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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刑宋-第66部分

小说: 刑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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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一下便把气愤弄得轻松了不少。老先生感激的点点头,这才歪着屁股坐了半截在凳子上,陪着笑,惶恐不安的望着卓然,不知后面是祸是福。

    卓然说道:“老先生仙乡何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为何到这山村执教呢?”

    卓然跟他拉起了家常,并没有直接问当天发生了什么事,这让老先生的神情为之一松,便开始回顾以往。

    一番攀谈,老先生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放松,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惶恐。卓然这才把话题引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上,他轻描淡写的问道:“我听说村里牛老太的孙儿牛牛平素里很是顽劣,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老先生能否慢慢回忆一下?”

    听到县尉老爷说那孩子顽劣,老先生仿佛抓到了一棵稻草,这说明县尉老爷多少还是偏向自己的,毕竟都是读书人,看着自己又是一把年纪,在这穷乡僻壤教书着实不易,而教的孩子又顽劣不化。

    不过老先生却是有品格之人,也不愿意借机将死者诋毁一番,心中想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孩子到底如何,自然有他人评判,倒不用自己去加这一份,只需要将经过好生说来也就是了。

    想到这,老先生叹了口气,但还没说话,眼圈便已经红了,道:“说来也是我太过情急,没有能够真正做到传道授业解惑,情急之下踢了他一脚是我的不对。我一直在反省,圣贤书读了不少,却没能够真正入脑入心。试问孔夫子门下弟子三千,难道没有顽劣之人吗?也没听说夫子对他们拳打脚踢呀,我怎么如此急躁。若是一定要让我为这孩子抵命我也认了,死了这一回,我也看开了。多的不说,是我踢死了他。我没想这么做,但的确这么做了,请县尉老爷依法断案,不管如何处置,学生甘愿受罚,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说罢老泪纵横。

    牛员外没想到老先生死了这一次之后,居然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这之前一直担心丢人现眼有辱斯文,宁愿上吊自杀也不愿去衙门。可是死了这一回,被救活了之后,却已经完全想开,愿意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所有责任。听他如此说,牛员外这才放下心来,望向卓然。

    卓然慢慢问了当时的经过,老先生一五一十的也都说了。卓然道:“我明白了,你先不要想太多,事情还没查清楚,待查清之后,本官自有公道。”

    说到这,告辞离开,带着郭帅他们返回了牛老太家。

    刚进了大门,便看见悠然道长一手拿着招魂铃,一手拿着桃木剑,正在绕着桌案不停绕圈子做法,嘴中念念有词。而小道童也在后面,叽里呱啦的念着难懂的经文,跟着师父照样学样。

    云燕已经调查完毕,因为是分开进行,经过又很简单,而且大多数人都看不惯牛牛对老先生的无礼,所以基本上是众口一词,说是老先生管教他并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失手之下才将他踢死而已。

    但对于老先生一脚踢到牛牛肚子上,牛牛当场脸色煞白倒地的细节,基本上是众口一词。证明了当时的确是老先生踢倒了牛牛,并没有其他人参与伤害。

    卓然问完,把牛老太叫到屋里单独问:“把牛牛回家之后的事情经过你说一遍,尽可能详细。”

    牛老太便把经过说了。

    卓然问:“你们带孩子到小溪边翻螃蟹,抓鱼捞田鸡卵吃,时间大概有多久?”

    牛老太想了想说:“大概一两个时辰吧。”

    卓然说:“既然有一两个时辰在小溪边翻螃蟹抓鱼虾,这期间牛牛有没有说过他肚子痛吗?”

    若是这之前,牛老太十有八九会一口咬定牛牛肚子痛了,可是她发现卓然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先前又听到老先生差点上吊死了,先前的怒火也化解了不少,便想,到底还是要实话实说的,最终如何,有衙门裁决,不可自己胡说,否则只怕到时衙门查清楚真相,不是自己所说的那样,那自己反倒要受衙门责罚。

    因此她老老实实说了实话:“那时他倒没说肚子痛,可能是玩的高兴忘了吧。他一直在翻螃蟹,跟着他爷爷捞鱼虾。吃那田鸡卵的时候津津有味的。吃完了说还要呢,可惜就捞了这么点。”

    卓然说道:“你孙儿什么时候开始说肚子痛的?”

    牛老太想了片刻说:“好像是吃了田鸡卵之后不久,他就说肚子痛,然后痛得越来越厉害,他爷爷去炸螃蟹了,想让他吃个螃蟹是不是能感觉好一点,可是螃蟹炸好了他也没吃,还开始吐,又拉肚子。我们才送他去看郎中的,可能是上午踢的那一脚的伤,这时候才发作吧。”

    牛老太没有非常肯定,而是用了怀疑的语气。

    卓然又把牛老汉叫了来询问事情经过,基本与牛老太所说相同。

    卓然又把郎中也叫了来询问,问郎中孩子到底是什么病,郎中有些紧张,讪笑着说:“应该是被老先生踢了肚子,一脚踢伤了才肚子痛的。”

    “肚子被踢了一脚,却高兴地去翻螃蟹,再后来又才肚子痛的,你觉得这合常理吗?”

    郎中尴尬的挠挠头说:“这的确有些不合情理,不过想着应该是那么样的。要不然牛牛又怎么会忽然的肚子痛得无法自抑呢?我给他开的汤药也没有用,所以我怀疑他应该是被老先生一脚踢在肚子上,把肚肠踢断了,这才死于非命的。若是能够将肚子抛开检查一下,或许就能看见破损的肚肠。”

    卓然点点头说:“你的建议很有道理,本官也正准备这样做,等一会儿本官给这孩子解剖的时候,你在身边瞧一瞧,看看肚肠到底有没有被踢破。这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郎中吓了一大跳,忙说道:“要剖开肚子,这个,孩子已经入土为安了呀。”

    “为了查清案情,开棺验尸也是必须的,即便化成白骨,有些案子还是能查出真正死因,也需要重新勘验尸首。——本官决定的事,你不必插话,跟着本官查看清楚尸体就可以了。”

    郎中好歹是见过世面之人,听这话便知道县尉老爷对牛牛的真正死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要解剖尸体进行查验。不禁有些脑门冒汗。

    卓然把该问的问完之后,迈步出来到了院子,对牛老太说,让他们带路,到埋尸的地方,将尸体取出来解剖,查验死者死因。

    牛老太紧张的瞧了一眼背手站在一旁的悠然道长,对卓然说道:“刚才道长说了,我们家牛牛是夭折,而且是死于非命。这样的死法很是凶险,有可能会被厉鬼上身,还有可能会尸变,成为僵尸。到时会害很多人的,包括村里的人。”

    卓然将目光转到悠然道长身上,淡淡的声音道:“道长的意思是不能开棺验尸吗?”

    悠然道长摇摇头说道:“贫道可没这么说,是否开棺验尸由大人您自己决定,这是涉及衙门查案,贫道如何敢左右您的决定呢。只是贫道认为,这孩子死得太过凶险,生怕他尸变,会害及到旁人。因此,如果不影响到县尉大人查案的话,贫道希望能够在一旁瞧着,若是真的出现诈尸或者是尸变,贫道也可以助一臂之力,收服了它。”

    卓然点头道:“这个无妨,只要你愿意,可以跟着本官前去验尸。”

    牛氏夫妻如释重负,生怕道长说不能解剖,那这事就复杂了。现在顺利达成一致。一行人离开院子前往埋牛牛的坟场。

    来到小溪边岩石下的坟茔处,仵作将坟刨开,把尸体挖了出来。

    卓然眼见尸体居然没有棺材,有些意外,瞧了那道人一眼,悠然道长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尸变。

    卓然没有多问,其实尸体直接与土接触反倒有利于尸体的保护,这也正是为什么尸体死了七天了,却还没有明显腐烂的原因。

    经过检查,死者的角膜混浊,瞳孔双眼睑球结膜充血,全身没有明显外伤。

    卓然还专门特意检查了死者胸腹部,没有发现皮下出血或者淤青之类的外伤痕迹,进一步印证了卓然心中的推想。因为若是一脚将对方的肚肠踢断,力道应该是比较大的。会对其表面造成一定的外伤性损害。而现在没有发现肌肤表面的这种损害,反过来证明那一脚的力度应该不算大,甚至连肌肤都没有造成损害。

    卓然将郎中叫过来,示意他看了死者胸腹部。郎中瞧完之后,脸色微变。

    卓然又检查了死者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床,现在才出现了青紫色,这个发现进一步印证了卓然的推测。

    卓然让仵作在草草地上铺了一张红油纸,将尸体放在油纸之上,蹲在旁边,取出手术刀开始尸体解剖。

    当胸腹腔打开之后,发现死者的组织已经软化,双肺肿胀淤血,局部肺气肿,气管内有大红色泡沫状液体,没有出现阻塞的现象。心脏表面有密集的点片状出血,心房周围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肝脾肾淤血明显。

    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胃里面发现胃肠充气,胃内有浅棕色的液体。还发现了少量的田鸡卵,应该是没有被咀嚼就直接吞下的。

    在来之前,卓然已经叫郭帅从村里买了两只鸭子用于生物检测。他将死者胃里的东西用清水浸泡之后过滤,然后将液体拌在米饭中喂两只鸭子,结果两只鸭子很快就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拉稀屎,没多久便抽搐着死了。

    这个实验简单而又有很强说服力,牛氏夫妻和郎中顿时傻了眼,相互看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卓然继续检查尸体,重点检查的就是死者的肚肠。把所有的肠子,脾脏,肝脏等处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破损,腹腔内也没有发现内出血。

    卓然瞧向郎中,那意思已经分明在提醒他,你不是说孩子被踢破肚肠而死吗?哪里破了?

    郎中神情尴尬的对牛老太道:“看来,你孙儿的确不是老先生踢死的,因为肚子上没有伤,内脏也没有破损。从他胃里取出的东西拿来喂鸭子,鸭子很快死了,说明你们牛牛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被毒死的,而不是老先生那一脚踢死的。”

    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牛老太结结巴巴问郎中道:“你是说,我孙儿是吃坏了东西死的?”

    郎中点头说:“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可是,他吃的是什么中毒死的?”

    郎中答不上来,望向卓然。

    卓然将胃内容物过滤之后的那些渣滓摊在油布纸上,从里面抓了几粒没有嚼碎的田鸡卵托在手心,递给牛氏夫妻道:“你好好瞧瞧,这到底是什么?”

    “是,是田鸡卵呀,怎么啦?”

    卓然则将郎中叫了过来,问道:“你瞧瞧这东西究竟是不是田鸡卵?”

    郎中苦笑道:“这东西又不是中药,老朽认不出来。不过村里有打鱼的,他们经常捞田鸡卵吃,能认的出来,他们中有些就在外面瞧热闹。”

    县尉老爷来查案,重新勘验尸首,所以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跑出来凑热闹来了。

    卓然便让郎中去叫了两个渔夫过来认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辨认之下,一个老渔夫惊道:“是癞蛤蟆的卵呀,哪里是田鸡的卵。这东西不能吃的,吃了要死人的!”

    另一个渔夫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呀,这是癞蛤蟆的卵,这东西是有毒的。它的卵跟田鸡的卵看着有点像,其实差别还是明显的,懂得一看就能认出来。”

    牛老汉哆嗦着把那卵接了过来反复瞧着,脸色煞白的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听人说田鸡卵很好吃的,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田鸡卵跟癞蛤蟆的卵是有区别的,而癞蛤蟆的卵是不能吃的。我不知道啊”

    牛老太神情悲切,死死的盯着丈夫,忽然她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的叫着,猛地冲上前,狠狠一把将牛老汉推的往后踉跄几步,竟然摔到了坟坑里面。

    这坟坑不算太深,牛老汉倒没有摔伤,但是心情极度懊恼之下,不停地用脑袋撞击着坟坑的边缘,呜呜地哭着:“是我,是我害死了牛牛”

    两个仵作赶紧跳进坟坑,将牛老汉抬了出来,牛老汉躺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着,揪着自己的头发。

    牛员外则如释重负,对于今天逆转简直是有些不知所措。立马扭头对身边的管家说道:“你赶紧跑回去,把这消息告诉老先生。告诉他牛牛的事与他无关,他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管家欣喜无比,连连点头,飞一般的跑走了。

    牛老太眼见丈夫哭成这样,心中也是着实不忍,这事情也怪不得丈夫,丈夫又何曾想害了孙儿,这一切都是命。牛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嚎啕大哭起来。

    卓然缝合好了尸体,对悠然道长道:“道长,还是要准备口棺材吧,就这么埋了怎么合适呢?”

    悠然道长摇头道:“县尉大人,论破案你是行家,论驱鬼驱邪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他一旦尸变,真的是很凶险的。不管到底是谁害了他,他毕竟是夭折的,而且是死于非命,这样的情况下,尸变的可能性非常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卓然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牛老夫妇信任你,也愿意按照你的所说来安葬他们孙儿,那就这么办吧。”于是两个仵作开始重新将尸首放入坟坑中掩埋。

    悠然道长对卓然说道:“县尉大人,贫道有事情想向大人禀报,不知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卓然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出一段路,来到一块岩石边。这里距离其他人已经有数十步之远,说话只要声音不是很大,那边是根本没办法听见的。卓然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悠然道长压低声音说道:“先前我在牛家院子里做法,斩杀了不少厉鬼,其中有只厉鬼格外凶险。血是碧绿色的,是非常可怕的一只凶灵,在我桃木剑上留下了痕迹,大人请看。”

    说罢,悠然道长伸手抓住后背桃木剑,缓缓往外抽,刚抽到一半,忽然手往前一探,抓住了卓然的一只胳膊,手中桃木剑迅疾一闪,架在了卓然的脖颈之上。

    卓然大吃了一惊,道:“你要干嘛?”

    “不好意思,县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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