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传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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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说下去。
黄锦低声轻问：“你，你有把握吗？”陆炳沉稳的说：“有没有把握，就要看等下面圣的情况了，不过，有备无患。”
黄锦甚是了解陆炳的个性，当他要干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么这个事情一定已经在他掌握中了，因此反而有些不甘心的说：“那不是便宜他们两个了……”
陆炳拍拍黄锦的肩膀，凝重的对黄锦说：“你必须要沉住气。现在还不到你坐那个位置的时候，贸然去扛自己扛不起的重物，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压死。”
黄锦有点催头丧气：“我明白，放心，我会好好给他俩说的。”
陆炳点点头，继续道：“孙洪公公是成化十三年进宫的老人了，经历了四朝的更替，见过太多风雨，执掌御马监多年，勇士营和四卫营里都是他的亲信，不拉拢好他，什么不都好办。这几年，陈洪掌管东厂，和御马监多有摩擦，我想孙公公，应该会很愿意看到，冒出来一个愿意打陈洪脸的人，而这个人还能比一个锦衣卫千户官更合适吗？锦衣卫一向被东厂压制，孙公公肯定不会担心锦衣卫打击了陈洪后，又成为他的威胁。而只要孙公公肯默许，甚至支持。那么不管我们怎么做，至少能保证皇宫不会出乱子。”
黄锦明悟的点点头道：“你是想把东厂督主的位置给他？”
陆炳摇摇头道：“不，给他他也不会要的，反而会以为我们害他。”
黄锦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了，他本来就掌握了御马监，手里有兵权，有财权。如果接了东厂，又不放手御马监，恐怕皇上也容不下他。如果放手御马监。。御马监是他做熟了的地盘，对他来说，东厂不一定比御马监更有价值。所以他反而会以为我们故意给他难题。”黄锦越说越明白了，大喜道：“所以咱们还要找到毕云才行！文孚！你真是太聪明了！”
“呵呵”陆炳笑道：“你也不差啊！没想到进宫这些年，长进了这么多！”
“唉”黄锦叹了口气：“皇宫里面阴谋阳谋层出不穷，皇上每天都要运用各种帝王之术来驾驭群臣，统领天下。我在旁边看着，用着，能不长进吗？想来，当年在兴邸的时候，反而更单纯些。”
陆炳也叹了口气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要立足当下。想要在这世上立足，就要掌握更多的力量才行”
“嗯”黄锦有些黯然的应道。
陆炳振作精神继续嘱咐道：“你去见到毕云公公，先好好试探下，如果他对陈洪还有恨意最好。作为交换条件，帮我们搬倒陈洪，东厂给他。”
黄锦自信的说：“你放心，毕云恨不得陈洪去死。当年在兴邸，陈洪就欺负他老实，压他一头。进京后，皇上派他进东厂任掌刑千户，本意是平衡陈洪的势力，结果他还是被压一头，甚至是被架空。皇上对他很失望，几乎不理会他了。要不是他私下拜了孙洪做干爹，恐怕早就被陈洪弄死了。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的。”
陆炳点点头道：“这样最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去面见皇上。”
黄锦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吧，此事就交给咱，定给你办成了。这会儿陈洪还在里面，你要小心应付，不要让他抓到把柄。”
陆炳嘿嘿一笑：“你也放心，我定会小心应付。”说完便转身向皇帝寝宫乾清宫西暖阁走去。黄锦也忙出来了乾清宫苑去忙办自己的事情了。
第15章 太监、道士、皇帝（）
陆炳来到皇帝寝宫前，一个小太监在门口立着，看到陆炳过来，忙迎上来：“陆大人您来了，且稍后，容我去禀告皇上。”
陆炳点点头道：“冯保，最近可好啊？还有人欺负你吗？”
冯保忙作揖谢道：“托您的福，现在跟了黄公公，没人敢欺负了。”
这个小太监叫冯保，初入宫时候总被欺负，一次陆炳进宫见到，看他说话机灵，还有些文气，便救了他，一问才知这冯保是河北深州人，在家跟父亲读过写书，也算是书香门第。后来父亲倾尽家私进京赴考，却病死在京城，母亲听到噩耗也悲痛而死。
冯保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跟随同乡来到京城。为了给父亲收殓，耗尽钱财，更是借了同乡不少。同乡也是普通人家，为了不连累同乡，冯保自己提出让同乡卖了他来还债。可是他已经十几岁，好人家已经不收这么大的孩子。没有办法，同乡只好将他卖进宫内。
听到冯保的遭遇，陆炳甚是感慨，就介绍他跟着黄锦做徒弟。黄锦看他识字，又伶俐，也很欣赏，便将他收到司礼监。
陆炳问冯保道：“陈洪来了多久了？”
冯保眼溜溜一转道：“来了好一会了，不过刚来的时候皇上在打坐，如今刚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陆炳点点头又问道：“可有什么异动？”冯保摇头道：“听不太清楚，好像是您杀人那事。”
陆炳嘿嘿笑着拍了下冯保的帽子说：“小子可以啊，连你都知道了？”冯保抱着脑袋，也嬉笑道：“现下怕没人不知道了。”
陆炳嘀咕：“传得倒挺快。”又拿出一枚玉蝉扔给冯保道：“喏，在摊儿上淘换的，拿去玩吧。”
冯保接过，笑嘻嘻的说：“谢陆大人赏，那我现在就去给您通报。”
陆炳摆摆手道：“去吧！”
冯保进去通报，很快出来了，推开殿门，对陆炳躬身道：“陆大人，皇上宣您进去呐。”
陆炳点点头，整了下衣冠，大步走进寝宫。
走进寝宫，只见内设甚是朴素，青幡素缕，铜炉香灯。不像个皇帝的寝宫，倒像是道士的修行场。绕过寝宫外厢，便看到嘉靖皇帝满面肃容，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盘腿坐在龙床上。陈洪正在他的龙床下首，束手而立。
看到陆炳进来，嘉靖帝不禁笑起来。这时才能看出这个留着三缕长须的男子还很年轻。
“你来了，正谈起你呐。”嘉靖帝笑道
陆炳也笑着跪下：“陛下身体可好？”
嘉靖帝摆摆手让他起来道：“还好，邵真人送来了新炼的丹药，刚试过，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陆炳轻轻皱眉道：“陛下尝试之前可让人试过了？”嘉靖帝轻笑道：“放心，让三个小太监吃了七七四十九天才供来的。那几个小太监身体也强壮了不少。”
陆炳这才放心道：“修持之道，还是要多修才是，丹药毕竟是外道。”
陆炳这样说，其实是因为知道很多道士炼丹多用铅汞等金石，吃了对身体不好，可是又知道嘉靖帝从小生长在荆楚之地，那里本就是道教的源头，嘉靖帝的父母也尊信道教，耳濡目染对嘉靖帝的影响不言而喻。
嘉靖帝个性很强，认定的事很难改易，自从他登基以来，不仅本人信道，还要全体臣僚都要尊道，尊道者升官发财，敢于进言劝谏者轻则削职为民，枷禁狱中，重则当场杖死。
陆炳也不好直言劝诫，心中清楚再怎么劝解也无用，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来提醒嘉靖少服丹药。
嘉靖帝并没有听进去，反而劝解陆炳道：“炼丹之术由来已久，那淮南王刘安，不就是服丹飞升？连他家的鸡犬都一起升天。哈哈，回头让黄锦给你也送些去，你给母亲还有你父亲都吃些。听说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吃了朕的仙丹，定能无恙。”嘉靖帝说着，想到成仙得道不禁大感开怀，竟然开起陆炳的玩笑起来。
陆炳无奈作揖谢恩。他转念一想，那致一真人邵元节身龙虎山上清宫真人，师事范文泰、李伯芳、黄太初。相传得《龙图规范》之秘，也是修道多年，如今更是当今道门之首，应该不会敢在皇帝的丹药里用到铅汞之类的毒物吧？
嘉靖帝想到淮南王服丹成仙，又想到此次邵真人进献的丹药确有奇效，不禁大喜忘形，竟然随口道：“此次邵真人炼丹有功，我欲封赏，你们认为如何？”
陈洪在旁忙应和道：“邵真人为陛下大道竭尽所能，确实该赏，来鼓励他能炼出更好的仙丹。”
嘉靖听到陈洪所言正合其意，即刻便唤陈洪拟旨：“敕建真人府于城西，每年给禄米百石，拨校尉四十人供洒扫，赐庄田三十顷，蠲免其租。以孙邵启南为太常丞，曾孙邵时雍为太常博士。”
陆炳在旁，虽觉封赏太重，似有不妥，但看到皇帝正在兴头上，不愿在此关键时刻逆皇帝的意思，便没有开口。
陈洪拟好旨，嘉靖帝对陈洪道：“你现在就去传旨，督促速速办理，尤其是真人府，要尽快建成，你们东厂也要监督好。
陈洪顿了下，奉起圣旨，躬身告退。
待陈洪离开寝宫，殿门关闭。嘉靖含笑的脸变的淡然起来，两眼微眯，室内檀香弥漫，烟云缭绕，此刻的他看起来倒真的像个泥塑木雕的神仙了。
陆炳看在眼里，便也肃颜不语。
第16章 定局（）
片刻后，嘉靖帝开口了
“你又给冯保送东西了？”
“嗯”陆炳应道
“你可知外臣结交内宦是死罪？”嘉靖帝面无表情道
陆炳恭敬的立在床下：“臣是内臣，不是外臣。”
嘉靖帝听到此言，沉默了片刻道：“你可知罪？”
陆炳走到嘉靖帝床前的空地上跪下道：“微臣知罪”
“哦，那你说说。”嘉靖帝身影被香火烟雾笼罩。
“微臣妄为了。”陆炳俯首答道
“妄为？哼！”嘉靖帝一甩拂尘，扫去面前烟雾。“知道朕为什么支开陈洪吗？”
“微臣知道，谢陛下维护之意。”陆炳伏身在地，继续答道
嘉靖帝怒声道：“维护？你以为朕是维护你？你错了！朕维护的是自己的脸面！你是朕的奶兄弟，朝野无人不知你是朕的亲信！朕不想在一个奴才面前斥责自己的亲信，扫了自己的面子，打了自己的脸！”
“臣，万死。”陆炳顿首。
嘉靖说完这些，似乎平静了些，看着伏在地上的陆炳，似乎有些不忍，道：“起来吧！”
陆炳起身，抚平飞鱼袍的下摆，静静的立着。
嘉靖平和了一些继续说：“朕把你放在东厂千户所，就是希望你能好过些，现在可好，你还是惹出这些事情，没事找事吗？”
陆炳默然不语，因为他知道，皇帝定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此刻多说无益。
嘉靖沉思了下说：“这件事情陈洪怎么说的，你不用理会。你也不用担心，朕也不会全信他的话，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朕心里自有决断。朕只要告诉你，到此为止！死了的人朕不再计较，但是没死的人不能再死。你，明白吗？”
陆炳躬身道：“微臣明白了。”
嘉靖帝不再出声，寝宫内静了下来，只有烟雾缭绕。
片刻，从烟雾里传来一个声音：“朕，明白你的心意……可是现在，时机还不到……朕不会替你做什么，只能在你确实展现出可以让朕下决心的实力，朕才会去做你想朕做的事情。”说的此处嘉靖帝顿了下，继续说道：“朕不希望有不在掌控中的力量，你明白吗？
陆炳拱手：“……明白……”
“嗯，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陆炳从嘉靖帝的寝宫，乾清宫西暖阁内退出，冯保看到，正想上去说话，看陆炳面色不对，便悄然止步，轻轻关上寝宫大门，然后退到一边。
陆炳边沉思便向宫外走去，他明白这一仗，看起来似乎赢了一筹，其实是输了一筹。看起来好像是皇帝不追究他杀了东厂的人，其实是皇帝果断严厉制止了他的行动，同时使他接下来的所有打算付之东流。
本来他此次是瞅准了陈洪这几年扩大势力，和宫内外各个势力皆有摩擦，而东厂也好像只知陈督主，不知朱皇帝。所以觉得只要自己率先出手，定能引的各方势力一起出手，推翻陈洪。而皇帝定也是乐见其成，最差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杀了自己。可是没想到最后皇帝并没有做出自己预想的举动。虽然皇帝是没有像最差打算那样杀了自己，可是也让自己的如意算盘滚了一地。
陆炳不知道陈洪给皇帝说了什么，可也大概能猜得到，不外乎说自己护短和煽动锦衣卫罢了。这罪名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说大了，在京城弄出这样的骚动，就是造反。说小了不过是东厂和锦衣卫之间根本没有断过的摩擦罢了。
但是一定有那句话打动了皇上的心，让皇帝决定制止这件事情。
陆炳边想着，边向宫外走去。
三月春花开，皇宫里的百花也争先斗艳，美不胜收，陆炳漫步于此，心情渐渐舒展。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太监对另一个太监说：“快点！小心晚了主子砍了你的头！”
听到这句话，陆炳豁然开朗！
“小心主子砍了你的头！”这句话是宫内太监经常说的一句话，可是也一句道破天机。
是啊，陈洪再权高位重，也不过是个太监，不过是个奴才啊！
想到这里，陆炳不禁呼了口气。他想起嘉靖帝说：“外官结交内宦乃是死罪。”而自己接了一句：“臣是内臣，不是外臣。”
恐怕还是这句话救了自己，不然出现的结果怕要比现在更糟。
为什么历代的皇帝喜欢用太监，就是因为太监是皇帝最好掌控的人啊！想给他权利就给，不想给就收回，坐的再高得太监，没有了皇帝的宠信，还不都是想杀就杀？尤其是太监天生就和文官集团对立！而嘉靖帝登基以来，吃的苦头，大多都是文官集团给的！一场耗时数年的“大礼仪”，多次险象丛生，所以嘉靖帝非常警惕文官集团。虽然最后数次廷杖终于让嘉靖帝抓住了实权，可是现在朝野内外的读书人都还暗中非议嘉靖的残暴。这个时候，一个强势的宦官，真是好用看的见啊！
现在有个陈洪当各个势力的靶子，正是嘉靖帝想看到的，这样嘉靖帝才能高高再上的做一个判决者。虽然这几年陈洪的所作所为让嘉靖帝也有些烦，可是还没到不能控制的地步。所以嘉靖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