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尽末-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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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影子……”他蠕动着干枯的嘴唇，看着罗娜不断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第167章 别（6）（）
在告别了韦帕芗之后，罗娜心里一直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在这段日子里，她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韦帕芗和海格，虽然他们彼此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都不能算是要好的朋友，但也许是因为曾经并肩战斗，出生入死过的原因，罗娜对于他们总是有种特别的感情。
罗娜想起了那个名叫希笛可的女人，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
她怀里的孩子是谁，是和韦帕芗的孩子吗？啊，笨蛋，这怎么可能，那孩子看起来有三岁了，而韦帕芗和自己分别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罗娜一边挪着步子朝伊特卢齐亚的屋子慢慢走去，一边在脑海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伊特卢齐亚的木屋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但罗娜却犹豫地停了下来，她呆呆地注视着这间小木屋，里面一片漆黑，伊特卢齐亚应该已经睡了。她想道，在今后的生命中她可能都要呆在这里了，和伊特卢齐亚两个人，又一股复杂的感情涌上了心头。
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吗？
罗娜并不是很清楚这个答案，于是她开始设想，如果当时她答应了韦帕芗，和他一起离开这里，永远地告别伊特卢齐亚……
不，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分别的场面还没在罗娜的脑海中浮现她就打消这个想法。
于是，罗娜不再犹豫，她向前两步，推开了挂满藤蔓的木门，走进了房屋之中。
一进门，她就看见了伊特卢齐亚，他并没有睡觉，而是挺直了身子坐在床上，用阴郁的目光看着罗娜。
罗娜第一次见到伊特卢齐亚如此吓人的表情，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不久之后，才缓过神来，细声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
“韦帕芗和你说了什么？”没有任何的铺垫，伊特卢齐亚开门见山地问道。
罗娜原本并不想将她和韦帕芗相遇的这件事情告诉伊特卢齐亚，但没想到他居然能发现这件事情。
“你……你也看见他了吗？”罗娜说着，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伊特卢齐亚的旁边，她依然不敢去看伊特卢齐亚那吓人的双眼，她本人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低估了我的感官力，我不会忘记他的气息的。”伊特卢齐亚冷冷地说道。
“哦。”罗娜说着，低下了头，她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想带你离开这里，是吗？”伊特卢齐亚也没有看罗娜，他直勾勾地望着门口，问道。
罗娜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不禁想道，难道她和韦帕芗之间的对话也被伊特卢齐亚听到了？她鼓起勇气看向了伊特卢齐亚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伊特卢齐亚也看向了罗娜，只不过，他现在的眼神缓和了许多，“因为我知道，通道在不久后要关闭了，而韦帕芗来找你，一定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罗娜更加惊讶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气恼的感觉，她问道，“你早就知道通道会被关闭？那你……”
“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我却迟迟下不了决心，韦帕芗应该也和你说了，通道关闭将意味着什么。”伊特卢齐亚打断了罗娜还没说完的话，他的眼中略带歉意。
看着伊特卢齐亚的表情，罗娜反而不觉得生气了，虽然这么做有些自私，但伊特卢齐亚这么做也一定是为了不失去自己。而且，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所做的第一件自私的事情。
“是大长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吗？”罗娜试探性地问道。
伊特卢齐亚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罗娜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不知道韦帕芗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会知道那么多的事？”
伊特卢齐亚却没有回答罗娜的这个问题，他反倒问道，“罗娜，你真的愿意永远和我呆在这个世界吗？”
罗娜有些不满地讥笑道，“如果我不愿意，我刚才早就和韦帕芗一道离开了。”
“那么……”伊特卢齐亚忽然显得有些迟疑，“你愿意和我一道吗？”
“和你一道？”罗娜不明白伊特卢齐亚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特卢齐亚顿了顿，又问了另一个看起来十分莫名其妙的问题，“罗娜，韦帕芗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罗娜。她略微迟疑了片刻，答道，“嗯……算普通朋友吧。”
也许，并没有那么普通呢？这是罗娜心中小小的疑问。
伊特卢齐亚沉吟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为敌，你会站在我这边吧，如果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你也会站在我这边吧。”
海格和康拉德漫步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上。
“你的伤……有好一些吗？”海格说着摘掉了头上封闭严密的头盔，嘴里不断哈着白色的雾气。
“我倒是更关心你的伤势，我感受过那家伙恐怖的力量，而你又和他接触了那么多次，说实话，你现在还能直立行走都让我很惊讶。”康拉德说着，将背后的双手剑拔了出来，在地面上随意拖拉着，冰冻的雪地被这柄锋利的武器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除了身体有些酸痛，我没觉得自己有多大问题。”海格说完，捂着自己的胸口，在那次战斗之后，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肋骨都断裂了，但仅仅过了两天的时间，就如他所说的，他只能感到些许的酸痛。
“你真是个恐怖的家伙。”康拉德打趣地说道，“我甚至怀疑你所拥有的并不是人类的躯体，如果你的战斗技巧再精湛一些，我相信你是有可能战胜他的。”
海格却沉默了下来。
韦帕芗认出了他，哪怕他将头盔戴得那么严密，甚至故意将声音拉粗，韦帕芗还是认出了他来。
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对韦帕芗的仰慕之情，他觉得韦帕芗什么都知道，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好。而且，不管情况再糟糕，他都有办法将海格逗笑。曾经，在海格的心里，韦帕芗一直充当着兄长的角色。
但现在……
“你对那些人还是拥有感情，对吗？”一段安静的时间过后，康拉德开口了。
海格抿着嘴唇，不太情愿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披上了黑衣，我也知道了你们的使命，所以，我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别的感情了。”
“别撒谎。”康拉德将双手剑收了回来，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心里的想法已经完全被你的表情出卖了，下次想说谎话的时候最好也装得像一些。”
海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康拉德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没必要道歉，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人，人就会拥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海格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康拉德却抬起了头，极为严肃地看向了海格，海格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认真的康拉德，只见他开口说道，“你虽然知道了我们的使命，已经在黑衣之下与我们并肩战斗，但是，你现在依然算不上一位合格的黑衣人战士。”
“因为我还善良，是吗……”海格再次低下了头。他想起了康拉德曾经对自己的评价。
“当年我披上黑衣的时候，主使对我说，从此我就有了两个身份，只有正视这两个身份，我才会是一个真正的黑衣人。”康拉德说道。
“什么身份？”海格不解地问道。
“救世者和懦夫。”
海格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迷惑，对于救世者，海格从知道黑衣人的使命之后就知道它的含义了，而懦夫，海格却无法理解。
康拉德继续说道，“作为救世者是不存在邪恶与善良之分的。有时，对少数人的善良就会是对整个世界最大的恶意。你不杀伊特卢齐亚和韦帕芗，因为他们在你的眼中是你的同伴和朋友，但在我的眼中，他们却是阻碍黑夜使命的人。所以，哪怕时间回溯，再回到巨石阵遗迹，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们，因为你们的性命和这个世界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那么，懦夫呢？”海格轻声问道。
“海格，你也许不知道，我并不喜欢黑夜，更讨厌我这身黑色的衣服。”康拉德望着头顶的天空，太阳在一片密云之下散播着稀疏的光芒。
海格看着康拉德，一脸疑惑。
“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样，我也热爱着光之下的生活，因为在光之下我们才能看清这万物本来的面貌。但光同样会毁灭这一切，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隐藏在无光的黑夜之下苟活。我讨厌黑夜，但我却只能躲在黑夜赋予的阴影之中，我如此，黑衣人中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们每个人都是懦夫，因为我们只有这个卑微的方法。黑夜在日落大陆的很多文明中都代表着邪恶和恐惧，所以在黑夜之下的我们也会被视为邪恶和恐惧的力量，对此我们无需狡辩，哪怕永远做一个邪恶和恐惧的懦夫。”康拉德收回了目光，脸上出现了悲伤。
海格一句话也没说，他不想打扰陷入思绪的康拉德。
安静了片刻之后，康拉德继续说道，“看看这片冰原，直到走到这里我才发现我脚下的世界是那样的广袤，我现在还记得我的家乡格尔曼尼亚，那里也同样是你的故乡吧，想想那些城堡，村庄和田地里不识字的农夫吧。在我们的南方是艾科洛共和国，我从没去过这里，但我听商人说那里有着雄伟的建筑，美丽漂亮的姑娘，矮个子的艾科洛人，再往南方是伊吉特，再向南方又是一片沙漠，我相信沙漠的南方一定还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海格偏过了头，他不知道康拉德为什么会忽然和他说这些毫不相关的话语。
“一想到这些景色有一天会像泡沫一般破裂，我就有了十足的决心，哪怕牺牲我自己的性命，我也要守护这一切，哪怕在说有人眼中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都要举着这把剑继续杀戮下去。”康拉德坚定地说着，将目光望向了前方。
一阵巨响打破冰原的平静，巨大的光幕在这一刻从天而降，形成了一堵由光组成的墙。
海格看着那道光墙，张大了嘴巴，有些惊恐地说道，“果然关闭了。”
康拉德表情平静，望着光墙的北方，伸出一只胳膊揽着海格的肩膀，说道，“相信他吧。”
海格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康拉德笑了笑，说道，“你也看到了那道光，不是吗？走吧，我们去东方，追逐那道光芒。”
第168章 殁（1）（）
北方军团在爱奥尼亚城外已经停留了太长的时间。士兵们仿佛都忘记了自己是来打仗的，他们每天最大的盼头就是看着从西方来的补给车队拉来越来越多的粮食和水。
艾科洛本土的补给线从未中断过，北方军团士兵的伙食也随着食物的大量积累变得越来越好，每一顿饭甚至都可以吃上少许的肉。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变得慵懒了起来，其实不止是士兵，就连指挥士兵的百夫长和千夫长们都下意识的散漫了起来，每次对士兵们的训练都漫不经心，有时甚至会直接省略训练。
这些都被玛尔科夫看在了眼里，他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手底下的军队会出很大的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一来，瘟疫刚刚被控制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爆发，如果在行军的过程中瘟疫再次蔓延，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二来，拉肯瑠斯和巴卡之间的战争局势并不明朗，玛尔科夫这段时间不断向南方战区派出密探打探战争的消息，他需要掌握充分的信息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第三点，也是玛尔科夫最在意的一点，这支由多个国家组成的军队正在变得不稳定：
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使北方军团的艾科洛人大量减员，以至于最后的攻城战都是由格尔曼人和凯卢特人的联军所完成的。虽然北方军团是由多民族的军队所组成的，但一直以来，相对矮小的艾科洛人都是北方军团的绝对主力，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他们都要比以野蛮强悍见长的格尔曼人更加优秀。而这场瘟疫正在将这种形势慢慢地改变。
格尔曼和凯卢特士兵们最近看艾科洛士兵的眼中多了一分傲慢，特别是格尔曼士兵，玛尔科夫听传闻说，格尔曼人私下里甚至将艾科洛人称之为“懦夫”。
而艾科洛士兵显然在一时间内无法接受如此之大的心里反差，于是，他们和格尔曼同僚之间的火药味开始变得浓烈起来。
仅仅一周的时间，双方就发生两起聚众斗殴的事件，虽然这两起事件被指挥官迅速平息，也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但玛尔科夫深知，艾科洛人和其他种族的士兵间已经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就连格尔曼士兵的指挥官马克西姆的态度在这段时间也发生了改变。
在军事例会上，马克西姆不止一次强硬的表示希望玛尔科夫挥军东进，他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前往瞭望港的道路几乎是一条坦途，北方军团在行进的过程中不会受到任何抵抗，而拉肯瑠斯又将自己手下所有的军队统统派往南方平叛，瞭望港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占领了瞭望港，将会使拉肯瑠斯失去老巢，那时再击败他就会变得轻而易举。
但玛尔科夫却有着不同的看法：瞭望港是一座三面环海的城市，虽然东方军团的海军几乎全部被巴卡摧毁，但无论是拉肯瑠斯还是巴卡，他们手下的海军都有足够的实力封锁瞭望港的海岸线。
如果北方军团贸然占领瞭望港，将会使自己在布里斯地区的战线进一步拉长，如果敌方击中力量，则很容易击破战线，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北方军团包围，完全切断他们的补给线。
可马克西姆认为，无论获胜方是拉肯瑠斯还是巴卡，他们都会在双方的斗争中损耗惨重，那时他们自守尚且难保，更别提对玛尔科夫的军队发起进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