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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不疯魔,不红楼-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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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观东边,山坳处另有一方深潭,一涟瀑布,值此盛夏之时雨水正足,也是观景一处胜地。

    金彩一家人往那瀑布处走去,越近水边便越觉凉爽。

    “过来!”

    忽见之前撞到的那个孩子站在潭边,掐腰冲宝雁喊着。

    宝雁和翔哥儿对视一眼,赶紧拉了金彩夫妻往山上花园走。

    那孩子见宝雁没听他号令,小脸儿顿时皱成一团,跺着脚喊:“回来!回来!”

    他那奶娘急得抱着他,指使两个仆人去把宝雁叫回来。

    两仆经过前头一事,已经狠狠被老爷训斥了一番,便不想又生事,于是劝那妇人抱了小爷回前头找老爷去。

    那孩子听了,登时将怀里的蹴鞠朝那仆人脸上打去,仆人躲都不敢躲。

    男孩儿自己无趣,气得呜哇乱叫,又踢又打。

    奶娘安抚不住,便说要回府回了太太,告两仆办事不力,委屈了小主子。

    俩人无法,只好追着去请宝雁回来。

    “这位兄弟留步。”

    两仆追上金彩一家,先报了自家乃薛家家主薛虓之仆。

    金彩也报了自己贾家荣国府奴仆的身份。

    薛仆听了,倒愈加客气起来,言明自家小主子现想请“这位小哥儿”一同玩耍。

    “还请兄弟体谅小可当差不易,家小主子哭闹不止,这盛暑之时,若哭出个好歹,恐怕咱们兄弟少不得就挨了板子了。”

    两个仆人心知所请无礼,于是只说要翔哥儿去玩儿。

    宝雁听到薛家家主,又想到绿豆眼妇人口中的“蟠哥儿”。

    天爷!感情那小家伙儿就是日后的呆霸王薛蟠啊!

    没想到进红界后,见的第一个“重量级人物”,居然会是他!

    宝雁顿觉还是远离为妙,那孩子才是个货真价实的祸精呢。

    他少年时就敢叫人打死冯渊,强买甄英莲,现在虽是几岁小儿,可那娇纵跋扈四字却已写在脸上了。

    金彩却推不过,他又不知儿女之前已和人家起了龃龉,且对方是薛家家主之子,再看那二仆此时又甚是客气,就想着让翔哥儿陪那小公子玩耍一时也无妨。

    翔哥儿心中惴惴不安。

    “你过来!”

    薛蟠见宝雁回了来,早不哭了,高兴得冲她招手。

    翔哥儿以为是叫他,便走了上去。

    “不是,是你!”

    薛蟠拿小下巴点着宝雁。

    宝雁只好走到他跟前儿,那薛蟠咯咯笑着,抱着手里的蹴鞠就朝宝雁头脸掷去。

    宝雁可不是薛家奴才,伸手就把蹴鞠接了,一个反手又扔了回去,当然是缓了力道的。

    那球打到了薛蟠的小胸脯,骨碌碌滚到地上。

    薛蟠显然从未遇过敢拿球丢他的人,一时呆住了。

    “大胆,作死的小蹄子!”

    一旁奶娘又开始瞪着绿豆小眼骂宝雁,又赶忙摸着薛蟠小肚子,问他疼不疼。

    薛蟠不耐烦地拨拉开奶娘,仍拾了地上的彩球,又冲宝雁扔来,还小肩膀耸着,跃跃欲试要接住宝雁抛回来的球。

    宝雁只想捂脸儿,没想到穿越红楼还要和呆霸王玩球。

    那薛蟠虽任性娇纵,倒运动神经很发达,跑得比翔哥儿都灵活。

    三个孩子一时挪到道观后院里,你来我往玩着蹴鞠。

    翔哥儿日常也玩儿过蹴鞠,此时左踢右颠,看得薛蟠拍手叫好。

    玩累了,薛蟠也不叫自己奶娘抱,倒跟着宝雁坐在一起,眼巴巴看着金彩家的给宝雁喂水喂吃食。宝雁便随手给了他一片自家摊的荠菜头饼子吃,薛蟠刚要接了,奶娘便拦住他不让吃。

    薛蟠圆眼瞪了就又要哭叫。

    “别嚎!”

    宝雁说着顺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吓得他咽了哭声,呆呆看宝雁。

    “宝丫!”

    金彩也吓了一跳,赶忙呵斥女儿。

    薛蟠奶娘更是了不得了,上前就要打宝雁。

第15章 (下)荷花宴夜惊后街人 呆霸王初识金鸳鸯() 
“妈妈,不疼。”

    薛蟠扯了他奶娘的衣裳,咧嘴儿望着宝雁笑。

    “纵不疼,敢打我蟠哥儿的头?没教没养的贱蹄子,合该剁了手爪子去!”

    金彩家的听了,心道:“谁又是上赶着同这位小爷玩儿的?孩子们玩耍打闹罢了,如何就这样作践着骂起人来了?”

    她便拉起宝雁翔哥儿就要走。

    “一家子下贱玩意儿!也配同咱们爷一处玩儿?”

    金彩见那妇人不饶人,也生气了,又怕薛家较真儿,遂告了罪,护着家人往外走去。

    “别走,别走!”

    薛蟠好容易寻到个有趣的玩伴,急得叫起来,踢着他奶娘喊:“坏!坏!”,又噔噔噔跑上前拉着宝雁回头冲薛家奴仆喊道:“买,买!”

    宝雁低头同他说:“我又不是物件儿,多少钱你也买不着。”

    薛蟠涨红小脸儿说:“钱,我有钱!多着哩!”

    翔哥儿在一旁偷偷和宝雁说:“这小爷是数钱数傻了?”

    那奶娘赶上来抱住薛蟠,连声儿安抚他:“好好好,买了这小丫头。凭她是谁,看那穷酸模样,也不是甚小姐姑娘。谁咱们买不得呢?我的哥儿,别急坏了身子……”

    金彩家的听了气得倒仰,又碍于薛家势力,一家人匆忙就要走。

    薛蟠跺脚喊着“买”,看宝雁还是要走,竟就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他奶娘便喊人拦了金彩一家只不叫人走。

    正乱时,薛虓带着管家从观主房中出来,到后院寻薛蟠,见儿子奶娘如此行径,顿时拧了眉头。

    薛府大管家,名叫付贵的一个中年男人赶紧上前,喝止了奶娘及众仆。

    薛蟠见父亲来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怯生生站着,仍撅着小嘴。

    付贵上前询问,金彩便说了经过,表明了自己身份,特指了宝雁说是贾府老太太跟前儿的小丫头子,是以不敢自卖自身,另投他主。

    付贵听了,明白金彩心中有气,又知他们是贾府的人,还在贾母跟前听差,便忙叫仆人拿了一袋银稞子塞给翔哥儿,连声说府中仆妇无状,教唆了小主子,还请勿怪。

    宝雁只想把那银子扔回去。

    有钱了不起吗?

    不过一歪头,却见翔哥儿拿着银袋子笑成了花儿,宝雁气得狠狠捅了他腰一下。

    “哎哟!”

    翔哥儿吃痛叫了出来。

    “小哥儿可是方才伤到了?罪过罪过。”

    付贵说着,使眼色给仆人,又塞了第二袋银子给翔哥儿。

    金彩连连拒绝,说不过小儿玩闹,怎当如此?

    “我薛府主母与贵府主母二太太乃一母同胞的亲姊妹,两府家下众人也原该和气亲热才是。”

    付贵说着,便叫人好生送了金彩一家下山。

    薛蟠咬着小手指头眼巴巴看着宝雁走了,垂头丧气又不敢在父亲面前哭叫。

    薛虓看着儿子,心中窝火。招手喊了付管家,只说要打发了那奶娘去。

    薛虓夫人王氏正月里平安诞下薛宝钗,见女儿生得玉雪可爱,薛虓着实疼爱。

    却不料宝钗长到半岁,总是气喘不定,发作时往往嗽得小脸发红。

    薛家请了几个金陵名医,都说是胎里带着的热毒,只能拿药压着,却无法去根。

    昨日小宝钗又喘疾发作,嗽咳不住,好一番请医问药才将将止住,薛虓夫妇皆担忧不止。

    听人说城西三清观观主制得好丹药,于是今日一大早,薛虓便带了儿子来求药。

    “慈母多敗儿!”

    薛虓看着儿子无可奈何道。

    “奴才回府就禀了夫人,撵了这奶娘,再不叫人教坏了小主子。”

    付贵说着,又提醒薛虓要赶紧回城,晚间还要赴贾府的荷花宴去。

    薛虓便叫付贵抱了薛蟠下山,不叫那奶娘再近前来。

    金彩一家手里意外得了两袋子钱,也大方起来,雇了三顶抬竿不说,下了山又雇了牛车,一家子坐了悠悠晃进城里。

    “阿爹,妹妹怎地那样机灵?心眼子怎就那样多?我先还怨她狠狠捅我腰眼子作甚!谁知,嗬嗬,嗬嗬嗬,竟就叫她又捅来一袋银稞子哩!”

    翔哥儿翻弄着金彩手里的银袋子咧嘴儿笑个不住。

    宝雁愁得不能行。

    “好生跟你妹子学着吧!能学了你妹子三成的聪明,我也不愁你了。”

    金彩看着宝雁,眼神简直像看一个小金人儿。

    “好稀罕那银子吗?口口声声要买了我姑娘,谁又乐意要他家脏钱呢!”

    金彩家的看宝雁无精打采,以为又吓到了女儿,于是搂着哄她。

    宝雁登时只觉得眼前有了光亮,还好,还有姆妈这个心思正的在。

    她反身伸了胳膊笼住姆妈的脖子,打心眼儿里欢喜:“姆妈,咱不稀罕那银子。等女儿日后自己凭本事给姆妈挣钱,不要说几个银稞子,大金元宝都给姆妈挣来呢!”

    金彩家的乐得摩挲着女儿说:“好,好囡囡。”

    宝雁自己都没发觉,她那样自然就叫出了“姆妈”二字,那样自然就说出了“以后如何如何”这样的话,就好像,这里真是她的家,她永不会离开一般。

    一家人欢欢喜喜,沿途又买了几屉好香的小笼包子,吃得翔哥儿流了一手的油。

    到了晚间,一家人洗漱完毕仍躺在竹榻上,在院中自在纳凉。

    宝雁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好得很。

    “砰砰砰”,忽地有人敲门。

    “这早晚儿,谁呢?”

    金彩应声去开门。

    却是良婶子带着儿子急惶惶进了院子。

    “你们可知?白管事家的,没了!”

    “甚?没了?怎生就……”

    金彩家的吓了一跳,忙拉了良婶子坐下细说。

    良婶子夫家姓陈,儿子陈书新在府里做账房,正是之前翔哥儿嘴里羡慕的“清闲拿银子”的那位胖丫哥哥。

    “今晚的荷花宴席虽说是东府办的,可保不齐咱们府里主子有需,我们也要预备着有人来支领银钱。”

    书新说他和师傅吴新录,陪着京中府里回来的库房管事吴新登,既吴新录的亲哥哥,仨人在府中账房守着。

    后见晚宴已完毕,大家便准备锁门回家。

    忽然几个仆妇拿了王夫人发的对牌,要支领一百两银子,并要开了库房取两匹并蒂莲花云锦,一对官窑梅瓶。

    一百两也不算小数目了,书新和师傅仔细对了那牌子,又问因由。

    仆妇便说主子吩咐的,勿要多问。

    吴新录便作难,银钱支领岂可无由?回头查起帐来算怎样呢?

    那仆妇皱眉嫌他啰嗦,只说,你写了是二太太的赏钱就好。

    吴新录只好写了支给她们,又请几个仆妇都好生在自己名字旁按了手印。

    又叫来库房管事也接了对牌,开了库门,现寻出东西交予仆妇们收好了。

    众人疑惑,这些东西,日常主子们赏给哪个下人做婚嫁添妆或彩礼倒是常见的,但没听说府里何人有喜事啊。

    再者,主子们今儿都忙着宴请宾客,二太太怎地忽剌巴打发人取这些东西赏人呢?

    几人正纳闷呢,又有婆子赶来,拿着对牌吃吃说要领二十两丧葬银子。

    三人更加纳罕,好好的晚宴,领甚丧葬银子?为谁领呢?

    待听得是老太太赏了叫装裹白管事家的,书新惊得笔都掉了。

    那白管事家的才三十许,身体一向康健,晚饭前还好好的,领着几个仆妇给账房这边送了饭来,还说她要赶着去东府伺候宴席呢,怎么就突然死了?

    三人再问,那婆子只说,是白管事家的犯了大错,二太太叫人打了她板子,哪想她竟是没捱过,当即人就去了。

    究竟犯了何事,她也摇头不知。

    “不管因何事死了白管事家的,总归不是好事。宝丫明儿进了府,万不可说起白管事家的惹了主子不喜。”

    良婶子叮嘱道,金彩一家连连道谢。

    “我和师傅经过后座房时,听着动静,竟是白管事也被撸了差事。赖大娘亲自看着,连夜就将他媳妇装裹了赶着送到义庄,又叫他一家子都收拾了,要撵到庄子上去呢。”

    书新说着,心有余悸。

    金彩抱着臂膀问:“甚事能惹得主子如此大怒?说不得就是犯了大忌讳了。又是宴席后生的事儿,难不成是冲撞了哪位贵客?那也不至就立时打死了撵出去啊?”

    良婶子说:“书新的师傅,还有京里来的大吴管事都是当差当老了的,也再猜不出甚事这样厉害。”

    宝雁听得目瞪口呆,一个人,就这样被打死了?

    大家不责怪凶手,反而在猜什么原因,说什么不要提起来惹主子怪罪?

    宝雁对此间刚生出的那点子温暖消失殆尽。

    金彩家的见女儿呆呆的,便揽了她说:“我囡囡不怕,守了规矩不惹主子生气,便无妨的。”

    宝雁把脸紧紧贴在姆妈软软的肚腹上,汲取着这个世界仅剩的那点子热气。

    翌日,贾府老宅内。

    “老太太精神不大爽利。我好容易凑趣,说了你遇见那道士起死回生的故事,老太太倒是听住了,要招你来问话。你好生讲讲那遇仙的故事,叫老太太开会子心才是。”

    赖嬷嬷领了宝雁往花园水榭边走着,池中此时锦鲤成群,又放养着几对儿鸳鸯、草鹭、鸥雁之类的鲜艳水鸟,一片生机勃勃。

    因为刚下过一场雷阵雨,现又转了晴,霞光中竟映着一道绚丽的彩虹,贾母便站在这道彩虹下,抬目细细看着。

    赖嬷嬷领了宝雁近前,抬手示意丫头们不要出声,也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那落霞垂地,虹桥当空。

    “多早晚来的?怎也不出声?”

    贾母侧头瞧见了赖嬷嬷。

    “怕扰了老太太赏景。”

    赖嬷嬷笑着招手让宝雁近前来回话。

    “人人都说你遇了仙才活了过来,是个有大造化的。这世上真个有神仙吗?”

    贾母抓了一把鱼食,往水面抛洒着,缓缓问宝雁。

    “我不知道。”

    宝雁看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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