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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最高潜伏-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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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们两人在窗前投下的影子犹如夜色中暗淡的鬼影。

    “客官,把油灯举高一点,光线照不到,我看不见洞口。”李肆伸脚轻轻地踢了一下发愣的赵建国,小声提醒道。赵建国回过神来,连忙高举马灯,凑到他面前。

    李肆随即伸手从簸箕里抓起一团泥巴,拍到眼前遍布弹洞的墙上,然后使用一把木制的抹刀将泥巴填平坑坑洼洼的墙面。西北马帮和独眼龙及其手下的一场战斗,导致客栈两层土楼的墙体变得破烂不堪。

    “幸亏独眼龙他们没向这边乱扔手榴弹,否则我这店铺非塌了不可。我想要全部修补破墙,至少还得干几天才行。”

    李肆扔下抹刀,弯腰扶起墙角一张散架的桌子,桌面的板子和四条桌腿均被打得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木框。

    赵建国把马灯搁在旁边的墙洞里,捡起散落地上的木板和木条,开始组装和拼凑被摔坏的木桌。

    大约过了两分钟,他们终于把那张支离破碎的桌子组合成型。赵建国拿起一把羊角锤,在桌子接合的部位打进一颗颗铁钉,使摇摇欲坠的支架更加稳固。

    李肆感动不已,“爷,想不到你干木工的活儿,也这么娴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太感谢你啦!”

    “求求你以后别叫我大爷或者老爷好吗?我听了浑身不自在,只有那些剥削穷人的官僚和地主才是爷。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流浪汉。”赵建国一边使劲地敲打钉子,一边责怪道。

    “你不是延河那边的小学教员么?怎么又变成流浪汉了?”

    “我已经被校长开除了,教了十几年书,最后连一分钱都捞不到,真是越穷越见鬼了。”

    赵建国愤愤不平,手握羊角锤敲打钉子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客官,你轻点,这锤子不结实。”李肆急忙叮嘱。

    话音刚落,只听呼的一声,锤头飞了出去,狠狠砸落地面。赵建国手里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木柄。

    他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地板上脱落的锤子,无可奈何地晃了晃手中的短棍。李肆愣了一会儿,一边摇头苦笑,一边移步近前,捡起锤头,直接套上赵建国手里拿的木柄。

    赵建国反握锤子,使劲把木柄戳了几下墙角,等木柄和锤头完全套牢以后,他继续拿锤钉桌子。李肆就像一个监工站在旁边观看木匠干活,时而递上一两颗铁钉,时而上前搭把手,紧紧扶住桌子。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经过赵建国的一番敲敲打打,散架的桌子完好如初。赵建国将锤子递给李肆,搓了搓发麻起泡的手掌,转身欲走,准备下楼休息。

    李肆眼里却噙着泪花,泪眼汪汪地望着赵建国,低低地哭泣,他哽咽道:“那些混蛋只顾自己打得过瘾,却完全不顾咱们的死活。好好一家客栈被他们搞得破破烂烂,完全修复要花很多钱,几年的积蓄一夜之间全泡汤了。”

    说罢,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哗哗地往下流。他哭到伤心处,直接扑进赵建国的怀里抽泣。赵建国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一个男人哭得那么伤心。一时间,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后退两步,轻轻地拍了拍李肆的后背,十分尴尬地安慰道:“店家别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李肆挣脱赵建国的怀抱,伸出手臂,擦拭眼泪,他极力抑制悲伤的情绪,答道:“在下姓李名肆,家中排行老四,家有铺子几间,因而得名,前面四位兄长死于战乱,只能跟老父相依为命。”

    赵建国看到对方哭穷,心里暗自发笑,想调侃他一番,缓和一下人为制造的不良气氛。

    “李肆,你别哭了!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男儿流血不流泪,有泪不轻弹。你九泉之下的兄长有知,他们也会骂你是一个懦夫!”

    李肆立即收敛哭容,破涕为笑,“我跟老爹一直攒钱,等攒够一百块大洋,就可以买女人,娶媳妇。”

    赵建国不得不佩服对方出色的演技,情绪的拿捏转换真是恰到好处。前一秒钟还在哇哇大哭,后一秒钟立即哈哈大笑。他不禁摇头苦笑,“女人又不是骡马,你说买就买啊?”

    “呵呵,这年头有卖就很好了!难道你还想找一个女人,先让她正正经经地跟你谈恋爱,再老老实实地跟你结婚生子?别做白日梦了!”李肆不以为然。

    赵建国戏谑,“那你想怎样?买一头母驴回家供着,然后正儿八经地传宗接代?”

    “鬼子坡倒是有个寡妇,满脸麻子,丈夫英年早逝,婚后无裔,不过还能生育。十里八乡的地主富人,争相排队上门求亲,可一看到她的容貌,他们一个个吓得退避三舍。如果买她回来做老婆,她就可以为我生娃。这样我跟老爹就会有人养老送终,死后也有人上坟烧香。。。。。。苦于现在客栈被马匪捣毁,这事儿又要往后推迟几年。黄花闺女咱买不起,正经寡妇眼看就要被人买走。我爹急得一夜白了头,恐怕孙子还没见到,他就死了。”

    李肆口如悬河,滔滔不绝,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反应迟钝,表情木讷的店小二。

    赵建国惊异地打量对方,虽然他脸上脏污不堪,仿佛涂上一层胶泥,面如黑炭,但是瑕不掩瑜,眉宇之间隐隐露出几分英气,实在不应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面对赵建国审视的眼神,李肆随即转移视线,佯装低头检查桌子。

    “李肆,一个大男人不应该这样苟且偷生。”赵建国一针见血,直言不讳。

    李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表示无奈地摊开双手,“待在这个鬼地方,兵荒马乱,自身难保,民不聊生,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你还想怎么样?”

第63章 月下独白() 
赵建国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建议你还是到延河那边去生活吧!像你这样的人民,勤劳能干,积极乐观,肯定讨得女人欢心,到时候挑一个漂亮的妹子,跟她结婚生子,让她帮你洗衣做饭,叠被暖床。只要她真心喜欢,你都不用花一分钱。如果你肯再卖点力气干活,就会分得土地和房子,然后每天抱着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李肆傻笑,“那不是跟地主老爷一样生活吗?”

    赵建国似乎心生向往,他望着窗外延河的方向,“那可不一样,不能跟地主的生活相提并论,那是一种人人平等,自由民主,有个人尊严的新生活。”

    “那你在延河是否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和土地?还有老婆和孩子?”

    赵建国一脸错愕,苦笑不已,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你所说的这些。。。。。。可惜我。。。。。。都。。。。。。没有!”

    “像你这样的老爷,都没有房子和土地,老婆和孩子,那像我这样的下等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呢?事实胜于雄辩,连你都没有,却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还能有什么说服力呢?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我只知道那些大老爷吃肉,我们吃草,老爷喝鲜汤,我们啃骨头。而你看样子也不像是吃素的大爷!”

    李肆说得头头是道。赵建国没想到这个相貌平平,扔到人堆里都没人看两眼的店主,看问题看得那么细致和透彻。他一点都不像一个被生活压迫得思想麻木,眼神呆滞的底层小市民。

    “你说那些大老爷们欺压百姓,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我没什么意见。可我跟你一样,也是吃草长大,并没有草菅人命,杀人放火,吃过人肉,喝过人血。”赵建国的语气十分委婉。

    李肆的眼睛为之一亮,似乎寻找到话题的突破口,他立即反驳道:“客官此话当真?恐怕言之过早,那晚你出手杀死一个蒙面人,我可在现场亲眼所见。你杀了人,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第一天,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活不到天亮。可是第二天好多人都死了,你却还活着。像你这种能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中活下来的人类,一般都是食肉动物。”

    赵建国看到自己担忧的问题终于被对方点破,心里不禁为之一振,他看了看李肆得意洋洋的样子,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有意避开对方咄咄逼人的眼光,转头起身欲走。

    李肆连忙叫住他,“你要去哪?我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是胡说八道,我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如果你走了,我跟老爹的麻烦可就大了。”

    赵建国啼笑皆非,他满脸苦涩,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走,也不会逃跑。我只是觉得身上到处脏兮兮的非常难受,想去洗个冷水澡,不行吗?你这里有没有提供搓澡服务?反正又不是我付钱,我干嘛不住舒服一点?”

    “对不起,本店即将关门倒闭,恐怕不能满足客官的需求。请你自便!”李肆愣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赵建国转身下楼,径直走进后院,在柴堆旁边一个角落里捡起一根带钩的扁担,回头钻进马厩撩了两个木桶,然后走到后院门外左侧的水井旁,拿起吊桶打水。

    时值进入秋季,深秋的夜晚气温偏低。幽深的古井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吊桶往下放了老半天,还没碰到水面。

    赵建国误以为这是个枯井,直到三丈多长的吊绳几乎没进井里,井底才传来木桶落水的扑通之声。他凭着感觉将吊桶装满水,如此来回折腾几次,费了好大劲,才将两个木桶装满井水。

    他将木质的井盖罩上井口,然后轻松地挑起水桶,一步三摇地来到一个大约半人多高的浴桶旁边,一股脑儿地倒进井水,水面只没到浴桶的三分之一。要想装满整个浴桶,恐怕还得挑两担水。

    赵建国望了望身后的井口,目测距离浴桶大约五米之遥。他咬了咬牙,挑起水桶转头就走。

    他掀开井盖,再次放下吊桶的长绳,又来回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将浴桶装满。他望着满满一大桶井水,脸上露出胜利的喜悦。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皎洁的明月。赵建国撂下水桶,伸手进入水里,只觉一股透骨的冰凉传遍手臂,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哆哆嗦嗦地脱下身上褴褛的衣裳,双手捧起冷水往自己身上泼洒。

    当冰冷的井水洒落后背,一股寒意袭人,他倒吸几口冷气,咬了咬牙,钻进浴桶里,等身体慢慢适应水温,整个人已感到没那么冷了。

    于是,他将脑袋沉入水里,使劲地揉搓乱蓬蓬的头发,以及油腻腻的老脸,使劲地搓了搓全身的污垢,原本清澈的井水顿时泛起一阵阵乌黑的水花。

    他望着天上迷人的月色,月光如水。即便泡在透心凉,寒彻骨的冷水中,想起日前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也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爽与满足。

    他得意忘形地哼起一段不着调的小曲,仿佛置身自家的后院洗凉,忘却了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忘却周遭潜在的危险。刺骨的寒意导致他牙齿捉对打架,从嘴里哼出的陕北小调就像一根洞箫在呜咽。

    此时,在客栈二楼补墙的李肆睡意朦胧地走下木质的楼梯。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极目搜寻赵建国的身影。

    嘭。。。。。。突然一声巨响,客栈大堂的木门重重地摔落地面。倦意沉沉的李肆顿时吓了一大跳,他打了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扶住楼梯的栏杆,瞪大眼睛望向门口。

    只见一队人马踏上木门,一声不吭地蜂拥而入,每个人身手敏捷,动作轻快,训练有素。

    他们向四周散开,迅速地占领客栈里所有的角落。跟在后面的张大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他假惺惺地扶起因惊吓而摔倒的李肆,一个劲儿地拍打对方身上的尘土。

    “店家,你的客栈里不是还有三个人么?请问那家伙跑哪去了?”

    惊魂未定的李肆木然地望着后院的门口,院子里隐隐传来赵建国咬牙切齿地哼唱陕北民歌的声音。

    张大民伸出两根手指靠近嘴角,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回头我再跟你赔礼道歉!谁叫咱们是邻居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前天,独眼龙把你家的客栈搞得一塌糊涂,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晚特意派人过来帮你整理和修补。”

    李肆撇了撇嘴,满面愁容,欲哭无泪,“爷,求求你别再搅和好吗?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张大民轻拂衣袖,满口拒绝道:“不行!这里根本没有官爷,你求我也没用。”

    李肆带着哭腔,“为什么你们跟我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呢?”

    张大民连忙抓住李肆的胳膊,轻声问:“还有哪个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李肆幽怨地望着后院敞开的木门,张大民伸头往外面瞧了瞧,继续问道:“那小子想把你的西北客栈发展成为红色革命根据地吗?”

第64章 抢劫还是杀人() 
张大民轻轻地松开李肆的胳膊,向身边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分散各个角落的马匪们随机应变,相机而动。

    他们一声不响地四处搜查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包括李肆用泥巴重新修补的墙面也不放过。每个人一边打着火折,一边使用匕首仔细地戳开每一块翻新的墙壁,检查墙内有没有暗藏东西。

    张大民撇下呆傻冲愣的李肆,带上几个手下,轻手轻脚地走向后院的大门。他们轻盈的步伐好比踩到棉花上一般无声无息,轻快的动作就像灵猴一样敏捷。

    沉浸在浴桶里的赵建国,环抱双膝,跪在水中,只有半个脑袋露出水面,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清理自己脏乱不堪的头发。随着他手指不停地翻动,桶里的洗澡水发出轻微的响声。

    张大民及其手下蹑手蹑脚地向前移动,当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近时,正在专心洗头的赵建国突然怔住了,因为直觉告诉他,周围似乎有人向这边靠近。于是,他微微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分别扫视左右两边,看个究竟。

    果不其然,张大民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揉了揉眼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看到乌黑的水面倒映出张大民身后一排的人马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整个脑袋沉入水中。

    马匪们仿佛瓮中捉鳖,围了上去。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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