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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望古神话之选天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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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王氏,在她的庇佑下,也一直尽情地享受着最充足的阳光。

    让自己出身的家族,尽情地沐浴阳光,甚至占有最多的阳光,这都是好的,是她所希望的。

    但最近,她却越来越隐隐地感觉到,她所不希望的事情将要发生,甚至可能是……正在发生。

    “姑母,累不累?”

    王莽微微低下头,轻声对自己搀扶着的王政君道:“要不要……先去歇息一下?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不了。”王政君缓缓抬起头,盯着王莽,以低沉老迈的声音轻轻道:“正是要趁着太阳还好,才得多走走。”

    “可是,那终究是要落下去的。”王莽抬起头,望着已经渐渐西斜的太阳,似笑非笑:“还是趁它落下之前,早点回去吧。日落后,风大。”

    “就算一时落下去,也终究还会再升起来。这是天地间的大道,永远都不会改变。”王政君轻轻顿了顿手中的拐杖,话语急促了些。

    她望着王莽,又补充了一句:“谁都没有办法改变。”

    “是么?”王莽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突然笑了起来,念出了一句古怪的诗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姑母,你可能感受到,这其中的豪情壮志?”

    “你……你说什么!”

    王政君的面『色』骤然一变,原本低垂的眼皮猛地抬起,双目中的精光暴起,丝毫不似一个已经八十余岁的老『妇』人。

    “我说……这太阳,便是将它换一换,也并没有什么打紧。”王莽扶着太皇太后,在庭院里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随后轻声道。

    “你给老身说清楚!你要换什么!巨君!”

    王政君却不落座,双手紧紧握着拐杖顶端,死死盯着王莽的脸,仿佛一头已经衰老日久的狮子,仍在抖擞着昔日的雄威。

    “姑母,我需要权力。”王莽见王政君不落座,摇了摇头,自己坐了下来,丝毫没有紧张地望着姑母怒意充盈的脸。

    已经没有必要再掩饰。现在,到了不得不坦诚相对的时候了。

    “权力?你现在所拥有的,难道还不够么!”王政君再一次重重敲了敲拐杖:“从太师,到安汉公,到如今的摄皇帝!甚至连孺子婴当上了皇太子三年,都一直没有继位!”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语速也并不算快,但即便如此,愤怒也依然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王政君重重喘息了两声,才继续道:“巨君,你真的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必要了!卫氏已经被你诛灭,傅氏与丁氏更是早就消失在这个朝堂上。你没有对手,没有任何人来阻挠你。你的权力,在大汉早就已经到达了顶峰!你还想要什么!”

    “还不够。”

    王莽轻轻摇了摇头:“姑母,真的,还不够。”

    他也站起了身,站到了王政君的面前。伛偻的老人,身高仅仅到他的胸口,仰头愤怒地望着他。

    “我需要更多的权力,不但比现在更多,甚至……”

    王莽顿了顿,双眼中流『露』出了一股古怪的狂热:“甚至,得比大汉这个框架所能容纳的,还要多。”

    王政君深深凝望着自己这个侄儿的双眼,突然像是被狠狠扎了一针般,全身不由自主地一缩,脸上表情也自威吓变作了震惊。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个侄儿,所追求的不过与大汉二百年来,所出现过的一切外戚一样,只是荣华富贵与权力而已。

    身为外戚,爬到了他如今的位置,早就应该已经满足了。

    但他……却依然好像还不够的样子。

    最奇怪的是,他此刻对着自己所说的内容,分明是赤『裸』『裸』的攫夺,但他的表情与眼神,却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半点的私欲。

    相反,却是充满了狂热、虔诚,以及一些王政君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在疯狂地追逐权力。但权力,却并不是他的目标,而仅仅是手段而已。

    那么……在获得了他以为足够的权力之后,那真正的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你……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告诉老身,巨君!”

    王政君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扶住拐杖,不让自己倒地。

    “我想……要的么?”

    王莽突然笑了一下,随后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姑母的肩膀。王政君微微一动,却最终还是没有闪躲。

    “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王莽低沉的嗓音,仿佛带有魔『性』一般,在姑母的耳边轻轻吐出。

    “那是一个……新世界!”

第18章 天下姓什么(二)() 
居摄三年,十月,长安。

    刘婴被立为皇太子,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一直未曾再进一步,登基为皇。

    毕竟,即便是现今,他也不过只有五岁而已。

    真正把持朝政的,则是当朝太皇太后王政君,与代天子朝政,号假皇帝的王莽二人。

    然而,纵使已经距离皇帝仅有一步之遥,王莽却始终没有住在皇宫之内,而是依旧住在长安城内,自己的府邸之中。

    只不过,那府邸上悬挂的牌子,由太师换成了摄政而已。

    在这三年内,也并非没有反抗者的出现。

    居摄元年,安众侯刘崇于南阳起兵,然而仅仅聚集了数百人的他,连城门都未曾攻破,便已败亡。

    居摄二年,东郡太守翟义起兵,拥立严乡侯刘信为皇帝。又有赵明、霍鸿等人起兵,一度占据了长安以西二十三个县。

    然而这些人,都被轻松扑灭,甚至最长的一个,也没有坚持到两个月以上。

    扑灭这些反抗的,是王莽麾下,王氏宗族中最出『色』的两名将才,王邑与王寻。

    现在,王莽的府中,正摆着一桌小小的酒宴。坐在席上的,正有这两人。

    王邑年三十八岁,身材粗壮,彷如熊虎,然而一张面孔却长得颇为秀气白净,甚至颌下连一根胡须都没有。他是王莽的族弟,也是王睦的父亲。

    王寻同样是王莽的族弟,年四十岁,黑瘦矮小,寡言少语。坐在席前,半晌也未曾动过一丝筷子。

    厅内只有四人,除了王邑王寻二人之外,便是王莽与坐在身旁的王睦。在酒菜齐备之后,甚至是仆役,也被吩咐出了厅外。

    “你们可知道,前日姑母又召我入宫,敦促我尽早安排孺子婴登基?”

    王莽放下酒杯,目光扫视着身前的二人,缓缓道。

    王寻沉默不语,王邑叹了口气,张了张口,却还是一言不发。

    但王莽却不理会他们的没有回应,顿了顿,继续道:“你们觉得,姑母是什么意思?”

    “国无君不立,太皇太后她……毕竟还是希望这大汉能有一个法统上的君主吧。若是只由兄长大人摄政,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这等想法略有迂腐,但……”见到王寻始终一言不发,王邑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但那毕竟是我们的姑母,是当今太皇太后,是我们王家在内廷的把控者,是这个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对么?”王莽哂然一笑:“她为内,我为外,只有双方精诚合作,才能保我们王家尊荣不失,长久荣华富贵下去,牢牢身居大汉第一外戚的地位,对么?”

    “这……”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王邑的表情,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外戚……哼,外戚……”王莽轻轻念叨着这两个字,双眼虚虚望着远处,失却了焦点,脸上却古怪地浮现出了一丝厌恶。

    “兄长大人?”王邑忍不住轻声唤了王莽一声。

    王莽收回了目光,望向王邑王寻二人:“你们可有想过,若有一天,我真的与姑母分道扬镳,你们……当如何自处?”

    “这……这不可能!”

    王邑的身子晃了晃,险些将身前席上的酒菜打翻,表情震惊:“兄长大人不要说笑!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已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反复念叨着。

    “怎么不可能?”王莽微微摇了摇头:“而且我猜……姑母的心中,也已经存了这念头了。”

    “兄长,为何有此担忧?”终于,一时闷不做声的王寻开口了。

    “担忧?”王莽叹了口气:“所以说,直至今日,你们仍旧是不信,以为这只是我没有根据的揣测么?”

    “不,只是担心,中间会否有些误会。若是姑母与兄长大人能促膝长谈一番……”王寻字斟句酌地想了又想,才缓缓开口道。

    “你们……终究还是心存幻想啊……”王莽摇了摇头,仰面向天闭上了眼睛。

    “罢了,那就……让你们亲眼看一看吧。”

    王邑与王寻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第19章 天下姓什么(三)() 
同一时刻,未央宫中。

    深夜子时,已是万物沉睡的时刻。然而太皇太后王政君,此刻却并未在长信殿中就寝。

    长信殿的一间小小偏房里,一盏铜制宫灯忽明忽暗地亮着。那宫灯的造型是一个双手伸出的宫人,左手托着灯座,右手的大袖笼罩在灯座之上。灯油燃烧时的烟气,尽数向上进入了那宫人的袖中,一丝都不泄『露』出来。

    此时已是深秋,北风已经刮起,即便窗户全关得紧紧,也能听见窗外的北风吹拂。然而室内即便已经燃上了火炉,太皇太后手中却依旧抱着一只小小暖炉,紧紧地不肯放开而已。

    她冷。在那一日,与侄儿王莽的会面之后,她的全身就一直如同沉浸在冰水之中一样。无论是正午的日光,还是熊熊燃烧的火炉,好像也都不能给她冰冷的躯体带来一丝丝的暖意。

    王政君斜斜躺在榻上,在她的面前不远处,跪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眉目狭长,鼻翼锋锐如刀。尽管对着王政君时,他的表情恭谨而顺服,却时刻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太皇太后,若再不下决断,怕是就来不及了。”

    那男子匍匐在王政君身前,轻声道。

    然而他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等到王政君的回答。太皇太后的眼皮依旧半睁半闭,只有轻轻抚弄着怀中暖炉的手,昭示着她并没有睡着。

    那男子却看起来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依旧匍匐在地,凝神静气地等待着。

    低着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紧张或是急切,反倒却自信满满。

    他知道,既然太皇太后今日主动传召他,又是在这小间内独自会见,那么最终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问题只在于,太皇太后需要花上多长的时间,来做出那个决断而已。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房间里只有太皇太后轻轻抚『摸』着暖炉的细微摩挲声。

    终于,一直低头望着地面的男子,听见了太后的开口声。

    “张充,你可有十足把握?”

    太皇太后的声音很轻柔,尽管苍老,却毫不沙哑。在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停顿与犹豫。

    “臣,已有万全之策!”

    名为张充的男子一喜,抬起头来望着太皇太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说与老身。”

    王政君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声道。

    “不日便是冬至。孺子年幼,于上林苑郊祭之时,王莽必亲自主持。臣身为期门郎,掌上林苑戍卫之务,他必将前来与臣商议此事。臣已备好毒酒,以待王莽到来。即便此计不成,臣手下尚有二十余名死士,时时枕戈待旦,必诛王莽。”

    王政君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为了大汉,为了我王家的存续,也……只能搏一搏了。”

    “臣,谢太皇太后恩准!”听见了王政君的允诺,张充的脸上顿时泛起一股喜『色』,重重叩下了头。

    “那你这便去吧。”王政君轻轻抬了抬手,望着张充躬身退下,走出房间。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

    “巨君啊巨君……并非姑母容不得你。只是……你已走得太远了。”

    王政君喟然长叹一声,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黯然。

    ……

    午后,居室中,王莽半躺在坐榻上,斜倚着身体。榻旁的一张胡床上,坐着他的弟子王睦。

    王莽捧着手中那一份拜帖,脸上划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拜帖来自期门郎张充,邀他明日前往赴宴,商讨冬至祭天之事。。

    “终于……要发动了么?”

    王莽合上了手中的拜帖,抬起头望了望身旁的王睦:“睦儿,你说,我该不该去?”

    “自然不该。”王睦摇了摇头:“目前朝廷上表面虽平静,但太皇太后与老师之间的裂痕,已越来越大,只是我父亲他们,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而已。”

    王睦顿了顿,继续道:“张充乃太皇太后一系,官职不过是个期门郎而已。论身份,如何可与老师相提并论?便是要商讨祭天之事,也该是他亲自来老师府上才是。哼,请老师前去赴宴……搞不好,怕便是又一场鸿门宴了。”

    “鸿门宴……谁说不是呢?韩卓。”王莽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韩卓。

    屋角的阴影里,韩卓缓步走了出来。即便早已习惯他每次这样的出现方式,王睦还是被轻轻吓了一跳。

    他就好像王莽的影子一般,不管任何时候,只要王莽吩咐,便会出现在他的身旁。而不论他原本在那个角落里待了多久,却都始终不会惹得人注意。就像一块丝毫不起眼的小石头,落满了灰尘,任何人都不会多看一眼。除了……当他动起来的时候。

    他缓步走到了王莽身边,单膝跪地,等待着王莽吩咐。在被王莽说了很多次,执拗的他终于将跪姿自双膝而变成了单膝。

    “张充安排了多少人?”王莽淡淡问道。

    “二十二人。”韩卓沉声回答,说完之后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其中十五人是张充所部,上林苑的期门卫中,已完全效忠于他私人的部属。四人是张充自并州招募的游侠,精擅剑术。余下三个,是匈奴人。”

    “匈奴人?”王莽冷笑一声:“为了杀我,居然连匈奴人都招来了?看来我的姑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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