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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望族闺秀-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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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熏儿,”方春旎随上来一声唤,流熏回身,见方春旎那温然的眸光里丝毫没有对她的怨怪,反是让她颇为自责。

    “旎姐姐,宁儿她年少任性,适才”流熏的话没说完,春旎就打断说,“宁妹妹率真的性子我最是喜欢,不遮不掩快言快语的,倒是同你昔日有几分相像。”说罢盈盈一笑说,“她好玩,一心随你去寺院走走,姐姐便不随你们去了。只是出门在外,你要处处小心,譬如那木薯糕,本是性寒,不宜多食的。熏儿你莫要一时贪嘴,你一定答应姐姐才是。”

    流熏草草称是。

    “姐姐有件白狐斗篷,是老祖宗赏的,最是御风寒,这天眼见就要下雪了,怕就在这一两日,妹妹随我去取了,带去禅院,也好挡雪遮寒。

    流熏本是一笑想说,哪里就缺了这一件斗篷,可是见春旎说得认真,盛情难却,就点点头。

    春旎冰凉纤长的手指握住流熏的手,姐妹二人向梨雪轩去,一路人影寂寂。忽然丫鬟黄芪在春旎时候轻声惊叹,“小姐,看!前面是晴姑娘。”

    流熏一惊,同春旎停步不前,见一队人驾着一黑色斗篷的女子向角门放向行去,女子步履艰难摇摇摆摆,不时滑倒。

    婆子们一路酸酸的拖长声音奚落着:“都什么时候了,还装那戏文里‘侍儿扶起娇无力’的贵妃娘娘呢,可惜生出那副皮肉之配去讨打!”

    这些婆子委实的张狂,但晚晴也是咎由自取。

    就见晚晴一身墨色玄衣,衬出一张惨白无血色的瓜子脸如阎罗殿的厉鬼,长发披散竟然连个髻也没挽,那发遮盖了双颊,更透出尖尖的下颌,空洞无神的眼。

    春旎拉住流熏,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眼见了晚晴被婆子们拖下去。

    “听说晴姑娘要被送去大慈悲禅寺里,不到出阁嫁人不许回府呢。”黄芪神秘地说。

    流熏一惊,难不成晚晴也要被送去大慈悲禅院,同她和妹妹们去为老夫人烧香礼佛去的一个所在,不觉心里犯了几分寻思。

第93章 寒窗() 
三省斋书房,孤灯一盏,豆灯一点忽明忽烁。

    沈孤桐守在书案前,一卷国策,旁边端端放着一只叠纸的白纸鹤。他轻轻捏起那只纸鹤,徐徐抽动那翅膀,看着那纸翼忽动,若有所思。

    谢子俊梦中醒来,朦胧了睡眼,支了头起身问:“沈兄,如何还不安歇呀?”

    沈孤桐一怔,自然地收拾书篋,随手掩盖那只纸鹤,却没逃过谢子俊的眼,笑了问:“又是叠给熏妹妹的?”

    沈孤桐透出一丝腼腆,不置可否,既然被他识破,也只得自嘲的笑要摇头,将个纸鹤捧在掌心,仔细端看,“明儿一早,我便搬去庙里小住些时日,这病,颇是惹人嫌。”

    “本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都是老祖宗多虑了,我去寻老祖宗说个明白。再说,祖父传话说,吩咐我搬去养浩轩读书,你我不同处一室,有什么妨碍?”

    沈孤桐摇摇手制止,“师弟莫多事了,读书要紧,古庙也好谢府也好,不过一两个月的光景,你我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才是正经的。”

    谢子俊揉揉眼披衣起身,看着沈孤桐颇有些依依不舍。

    沈孤桐把弄那纸鹤,似是自言自语的嗟叹:“看到熏儿师妹,不知如何总想起我早亡的妹妹。”他话音迟迟的回忆,“是我这做哥哥的无能,不能保护她,饥寒交迫,她冻饿而死,临死前,就依偎在我怀里喃喃地问,‘哥哥,那仙鹤是什么模样的呀?’。”沈孤桐说着,唏嘘忍泪,红红的眼看一眼谢子俊劝慰道,“我抱着她僵冷的身子一日不肯松手,发誓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会做个好哥哥,全力去保护她。”

    他叹息一声说:“到底是我那日救师妹心切,情急中,草率了去认罪,让师妹对我误会之深一直到如今,似都生疏了许多。”

    谢子俊笑了:“师兄就是为此事夜不成寐呀。熏儿心直口快,便是那日责备师兄几句,怕是事后自己也未必记得什么。况且此事都过了多日了,如今熏儿入宫夺魁,正喜不自胜呢,哪里还记得这些琐事?沈兄速速睡吧,若耽搁了科考,才是误了正事。”

    谢子俊将身子向榻内挪挪,牵动伤痛,眉头紧皱,倒吸冷气。

    “子俊,怎么了?”沈孤桐忙起身过来,谢子俊只是摆摆手,侧身向内,不再说话。

    沈孤桐凑坐在他身边,似猜出他的心思,劝一句:“师弟,生在福中不知福,师傅苛责师弟,也不过是望子成龙心切。毕竟谢府不同寻常,师弟又势必子承父业,是朝廷的日后中流砥柱。那夜那一袭披风护子,师傅怜子之情毕现无遗。倒是师弟太过莽撞了。”

    谢子俊苦涩一笑,似有嗔怪地说:“怎么话又落回我身上了?”

    沈孤桐为他掖了衾被,含混道:“孤桐儿时就被父亲抛弃,母亲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子,沦落得为了我兄妹乞讨为生。娘不许我去做乞丐,说是读书人最要的就是颜面。直到她死,那负心汉都不曾再露面。若不是师妹成全,师傅收留,怕是孤桐早已是黄土陇中一抔土”

    沈孤桐漠然起身,声音哽咽,被谢子俊一把拉住衣袖:“师兄,怪子俊不好,不该惹师兄伤心。”

    沈孤桐只剩摇头叹息。

    “就是因为如此,沈师兄才那熏儿当了自己的妹妹,那日熏儿被父亲误会,师兄竟然冒个身败名裂,也要替熏儿顶罪?”谢子俊恍然大悟般。

    沈孤桐点点头,眸光里通红泛了血色。

    “都是熏儿出言不逊了,师兄一番苦心为她,不论如何,她都不该如此指责师兄的。爹爹那里,怕也是误会了”

    “师弟,此事不必再提,清者自清,不必赘言,反显得文过饰非了。”沈孤桐说得坦然,忽然问道,“不过听说阁老大人回府,熏妹入宫的时日就在眼前了,潮起潮落,云起云飞,变幻莫测,一入宫墙深似海,也不知熏师妹命运如何呢?”

    谢子俊也叹息一声:“我也不赞同妹妹去做什么皇子王妃,如大姑母那样远离亲人,一番风雨别路三千离开家园,随了皇子远去封地,有什么好?就是嫁给新太子,日后做了皇后又能如何?宫里的姨祖母老太后就果然过得舒坦吗?”

    说到这里,他也透出几分无奈:“可是祖母一意如此,怕也难改长辈们的意愿。倒是熏儿,似不想入宫。”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怕是女子何尝不是如此。”沈孤桐说。

    沈孤桐望着窗外的夜色,黑魆魆一片,雪在静静飘落,扯絮一般反是越来越大,他若有所思,忽然一阵劲风,烛焰一抖,屋内一片漆黑,只留下一股浓浓的焦糊气息。

    “寿儿,掌灯添火!”谢子俊对外面喊,忽然记起寿儿被罚贬出府,忙改了喊“幸儿,添火掌灯。”

    “罢了,睡吧。”沈孤桐说,人语渐杳,空余雪叩疏窗的沙沙声响。

    ………………

    晚晴来到大慈悲禅院时,已是夜半,冒了一天细碎的雪花,一路车马颠簸。她伤痛难忍,似被生生脱掉一层皮。同被赶来寺院居住的更有喜暖香,她哭丧个脸嘴里一路骂个不停,从老祖宗到谢妉儿,一直骂到慕容思慧和大小姐谢流熏,忽然,她灵机一动转向谢晚晴担忧地问,“姑娘可是有了主意?难不成就白白的被她们作践了在这里等死?果然要嫁给那个越国公做妾被那老驴糟蹋?”

    谢晚晴冷冷的靠在禅房临窗冰凉透风的卧榻上咳嗽一阵,掩了口喘息片刻问:“该捎的话,可捎给十舅了?”

    喜暖香连连点头,“你十舅说了,这种花街柳巷经营的差事他最是手到擒来,只是不明白你去寻那些无赖做什么?你十舅一个就够了。”

    说罢喜暖香掩口窃笑一阵,又偷声问,“姑娘可是拿得准?那大小姐所行之处前呼后拥的,哪里就容得外人得手?”

    谢晚晴苍白的面色望向疏窗外那雪色,惨然一笑幽幽地说,“御赐的百花魁首又如何?驴嚼牡丹,这才有趣。大家都乐得去看戏,看大戏,那就让她们看个足。”

    喜暖香似不解其意,追问说,“姑娘这是要”旋即她恍然大悟鼓掌说,“是了是了,让她生不如死,比姑娘你还丢人落魄十倍百倍,日后谢府有她大小姐的丑事当头,就无人记得姑娘你今天走麦城的一遭了。”

    谢晚晴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深沉耐人寻味,却有几分阴狠,“姨娘要记得叮嘱十舅,不可失手,若是失手了,跌下悬崖的不止我们,他也要粉身碎骨。这唐僧肉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冬日风景萧疏,车轿行在郊外的运河旁,垂柳枯枝垂绦笼烟,风景宛如一幅水墨画般的宁静幽雅。

    流熏姐妹们行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一路颠簸才到了大慈悲禅院。大慈悲禅院是当年先皇为了嘉奖靖边立功满门忠烈的申国公府而建,谢府又有老夫人申氏这层关系,平日礼佛焚香都要来郊外大慈悲禅院。院内的香火也多由谢府供养。

    轿子停在山门,流熏姐妹下轿,白茫茫一片大雪初霁,红日当头,山门外的台阶上坐着几名乞丐在晒太阳捉虱子,一见轿子里娉婷下来几位千娇百媚的小姐,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赞叹,“娘呀,可是我眼花,见到天仙下凡了?”

    更有人伸长脖颈如乌龟探头一般痴痴地望着流熏姐妹。

    毓宁噗嗤一笑对流熏说,“姐姐,看这些乞丐,真是呆傻。”

    “可恶,哪里来的无赖?还不速速把他们的狗眼剜了?”谢展颜怒道,家丁忙一涌而上驱逐乞丐。

    “颜儿!”流熏喝住她,吩咐丹姝说,“赏他们些吃的,怪可怜的,冰天雪地的。”

    丹姝应了声,婆子们拿出些糕点撒给乞丐们,一群乞丐一哄而上的争抢,却有几个纹丝不动,张大嘴只顾痴痴的望着流熏傻笑,垂涎三尺的模样。

    丹姝不觉噗嗤笑了,对流熏取笑说,“看来秀色可餐,果然是可以充饥的。”

    流熏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不起来是哪里异样。

    忽然,汪汪一阵犬吠,谢展颜怀里的小狗哈哈冲了出去,直奔去乞丐撕咬,吓得乞丐们惊叫躲避,更有乞丐瞪起眼拿起打狗棒挥舞着蹲身迎敌,向哈哈打去。

    “哈哈!”谢展颜惊声惨叫,急得跺脚指了家丁们大喊,“你们,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把这些乞丐打死,救我的哈哈呀。那是贵妃娘娘赐的名贵御犬!”

    家丁们一轰而上,打得乞丐们委屈的四下逃窜,不知谁嚷一句,“同当官的没理可讲,快逃命吧。”

    “颜儿!”流熏责怪地瞪一眼谢展颜,“你我姐妹来禅院是为了给老夫人祈福,行善积福的,怎么可以纵狗伤人?”

    “是这群乞丐不安好心,拿棍子打我的哈哈嘛。”谢展颜骄纵着,反问一旁的谢舞雩,“舞雩你说。”

    谢舞雩讪讪地望着流熏,流熏忿然道,“分明是你的哈哈咬人在先,乞丐才拿棍子抵挡的。”

    乳娘秋无奈的摇头,上前扯扯流熏的臂,指指山门,示意她不要再追究,烧香诵经要紧。

    流熏姐妹们被安置去寺院后的禅房,一个小小的院落,格外清幽。

    流熏同毓宁郡主才进了客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扑鼻,反呛得毓宁退了出房,涕泪齐下,咳嗽不止,她揉揉被熏酸的眼抱怨着,“什么鬼地方?可是府里少舍了庙里的香火钱?怎么这檀香味道如此的劣。”

    流熏一脸无奈的笑,替她摩挲着背取笑说:“天下能有多少香客如小郡主你你这般富贵娇气的?庙里本是僧众清修的地方,一香一粥的敬奉佛祖,哪里比得上赵王府,日日焚着沉香奢华?”

第94章 佛香() 
这香味

    流熏猛然记起,前世里,她来禅院焚香,似也曾遇到这一幕。

    同样的寮房,同样呛人的劣香扑鼻,亏得秋姨为她焚香驱异味,折腾了半日才妥。

    流熏寻思着,一边劝说一边推了毓宁郡主去庭院暂避烟躁气,一面吩咐小丫鬟们说:“咱们随身带来的那些岭南藜蒙和荆州蜜桔拨开皮,拿来些吸附烟气,再将房里洒些清荷露,将门窗大敞通风,待烟气散尽,焚一炉上好的龙涎香来。”

    流熏絮絮地吩咐着,小丫鬟们伶俐的应声下去照办。再看秋姨,惊讶的眸光中透出几分赞许,似是没想到她竟然道出了她熏香除味的法子。

    “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流熏安抚着毓宁,挽着她的手说:“才见佛殿前墙角一树朱砂梅开得浓艳,颇有些野趣,上面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长尾鸟儿,咱们去看看。”

    毓宁这才破涕为笑,展露笑颜,姐妹二人一路说笑着绕过跨院向前面佛殿去,忽听到隔壁墙里一阵哭闹声从厢房传来:“这是什么鬼地方,又阴又潮,还有老鼠,我不住!我要回府去!回府!你们听懂没有?”尖利任性的声音,是四妹妹展颜。

    “四小姐,这是大太太吩咐的,四小姐们须得在庙里小住一日,为老夫人祈福尽孝心,好歹熬过一夜吧。”金嬷嬷好言哄慰声,谢展颜哭闹声不断。

    流熏无奈叹息,便是一旁的毓宁郡主也沉下小脸讪讪地摇着流熏的臂说,“熏姐姐,宁儿也不喜欢这个如牢狱般的地放,难不成礼佛就没别的所在了?”

    流熏说,“原本这大慈悲禅寺已是京城最富贵的佛院,已非僧人苦修的所在。想是今年居士寮房没有修缮,显得颓废了些。好在你我姐妹就小住一日,忍忍吧。”

    流熏说罢绕去跨院劝展颜,恰见庙里的老住持赶来,双手合十谦和地说:“阿弥陀佛,想是小寺鄙陋,让女施主们受了委屈。方丈吩咐,将他的禅房让给小姐们居住。”

    “这如何使得?”流熏婉拒着,四下打量一眼四壁清光的寮房,又看看哭闹不止的谢展颜,想是谢府的金枝玉叶,自生下来就没受过这份清苦,倒也怪不得她。

    流熏沉个脸儿寻到:“人人都能守得,如何你不能?”

    谢舞雩也怯懦的凑来,拉住流熏的衣袖哭腔说:“大姐姐,有老鼠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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