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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倾尽天下终成伤-第39部分

小说: 倾尽天下终成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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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嗣墨依言递了她信笺,见她急急地展开书信后眸子愈发地亮了起来,连面上的笑意也渐显鲜活,逗她道,“阿放知你闷得慌,便与你说他阵前风采,好不快意。”

    她又舍不得挪眼,将信重阅了几遍不止,方巴巴移开眼来看他,“是安伯将信转送来的么?”

    “嗯,”林嗣墨点头递了她一支笔,“方才说要你练字来消磨时间,也正是让你将手活泛起来了与阿放回信的。”

    她喜不自胜,眉眼都弯起来,“甚好,我这便提笔。”

    夜里筵席开,既是幽州司马府开宴,二位皇子与一朝廷命官被奉为上宾,幽州官僚不论只为高低皆是要来作陪的。

    夏若着一身隐了女态的长袍,将发高高束起,系着红缨络打成的发结,眉眼盈盈自有风华。

第六章 大开筵席 局() 
夏若与林嗣墨坐得极近,幽州不得常面见圣颜的位阶低一些的官僚还只道他二人才是皇兄弟,掩了嘴悄悄道,“天家的人果真是不同凡响,单看那股子威严,便是我等比也不敢比的。”

    又有人凑近道,“可怎么看着稍小些的殿下是男生女相的样子?简直比我见过所有小姐家的都要标致许多不止呢。”

    “呔,”有年长些的稳重人低低喝了声,“谁许你将殿下比平常人做比较了的?仔细你的皮都给揭下来!”

    方才说话的人脖子一缩,倒没声儿了。

    夏若心不在焉地喝着果酒,却是暗自在听着他们说话,正在兴头上,他们又不说了。

    瞥了一眼过去,正对上林显季看过来的眸光,有些关切,更多的是一如他表象的不羁,夏若淡淡地移开眼,似乎感到他眼里深意一闪,再看去时,却又没了。

    “今日,是幽州同僚们为我大庆朝二位皇子接风洗尘的好宴席,还请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顾树言站起身为林嗣墨与林显季引见官僚,方才讨论的那一帮人此时面色古怪得紧,那个被训过的人低头嘟哝了句,“我还道像姑娘家的那位是殿下呢”

    夏若不经意听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顾树言略皱了眉,又面色自如地对大家道,“这位便是熙王府上的夏若小姐。”

    那低着头的人忍不住抬起头来瞪大眼奇道,“还真被我说准了!”

    寥寥数字,声响却极大,厅内的人纷纷看向他,夏若仔细地看了几眼,是个面白清秀的年轻人,书生气还未脱,见他羞窘非常,笑言道,“大人好生面善,不知方才说的什么这般准?”

    夏若的声音不大,语气轻柔,那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待回话,却不自觉看得入神,林嗣墨皱眉将夏若往身后一拉,“大人这是在看什么如此晃神。”

    他冷冷一问,唬得那人身子一颤道,“回,回殿下话,小官只是觉得,觉得”

    他那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低着头简直快垂至脚面上,夏若方才是想为他解围,却不想让他被林嗣墨针对了,忙对他又笑道,“直说无妨的。”

    室内齐齐响起抽气声,她觉得有些诧异,随眼扫去,除却林嗣墨沉着脸,其余各人皆是直了眼看过来。

    她心下奇怪,起身将他扶起,不顾林嗣墨面色隐忍地盯着自己,又是一笑,正要说话,却被林嗣墨从身后拉走,他凑过来低声咬牙道,“莫要笑了,你可知你这笑会出事的!”

    她莫名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他面色古怪地偏头不看她,对那简直要跪伏着的年轻后生道,“好好回话,既是夏大人问你,你直言便可。”

    他有点抖抖索索地抬了头,直直抽了口凉气又慌忙低下头去,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词,“果真是像极了,一样的美,一样的神韵,那眉眼简直是与画像一模一样的。”

    “像谁?”

    夏若开口,又听到另外二人急切的声音,扭了头去看林显季和林嗣墨,林显季挑眉十分玩味地一笑,十足像那京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是前些年的阿碧姑娘!”那人羞赧一笑,“她才情甚好,是京中出了名的,听家父言道当年之事,便是小官也是敬佩非常。”

    夏若不置可否地“哦”了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小官自小在这幽州长大,况年岁也小,自是无缘见到阿碧姑娘的真容,”他不自觉抬头,似是想到十分向往之事,“也是蹊跷,京中那年无故起了场大火,人人只道阿碧丧生火海,却是另有隐情。”

    他抬首一笑,“家父当年正值儿郎,十分仰慕阿碧,听说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烟气直冲云霄,自是捶胸顿足一番好不难过,听邻家阿婆说凡是火中身亡之人必是魂魄都快被灼尽难保,故需心诚之人为其抄佛经祈福。”

    他面带唏嘘,夏若催到,“你且快说。”

    “家父便每日去幽州静安寺里抄写佛经烧于佛像前,却于一月后得见了阿碧,”他见夏若神色紧张,生出许多哀戚之色来,慌忙接着道,“家父本是去过上京见了阿碧几眼的,自是闭目都难忘的极好容颜,家父见本该身死于上京之人好端端地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幽州,且身边还有个北狄人模样的男人陪着,似有身孕的样子,便借故上去攀谈”

    他话音还未落完,厅内不知谁人碰翻了杯盏,刺耳之音迫得夏若霍地扭头看去,顾树言的手难以察觉地抖了抖。

    他看不清神色的脸刚巧隐在了灯罩投过去的阴影之中,倒是他身侧的顾陈氏瞥过去一眼,掩嘴故作姿态道,“老爷可真真不小心,上了年纪,喝几杯果酒便醉成了这样么?”

    夏若探身过去,刻意将正脸对着了他,“顾老爷,莫不是你也识得这阿碧罢?”

    “荒唐!”他霍地出言,又觉语气生硬,转而低声道,“夏大人可不是在打趣我?”

    林嗣墨笑得冷清,“不过是在好意关心顾大人呢,怎的如此反应?”

    夏若一颗心悠悠地沉了下去,眼前的阴影绰绰,灯影也绰绰,看得不太真切,她极低地笑了声,“也是,顾大人与顾夫人举案齐眉,怎会认识其他女子。”

    她转头过去,对方才叙话之人冷冷道,“无意中断的话,还是得快些说完才是。”

    那人诺诺点头,正待开口,顾树言忽地站起身道,“各位大人先聊着,老身许真是醉了些,出去吹吹凉风,过会儿陪二位殿下与大人们叙话。”

    顾陈氏却霍地伸手挽住了身边人的手腕,笑眯眯地温言道,“老爷怕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当年阿碧姑娘风华得紧,便是我这妇人家听了也是醉了三分呢。”

    夏若冷眼看他二人,“顾大人听完这位大人叙完故事,再出去醒酒也不迟,若是错过了好戏,只怕下次就遇不到好台子来演了。”

    顾树言眼光蓦地射过来,浑然不似醉的模样,锐利且有力,林嗣墨冷声道,“顾大人坐下说话。”

    夏若眼神瞥了过去,示意那人继续无妨。

    果真那人清清嗓子,又开腔道,“家父猜出了几分情形,定是阿碧厌倦了这俗世,想寻个一心人隐世后相守白头呢,也装作不认识的人问了她一些事情。”

    “问的什么我却未从家父那处得知,”他咂咂嘴,却还真有几分说书人的神态,“家父回去唏嘘了一场,画了幅美人图,自此再不关心阿碧之事。”

    夏若敛眉不语,那人又怯怯看过来,“小官曾在家父藏书的阁子里瞧过那画像,可不正是与夏大人的眉眼一模无二致的!”他看得越发痴了,林嗣墨二道寒芒视线射来,吓得他背后立时汗毛直竖不已,慌忙道,“小官也只是混说罢了,许是压根不像,家父画偏了也未可知。”

    一直只是笑着的林显季忽地扬声道,“好!这故事倒真正有趣,”他竟是认识那人的样子,十分不客气地叫了他的名讳,“本殿见你机智果敢,必是成大器之人,此番回京后,本殿便于父皇面前”

    林嗣墨有些不悦,皱眉道,“这些朝堂之事,二哥倒也能十分不忌讳地说出口。”

    夏若接着笑道,“故事的确是极好,这位大人的确该赏,”她眉眼盈盈一转,看向顾氏夫妇二人处,“顾大人,这故事可好也不好?”

    顾树言沉脸不语,倒是顾陈氏站起身举了一杯酒道,“老身见那些戏班子也未拍出如此离奇的戏本子呢,且敬这位大人一杯。”

    这话说得假意兮兮,夏若掌不住嗤地笑了出来,“顾夫人脸色似有些不好,”又掩袖“呀”了叫了声,“看顾大人的脸色,怕真是酒饮得太多,怕人得紧呢。”

    顾树言再忍不住,脸色急变走了出去。

    一场接风洗尘宴缺了东道主自是难热闹起来了,夏若与众人推辞道身子不爽利,跟着顾树言出了门。

    接着便是林嗣墨与林显季接连推了众官的敬酒,出门去寻夏若了。

    顾陈氏面上阴晴不定,也觉出些许不对,都是官场上打滚的人,也懂得看脸色,纷纷言道酒喝得高了,或是家中夫人还等着,也都退的退散的散了。

    园中仍有积雪未化尽,冷意萧瑟,夏若默然远远跟着顾树言,笼着手,也不知如何开腔。

    她此生唯一的亲父于满树腊梅下站定,幽冷香气隔着他细微的呼吸声传来,让她心里惴惴难安。

    他忽地回过头来望向她,眸中衬着寒气四溢的月色,他清醒而带着探究的目光盯视着她极久,终是叹了声,“你的确与你母亲长得极像。”

    夏若蓦地抬眸看他,他却转过头去不愿多说了。

    “你顾大人果真认识我母亲?”话一出口却觉得不妥,又低下声去,“大人竟还记得我母亲的容貌么?”

    他背对着沉默无言,良久才轻叹了口气,夏若上前一步去听,却并无下文。

第七章 因由旧怨 断() 
“顾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她顿了顿,暗地思量着合适的说法,“我母亲究竟是否是您心中所想的那人么?”

    顾树言果真怔了身形,回头便问,“究竟是阿碧么?”

    “是她。”

    他面上似喜含悲,容颜被岁月沉浸得斑驳的风霜之迹似在此时隐隐约约全都浮现了出来,“她过得还好么?”

    夏若突觉些许不对劲,故作无所谓道,“她过世许多年了。”

    “什么?!”他突然转身,悲吼道,“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

    她眉心一动,只觉疑心更甚,故意道,“母亲之前也并未与我说起过您您莫不是记错了人?”

    “并未说起?”他重读了遍,眼神几近涣散,却又不停地念,“并未说起、并未说、起”他仰面状似疯魔地嗬嗬笑起来,“果真啊果真,她竟是怨我如斯,终尽此生也不愿再忆那时情分了么?”

    夏若见他如此形容,只觉事情愈发蹊跷,也不敢多说,只是好言笑道,“许是说起过,我之前并不认识您,或是忘了也未可知。”

    “她恨我入骨,必是提起一次便伤透一次,巴不得早早地忘了干净”

    “那该是怎样的过往?”夏若心里突突直跳,只怕他碍于后辈不好多言而止住话题,却是被他幽幽的语气叹得僵住,“阿碧她,是个极好的姑娘”

    他似回到往日最好的那段年华,闭目忆出一幕幕以轻浅情丝织就的瑰丽画卷,“我年少进京赶考,同窗好友纷纷以一得阿碧的亲笔手迹为豪,那日里我与旁人多喝了几杯酒,大着胆子去听了阿碧弹曲子,那一声声琵琶音简直要入了我的心化为解不开的魔障,她自远远的屏风后缓缓起身,抱着琵琶欲离开之时,我恍然忆起此行目的,遂慌慌张张地唤了她。”

    “之后便是我也觉得自己是不自量力,阿碧身后的大好儿郎贵胄子弟那样多,也并未有何人能轻易得了她的手迹,况我本是外地学子,与她萍水相逢一场,无势也无权,更无那能购天下之物的黄金白银”

    “她远远地隔着屏风,我看得并不真切,却也明显觉得她似笑了笑,我酒意清醒大半,慌忙作揖与她道无意冒犯,她却是轻轻一笑,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夏若还待去听,他却露出累极的神情来,以手缓缓覆住了脸,压抑着声音,“那样久的年岁后,我每回想起那日,总觉得是场梦若真只是场梦,那也比现在要好过不少”

    她懵懵懂懂也不知他断续着低声在说什么,止不住要倾身前去听得更仔细一些,正要挪动脚步之时,他却猛地回身过来,眼露凶光便将夏若的脖颈掐住旋身按在了身后的腊梅树上。

    他形态凶悍,远没了人前的风度儒雅的样子,“你,你定是她指使来取我命的对不对!那日我见你第一面便怀疑至今日,还是说你本就是阿碧的一缕魂魄,你怨我,便想邀我一同去阴曹地府相守么!”

    他愈说手上的力气愈大,夏若被他掐得半点声响都作不得,眼前发黑一片,手脚都动不起来,顾树言此时似被邪气附体一般状若疯癫,“阿碧,非是我负你,是他答应于我会好好待你,他那样的人,比我好那样多,你跟他定是会比和我在一起时要好过得多的”

    他喃喃地念着,夏若却没了听的心思,灵台的意识简直都要被稀薄的空气挤出身体,模模糊糊中似有谁在不远处大喝道,“快放手!”

    无尽的黑暗深渊伸了手去拽她跌进,吸食得她再无反抗之力。

    隐约着像做了一个幽静的梦,亭亭而立的袅娜女子一身素纱白衣,站定于一株极高大的海棠花树下,风拂衣摆翩翩而动,她浅笑着回头,恰有满树繁硕的花瓣簌簌地落在她肩头眉梢,竟是身后的那位男子看得入了神。

    她软糯清甜的声线似丝滑入心涧,“顾公子,这便是三日前你与我要的诗,”她步步生莲地走近,芊芊十指奉上了绣了秋海棠的绢帕,“那日公子才情斐然,连答几问皆是让小女子拜服不已”

    夏若周身蓦地起了大雾,女子的容颜依旧是隐在视线不能及之处,她的心里轻轻揪了一阵,走近些想要看清。

    感觉是极美的女子,声音泠泠珰珰悦耳非常,她透过迷雾去凝神看她,却总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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