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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城市故事-第6部分

小说: 城市故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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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你会有点钱在身边。”

“钱我会赚。”

“但赚一天花一天,等着发薪水的日子是不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每一个人都如此。”我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有钞票。”

“但是你不一样,丹,”他说,“你有过机会,我给你的机会,将来说不定你会后悔。”他缓缓他说下去。“从来没得到过机会是一样,相信你也明白。”

我缓缓摇摇头。

“不要固执。你对目前的生活难道没有不满么?”

我动动嘴角。

“我除了钱之外不能给你任何东西,跟着我或者你会更寂寞更无聊。我希望你是爱我的,这样你比较会有寄托。”

“你可以找很多像我的女子,她们对你没有恨的回忆,她们会比我更适合你。”

“这点倒错了,不是很多女人像你的。”

我拍拍他的手,“谢谢你。”

“你可以去找房子了。”

“多少钱一幢的?”我问,“五十万?六十万?两百万?三百万?”

“这样吧.我去找房子。”他沉吟一会儿,“我不会委屈你的,但这不会是太豪华的一所房子,它决不代表你的身价,只是代表我的心意。”

“像谈一笔生意一样。”

他笑,不分辩。

我有的是考虑的时间。跟着他,每天可以到最好的店去买衣服.可以去蒸气浴,到欧洲旅行,不消一年,我便是一个贵妇,我可以继续工作,那时候工作只是为消磨时间,谁都得对我刮目相看。

受日常生活琐碎的折磨惨了,这种引诱是不可抗拒的,是的,我渴望环境可以转变。

他说:“至少你可以对人说:我爱他才为他做牺牲,我本身也有高薪收入。”

但是月薪与银行存款是两回事。

“我会考虑的。”

“好的。”他说,“越快告诉我越好。”

我与他去吃了一顿很好的晚饭。

坐在他黑色的宾利里,我觉得有一种安全感。

我想起来说:“车牌,我的车牌掉了。”

“这么麻烦?”他笑,“到英国去重考一个吧。香港太慢。”

“如果我自己不想开车?”我犹疑地问。

“请个司机。”他简单的说。

他可以帮我解决一切问题。一种虚荣侵袭上心头。很少女人可以拒绝他,能干的不能干的,受过教育的。没受过教育的。

路上那么多人在等车,再美的美女在车站上吹半小时的风,染着一身的灰尘,再也美不起来了。

我不是太年轻了,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代代成长,我们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给我一小盒礼物。

“什么?”

“还不敢送戒指。”他说,“是香水。‘哉’。”

“我不能搽这个上班。”我坦白的说,“一里路外也知道是‘哉’,这是太太情妇们用的名贵货色。”

“你可以做我的情妇。”他简单的说。

说完之后,他向我眨眨眼,我不说话。

车到门口,百灵正在用锁匙开铁闸。

她的长发在风中扬起,一只手放在袋中,另一只手在拉铁门。

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抬起头,先看到我,再看到我身边的人,呆了一呆,然后笑了。

“这么晚?”我问。

“是,去看了场电影。”她看我一眼。

他并没有问百灵是谁,说:“如果你们结伴上楼,我就告辞了。”

“再见。”我说。

他等我们进电梯,然后弯一弯,走掉。

在电梯里我们有一刻沉默,然后百灵问:“那是他吗?”

“是的。”我说。

“你还在等什么?如果你不能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你就得去找一个有钱的情人,你在等什么呢?”

“人们会以为两个舞女在交谈。”

百灵笑,“舞女才是最纯情的,动不动为情自杀,你我可做不到。”

“他的确除了有钱,还有点其它的东西。”我承认。

“他看上去有种孤芳自赏的书卷气,你知道有个男明星叫鲍方,他在银幕上有那种味道。”

“他比鲍方漂亮。”我说。

“你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百灵问。

我放下手袋,“我想一想。许多年前了,我在一问酒店里工作,他来订一百三十五人的酒席……”

“就是那样?”

“是的,”我说,“我曾经一度非常爱他,倒不是为了他的钱,像他那样的人才,很容易找到月薪一万八千的工作,可以生活得很丰裕,现在也不是为了他的钱,他实在是与众不同的一个男人。”

“至少他会选你做情妇,越是能干的男人,越会不起眼,他们的情妇只需有女人的原始本钱,男人喜欢有安全感与优越感,你说是不是?”

“我们可以去休息了吧?”她问,“你看上去精神好像很好。”

“你一个人去看电影?”

“不,”她但白的说,“是张汉彪约我的,他对我很客气。”

“真的吗?他真的会约会你?太棒了,喂,你觉得他怎么样呢?”

“他如果没有什么毛病,早就结婚了,我如果没有什么毛病,我也早就结婚了,我们总有点不对劲的地方。我并不想结婚,不是每个人可以弥补我生活不足之处。”

她换了睡衣,在床上看武侠小说。

我想去买点家具,十多二十岁的时候坐在地下是蛮好的,够新潮的,几个垫子搞掂,但是年纪大了,蹲下地简直起不了身,还是坐沙发比较好。

沙发……请他来吃饭……

电视闪来闪去,强烈的光芒。

嫁给他,做他的情妇,到欧洲去旅行,不必工作,不用担心将来,一天天可以有时间呻吟寂寞。穿最好的衣服去喝下午茶。

这些并不见得有多吸引,但是可以出一出怨气——你们以为我一辈子完了吗?并不见得呢。

钱,大量的钱,随带而来的舒适,不必挤公路车,不必在灰尘处处的街上行走,不必自己去交水费电费,不必把存折拿出来研究。

我一大只有二十四小时,我愿意把家务交给佣人,我愿意放弃这份工作,把时间拿来逛古董店,去字画店,学刻图章,练书法,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做一间小黑房,拍照片,冲印。

甚至带张小凳于到弹棉花店去坐一个下午,夕阳下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默然看人家工作,这样的享受,我会喜欢的,我会很喜欢。

但是除非有很多钱,否则这种自由不轻易获得。人们对于这种奢侈的自由见解不一样,如果那个人没钱,他们说他不上进,如果他有钱,他们说他会享受。

住在香港不外是因为人挤人,大眼对小眼,成名容易,往往提鞋也不配的人可以有知名度,但是要去一个像样的公园,最近的地方是英国。

可以逃走,可以到外国去住,可以完全置身度外,可以从新再活一次,这些——可全靠张汉彪了。

其实我已经决定了。

只有他才能帮我,只有他。

我在安乐椅上睡着了。

天渐渐亮起来,我睁开眼睛,百灵睡得很稳,奇怪,我并不疲倦,我烧咖啡喝。

今天还是要去上班的,一定要去。

我到酒店的时候很早,破例去吃早餐。

吃的时候我说:“看,有谁够兴趣,可以写一间酒店的故事。”

“有人写过了,”大师傅说。

“别扫兴,可以重写。”我白他一眼。

“咖啡如何?”

“酸掉了。”

“乱讲!”他说,“乱讲。”

有人来请我,“周小姐,牛排间说,你好久没去,帐簿是否要交给会计室?”

“我又不能做帐,交会计室去。”

“是,银器咖啡壶掉了两个,要重新订货,周小姐最好去看看。”

“是是是。”我说,“我一会儿就来。”

“杯子破坏的也很多,索性买一批,数目也请周小姐去看一看,是三倍还是四倍。”

“先要申请,这是一笔大开销,不容忽视。”我说。

“请周小姐快代我们申请。”小职员说。

大师傅说:“我们的杯子也要换——”

“你少见风使帆!”我瞪他一眼。

我跟那个人上去检查杯子,在士多房我想:现在我应该去逛摩罗街,太阳淡淡的,穿一双球鞋。可以留长发,有大把时间来洗。

我还不是很老,如果再工作下去,很快就老了。很快。

打开瓷器店的样板,挑了两只样子,算了价钱,把样传阅各人,跟上次一样,谁都不表示意见。去老板那里申请,老板批准,叫我关注那些人,洗杯子当心。下订单,交给采购组,楼上楼下跑了五次,丝袜照例又勾破了,一日一双,十块八双。

喝一杯咖啡,没有吃中饭,下午时分有点倦,伏在桌上一会儿,老板嘀咕,说他的伙计晚上都在做贼,累得爬不起来,不去睬他。

下午,厨房跟顾客吵了起来,顾客说:“等了三十分钟,等来的食物货不对板。”要见经理。

不肯下去,老板哀求再三,于是允承。顾客是一个年轻洋人,刚到贵境,口带利物浦音,以正宗的牛津音问他:“有什么事?”代厨房出一口气,无中生有的客人很多。禁止领班说:“我就是经理。”

酒店大堂中的打手也可以说,“我就是经理了。”

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女秘书,老板喜欢把所有重要的事务揽在一身,杂差漏下来给我。

我也可以幼稚的说:“请经理出来!”当不必再做伙计打工的时候。

我会觉得很高兴。幼稚往往是快乐的。

放工放得早。

门口放一束花,百合花。

大束大束的鲜花有种罕有的魅力。

美丽的鲜花。

我怜惜地捧着花进屋子,把花插在瓶子里。

我开始抹灰尘。熨衣服,钟点女工把我们忘了,三天不来。

把咋日的烟灰缸消除,杯碟洗掉,女佣做的工夫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屋子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干净过。

或者不久就要搬离这里,很快很快,我会拥有一层房子,一层可以装修得十全十美的房子,有朋友来坐,喝咖啡,吃我亲手做的蛋糕。

朋友走了,他会来,他如果不来,他的鲜花也会来,永远充实,做情妇连心也不必担一下子。

我坐在地下吃多士。

电话铃响了,我转过头去,多么愉快的铃声,有情感的铃声,是他,他来约我看电影或是吃饭,像多年之前,他又再进入我的生命。

我拿起话筒,不是他,是张汉彪,我并没有失望,很是高兴,“张?你又来约百灵?她没下班。”

“是的,如果你有空,也一样。”

“不,我没有空。”我说,“百灵很快就回来了,你要不要迟些打来?”

“也好。”他无所谓的说。

愉快的人尽力要把愉快散播开去。

“怎么?香港住得惯吗?”

“很寂寞,大都市往往是最寂寞的。”

我说:“又来了,人家说寂寞,你也说。”

“是真的,我不是没有朋友,见了他们却老打呵欠,我想朋友们都是靠不住的,所以人人要找情人。他们——很幼稚,真的。”

“幼稚?”我说,“觉得别人幼稚的人才是最幼稚。”

“胡说,”他很固执,“如果他们是原子粒收音机,我是身历声。”我必须承认他很坦白。

我沉默了半刻,“你几时发觉你自己是身历声的?”

城市故事……六



“拿到学位之后。”他的声音之中有种真实的悲尺。

“百灵呢,她是什么?”我问。

“她是电视机。”他说,“与我们完全不一样。”

我猛然笑了起来,“你家是开电器店的?”

“说实话没人要听。”张感触的说。

“怎么了?”我说,“可是你怎么会对我说起老实话来呢?”

“因为你我萍水相逢,是普通朋友,以后不会发生密切的关系。”他说,“我可以放心的说话。”

“很聪明,如果那女子有可能成为你的情人,千万闭住嘴巴,别说那么多话。”

“对了!”张说,“你知道百灵,她是不会嫁给我的,如果她与我结了婚,一辈子得做职业女性兼家庭主妇。职业女性对职业的厌倦是可以想象的,谁也不能够同时做两份那么讨厌的工作,她很喜欢我,但是我养不起她。”

“勤力点。”

“勤力有什么用?先天性的条件否定了我们,在这社会中,有些人一辈子努力,也没法子把自己从收音机变为电视机,生下来是什么,他还是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也有白手起家的人。”我说,“你可以约会百灵。”

“没有目的的约会下去?我觉得寂寞。”

他挂了电话。

街上阳光普照,我们朝西的窗子看出去,对面是人家朝南的露台。(没有三分福,难住朝南屋)阳光满满的,异常的寂寞。

一本小说中描述的女主角在冬日的阳光中乘搭计程车,司机开了无线电,播放《田纳西华尔兹》,佩蒂佩芝那种装腔作势的声音在那一刹那表演了效果,她哭了。

我觉得真是好,这种没有怨言,想哭便哭的眼泪。

我不介意上班,大家都熟络,回去做那些熟悉的工作,与不相干的人说些笑话,但是要上班的都是收音机,我们都想做电视机。

疲倦,仙人掌都会枯死。

他会把我救出去,真的,他可以,我这种天生贪慕虚荣的女人,无可救药。

有人按铃,我只道是百灵回来了,这冒失鬼忘了拿锁匙,巴巴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他。

我问:“你怎么来了?”非常的惊讶。

“来看你与你居住的环境。”他站在门外微笑。“你知道我一定在家?”我问。

“你会在家等我的电话。”他还是微笑。

他占上风已久,我非常的习惯。

“不,我打进来过,但打来打去不通,于是只好亲自来,与谁讲那么久的电话?”

“朋友,”我说,“你请坐。”

他坐下来,我发觉他在吃口香糖,慢慢的在嘴中咀嚼,这一定是谁给他的,他从来不吃口香糖,但是他缓缓地动着嘴角,非常悠闲,有一种吸引力。他是忙人,在公司里跑来跑去、皱眉头、发脾气,很少见到他现在这么松弛。

我把咖啡放在他面前,他喝一口,赞道:“很少会喝到这么理想的咖啡了,只有你做的,丹。”

我微笑,“只有你懂得欣赏,我不大做给用白糖喝咖啡的人尝。”

“我们一块住的时候,你可以做各式各样的咖啡给我喝,我们永远不会吵架,我将尽我的力如你的心意,我们在状况最佳的时候见面,心情不妥各自藏起来,这不比一般夫妻好吗?牛衣对位,吵闹,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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