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传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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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全看见，偷偷瞄了陆炳的脸色一眼，低声对师傅道：“这次陆大人前来，就是请您老人家进京的。”
黄杜贤一怔，犹豫道：“这个。不过是一点微疾，就不劳烦陆大人了吧？”
陆炳呵呵笑着，漫不经心道：“这个事儿，您还是和您的徒弟女儿商量下，再做讨论，如何？”
陆炳大量了小院一下，整洁宽敞，数间厢房环绕，鸡鸭散养在院内，便笑着对黄杜贤道：“不过，黄老前辈决定之前，下官只好叨扰了。”
黄杜贤忙连声道：“不打扰！不打扰！陆大人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啊！只是委屈了大人！”
陆炳摆手道：“无事无事！感受下农家之乐，也不虚此行！”说完就踱步打量起小院起来。
黄杜贤着招呼着老伴，和孙全夫妇一起，准备晚膳，整理房舍。
朱六跟在陆炳身后询问道：“此地定有东厂的眼线，我们如此动静，是不是有点大张旗鼓？”
陆炳回头看来朱六一眼，笑道：“我就是要大张旗鼓，”
朱六疑惑道：“为何？既然如此，我们一路上为何还要偃旗息鼓？”
陆炳轻笑，道：“路上偃旗息鼓，是为了掩人耳目，抢占先机。现在大张旗鼓，是要打亮了牌子，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住的什么人。”
陆炳看到黄杜贤家养的小黄狗，趴在院子角落里，看到这么多人，居然都不乱吠乱叫，只是趴在那里，黑溜溜的眼珠，机灵的望着这些突然出现在它家的陌生人。陆炳觉得很好玩，便对着小狗招招手：“我倒要看看，陈洪敢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东厂的狗来，顶上个袭击钦差，杀锦衣卫的罪名。”
陆炳说着半蹲下，逗着跑到他脚边的小黄狗，嘴里戏弄小黄狗道：“你说是不是啊！小狗子。”
朱六还是不太明白，继续问道：“那大哥觉得，他敢不敢？”
陆炳站起身来，耐心解释道：“如果他不敢，那么就只能玩点阴的，我们就占了理儿，只管放手大开杀戒。如果他敢，那就更好了，我们连宣府都不用去了，直接回京。有黄飞儿作证马市和他有关，再加上袭击我等，杀头的罪名也就够了。”
朱六恍然大悟，放松道：“哦，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进可攻，退可守了？”
陆炳轻笑点头，继而面色一沉：“只是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朱六用脚轻轻踢开过来嗅自己脚的小黄狗：“大哥都算无遗策了，还有什么问题啊！”说完对着小黄狗呲牙做了个吓唬的鬼脸儿。小黄狗吓的倒跳了一步，半俯下身戒备的对朱六叫了声，看朱六不理自己了，却也不敢再去接近朱六，又溜达到陆炳脚边。
陆炳瞅着围着自己脚脖子打转的小黄狗道：“一个是要确定能拿到黄杜贤的证词，另一个就是，如果东厂下黑手，我们能不能接的住，安然带着黄杜贤回京。”
朱六安慰的拍了拍陆炳的肩膀道：“放心吧大哥！乖乖听话是黄杜贤唯一的选择，不然。。”说道此处，朱六面露杀机，杀气腾腾的道：“他全家的尸体就会和东厂的摆在一起！”
小黄狗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夹着尾巴远远的跑开，又躲进了角落里。
陆炳皱眉，瞪了朱六一眼：“武力永远只能作为杀手锏，藏在计谋的背后，总是拿出来亮，就失去了它最大的用处，震慑力！”
朱六嘿嘿笑道：“动脑子的事情你别让我操心，那是你的事情，我就做你后面最有用的杀手锏就成！”
陆炳轻叹了声，无奈的道：“我之所以总是多费口舌给你们讲解这些权谋之道，就是希望你们最终能够独当一面。仕途凶险，朝为百官首，夕为阶下囚，在权利压榨中，这是非常经常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倒了，你们怎么办？”
朱六不当回事道：“到那时候我一定已经倒在你前面了。”
陆炳沉默了。
第42章 窥探（）
沉默了片刻，陆炳缓步走出院门，朱六也默然的跟在陆炳身后。
院外守卫的锦衣卫纷纷行礼，陆炳随意的摆摆手，让他们免礼后，走到正对院门数丈外，一个高越丈余的巨石前，一撩下摆，略蹲身，发力蹬地，已经原地跳起一人多高，脚尖轻踏巨石一处凸出棱角，再起半丈，轻轻落在巨石顶上。方才站稳，朱六也紧跟陆炳的身形，登上巨石。
西边，夕阳已落入山的那一边，只留下一线沿着山棱的暗红轮廓。
陆炳安然的远望，专注的看着那景象，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背着对着朱六轻声道：“勿论我们谁先倒下，你都要站着。我活着时为我分担，我死了为我负担。”
朱六招牌的嘿嘿轻笑声从背后传来，夹杂着风沙敲打树木的声音：“你活着的时候我帮你分担，但是，你的负担太重，还是你自己来吧！”
陆炳不再言语，朱六用绑着半截玉绳的手，覆盖着胸膛，胸膛的衣衫下面正是那半块玉佩。
背后的小院繁杂声声，主人家正忙碌着准备晚饭和收拾客房，却不知客人已经为他的生死做了定论。
陆炳告诉自己，不用觉得愧疚，只要能让自己身边的人活的更好，旁人死的再多有何妨？。但是是很显然，自己劝解自己的话，并不能驱除暗淡的心情。想着想着，陆炳不禁想的出神。
“谁！”一声暴喝声惊醒了陆炳，只见朱六疾步一踏巨石边角，顺手拔出绣春刀，飞扑向巨石旁一片小树林。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一棵树顶爆起窜出，顺势抬手，精准的对着朱六爆射出三支袖箭，不做一丝停留，转身踏着树干向远处黑色密林掠去。
看到三支寒光隐隐的锐利短箭扑面而来，朱六大吃一惊，在半空中强顿身体，环手提臂，倒竖刀于面前，如陀螺般迅速旋身，在袖箭离面部三寸前，用刀刃辟开袖箭。三支袖箭擦面而过，将朱六惊出一身冷汗。
袖箭被刀刃磕中，仍然斜斜飞出数丈，插到黄杜贤的院墙上，深处三分方住，尾羽轻颤。
朱六落地后，急抬头去看那黑衣人，刚刚好看到那黑衣人的背影闪入黑暗的密林中，失去了踪影。
这时门前十一名锦衣卫，才反应过来，拔刀在手，领队的总旗，挥刀大喝：“追！”
陆炳此时也从巨石上跃下，皱眉喝道：“不用追了！”
领队的总旗听到陆炳命令，无奈招回人手，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岗位。
领队的总旗惶恐的小跑到陆炳面前，跪地抱拳道：“大人受惊了！卑职万死！万死！”
陆炳冷然，打量了领队的总旗一眼。
“妈的！”这时朱六咬牙切齿的叫骂着奔了过来，赤红着双眼，一脚将领队的总旗踹倒，拔刀欲砍！
陆炳喝道：“慢着！”朱六停刀，扭到疑惑的望着陆炳。
陆炳眯着眼睛打量了这个领队总旗一番，道：“你叫什么？”
领队总旗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朱六这一脚甚是用力，使他倒地后磕到额头，鲜血直流，他不敢怠慢大声回道：“回大人！卑职是原吴副千户手下总旗周同。”
朱六面目狰狞，恨道：“原来是东厂的奸细！怪不得如此松懈防御！”
这时其它几个方向的守卫领队也听到动静，和石头、杨森、黄杜贤一家等众人一起赶了过来。
因锦衣卫训诫，守备其间，各自负责自己的区域，即使旁边的防线被攻破，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也不得擅自离岗，以免中调虎离山之计，被敌人趁虚而入，所以只有几个总旗过来探看情况。
众人得知事情始末后，都庆幸没有人出事，石头着甚是羞愧：“大人。”
陆炳宽宏的示意算了，石头更是羞愧了，忙道：“俺以后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大人！”
陆炳点头，回过头来继续询问周同：“你是吴锦江的人，为何没有跟他去东厂？”
周同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微黑，络腮胡子，一双眼睛倒是长的正气，陆炳记得他，那天在东城卫杀东厂中人时，这个周同是最早喝骂的人之一。
当日陆炳杀东厂人，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看看自己手下有多少有骨气的。最后让他很失望，真的敢在东厂面前怒骂的，只有寥寥数人。而这个周同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陆炳对他有印象，不然凭着他守卫不利，差点害死朱六这件事，朱六砍死他正好，陆炳根本不会阻拦。
周同坚定的道：“卑职家是世代锦衣卫！对当那没卵贼的狗一点兴趣都没有！哪有当爷们的，被欺负了，还去舔欺负自己的人鞋底儿的！
陆炳听到这话，展颜呵呵笑道：“是个汉子，我信你！不过。“说道此，陆炳肃颜道：“既然有这个志气，就要拿出本事撑起志气！居然让贼人侵入这么近的地方！”
周同自知失职，不敢反驳。
陆炳严肃的盯着周同喝道：“你们守卫的是自己兄弟的命，冲着你的志气，我留着你的脑袋去戴罪立功，如果这次办差回去，你能保住我们的兄弟，没有一个是死在暗箭之下，我不仅不罚你，还要赏你。但是要是有一个兄弟是被偷袭致死，你的脑袋也保不住！明白！”
朱六听到陆炳的话，不甘心的收起绣春刀，冷冷的对周同道：“哼，我会很乐意亲自砍掉你的脑袋。”
周同这时才感觉到背后的衣服都已被冷汗浸透，大声回道：“卑职领命！必效死！
陆炳不再理会他，上前和黄杜贤寒暄道：“让前辈忧心了！”
黄杜贤诚惶诚恐道：“大人无事便好！”
陆炳呵呵笑道：“这些狗子想要本官的头还差的远呐，只是。。”陆炳话风一转道：“这些贼子，恐怕并不是为了暗杀本官而来，而是在窥视什么。不知黄老前辈是否能一结本官疑惑？”
第43章 机锋（）
陆炳话风一转道：“这些贼子，恐怕并不是为了暗杀本官而来，像是在窥视什么。不知道黄老前辈能否一解本官疑惑？”
黄杜贤面不改色，沉声道：“本村贫苦，实在不知道能有什么被人窥探。”
朱六走到袖箭射中的地方，用力拔下没入三分的袖箭，转身递给陆炳。
陆炳接过袖箭，盯着黄杜贤苍老的脸道：“此箭长八寸，箭尾为雁翎，箭杆为硬木，箭头乃百折精钢，三棱六槽，除了箭锋为亮白色，箭头被漆成黑色。”陆炳将箭举到鼻尖嗅了嗅道：“还淬有剧毒！这样的箭，是一般贼人能用的起的吗？”
黄杜贤不动声色，仿佛事不关己的认真聆听。
陆炳心中冷笑，继续道：“我见过孙全的轻功身法，说实在的，身法灵巧，轻功轻灵方面，确实比那个贼人好的多，不愧是受教于黄老前辈的高明身法。但是在速度方面，令徒却要弱那贼人半筹，以前辈在江湖中的见识，什么样的组织可以用这样的人当探子？”
黄杜贤轻咳了两声，缓声道：“小老儿已经退出江湖二十多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二十年江湖上又出来什么高人，小老儿也不清楚。。”
“哦”陆炳也不急不慢的继续说道：“既然前辈不知道，我便给前辈解个惑，你这村子里藏了个大秘密，这个秘密能让天下摇三摇，因此，有人想要这个秘密出世，有人不想，还有人想据为己有。所以，很多双眼睛已经在暗中注意这里。而已经出手的，除了我们锦衣卫，还有御马监，以及。”
陆炳顿了顿，将袖箭抛给朱六，朱六刚听到说淬有剧毒，忙小心翼翼的抓住箭杆，杨森看朱六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扑哧一下笑了，伸手示意朱六给他。朱六一看，赶紧小心的放到杨森手里，箭离了手，才松了口气。
杨森因为喜欢玩飞刀，因此随身带有鹿皮囊，杨森轻巧的将袖箭放入鹿皮囊内，准备回头好好研究下这个。
黄杜贤眼神收缩了一下，被陆炳敏锐的扑捉到，陆炳望着远山道：“我很喜欢这个安宁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份宁静还能保持多久。。那个秘密连天下都能动摇，何况一个小小山村乎？那个拥有秘密的人，如何能心安？”
黄杜贤沉默了片刻，盯着陆炳的眼睛道：“不知道陆大人希望这个秘密怎么样？”
陆炳坦然的对视：“不知道，因为决定权并不在我这里。”“为何？”黄杜贤上前半步问道
“因为这个天下，所有的人、事、物都只属于一个人，决定权也只在他手里。”陆炳幽幽道
黄杜贤再次沉默。
陆炳不想逼的太紧，呵呵一笑，道：“晚膳可准备妥当了？本官可是饿极了。”
黄杜贤一怔，忙赔笑道：“已经准备好了，大人赶紧进屋吧！”
陆炳点头，吩咐朱六安排好值夜，便带着其他人，一步当先走进院子。
饭菜做法很简单，却很丰富。各种野味，腊肉，高粱酒，大碗汤面，让众人吃的不亦乐乎，尤其是石头，这样的膳食太符合石头的胃口了！
晚餐后，安排好各自休息的房间后，众人该回房休息的休息，该巡夜的巡夜去了。
陆炳自己一个房间。石头，朱六，杨森三人一个房间，换班值夜。
剩下的锦衣卫们住五个房间，分三班休息。还好黄杜贤家的房间不少，才能住下这么多人。
黄杜贤亲自送陆炳来到房间，安顿好后，黄杜贤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陆炳突然叫住他道：“对了，忘记告诉前辈。那个箭，是东厂专用的——暗杀箭。”
黄杜贤身形一顿，沉默片刻，哑然道：“多谢大人提醒，天儿不早了，大人早点歇息吧！”
黄杜贤说完，走出房间，反手帮陆炳关上房门。
来到小院内，黄杜贤看着满头繁星，内心繁杂，不能平静。
黄杜贤回想这一生，跌宕起伏，到老了都不能安心养老，不禁叹息。
当年初出江湖，自以为侠义，最后才知道大侠的另一个名字叫大傻。
被自己帮助的不感激自己，反而屡屡暗下黑手，害的自己差点万劫不复。
最后却还是靠着自己一生最大的敌人，帮助自己安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