置散乱,竹简古书交相辉映,毫无规章可言。

    若是生人来此,恐怕一进房门就无从下脚,所幸小九已经轻车熟路,提着食盒越过脚下散乱典籍,径直朝里屋走去。

    里屋稍微规整一些,虽然典籍尚多,但是放置好歹有一些规律,里屋正中有一破旧方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有一枯槁老人正伏桌皱眉苦思。

    此老者身披粗布麻衣披头散发,面皮苍老枯槁,浑身瘦弱如鸡子,表情刻板僵硬,浑身上下丝毫没有活人气息。

    见到小九进来,老人头也未抬,只是闷声闷气吐出一字:“坐。”

    小九慢悠悠地来到老人对面坐下,表情镇定不言不语。

    十余息功夫过后,老人收起笔墨,抬头看向对面小九,没好气开口道:“有种你再晚回来一个时辰,干脆把你这个便宜师傅饿死算了。”

    小九一边拿起食盒一边笑吟吟开口道:“哪能啊,就算我不在,不是还有海婵师姐在家里做菜吗,大名鼎鼎的羊宫先生,能被一顿晚饭饿死?”

    羊宫先生,当世大贤,东越出身,学冠天下,先后求学于十余位当世儒家、兵家、法家、道家等学问巨擘,现在一身学问穷极天人之际,宛若羚羊挂角之天成,已然集各家学说于大成者。

    说羊宫先生是天下文坛魁首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在当今天下名家之中,能与羊宫先生平起平坐者,不超一手之数。

    不论哪国士子,只要是求学之人,无有不想败在羊宫先生门下者。

    小九不过一食舍小厮耳,却有如此幸运际遇,若将此时传将出去,恐怕会羡煞天下读书人。

    不过看此情此景,羊宫先生不像先生,小九弟子不像弟子。

    羊宫先生双目一瞪:“小子你是诚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就海婵那丫头做出来的东西,现在小黄都不爱吃了,你让我以后倒给谁去?”

    小九幸灾乐祸一笑,自从他半年前去食舍跑堂以后,便再也不用面对海婵堪称登峰造极的厨艺了,也算是在生死边缘之上侥幸活了下来。

    把食盒放到桌面之上,小九一碟一碟地把里面的菜肴取出:“三娘鱼羹、炭烤猪蹄、鱼头豆腐汤,还有一角烫好的二十年份黄酒,怎么样?”

    羊宫老人双眼之中饥渴神色已然溢于言表,自第一道菜出现在桌面之上之时他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到小九把烫好黄酒取出来之后,嘴角涎水已经快要肆意流淌出来。

    小九把黄酒摆到羊宫老人面前,笑眯眯道:“成了吃吧,还剩一道菜是带给叶叔叔的,就不能给你端出来了。”

    此言话语未落,羊宫先生已然捧起酒壶有滋有味啜饮一大口,看其陶醉神态似乎是尝到了琼浆玉露一般。

    刚刚放下酒壶,羊宫先生便徒手抓起猪蹄狠狠撕咬了一大口,同时含糊不清开口问道:“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又是好酒又是好菜?莫不是大乾那无德无能的皇帝老儿终于死翘翘了?”

    小九以手托腮,叹了一口气:“我每天也都这么想着,不过很遗憾,今天他起码还活的好好的,这些饭菜是三娘为了答谢,给我做的晚饭,我在食舍用过了,你好好吃你的吧。”

    羊宫老人稍微放缓了进食的速度,淡然开口道:“馆子里出了什么事儿也让你连做晚课的时间都耽误了?”

    若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小九绝对信任,羊宫老人肯定算一个,所以小九没有丝毫避讳,直接把食舍里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羊宫老人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等到小九说完之后他手里的猪蹄也已经吃完,他一边端起鱼羹一边淡然开口道:“徐桐此人不是酒囊饭袋,恐怕他已经注意到你了。”

    小九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徐桐能成为东陵王麾下八虎之一,自有他过人之处,但今日白天我不得不采取如此下下策,否则能否活着回来都值得商榷。”

    羊宫老人以汤匙取了一勺乳白色鱼羹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气,无所谓道:“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东陵王麾下八虎之首的东陵战虎曾受我提点两句,今夜我与他飞鸽传书一次,这事儿压下来不成问题。”

    小九伸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但是此事一出,恐怕先生的隐居生活就要被打破了。”

    羊宫先生讲鱼羹放到嘴里,不以为然道:“你以为在之前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儿?可别小瞧东陵王,尽管他现在夜夜笙歌花天酒地,但这些都是做给长安城里那位看的,要不然如此富足流油的东陵,能一直是铁板一块?”

第七章 顾家长凤() 
小九摇摇头,轻声说道:“先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现在你与东陵那边最起码还保存着一份表面之上的虚假和平,东陵王不敢打破,是因为怕先生不乐,但是若是先生有求于他们,那先生便受人权柄,落人口实,整个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羊宫先生微微一笑,满面讥讽:“落人口实?老子什么时候是怕落人口实的人了?就算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不帮他做事又会怎么样?就凭羊宫先生四字,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东陵王?”

    小九轻叹一口气,低头默然不语。

    羊宫先生认命般哀叹一声:“老子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没本事还傻实在的弟子,行了行了,我会把那本言经的副本给他们一并送过去,这本东西是他们一直念念不忘的,有了这玩意他们也明白老子意思,不过你日后出去千万别说是跟着老子学艺出来的,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小九纵然心中愉悦,但是嘴上还是轻声嘟哝道:“不说是你的弟子怎么了,老子这十多年先后跟着七位当世大家学艺,还差你这一个了?”

    羊宫先生一拍桌子怒目一瞪:“咋地?你还真是翅膀硬了是不是,就那七个东西,跟老子一比算个屁!有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有连东西都看不见的,甚至还有连路都不会走的,你拿他们跟老子比什么!”

    小九低头轻声道:“起码你这一本言经,龙溪夫子便从中挑出十七处不妥来。”

    羊宫先生冷哼两声,伸出油腻的右手侧身从身旁书堆里拽出一本破烂典籍放桌子上一拍,不屑道:“言经算个屁,那是老子二十年前所作,世人追捧是那是因为凡夫俗子没有见识,老子也从来不认为言经是什么珍贵玩意,看看这本心学,这才是老子这后半辈子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初作之时有三万五千八百二十一字,这十年来删删减减,还剩一千三百二十七字,字字看来都是血,十年功夫不寻常。这句话就是为老子所作的!原本想等你及冠再给你,既然你小子现在这么说了,现在拿着滚蛋。”

    小九大乐,一把抢过心学,也不管上面的油渍直接抱在怀里,乐呵呵道:“得来得来,您老放心,这本书我一定好好给您保管着,我保证拿回去之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拜读。”

    羊宫先生冷哼一声:“你小子拿这本书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三年之内,你得给我删减到八百字,六年之内,删减到五百字,二十年之内,删减到三百字。若是做不到,看我不拿鞋底子抽你。”

    小九把心学仔细收好,笑眯眯道:“得来,您现在是大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还有一个事儿要求您,三娘那个食舍开张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没个牌匾也不是个事儿,劳烦先生动动笔墨吧。”

    羊宫先生嗤之以鼻:“你知道老子的字在天下是个什么价位,三千两白银一字,老子都不”

    小九悠然开口道:“三娘说了,她那里有一壶十五年份的春桃酿。”

    羊宫先生正襟危坐:“她有没有说喜欢哪种书法?店名大事马虎不得,名字呢?名字有没有起好?”

    小九站起身提起食盒,边往外走边微笑说道:“先生何种书法都擅长,何种书法自然是看先生心情,名字不能起得太大,馆子小撑不起来,便唤作三娘食舍好了。”

    羊宫先生点点头,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放下酒壶之时,蓦然开口:“顾长凤。”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少年身形瞬间僵硬在原地,未回首,未开口,亦未有任何动作。

    羊宫先生面色难得凝重起来,嗓音低沉:“小九小九的叫多了,可别忘了你的本名。”

    少年身体僵硬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先生提此事是何意?”

    羊宫先生抬头,锐利双眼直视少年纤弱后背:“十七年前,顾将军率西凉军千里突袭,以解东陵围困之急,千钧一发关键之际,东陵原本约定好的五万援军却在原地按兵不动,眼看着顾将军力竭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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