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灭-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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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柳绝情眼睁睁看着两把刀戳得自家院子石砖飞溅，眼眉跳了一跳。
正下方——
众兄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潘虎抓耳挠腮：“坏了坏了，演出事故，演出事故！”
项鼎急得“嘶嘶”倒吸冷气。出了个馊主意：“要不，重来一遍？”
已经悄然来到兄弟们身侧徐青纱却道：“不妨，夫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快准备好。”
听徐军事的准没错，下方的十人站成一个圈。似乎有什么计划。
而吸引了所有目光的半空，秦飞正抱着柳家大小姐，两身玄甲碰撞，甚是相配。在落针可闻的柳家前院，传出柳绝情似有失望的声音：“你为什么没接住？”
宾客们看到这情况也傻了眼，如此重要的日子。如此关键的时刻，从未让人失望的秦将军，居然失误了？
他为什么没接住？那两件神兵的飞行速度并不快，凭秦飞的本领，只要稍稍施展身法，就能双刀齐收。美人在怀。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秦飞紧紧的搂着柳绝情的腰和后背，用力之大，甚至让玄甲咔咔作响，微侧过头，看着灯火映照下如工笔勾勒的细致容颜。樱桃小口不点而赤，琼鼻挺翘，凤目凝光，眉间英气十足。
秦飞与她两额相抵，气息越来越近，眼神迷醉的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兴庆府的情景。雷纹披风，飒爽无敌，除夕之夜，漫天焰火下的拥抱，令人永生难忘。
“因为，你比刀好看。”秦飞的声音清晰传来。
“唔？”柳绝情凤目一颤，秦飞炽热的气息铺面而来，不顾数百双眼光，用力的吻上了她的双唇。
那深情而寓意非常的回答，让所有人都为之愣了半息，在大厅门口的柳长风没来由的鼻子一算，四十几岁汉字。竟然不争气的淌下两行热泪。
振臂高呼！
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杀尽敌寇的镇军大将军，对女儿说出这句话：你比刀好看。
朴实的言语，胜过无数花俏的辞藻。在这一瞬间，柳长风才真正觉得，女儿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数百宾客一齐呐喊，柳家庄外的鼓声再起，轰轰擂动，撼天动地。而前院正中的十人齐心倒数——
“五！”
“四！”
“三！”
“二——满，放！”
“砰——”
一道彗星般的光芒，伴随着巨响冲天而起。发出“咻咻”的破空之声，在蹿上千米高空之后，骤然绽放！
整个长乐城，都笼罩在这巨大的焰火之中，在绚烂多姿的光芒里，秦飞、柳绝情飞旋拥吻。轮廓分外清晰，让人甚至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场景。
漂泊生涯，红莲炎华。
战遍八方，寂寥潇洒。
千秋功业，不过一霎。
宿命绝情，一吻作答。
这一场婚礼来得很仓促，柳绝情再淡薄，也会在意这个过程。秋凝出嫁时那场面，啧啧，没得说。
自己就比她差么？
而秦飞这一句“你比刀好看”，轻易弥补了所有。
——
苍云历十五年，十月初。
帝国西南，战神府。
第十一期的学员，大都在准备离校。离校之前，挑战一下之前没敢打的对手，尝试之前没敢完成的任务。
跟一齐奋战四年的兄弟胡吃海喝。
鼓起勇气，表白一下暗暗喜欢的人。
苍茗最先得到苍雪战区的情报：九月三十日战斗结束。全歼罗曼山以东的百万敌军，生擒诺鲁克皇帝、国师、左王等，玄甲军在随后几天席卷西界全境。
未毕业的战神府学员，牺牲四百三十人。
对比之前九成五的阵亡概率，现在这个数字或许值得庆幸。
苍茗却知道，在苍雪战区发生的一切。绝不会像数字那般冰冷。这四百三十人中，有属于九阙帮会的四十二位学员。
九阙帮会总共去了七十人，皆是帮会骨干，苍茗全都叫得出名字，甚至知道他们各自的特点。
现如今，有一大半回不来了。
“还好文清活着，唐雨也活着……”苍茗只能如是安慰自己，旋即带领一支小队离开了帮会领地，出了战神府南门。这一刻，十六岁的苍茗，才终于理解了十六岁的秦飞：“兄弟姐妹们，我等着你们回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东寨西寨（）
苍茗身为二星劫宗，便是放到丽疆，也是上得台面的强者。不过随着彩云、神木帝国覆灭，很多不愿服从李朝统治的势力再度向丽疆汇聚。
从距离上来说，丽疆更靠近原彩云、神木的城镇，但李朝开国皇帝李公蕴绝对不敢对北线用兵。你们跑就跑呗，跑了最好，我还懒得管呢！
放你们一条生路，还显得本帝有涵养！
丽疆固然没有苍云帝国驻军，但谁都知道，涂山崖以北皆是苍云版图。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苍云国并未在丽疆设立州府衙门，依旧只有青龙府。以中立的姿态，继续保护战神府学员的生命安全。
众人猜测，大约是想保持丽疆混乱的特性。供战神府的学员历练。
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原本只有二三十万人聚集的丽疆，人口突然增加到了五六十万，新的建筑区带来了新的坊市、新的商机。甚至逐渐成为勾连昆都、李朝、桂郡东南部城镇的商业枢纽。
客商一多，盗匪自然多了起来。
葫芦寨低调了十几年。经历过当初大战的人早已散去，这一片地区除了战神府高层，似乎谁都不知道大寨主的厉害。
而经过十几年的修养，大债主早已没了争斗之心，因此疤爷的日子就有些不大好过。
葫芦谷得天独厚的地势。引起了无数强匪的觊觎。山谷里可以当成魂兽猎场，就算抢劫不开张，光靠捕猎魂兽也能丰衣足食。
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过来强占，好像有些不大合理。血拼起来，伤了谁的弟兄都不好。分区扎寨吧，和强占也没什么区别。有机灵的寻思出一办法：借道！
先和疤爷友好喊话：兄弟借个道，纯属路过，和气生财！
然后一个月路过十七八遍，每次还在葫芦谷里驻扎两天。顺手就把战神府一些低年级学员给劫了，不仅如此，常常还能捞走几只四五阶的魂兽。
万幸这些人还有些眼力价，看到战神府的队伍，只图财，不害命。战神府的学员也乖觉，实在避不开了，没必要在这里比谁骨头硬，交点过路费，顺利抵达丽疆，完成那头的任务链才是正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老子毕业了再回来弄你！
疤爷这头肯定不乐意了，开始还派人好言相劝。说：你们这样来来回回，把我葫芦寨的营生给兜了，你们吃饱喝足，疤爷我喝西北风？
那些“借道”的队伍就应着，态度极佳，但依然我行我素。为了威慑葫芦寨，甚至有几方势力联合起来，轮流“借道”。只要葫芦寨敢对任何一方用强，那大家一齐上，灭了他葫芦寨！
疤爷头发都挠光了，都想不出个办法来。
他也就得劫将修为，其他几家势力也有对应的强者，保不齐背后还有劫宗坐镇。
“忍气吞声不是办法！”疤爷心里一横，“草他娘的，打！”
于是乎，葫芦谷一带，开始了无情火拼。那些个势力也没下到葫芦寨的人这么硬起，被几次伏击打得死伤惨重。葫芦谷一带到底是疤爷的地盘。哪个山口有几块大石头，有几颗大树，他心里都门清。
起初是狼狈推走，但是唱过了甜头，又念念不忘。
战神府到丽疆一线，葫芦谷的位置得天独厚，九成九的学员都往这路过，甚至一些贸易商队也是如此。只要有劫将级别的强者护车，这些劫匪基本不敢强来。
我给你买路财，你让我好好做生意，两全其美。
在葫芦谷前后，岔道无数，收“过路费”效率低下，因此都惦记着。一来二去，甚至纠集起更多的人手，直接去了葫芦谷西侧——也就是有一条二三十米河水奔流而至，化为一道飞瀑的那一侧。
无视疤爷的警告，就在那瀑布附近建起营地来。从此葫芦谷就有了东寨、西寨之分。
两伙人东西对峙，每天从早骂到晚，不亦乐乎。疤爷的队伍也遭受了损失。打西边山头也不现实，又憋了这口窝囊气。只好加派巡逻队伍，尽量先掌握“财主”的动向。
苍茗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率领二十余名九阙的同学前往丽疆。
这些同学皆是战锋、战芒，已经不能说弱小。可根据从丽疆回来的学员说：葫芦谷打成一锅粥，经常要被收两轮买路钱。丽疆也不太平，小心为妙。
苍茗没有大意，也没太在意。凭自己二星劫宗的实力，要是在葫芦谷栽了。那可真就贻笑大方了。
秦飞初阶劫宗，踏平西界。
本宫也是初阶劫宗，被撂倒在葫芦谷？
所以当苍茗在葫芦谷外看到呼啸而出的一百多人时，心里是不屑的。正欲将之击溃，冷不丁发现对方三个头领居然是中阶劫宗。顿时傻了眼。
这他么，什么情况？
发现了本太子，认出了本太子，专门派三个高手，打劫本太子？
本太子是那么好欺负的！
因此。苍茗根本不想投降，甚至还想弄死这几个王八蛋。无奈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苍茗天赋再高，绝招再硬。手底下的经验却粗浅得很。哪里比得过这些行走江湖的亡命之徒，没过几招就给制住。
二十三名九阙学员纵然有些斩获，奈何敌人数量太多，纷纷被打到在地，一些同学还受了不轻的伤。
为了避免被吊起来羞辱。只能被迫交了一定数额的过路费。劫匪的头领甚是开心：“今天的时辰掐得不错，本来只想收拾葫芦寨，顺道还能有些收获！”
原来这一百多号人压根就不是冲太子殿下去的，而是准备攻击疤爷的葫芦寨，赶巧撞上了。
苍茗等人被封了脉门。看着劫匪浩浩荡荡通过路口，眼里有些灰暗。未免前面还有意外，只能静坐两个小时，等脉门封印自动消除。
除了互相安慰，处理下皮外伤。什么都做不了。有些记仇的还在发誓，以后一定要回来宰了这些王八蛋！
苍茗年仅十六，却目光长远：“以前学长们路过这里，也受过同样的苦头，为什么他们没有对这个地区的劫匪赶尽杀绝？”
从这个角度一想，大家才幡然醒悟。现在这种抢而不杀的局面，是长期把控下的结果，对战神府学员最有利。
试想，假如对劫匪采取严厉措施，又想让学员得到一定程度的历练。则必须在数百里区域投入大量人手。
可投入多少人力，才能保证几百里山林的安全？
有些艺高人胆大的亡命之徒，专门过来杀人劫财呢？
想通归想通，现在大家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必对丽疆地区的任务链有影响。几个伤重的急需治疗，情况不大理想。要么反回战神府，要么寻个安全的地方扎营，修养两天再走。
苍茗叹声：“等脉门封印解除，看看这些匪徒的情况吧。若山谷安全，我们通过之后再休息。否则，只能暂且退后，扎营休整。”
反回战神府，就意味着两天的路白跑。沉舟侧畔千帆过，如此耽搁，又不知要被多少人超过。
不如咬牙挺过去。
正叹息间，北侧山脊上忽然掠过一道雷光，笔直的往葫芦谷方向射来！凝神一看，赫然是一个人影！
“咦？”那人掠过刚刚经历过战斗的这片山岭，看得下边气息奄奄的躺着一撮人，眉尖一挑，戏谑的道，“不知是哪个帮会的同学，倒霉遭了劫——呃？这衣裳，有些眼熟……”
“卧槽，我帮会的！”来人正是秦飞。
雷光在半空一折，朝他们俯冲下去，靠近地面之后轻盈的一个翻身。稳稳落定。
“苍茗？”秦飞哈哈发笑，“葫芦谷没人能收拾得了你吧，你们是遇到高阶魂兽了？”
他的出现，把众人吓了一跳。
以前帮主飞行，还要借助飞行法宝。才几个月不见，居然已经摆脱大地引力，能翱翔长空了？
诧异之后，则是难以遏制的狂喜，不顾自身的伤势，纷纷问起西界的战果。
秦飞替他们解除脉门封印，再让他们互相解封，平静的答道：“打赢了，苍雪铁骑已经横扫西界全境，不过——牺牲很大。苍雪城战死的将士超过十万，我带出去的同学，牺牲了差不多一半。咱们帮会的，牺牲了四十二人……”
九阙帮会总计七十人出征，只回得来三十八人，难免令人唏嘘。
“……”秦飞见他们的神色黯淡下去，鼓励的拍拍眼前一名同学的肩头，“记住他们的牺牲，继承他们的责任和荣耀，努力吧！”
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少同学陷入了茫然，甚至都忘了第一时间调理经脉，处理伤势。眼里闪过一些惊慌，凝眉看着秦飞道：“帮主，你是怎么做到，平淡的面对这些的？”
“……”秦飞面色不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对苍茗道，“我去葫芦寨有点急事，你照顾同学们吧。”
正打算离去，刚才发问的那名同学追问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帮主，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第五百一十九章 亏了血本（）
山间秋风拂过，林地哗哗轻响。
秦飞思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本身。他当然在乎战友的生死，只是“在乎”，有什么用呢？
在短暂的人生里，他见过太多的生死，哭泣、愤怒等情绪，并不能改变结果。随着阅历的增长，曾经会轻易触发的情绪，被很好的掩藏。岁月的沉淀，只会让藏起来的情绪越发珍贵。
以前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到难以呼吸，痛到绝望哭泣。
现在的感觉，仍旧一样。无非是没有那么矫情宣泄，无非是……
秦飞偏头一笑：“痛在心里，笑着面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