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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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汗出如浆，颤声回答着。
“我是否说过，请你们多加看顾金家？你们又是如何做的？“
鸳鸯走进薛姨妈，低头逼问着她。
“这，信女错了，信女一心只为女儿，忘记了菩萨之托，还请菩萨饶恕。若有什么冤孽，信女愿一力承担，还请菩萨只罚信女一人。“
薛姨妈磕头如捣蒜，惶急哭求着。
“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你莫再纠缠金家，此笔冤孽我便暂记，且观后效。“
见鸳鸯如此说，薛姨妈顿时连声应道：“我改，我都改，我这就叫家里人不再为难金家。多谢菩萨宽宏大量，多谢菩萨。“
鸳鸯叫薛姨妈这就写下书信，盖上印章，拿着回了金陵。
薛家人都识得癞头和尚，恭恭敬敬听了吩咐，又见了薛姨妈的印信，便赶忙向官府撤了诉状，还了金彩清白。
金彩如在云雾中，问了鸳鸯几次，鸳鸯只简单说，都是京中老太太的威压，其余则是“当年遇见那神仙教的一些法术“。
此事了结后，鸳鸯便深觉将父母留在金陵，也并非万全之策，便提议金彩家的养好伤后，来年开春后，叫他们二人仍旧回京，并住在叶莲那里，帮衬着贾珠和冷子兴做海货生意。
金彩见自己一家已脱了奴籍，还能回京陪着儿女，哪里有不欢喜的？
鸳鸯给翔哥儿和贾母、叶莲等处都报了信，又安心侍奉着父母，见母亲完全好了，这才先行回了京城。
因怕王夫人等人再生事，鸳鸯便告诉众人，她母亲病重，以便过些日子报个病逝，也可安心待在叶莲那里了。
……
“剑拔弩张之时，我却不能再一味求和气。“
贾母皱了眉头，向鸳鸯道。
“老太太又待如何？若为了我给太太没脸，一家子上下如何会服？“
鸳鸯劝道。
并非鸳鸯软善，不过是投鼠忌器，鸳鸯又不能真的打杀了王夫人，即便小惩大诫，却也不能叫王夫人放弃金玉良缘，真心接纳黛玉。
贾母笑道：“撕破脸的法子且多着呢。她既当我是老糊涂，连个自己屋里的丫鬟都护不住，那我真格就糊涂起来吧。“
说完，贾母就叫人喊了王熙凤来。
鸳鸯不知贾母又有什么良策，支着耳朵听着。
“凤丫头，我叫你来是想交待你一桩事，若你给我办好了，说不得，你要什么只管说，但凡我有的，都给你也无妨。“
贾母笑吟吟对王熙凤道。
凤姐儿听了这话，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道：“老太太且吩咐。不是我夸口，这世上我办不好的事儿却是难找！我只怕老太太明儿就反悔，不该许下这大愿。“
“你听好了。明日我要你向薛姨妈提亲。“
“啊？提的是谁？又给谁提？“
王熙凤愕然问道。
“这便是难处了。提的人好说，是琴丫头。给谁提却不好说。我要你做到，叫薛姨妈以为是给宝玉提，但你却不可说出宝玉二字来。“
贾母一双温和的圆眼此刻精光四射，又缓缓问凤姐儿道：“你可能办好？“
王熙凤低头思量了一下，满面堆笑道：“琴丫头是订过亲的，且又是太太方才认下的干女儿，和宝玉早成了兄妹。咱们家纵是再无礼，再糊涂，也不会将她说给宝玉去。老太太此举，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叫薛姨妈知难而退了？“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和你说吧，我就是要薛家和你们太太明白，我就是拼着世人皆骂我老糊涂，骂我不遵礼，也不会认下金玉良缘。“
凤姐儿眼珠子一转道：“老太太这话唬憨子去呢！您不叫我说出宝玉的名字来，谁又能说您老糊涂，说咱们家不遵礼？“
贾母哈哈大笑道：“凤丫头，我就说此事交给你办，最是妥当。“
王熙凤晃了晃脑袋，得意道：“老祖宗，明儿啊，您就只管给我帮腔配戏，我好扮上了，给您唱一出好戏来。“
翌日，贾母和薛姨妈闲话间，便细细打听薛宝琴的年庚及家里情形，薛姨妈心内打鼓，怕贾母近日来对宝琴分外疼爱，是看上了宝琴，要给宝玉求娶她，便赶忙和贾母说了宝琴已经许配人家的事。
凤姐儿在一旁乔张乔致，只说可惜了，她正要给宝琴说一门好亲，还说俩人正好一对儿。
贾母笑问凤姐儿要给谁说亲，凤姐儿道宝琴已有人家，说也无益。
薛姨妈见贾母笑着问凤姐儿要给谁说亲，这才恍然大悟贾母话里的深意，顿时心内郁结，过后便去王夫人处商量了起来。
第274章 （1）假求亲激起真婚念 小儿女自有赤诚心（）
“是我一听老太太打听琴丫头，先就慌了，一心以为她是要给宝玉求宝琴。可后来老太太去问凤丫头要给谁说媒，我这才明白过来。呵，老太太那时问的哪里是凤丫头，她问的分明是我！她是问到了我的脸上，问我心里是不是自顾自在想着宝玉！“
薛姨妈说着话，气得眼圈儿都红了。
王夫人也白了脸儿，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良久，她笑道：“拿着琴丫头做这样的戏，明摆着是敲打咱们了。琴丫头纵然没有订好人家儿，那也早就是宝玉的妹妹了，如何又做得亲？老太太此举就差明说，她宁愿违礼，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求娶咱们宝丫头。“
薛姨妈眼泪落了下来，摇头道：“姐姐，我看此事便罢了吧。老太太若着实不喜，纵然来日宝丫头进了门，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王夫人却瞪着眼道：“我才是宝玉的母亲！不管谁进了门，我才是正经婆婆！如今该忧心这个的再不会是宝丫头，而是老太太的心尖尖！老太太为何一直不敢同我明说此事，还不是怕我来日为难了她的亲亲外孙女？“
薛姨妈还想说什么，王夫人却止住了她。
“你莫再忧心。我心里有主意。便是熬，宝丫头不过大几岁，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熬不过谁？“
见王夫人咬牙切齿如此说着，薛姨妈吓得白了脸儿，四处张望着，想去捂住王夫人的嘴，伸出了手，却又不敢。
“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我今日只怨怪那凤丫头，胳膊肘惯会往外拐，倒是很该管教管教了。“
王夫人端起茶，悠悠喝了一口。
……
邢夫人召了自己兄弟一家上京，不过是图侄女岫烟有幸入了贾母的眼，也可在宝玉的婚事上争一争。
她将此话透给了自己兄弟夫妻俩，又安排着岫烟进了大观园，伴着迎春住下。
迎春是个沉默惯了的人，任事不理不问，她屋里的婆子丫鬟们个个都能拿大，人人皆可做主。
邢岫烟虽然出身贫家小户，却不是那人穷志短的女子，她如何不知姑姑和父母的谋划？
“我进了这园子才知道，原来，世上竟真有这等神仙福地。“
邢岫烟在栊翠痷中端坐，喝了口茶，和妙玉闲闲说着话。
“不过浮云外物。“
妙玉随口答了一句，低头也品了口茶。
“你还是这般性子。又不是真出家，不过是你们家的权宜之计，你倒越发当了真去。若来日你大喜，到了别人家做媳妇，这可怎么好？“
邢岫烟抿唇笑着奚落道。
妙玉抬眼瞧了瞧她，冷冷道：“在金陵时，因我寄身之地与你家邻近，我又见你不俗，这才乐意同你亲近几分。今日，倒说出这样俗气的话来，好没意思。莫不是你进了这富贵繁华地，也被迷了眼去？“
岫烟闻言怔怔，然后笑道：“你又说这样不近人情之话。究竟你也非薄情人，为何偏要做这薄情状？原是咱们亲近，我才肯这般口无遮拦与你说话。再者说，婚姻大事，哪里俗气了？“
“还不俗？你往日里总说，瞧着你老子娘那样龌龊过日子，便想一辈子不嫁人才好，做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方得干净。现如今，我瞧你不过是听了你家里那些俗人的话，被富贵迷了眼，这才口里心里离不开婚姻二字了。“
见妙玉微皱着眉，有些嫌恶地说着，岫烟便站起了身，沉下脸道：“妙玉师傅慎言。我若有那攀龙附凤之心，也不会将心中烦恼之事尽数说与你听了。家里长辈们的打算，我又何曾认同了？况且，你又告诉了我，那宝玉原是有婚约的。林小姐又是那样的出身，那样的才貌，我哪里会如此不自量力，去做那可怜可笑之人？“
妙玉见岫烟恼了，也不吭声，自己低了头，只去喝茶。
岫烟看了看她，无奈道：“你这性子，也就我能与你说上几句话。罢了，我也不恼你，知道你是个有口无心的。只你也要为自己打算着，总不能真在这栊翠痷里僧不僧，道不道，俗不俗，仙不仙地过一辈子去。“
妙玉听了岫烟的话，仍旧低头不语，岫烟告辞时，她也不说话，只木着脸，也不起身相送。
岫烟生来稳重大方，习惯了妙玉的孤傲乖僻，便自己出了栊翠痷，往园子里去了。
等回了迎春院子里，岫烟却见她娘早就等在了那里。
”哪里逛去了？倒叫我白等。今日该得这月月银了，我正好在这里，便给了我吧。你也不用再使唤小丫头跑一趟，没得还要打点她们跑腿钱。”
岫烟娘说着话，见四下里无人，便抓了几把桌上放着的糖果子塞进袖中。
岫烟皱了眉头，也不吭声，扭身过去开了箱笼，取出一两银子来，默默递给了她的娘亲。
岫烟娘将银子接了过去，在手里掂了掂，咂嘴儿道：“你老子在家现等着银子打酒喝，我且去了。”
她把银子仔细揣进衣襟里，拿手拍了拍，这才又去桌上抓了好几块儿点心，用帕子裹了塞荷包里，口中嘟囔着：“倒省得给你爹那喝不死的整治下酒菜去。”
岫烟也不吭声，见她娘颠儿颠儿地走了，自己坐在床边垂头伤神。
迎春从外间进了来，过去拍了拍岫烟的肩头，倒把岫烟吓得一呆。
”姐姐。”
岫烟忙起身，给迎春让座。
迎春拉着岫烟在床边坐下，笑道：“我方才从四妹妹那里过来，还同她说起你来。”
岫烟笑了笑道：“哦？我自问平平无奇，哪有什么好说的？”
“唉。我和四妹妹都是没有娘的，每每为此伤心落泪。可我们方才提及你，倒觉得，这没有娘，说不得倒是有些女儿家的福气呢。”
岫烟闻言，顿时红了眼圈儿，心里万千委屈都化成眼泪，一颗颗砸在了迎春手上。
迎春便攥着她的手，也落泪道：“你来了这些日子，人人都赞你不卑不亢。都说你有那般不成器的老子娘，却仍能做到如此知书达理，懂进退，知分寸，实属难得。独我不赞你，因我深知，你能做到这般好，背地里要受多少煎熬！为着这些煎熬，我再赞不出口，我倒宁可你在人前不是那般诸事得宜，背人处也好多得些松快。唉，咱们都是苦命人，我只深深怜惜与你。”
岫烟得了迎春这些话，顿时哭得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哽咽道：“人人都道二姐姐是木头，整日任事不管任事不问的，今日我却觉得，二姐姐实是大善，一心慈悲，处处宽怀，因着心里时刻都有体谅二字，倒被人欺之以善了。”
“唉，我这性子是天生的，倒也改不了。你放心，你在我这里住一日，便安心松快一日吧。只一样，你那老子娘的打算，现下已是闹的众人皆知，你可千万别跟着他们犯傻。”
迎春又劝了岫烟几句，岫烟点头又摇头，保证自己绝不是那有着非分之想的人。
只是岫烟虽不做此打算，邢夫人哪里能放过她去？
第275章 （2）假求亲激起真婚念 小儿女自有赤诚心（）
贾母和凤姐儿想宝琴“提亲”一事很快便传了开来，有那瞧不明白的，便真心以为贾母爱煞了宝琴，要一心为宝玉求娶她。
邢夫人，正是那瞧不明白的。她一听到信儿，便慌里慌张找到了迎春屋里，拽着岫烟坐下，眉飞色舞道：“我往日里如何同你说的？那林姐儿再好，老太太再疼她，却也万万没有为着她委屈宝玉的道理。那林姐儿整日里三灾六病的，一年到头，吃的药竟比饭都多，谁家要讨个药罐子做媳妇？你们还不信！瞧瞧，老太太可不就借着琴丫头，明白说了，宝玉和林姐儿的婚事，那是没影儿的事！宝玉还未定亲，还在寻媳妇呢！”
岫烟叫邢夫人说得满面羞红，心中又气恼万分，只绷着脸，一言不发。
邢夫人见她如此，恨得伸手点着她额头道：“在我跟前儿，你还充什么大家闺秀，摆什么礼仪规矩？你老子娘，你们一家子，都是靠我养着的。你若真有志气，就该离了我的供养，待嫁给宝玉，再拿银子堆天涌地，买了你老子娘的欢心去！”
岫烟气得直垂泪，却也不敢和邢夫人说什么。
迎春在外头听见了，叫小丫头闯进去，只说园子里起诗社，叫岫烟快去商量。
邢夫人想到那诗社有宝玉在，又慌忙推岫烟起身，快和宝玉一同作诗去。
岫烟知道是迎春来搭救，赶忙出来，和迎春一同往外走去。
……
大观园里，和岫烟一样烦恼的，还有李纨的两个堂妹，李纹与李绮。
李纨此前并未起意，但当邢夫人的打算传遍满府，贾母又“求娶“宝琴后，李纨心思也开始转了起来。
李婶娘的到来，其实早就让李纨深有感触，对自己的处境生出了更为长远的顾虑。
李纨曾和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素云讲过，她一心抚养贾兰，安心侍奉婆婆，精心教导小姑，所图不过安稳二字。
但李婶娘等人的到来，却叫她惊觉，仅是安稳，是远远不够的。
“婶娘也曾有个儿子的，不想养到十多岁，将要说亲，便死了。婶娘以往有儿子，一心都为了儿子，银子淌水儿一般花销出去，为他请先生，教他读书考功名。唉，如今怎样呢？人财两空！人生莫受老来贫！你说，若婶娘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