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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不疯魔,不红楼-第19部分

小说: 不疯魔,不红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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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是顶着巡查陵江的圣命出来的,这几日潜到金陵城已是冒险,要是被人捉住踪迹,京里那几府可不会放过我。而且再有几日,我便不得不起程返京,要在中秋前赶回,更有太后千秋盛宴这件了不得的大事……可是这金陵城中的事儿若是还没个头绪……”

    黄肃一边说一边漠然地盯着地上的碎瓷片。

    他顿了一刻,随即又道:“即是这般光景,那贼老天也怪不得我心狠了。”

    黄肃将下属招到近前,一字一句吩咐道:“不要再查姓名。但凡是有那两处形貌特征的六七岁女孩子,不,凡有一处吻合的……杀!”

    说完吐出一口郁气,黄肃挥挥手叫那下属退下。

    他独自坐在桌边,将手腕上一串血红的玛瑙珠子捋下握在手心儿,一把一把将那珠串握得咯吱咯吱做响。

    人若不对人家狠,那就要等着人家对自己狠。

    黄肃心想,自家如今既做了这般的天潢贵胄,生就该踩着人的脸走路的,而且那被踩的说不得还要给自家道一声儿谢。

    如此,纵杀她几个小姑娘,又算得了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也不过是一将功成而已。

    若是一王欲要功成呢?若是一皇呢?又或者,若是一国呢?!

    为国捐躯,幸甚何哉!

    黄肃如此想着,便觉得那些即将要被他杀死的孩子理应感谢他。

    他重新又把手中的玛瑙串子戴好,站了起来走至门口,对门外守着的下属交待了几句,便紧紧关了屋门回到椅子上坐定。

    黄肃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牛皮刀鞘装着的匕首,那刀鞘和随后取出的匕首乍看都毫不起眼,既没镶宝,也没嵌金,就连花纹装饰也一概不见。

    可是,如果有现代的刀具收藏家看见,一定会认出,那把匕首居然是世界闻名的MadDogATAK——美帝产的“疯狗”高级战术突击刀!

    乌黑的刀柄材料是一种未公开的神秘黑色环氧玻璃,看起来普通极了,可一旦握在手上,所有人都会感觉到——舒服。

    极其符合人体功学的刀柄形状上,有处独特的食指凹槽,可以让人在看不见的情景下也能仅凭手感快速找到握刀的位置。

    冷色调的银中带乌的刀身呈流线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冷冽的金属寒光。

    刀身材质为高碳工具钢,刀锋硬度为HRC62…63,保持性绝佳。

    刀尖、刀脊及柄芯硬度则为HRC50…54,弹性韧性世间少有。

    冰冷的数字标准或许叫人看不懂,可拿过这把刀的人都懂,这是一把只适合杀戮的刀。

    这也是一把不可能出现在红楼世界里的刀。

    因为它面世于1980年代。

    但是现在,黄肃却从他自己怀里掏出了这把刀,还用他的右手拿起了这把刀。

    他想干什么呢?

    黄肃右手斜拿着那把军刀,认真地,仔细地,朝圣般地,向自己戴着红玛瑙串子的左手腕轻轻划了下去。

    血现。

    一开始是一线,并不那么红,甚至有些透明。

    接着是一行,开始有了热闹的红意。

    然后是一片,红地好艳啊。

    黄肃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如此做过,但现在看着自己的血,他仍旧会觉得疼痛,觉得恶心,也觉得兴奋,甚至还有些肃穆。

    但他唯独不允许自己恐惧。

    他心中着实蔑视那些动不动便会恐惧的俗人懦夫。

    因为很多时候,那些懦夫根本不清楚自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只会记得让自己恐惧的某些直接表象,比如太高、太烫、太冷……

    而且这恐惧是刻在了血液里骨肉里基因里,抹都抹不掉的。

    于是很多人站在高楼结实的栏杆前也会吓得腿软,明知不会死却还是怕都要怕死了。

    恐高的人恐的真是“高”吗?

    他们恐的,明明是“高”的结果。

    跌下去摔死,这才是恐惧的本源。

    嗤笑。

    黄肃在嗤笑懦夫的无知。

    而且更奇怪的是,很多人站在高处,明明很害怕却偏偏又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黄肃并不知道,法语管这种诡异的情境叫做“虚空的召唤”。

    科学界对此的解释和猜测简直能写一本厚厚的书。

    嗤笑。

    黄肃再次嗤笑了一声。

    他黄肃可不是那样的愚蠢懦夫,他是那种少见的,理智、勇气可以战胜某些身体本能的人。

    换句话说,他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曾经是。

    黄肃一边遐思一边耐心等着自己腕子上的血流得足够多,然后将血沾满了玛瑙串子的每一颗珠子了,这才放下刀,从袖口拉出一条干净的白布,草草裹住伤口。

    黄肃有经验,这伤口不过一刻钟就会好,且会好的像从来就没出现过那样好。

    他全身心都凝在了那串玛瑙珠子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玛瑙上裹着的人血竟全部洇进了坚硬的石头里,血红的玛瑙愈发红得如血。

    黄肃屏住呼吸,他的尾椎骨惊起一道凉麻,顺着脊椎迅速爬到了脑后。

    这是恐惧吗?

    要来了,他就要来了……

    倏!

    一道血光自那玛瑙串子上腾起,刺得黄肃双目微眯,但他一动也不敢动,也无法动,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再训练有素,能力卓绝,他也是个凡人,是个曾被他嗤笑的凡人。

    虽然他自己常常刻意忘记这一点。

    “找到了吗,她?”

    嘶嘶的声音响起,好似一条蛇正将细长鲜红的芯子吐往你的耳孔中去。

    黄肃的冷汗顿时顺着耳根流到了颈上。

    眼前那红光不知何时化成了一个浑身裹着黑色斗篷,面孔惨白的蛇头人形生物。

    硕大的蛇面上半部,两条细缝儿闪着邪恶的血光,此刻正死死盯着黄肃。

    因被红光笼罩着,半遮着蛇头的那面黑色斗篷便像极了一滩凝干的血,乌红乌红,叫人心惊。

    黄肃不敢抬头看那人,想到他那张可怖之极的脸和更加可怕的邪恶手段,黄肃立刻生出逃走的冲动。

    他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恭敬回答说:“禀告伏仙人,还没找到。”

    不等那人反应,黄肃立刻又急切地说:“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用再找,但凡有一处像的,杀无赦。”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嘶嘶声中竟有了些跳跃的节奏,听着轻快了不少。

    “人类残忍的程度与方式,总会令我耳目一新。”

    那声音仿佛意犹未尽般又嘶嘶着自言自语:“太快结束,会不会太无趣?邓布利多,空空,这就是你们能拿出的全部了吗?”

    黄肃听不太懂,但他模糊觉得,今日他的结果似乎不会那么可怕了。

    “你,杀完了,再叫我。”

    黄肃再抬头时,那声音的主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桌上只有那红色玛瑙串子静静躺着。

第20章 (1)野人山黄肃死复生 祭酒府李纨羞问名() 
见那怪物消失,黄肃这才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气,让自己肺部能正常地、努力地吸进更多的空气,从而尽快挤出胸腔中那股泛着苦意的不知如何称呼的情绪。

    不过只允许自己失态不到十秒钟,黄肃便稳住心神,郑重将那串玛瑙珠子又戴在了手腕上。

    他掏出怀里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布,小心翼翼在桌上摊开来,这时,被素布包覆着的一张已经泛旧的军事地图映入他的眼帘。

    黄肃的眼睛湿润了。

    “我的祖国,你再等等我。”

    黄肃抚摸着手下一寸寸的地图,喃喃自语。

    寸土寸心,寸心寸血。

    忘不了啊……

    热的血,那么多,那么热。

    因为是自己的人,自己的血,所以才分外热吗?

    黄肃眼中的泪滴落了一大颗,砸在地图上,砸在一个野字上。

    “野人山。”

    黄肃念出眼前那三个小字,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热泪。

    每走一天就死一百多人,每走一公里就死二十多个人。

    肆虐的敌机在头顶轰炸,疯狂的敌军在四面夹击……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热血男儿岂会惜身于战?

    黄肃攥紧了拳头,眼中一片血红。

    可是,可是明明一开始是胜利,明明不该死的啊!

    为什么要仓皇撤退?为什么补给再也等不来?为什么民国、腐国、菲缅三方指挥沟通不畅就要撤军?

    这是在打仗!这是用人肉垫出来的一条路!

    怎能说不要便不要了?

    黄肃的眼前出现了滂沱的大雨,无边无际的森林,暗伏的蛇虫鼠蚁,看不见的沼泽瘴气……

    那是1942年的春夏之交,作为民国远征军的一员,黄肃曾多么骄傲自己杀了多少个敌人,夺了多少个阵地。

    但他最终却倒在了一条毒蛇的毒牙下,在仓皇而逃的归途上。

    骄傲的黄肃死不瞑目。

    他是寒门出身但高分考取黄埔军校的军中翘楚,也是美帝北点军校为数不多的中华留学生之一。

    他曾以年级第12名的优异成绩毕业,让那些美帝军佬们都刮目相看。

    他是天生的军人,他是民族的脊梁,他是要站着死在敌人面前的人。

    可是……

    根本就不用敌军来杀,黄肃便自己倒在了那片祖国与缅、印交界的地方——野人山。

    一捧捧战友的鲜血溅上眼睫时,黄肃依然能继续端平了手中的枪,机械地射杀。

    可是撤退的命令下达后,面对被蚊蚁、蚂蝗、毒虫、蛇鼠咬噬而慢慢溃烂的战友尸体,黄肃却连双手都在发抖。

    直到他也这样死去,带着耻辱和不甘死去。

    就在他死去的刹那,在战友们混乱的撤军脚步声消失殆尽时,那阵嘶嘶声,是那样惊悚又那样诱惑地在黄肃耳边响起,就像一把抹了蜜糖的砒霜。

    “我能让你活,还能让你在意的所有人都活。你要战,就会胜。你的国,不会亡。”

    多么诱人啊!

    正要死去的黄肃听着那声音,乏力地想着,却一丝也不雀跃。

    “你想问代价?不过是帮我杀一些同你毫无干系的人。什么?你问是不是你的同胞国人?当然不是。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黄肃不知道那声音为何能读心,可他再无疑问,立刻同意。

    一个死人,还能有什么资格问更多问题提更多要求呢?

    一个军人,还能有什么比保家卫国更重要的事呢?

    那个蛇头人形的生物用一根长长的杖子剖开了他的心,放了一粒红色的玛瑙石进去。

    跳了,黄肃的心又剧烈地跳了。

    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缺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缺了什么。

    这种怪异的感觉倏忽而过,黄肃便不再介意了。

    缺便缺吧,至少还活着不是?

    那个怪人嘶嘶笑了起来。

    这时有密集的枪声响起,黄肃意识到,这是敌军从侧前方裹袭而来,刚走没多久的那百十名战友们怕是又要战死不少。

    军人黄肃从地上一跃而起,他要去战斗!

    怪人嘶了一声,化为流光向枪声响起的方向飞去。

    等黄肃赶到后,他吐了。

    多么惨烈的战地境况都见识过的黄肃,却在此刻吐得一塌糊涂。

    断肢残躯漫天遍地挂在幽绿森林中,鲜血和着泥水把地面染成了腥红色,刺鼻的腥气中,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丛林生物钻出啃噬着那些残尸。

    这些还不足以让久经考验的黄肃起剧烈的生理反应。

    直到他看见,在一棵树下,那个人形生物的杖子发出血红的光,那光缠绕着一只断臂,正缓缓地,把那只断臂拼在树下的一具人身之上。

    那个人,那个拼上了断臂的人,活了。

    他睁开了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可是,他的双臂不一样长,他的头颅一半是短发,一半是光头,他的身子一半穿着霓轰军服,一半穿着和黄肃一样的军服,他的双腿……

    他,是个用残尸碎体拼凑起来的“人”。

    “有趣吗?我还可以让他站起来,你要和他打一回仗吗?”

    怪物嘶嘶嗤笑着问黄肃。

    那具正嗬嗬作响的人身在怪人的指挥下爬了起来,一步步歪歪斜斜朝黄肃走来。

    黄肃本能地就想逃,可他却吓得动弹不得,就这么眼睁睁瞧着那人身走到自己面前,瞧着它下颌缺了一角的血洞,瞧着它……

    黄肃认出来了,它的左半边脸曾属于他团下的一个连长,一个声音响亮的山东汉子,他叫什么来着?

    黄肃的心像是被谁紧紧攥了一下。

    如今这半张脸和一个戴着破烂霓轰军帽的右半边脸拼在了一起,血淋淋地,嗬嗬作响地,看着他。黄肃猛得俯下身子,吐了。

    吐得他快要把心都呕出来了。

    “你在怪我?怪我连你的战友也杀了吗?”

    嘶嘶声近了,一刀刀刮着黄肃的耳膜。

    “战友?嗬!一起杀人的人,叫做战友。人类还真是有趣呢。”

    黄肃吐出最后一口苦水,半弯着腰,无力地看着那个拼凑出来的人。

    黄肃哭了,呜呜地哭了。

    “你在骂我。你觉得我不懂你们的感情。你觉得你们是正义之战。战友同袍,戮力同心,感天动地?”

    嘶嘶声停了一会儿,蛇头怪人看着地上抱膝哭成一团的黄肃,认真思考着什么。

    “可是,你的敌人也说他们是正义之战。人类历史上千千万万的战争,每个上战场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师。人类,真是无聊又无耻的生物。给万事万物都要赋予意义这件事,最无聊也最无耻。”

    怪物好像有些不屑又有些怒意。

    “活就很难了,还要活得有意义?贪婪、狂妄!”

    嘶嘶声冷了下来。

    黄肃打了个寒颤抬起眼来,只见怪物挥手之间,那个拼凑而成的人形便分崩离析,它的左半边脸恰巧掉落在黄肃的脚边。

    黄肃吓得起身跳了开去。

    “不是战友吗?你怕什么?敌人?战友?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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