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第9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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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各人骑着马出城，返回京城。东方红灿灿的朝阳把整个天空都染红了，就像三十年前那一场雨夜中的血腥。
冬天终于来了。
虽然还没开始飘雪，但是刺骨的寒冷让人在寒冬中无法经受。
寒风就像来自地狱搜魂，钻进人的衣领袖口。甚至直接透过人的衣服，浸润进身体之中，把人冻的跟冰疙瘩似的。
两个拾荒老人畏畏缩缩的背着箩筐，手里拿着一根铁钩子，在寒风中缩着脖子往前走着。
他们住在附近的破窑洞里，每天靠拾荒为生。
他们跟乞丐不一样。——乞丐靠乞讨找吃的。而拾荒者是捡破烂，有些废弃的东西是可以拿去卖钱的。
用现代词汇来说，就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他们就是寻找这些东西拿去卖钱，赚了钱就能够养家糊口了。
两个老头已经把家中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依旧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但是为了生活只能如此。如果现在都忍受不住，等到大雪纷飞的时候，就更没法生活了。
两个老人已经习惯了生活的艰苦。虽然手都冻僵了，耳朵都冻木了，只是用手不停的揉搓着。沿着驿道慢慢往前走，因为驿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会有一些有钱的人把一些不需要的东西扔掉，就扔在路边。
而那些东西对富人来说已经不需要了，但是对于拾荒者，很可能就是宝贝。他们可以把他们捡回去卖钱。
有些扔掉的衣服可以用来御寒。他们走了这一段路，已经捡了半背篓的东西了。都是些破烂零碎，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
一个老头说：“要不还是回去吧。我都冻的不行了，看着好像没什么东西。”
另一个老头说：“你这人就是禁不住这么点风寒，前面好像有村子。不行，我们到那儿去买一壶酒，边喝边暖暖身子。”
一听到酒，另一个老头立刻兴奋的点头说道：“太好了，我其实就是想回去喝口酒来着。出来的时候忘了，没想到这天一下变得这么冷，没有口酒暖暖身子还真是不行。”
两人缩着脖子继续往前走着。
忽然，一个老头指着一些枯叶覆盖下露出的一小部分衣服，说道：“那好像有人扔了一件衣服。”
另一个老头说：“见者有份！”
“那是当然。”
两人上前，先用手里的铁钩子钩了钩衣服，想把衣服从那一堆枯叶中扯出来。可是发现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扯不动。
两个老头相互看了一眼，便蹲下身刨开了盖着的枯叶。忽然他愣住了，因为他看起来有些眼熟，那好像是一条腿，白花花的。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继续往上扒拉。等把上面的枯叶扒拉小半，两人便看清楚了，不由得叫了一声老天爷，一屁股坐在地上。
因为，他们看见枯叶掩盖之下，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女尸胯间私处竟然被人挖走了！
卓然骑着马，带着提刑院的衙役来到命案现场。
南宫鼎已经派人把现场包围起来，做了警戒。
两个报案的拾荒者畏畏缩缩的等候在那儿。他们发现尸首之后，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报案。因为他们说看见那女人长的挺水灵的，没想到却被人如此残杀。
他们两个觉得很同情，想报官把凶手抓获归案，替她报仇，也算积阴德。毕竟他们俩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希望能够多积一些阴德。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也免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卓然简单了解了发现尸首的经过，对现场的警戒安排做的还是很满意的。南宫鼎跟随自己多年，对于自己勘验现场的基本要求，已经了然于胸。
他带着云燕来到了现场，云燕要陪着他一同进行现场勘查。他必须要让云燕尽可能多的掌握法医知识，勘验时能够多一个强有力的助手。
现场在京城出来的一条官道旁边的排水沟里。尸首已经被肢解，尸体部分被杂草和树枝覆盖。成仰卧状，躺在沟内，排水沟并不深。全身衣服，除了裤子被褪到脚踝处之外，其余的衣裙都已经不在身上。裸露着身体，肌肤白的跟牛奶一般。加上死后失血，更白得吓人。
下体在腰部被砍断，水沟地面有一小块血泊，一条长长的拖拽的痕迹，在距离尸体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简单的茅厕。有一处废弃了的茅舍，只有坍塌了半截的土墙和少许的茅草。以及用木头搭成的一个房顶。门已经被人卸走了。
死者周围发现了衣裙和鞋子。在衣服的袖袋里头，发现了一些女子的胭脂水粉之类的个人用品。另外还有一封书信。
卓然将书信打开，里面是一份承诺书。承诺在三个月以内会休妻，娶云娘为妻。
落款马恒，盖有手印！
很显然，这很可能是一件情杀，一个老套的故事立刻浮现在卓然的脑海。这叫马恒的很可能就是凶手。与这位被肢解的女子云娘两人相好了。马恒很可能已经有了原配，所以不能够娶她为妻。
但这叫云娘的女子却缠着他，逼他写了这份承诺书。但是马恒还是因种种原因不愿意休妻，为了摆脱云娘的纠缠，将其杀掉。并肢解之后，抛尸在了城外驿道旁的水沟里。慌乱之下并没有搜索死者身体的东西，而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有了这封信，卓然一下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他稍稍舒了一口气，在侦破案件时，只要能找到重要的破案线索，他会顿时觉得轻松起来。回去之后提取上面的指纹，做进一步确认。
卓然开始勘验尸首。
女尸下身赤裸。两只脚光着，颜面青紫，耳朵上戴着翡翠的耳环。脖子处有一条玉佩项链，玉质算不得绝佳，也还不错。单从这两件饰品，可以判断死者家境至少是小康。
检查发现，死者左右额部、右眉处鼻梁、右下额角等有大小不一的表皮脱落和皮下出血。
双眼点片状出血，角膜已经高度混浊。在脖颈的喉结上方，有一条水平状的索沟。边缘出血，左右各到耳朵垂下方消失。颈部肌肉在索沟相应处有出血点。
女尸胸部双乳被人剜去，腹部被切开，腹腔的脏器外露。
打开胸腔，双肺呈水气肿状，在支气管交界处被砍断。心脏被切割下来，肝胆脾胰胀被切割缺失。好在胃部留下，但是胃被打开之后，已经空虚，没有内容物。
下体被切割缺失，但子宫还留了下来。宫腔内没有发现胎儿之类的异物。
在腰部和下腹部，有十数条浅切痕。左手背有皮下出血，右前臂近腕关节处有皮下出血。
第1446章 两只绣花鞋（）
卓然将现场附近找到的两只女式绣花鞋小心的捡了过来，给死者的脚进行试穿，发现刚好合适。估计应该是被害人的，两只鞋底都比较干净。
卓然对云燕说道：“你谈谈对这件案子的看法？”
因为地处旷野，围观少量的人已经被衙役远远的挡在了数百步以外，连人都看不大清楚了，更不要说听他们说话。可以对现场进行分析，并尽快做出决断，所以卓然才会在这里跟她讨论案情。
云燕下意识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刚才发现的那封信，已经说明了这件案子应该是情杀。死者叫云娘，凶手很可能就是写保证书的马恒。对她始乱终弃，为了摆脱纠缠，将其杀害，抛尸在这，并对尸体进行了肢解。”
“从死者的鞋子来看，鞋子比较干净。从京城走到这儿，鞋底肯定会沾满灰尘泥土，不可能这么干净。这双鞋应该是室内使用的，所以死者应该是在室内被杀，运到这抛弃的。”
卓然一挑大拇指，说道：“很不错，你能准确的发现了这个细节，并由此推断出这是抛尸现场，并推断出凶杀现场应该在室内。足以证明你观察入微，值得称赞。”
云燕笑了笑，接着说道：“从现场发现的衣服来看，是比较严谨正统的。并不像青楼女子所穿的那般艳丽和暴露，说明死者很可能是良家女子。”
“而从她所佩戴的耳环项链，以及衣服的质地来看，家境还是不错的。我们已经知道了死者的名字和凶手的名字，要想找他出来，应该不是很难。”
卓然点点头说：“还有什么发现吗？”
云燕蹲下身再次审视了那具尸体，随后说道：“分尸断口处创面苍白，说明是死后比较长的时间才进行了肢解。你曾经跟我说过，死后血液停止流动，经过时间的流逝，会从血管渗透进肌肉组织，而浸润到机体中，形成尸斑。”
“这个时候再来切割尸体，血管中几乎没有血液流出，所以创面会是苍白的。但是具体死亡了多长时间，我判断不出来。”
卓然说道：“你可以试试看。不要紧张，我告诉过你方法的。”
云燕想了想，说：“尸僵已经开始缓解，尸斑不褪色，并且已经浸润到机体之内固定。说明这具尸体至少已经死亡三天以上。因为在这样的天气，实际上要想完全缓解，至少要三天。”
卓然又赞许道：“很不错。关于死亡时间，还有没有新的线索？”
“你告诉过我，可以根据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和排空情况来判断是餐后多久被害的。只要能确定他最后一餐的时间，就能推出死亡的比较准确的时间。而你刚才已经打开了死者的胃，里面已经排空了。你告诉过我，这至少应该是两个时辰以上，也就是死者在最后一餐两个时辰以上被杀的。”
卓然再次点头表示赞许，又说道：“还有进一步确定死亡时间的线索吗？”
云燕想了想，歉意的摇了摇头说：“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还有遗漏吗？”
卓然说道：“有一点，准确的说是一个推测。——你觉得如果有人给你写了一封承诺书，承诺一件很重大的事。你会把这份承诺书一直带在身上还是选择放在家中安全的地方？”
“当然是放在家中最稳妥，不然弄丢了怎么办。”
听到卓然突然问这个问题，云燕愣了一下。略微沉吟，忽然兴奋的说道：“我知道了。那封信落款日期正好是三天前，也就是腊月初三。”
“凶手是腊月初三这一天写下了这封信承诺书交给了女方，然后趁女方高兴不备之机，将其杀死并抛尸。女方刚得到这份承诺，还来不及收藏起来，便被杀掉了。”
“所以被害时间应该是腊月初三，最后一餐之后的两个时辰左右。而且她被杀的地点应该不是在她家。否则她可以把这封承诺信放在家中，而不用放在袖笼之中带走。”
卓然一挑大拇指，说道：“跟我想的是一样的，非常不错。好，我们再分析一下死亡原因。——你觉得死者是怎么死的？”
云燕又仔细看了看死者的伤口，说道：“死者被锐器切割的创面颜色苍白，没有生活反应，说明是死后创，并且是死后一段时间才进行切割的。这些锐器伤都不是致命伤。”
“死者脖颈处水平状索沟，应该是绳索的勒痕。说明凶手是从后面用绳索勒住了她的脖子往后拉，将死者勒死了。死者的口腔黏膜有点状出血，你说过这叫机械性窒息的典型症状。并且死者颜面青紫，也证明了窒息死亡的推断。”
卓然说道：“嗯，我问你，凶手是怎么把死者勒死的？”
云燕有些不解，望着卓然：“难道不是从后面用绳索勒住脖颈吗？”
“推断没错。但我想问的是，还能不能更进一步细化他勒的过程？比如是否控制对方双手，怎么控制？勒死的时候体会如何等等。有了这些细节，将来抓到嫌疑人比对口供，会有很强的证明力来证明其口供的可信度。同时这些细节在很多情况下，会给我们更多的线索用来破案。”
云燕再次仔细查看了尸体。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死者的双手说道：“死者的手腕处有明显的乌青，而且死者的头面部有擦伤痕迹。并且这些擦伤痕迹有明显的生活反应，说明当时凶手应该是将死者面朝下按在地上。”
“把她的双手反拧到背后，用膝盖压住控制她，使她不能反抗，并将其勒死。由于面朝下，所以头面部跟地面摩擦导致擦伤，这是在勒死之前和过程中形成的，属于生前创，因此有生活反应。”
卓然赞许的笑了起来，说道：“你看，一下就找到了关键。这不就把细节推出来了吗？”
云燕有些不好意思：“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我还想不到该从哪方面着手，那我也太笨了。”
卓然说道：“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比如从死者伤口来判断一下凶器。”
云燕反复比对了各处的伤口，试探着对卓然说道：“我觉得这几处伤口的刀法和刀的锋利程度都不大一样。”
卓然十分赞许的点头说道：“没错。你再好好看看，说得更细更具体一点。”
云燕指着死者的腰部被切断的断口说道：“从伤口特征看，这腰斩是用尖刀之类的锐器切割而成，而不是用斧子。同时死者双乳、阴部切面创源整齐连续，边缘没有浅切痕，也就是没有反复切割的痕迹，说明这三处的刀子很锋利。”
“但是死者臀部、腹股沟处和右大腿中段等的创源是有反复切割的现象的。附近皮肤有十数条浅切痕，并且边缘也不大整齐。说明这几处的伤使用的凶器应该不太锋利，所以进行肢解的凶器应该是两种锋利程度不一致的刀具。”
卓然点头说道：“你看的很仔细。没错，正是如此。”
云燕有些几分得意的说道：“对于创口的判断，我还是比较自信的。不过根据这一点，又能推出什么来呢？难道凶手有两人？”
卓然道：“有可能是两个人。也有可能同一个人使用了两种不同的凶器肢解尸体。目前没有进一步证据的情况下，没法做出更准确的判断。下面我们该寻找尸源和嫌疑人范围了，谈谈你的想法。”
云燕说道：“这里距离京城大概有数里路。而死者佩戴的首饰和衣着来看，应该属于小康之家。这样的女子所喜爱的男子，条件一般会在她之上，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