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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与君长相守-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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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血的,怯懦的,被人救了一句话没有转头就跑的自己,也算个男人?

    临阵脱逃,临阵脱逃,这在战时可是大罪,他还是副将,虽说没走几步,也没多少人看见,但怎样说起来都是临阵脱逃。与其回去被军法处置,还不如彻彻底底地逃了,将来让爹娘去求太后娘娘开恩,无非是丢官弃职罢了,总比搭上一条小命好。

    林遐这样宽慰着自己,想再走出几步,可是脚步却如千钧重。

    身后喊杀声兵器声声声震耳,不用回头就知是怎样的景象:血火交织,人间地狱。那些人……都会死的吧,死的壮烈死的辉煌,哪怕从此湮没无名,依然堂堂正正。

    救他那人刚才那句话言犹在耳,一次一次地重复回环:“没用的小白脸,没用的小白脸……!”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也曾纸上谈兵,挥斥方遒,也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今天才知道,自己在这些曾经看不起的大头兵面前,是多么的脆弱与渺小。

    回去吧,回去吧,宁可躺在棺材里回去,也不要背负着愧疚过一生。

    林遐咬咬牙,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回营地。他的腿还在发颤,可是却没停过。

    终于回到了这一片火光里,一个突围出来的骑兵向他挥起长刀,他鼓起勇气想伸手挡,预感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大帅神箭!”大个儿带着兴奋拍巴掌,林遐抬头看,骑兵的咽喉上嵌进去了一只看起来灰蒙蒙的箭,是边关元帅秦霜寒的忘归。

    双鬓斑白的秦霜寒皱起眉头:“大个儿,把林副将带回营里,保证他的安全。”

    大个儿挥舞着大刀不满道:“干嘛啊大帅,俺正杀的兴起呢,再说这小白脸自己都回来了,分明就是想通了要搏命,元帅你就给他个当把真男人的机会呗!”

    秦霜寒冷冷道:“是你是元帅还是我是元帅,快点听我的把林副将保护起来!”

    林遐直直看着秦霜寒,眼神里有种莫测的东西说:“元帅疑我?”

    秦霜寒顾左右而言他:“怎么可能?”

    林遐话里尽是坚定:“那元帅是想处置我了,林遐临阵脱逃,罪开一面,让林遐参与此战,让在下死前尽忠职守一回,九泉之下亦感念元帅恩德。”

    话刚说完,一把匕首扔到他身上,把他砸了个趔趄,大个儿咧嘴笑:“想做事没趁手的家伙怎么行?没看出来,小白脸倒还有几分硬气。拿出气魄来,让大哥我看看你究竟什么样。”

    林遐开始愕然,听完了他的话钩起了一个清浅的微笑,弯腰捡起匕首,低声说:“谢谢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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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谋心成事岂由人() 
倚华对镜梳头,长长的一缕乌云披在肩头,平添了几分妩媚:“你到底还是递折子上去了?”

    冷澄像遇上天敌的刺猬,警惕地炸起一身的刺:“是又怎样?”

    倚华将散落的头发收拢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插上白玉簪子,淡淡地随后就起身走出去了。

    冷澄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天子圣哲,社稷为贵”的话要反驳她,连第几个回合要说什么都想好了,不想平常为了豆腐好不好吃,青菜应该怎么做都得跟他争辩个半天的人,这次明显被犯了忌讳居然半点废话不说,直接扭头不理他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朗云小跑着跟上倚华:“女史,女史,听说这次大人上的折子可比上次还厉害,明摆着是说皇上做错了,您不骂他也就算了,怎么连说都不说,劝都不劝,真要由着他不成?”

    倚华刚要说话,看到小卿远被香菡抱了过来,倚华上去,笑着捏捏他胖乎乎的小手,又凑上去亲了一口。小卿远似乎很满意这个待遇似的,不管脸上还留着口水照样笑得眉眼弯弯。

    倚华哄完了小孩,才有一搭没一搭地答朗云的话:“我说他,劝他,有用吗?我让他不要递折子,不要进谏,从嫁给他起他几时听过我的?”

    朗云愕然:“那也不能就这样啊,万一……女史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万一他出点什么事,全家可……。”

    倚华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朗云,还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吗?你相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一套吗?“

    朗云干脆地撇撇嘴:“家国天下,与我何干?从以前到现在,我心里只要你,我,阿茵我们三个好好的,其他人爱怎样怎样。”

    倚华低垂下眼:“是啊,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是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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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华逆光站立,脸上看不清悲喜:“从前我只当他沽名钓誉,直到真正成了夫妻才知道他真真是个信死书的呆子。一个劲以为自己能拯救天下百姓,能帮朝廷除清弊事,跟扑火飞蛾似的,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在所不惜。我若是强要阻了他的路,用尽手段他或许能屈服,可是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在那里……。刚嫁给他时,我自信满满。觉得若是他能对我动了心,迟早有一天能把他调教成我心里那个样子。谁知到现在,我自己反倒气馁了,眼前他状况还可以,就由着他吧。若是他真惹出什么事来,就让我陪着他吧,反正都没法回头了……。”

    甘心这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面对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局面,就算有任倚华那样难缠的人服了软,可还是有人要大发雷霆。

    萧卓气的身上发颤,龙袍上的龙像是要飞出来吃人一般:“不奉旨?他一个寸功未立,刚刚才坐上副将的人是仗了谁的势,敢不听朕的话?林家真是好大的排场!”

    国舅顿时惶恐起来:“圣上息怒。容臣说一句,,下官的侄子本是书生,在家最是温良恭俭,连我这个长辈的话都从未忤逆,怎么会做出抗旨不遵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来?说不定是军中人看不得他骤得高位,拿刀剑威逼着他,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他刚说完话,张尚书又站出来帮腔:“就是,林遐此人出任副将前,下官曾探问过其品行。的确如国舅所说,是一谦谦君子,今朝抗旨不遵,必是有所因由。请圣上查明前因后果,再做决断。”

    兵部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侍郎冷笑着说:“连士兵属下都弹压不了,被逼得连旨都不敢接,国家要这种元帅有何用?臣请皇上三思换帅之事,并重惩林遐欺君之罪。”

    朝堂上的林党连忙高呼不可,找出很多理由为林遐开脱。另外一些看林家不顺眼的人趁这机会落井下石,添油加醋,把林遐说的成了目无君上之徒。只剩下一些老臣肯说句公道话,主张延缓换帅之事,并叫来传旨之人细问。

    等传旨的宦官把当时情状细细说了一遍,所有人都沉默了。

    萧卓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一个林遐,什么身为帐下副将,心中元帅唯有秦霜寒一人,朕提拔你还提拔出错了?什么前日鲜卑冲营一战,元帅带全军大胜北虏,卫我河山,又兼救在下性命,在下内心钦佩感激?还没当上元帅,就想着收买人心了!他一个书生怎么有这般胆量,难道林家和秦家……?还是消息有所泄露?”想着想着看向国舅和秦如琛的眼光就带上了怀疑。

    国舅伏在地上,口称死罪,心里恨不得把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千刀万剐了。他这几句话说的不仅得罪了皇上,还隐隐带出来对秦霜寒的钦佩和对自己家族的鄙视排斥来,现在的国舅好似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扇了一耳光,他现在只想揪着林遐的领子问:“你小子到底姓什么?姓什么?”林党也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起来。

    和林家作对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林遐这一举动一下就把自己的境界拔高了,人家大义凛然为你说话,你要是还拿人家开刀,就太不厚道了。一时得失事小,坏了自己的名声事大。要是在官场上落了个不识抬举的声名,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那些忠心的老臣都觉得林遐是个纯良的,对他颇为欣赏,可是碍着林家秦家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势,也不敢贸然开口,怕不小心触了皇上的逆鳞,惹他生了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让所有人都滚诏狱里呆着去!

    萧卓正痛心着他辛辛苦苦布好的局成了泡影,反而让林家和秦家搭上了线,顺手拿起一片折子来,偏偏又是冷澄写的。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西北重镇,不可不慎。秦霜寒多年为帅,而今只因冲营一事,胜败未定,妄加刑罚,是为不明。声名远播,威震域外,而名位轻易于无名小子,是为不智。塞外苦寒之地,春风不渡,杨柳凄凄,秦霜寒一守数十年,虽无瓜代之信,却有持节之愿,而今无端下位,是为寡恩……。”

    几句话一说,一个不明不智,刻薄寡恩的君主形象跃然纸上,萧卓看得太阳穴都要急跳起来。

    好好好,我一手提拔的人出卖我,我殷切关照的人否定我,我要利用的人反过来把我利用了,真是……真是一群好臣子!

    他狠狠把折子拍在御案上,哑着嗓子:“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刚从学校回家就被爸不方便,所以这三四天就没更文。亲们,实在对不起啊。小容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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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朗云跟做贼似的溜出冷家家门,兜里揣着安人塞给她的几贯钱,出去给小卿远买时兴的小要问她为什么得像做贼似的?这事儿说起来朗云自己都想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自打冷澄被罚俸一年,任倚华就逐渐从光鲜亮丽的贵夫人蜕化成了精打细算的主妇,其抠钱的程度较之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抠来抠去到最后,不由自主地连带着她亲生儿子她都算计上了。冷澄本就是俭省的人,对子女亦是严格,在这方面,两个始终不对盘的人倒是达到了心有灵犀的程度,他二人一唱一和,只剩着以安人为首的几个心软又爱小孩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为小卿远心疼的不得了。

    可是心疼归心疼,她们几个也知道这个家在没有进项的情况下支撑不易,亦是不好指责当家那一对什么。只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偷偷摸摸地想让小孩过得更好些。

    朗云走了一会方到了点心铺子里,细细地挑了一回才买了几块,让店家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出了门后,又跑到小玩意铺子上去拨弄风车。

    拨了半天,正在犹豫挑哪个更能讨小卿远欢喜的时候,远处传来阵阵齐整的马蹄声。还有嘈杂的人声:“前段时间大胜了鲜卑那帮北虏的秦大将军回来了!”“这次是回来领赏的吧,啧啧啧,你看人家这气派!”“街上的人快躲躲,别误了大军仪仗的威风!”

    朗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指了一个转的飞快的小风车跟摊主说:“劳烦,我要这个。”

    摊主麻利地收找了钱,将风车递给朗云,自己抱着摊子就撤到街边去了。

    朗云左手提着点心包袱,还拿上一支风车。右手还在掂量着找回来的钱够不够分量的时候,一匹骏马如风驰电掣般从她身边驰过,把她吓得“啊”地大叫一声。

    一声还没叫完,接着又有一个将官打扮的人打马而过,似是在追赶前面那人让他停下。那人听她叫,以为她受惊要晕倒,便腾出一只手想扶她一下,结果没掌握好力道,干干脆脆把她推到了地上。

    朗云扑到地上,看着散了一地的铜钱,在颠簸中突破了包装纸,沾上了灰尘的点心,摔的四肢分离的风车,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

    等她艰难爬起来,那两人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了马。

    前面那人对后面那将官摸着头说:“不好意思啊林校尉。我这马不知今天受了什么惊吓,大街上就跑起来还连累你一路追过来,真是对不住。”

    那林校尉不在乎地笑笑:“大家都是兄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一路过来,还好没伤着人。这皇城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不好玩的,裴兄还是小心为上。”

    朗云咬牙切齿,学着前面那人的腔调:“林校尉,什么叫你们两一路过来没伤着人?那我难道是自己扑在地上讹你们的不成?”

    那林校尉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刚才被吓得大叫的那个女子吗?怎么浑身上下灰陶陶的,一副狼狈的形容?刚才不是扶了她一把吗?难道……。

    看着那女子身边散落一地的铜钱点心,风车残骸,林校尉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林校尉就是一年前抗旨不遵的世家子林遐,因被罚了军前效力,索性收敛了书生的风流浮夸的做派,老老实实从小卒做起,这一年来硬仗也打了不少,鬼门关前过了几遭,鲜血火光的试炼也打磨地差不多,再加上秦霜寒着意提拔,自己对兵法也有那么点浅显的认识,在边关倒是青云直上,做到了五品校尉。

    如今西北军大胜回朝,他作为仪仗的前锋部队,就算林家早已把他逐出门墙,可于自己来说,还是颇有衣锦回乡之感。正是欢快之时,因而把朗云的熊熊愤怒只当成了女儿家的娇嗔,还嘴角挂着笑致歉道:“对不住姑娘了,刚才是我疏忽了,我本是京都人,今日回家难免欣喜快意,再加上刚才追人情难自已,控制不好力道,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不管是世家子还是五品校尉,林遐都近乎不通人情世故。他只当和人家套套近乎,真心实意道个歉,人家就能放他一马。可是朗云却绝对不吃他这一套。她看面前这人古铜色皮肤,眉目之间透着几分英气,偏偏嘴角还含着坏笑,说话一股子装出来的文绉绉的酸调,一副流里流气的兵**样,最重要的事,他撞了她,把她的东西都撞坏了,居然不准备赔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朗云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林校尉好大的威风,一个欣喜一句情难自已,力道不好,就想把这事儿一笔勾销了?合着您战场上错杀了人,来个对不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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