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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291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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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兆铭摇摇头:“璧君,我何尝不想和你白头到老?可现在,我是一个等待砍头的囚徒,根本没有出狱的希望。”

    “我不在乎,兆铭,我们不能举行形式上的婚礼,但你我从现在起,在心中宣誓结为夫妻,你说好吗?”

    汪兆铭心潮澎湃,他热泪盈眶,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见过了汪兆铭,陈璧君了却了自己的心愿,在汪兆铭的再三请求下,她答应尽快离开京城。车票已经买好了,潘文雅来为她送行,陈璧君拿出汪兆铭写给她的《金缕曲》给潘文雅看,潘文雅轻声朗读起来:

    别后平安否?便相逢凄凉万事,不堪回首。

    国破家亡无穷恨,禁得此生消受,又添了离愁万斗。

    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一腔血,为君剖。

    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读,残灯如豆。

    留此余生成底事,空令故人潺愁,愧戴却头颅如旧。

    跋涉关河知不易,愿孤魂缭护车前后。肠已断,歌难又。

    潘文雅不觉流出了眼泪,她擦了擦,连声称赞:“汪兆铭这首词写得太好了,难怪中山先生称他为大才子,果然是才华横溢,璧君,我真羡慕你!”

    陈璧君整理着手提箱里的物品:“文雅,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张幼林先生,是不是?”

    潘文雅连忙掩饰:“你瞎说什么呀?张幼林是我的同门师兄,他是我的兄长,也是我的朋友。”

    陈璧君站起身:“你不用掩饰,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那年我在德克萨斯州的牧场上认识你的时候,你穿着高筒马靴,一身牛仔装束,腰上还挎着***,骑着一匹枣红马,那时你敢爱敢恨,谁要是惹了你,你敢拔出枪和人决斗,那时的潘文雅,简直是个女侠。”

    潘文雅睁大了眼睛:“璧君,难道我现在变了?我怎么不觉得呢?”

    “这还用说吗?你的变化简直太大了!在张幼林面前你就像个淑女,有时你看他的眼神……”

    “哟,我的眼神怎么啦?”

    “那里面太复杂了,什么都有,就像个情窦未开的少女猛地遇见了白马王子,崇拜、爱慕,甚至还有嫉妒……”

    潘文雅连忙伸手堵陈璧君的嘴:“璧君,你再说,我就撕你的嘴!”

    陈璧君笑着躲闪:“那就是说到你的痛处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潘文雅叹了口气:“张幼林和汪兆铭一样,也是个道学先生,我们这些在海外长大的中国女人,怕是已经适应不了他们了,他们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璧君,我这次来北京,算是了了少女时代的一个梦,以后再也不用想了!”

    陈璧君安慰着:“还是再好好谈谈吧,张幼林是有妻子的人,不过,按照中国法律,他可以同时拥有若干个妻子,如果是这样,你介意吗?”

    潘文雅不假思索:“我当然介意。这不可能,在我看来,这简直是野蛮人的法律,和文明社会的精神背道而驰,就凭这一点,我就崇拜汪兆铭他们,他们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革命,去流血牺牲,为的是建立一个文明、自由的社会。”

    陈璧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文雅,我要去车站了,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两天以后启程。”

    话音刚落,张幼林敲门进来:“陈小姐,我来送送你。”

    “谢谢张先生!”陈璧君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巨额银票递给他,“我走了以后,还请张先生经常给汪兆铭、黄复生送些吃的东西,这银票你拿着。”

    张幼林拒绝了:“这个不必,陈小姐放心,我会托人尽可能照顾他们。”

    在前门火车站的站台上,陈璧君和潘文雅相拥而别,张幼林把手提箱递给陈璧君:“陈小姐,一路平安。”

    “呜——”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开出了站台。京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潘文雅不禁泪流满面。张幼林递上手帕,潘文雅擦着眼泪:“我理解璧君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汪兆铭了,在她看来,没有比两颗心的结合更能体现爱情的意义了。”

    “陈小姐离开京城就安全了。”张幼林此时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张幼林告诉潘文雅,明天晚上他就能见到肃亲王了,希望在饭桌上能打听出对汪兆铭、黄复生的判决结果。

    “张先生,我已经订好了去美国的船票,后天就要出发了。”

    张幼林有些意外:“哦,这么急?不过……也好,这次你回国赶上不少事,也没有好好走一走,你看,我也是忙得很,为汪先生的事,不管有用没用,总要去跑一跑,所以也就顾不上潘小姐了,真对不起!”

    “别客气,你为朋友做的已经很多了。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张先生就不想和我说点儿什么?”

    张幼林思索了片刻说道:“你多保重,祝你幸福!”

    潘文雅面对着张幼林站住了,凝视着他:“张先生……不,我还是叫你幼林吧,幼林,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快分手了,有句话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如果不好说,就不要说。”张幼林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我要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幼林,你听好,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明白,潘小姐这是看得起我,可我已经娶妻了,好像不该再惦记别的女人,你说是不是,潘小姐?”

    潘文雅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有妻子,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呀?张,你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你应该明白,爱情……没有任何理由,只会听凭心灵的召唤。”

    两人继续向前走,张幼林答道:“潘小姐,我现在的问题是,我对我妻子有过承诺,这辈子不纳妾,只忠于她一个人,所以,我不会改变自己当初的承诺,对不起!”

    “男人的誓言……就这么可靠?据我所知,每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大都有过类似的誓言,结果呢?世上的婚姻并不因为双方的誓言而变得美好。”

    “别的人我管不了,但我的承诺永远有效。”张幼林语气坚定。

    “你的承诺是永不纳妾,但并不包括离婚,幼林,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和她离婚,我了解过,按中国法律,夫妻离婚没有什么复杂的手续,只需丈夫给妻子写一纸休书即可生效……”

    “然后呢?”

    “你和我结婚,幼林,真的,这不是我自私,她真的不适合你,像你这种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不应该找一个旧式女人做妻子,你们之间恐怕没有共同语言……”

    潘文雅还在尽情地说着,张幼林打断了她:“文雅,看到你,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我也一样,可我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承诺了,就要做到,请你谅解!况且我和佳碧也不是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之间有很深的感情基础。”

    潘文雅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就这些,没有别的话了吗?”

    张幼林摇头:“没有了……”

    潘文雅黯然神伤,她改用英语:“我明白了,张,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对不起!”

    “没什么,我们永远是朋友。”张幼林也用了英语。

    “那我走了!”潘文雅头也不回地走了,张幼林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地伫立在那里……

    傍晚时分,陈光启带着张幼林来到了民政部餐厅的雅间,肃亲王平时就在这里招待客人。张幼林环顾四周,雪白的墙壁上除了挂着两幅书法外,房间里几乎没有其他的装饰,他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么简朴!”

    两人坐定,张幼林问:“陈大人,您把《西陵圣母帖》交给肃亲王,他没说什么吗?”

    “肃亲王打开看了看,赞叹不已,说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我就趁机把你的意思说了,希望肃亲王手下留情,对汪兆铭、黄复生从轻发落。”

    “肃亲王的态度呢?”这是张幼林最关心的。

    “他没表态,只是说要见见送《西陵圣母帖》的人……”

    陈光启的话还没说完,肃亲王善耆手里拿着一个卷轴推门进来,两人赶紧站起身。善耆把卷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张先生,请坐,你是荣宝斋的东家,排场惯了,我这儿是清水衙门,对不住啦。”

    “您客气。”

    三人落座,善耆端详着张幼林:“你跟汪兆铭是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他的照相馆和荣宝斋仅一墙之隔,我们就算是邻居吧。”

    “我听说,《西陵圣母帖》是你的家传之宝,为什么不惜拿出如此贵重之物,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和您一样,钦佩他的人品、人格。”张幼林不假思索。

    听到这话,善耆神色大变:“谁说我钦佩他了?”

    旁边的陈光启一见善耆变了脸,头上的冷汗马上就冒出来了,张幼林却不动声色:“我是在您主审汪兆铭的法庭上看出来的。大人,我知道您做过崇文门的税务监督,那是老佛爷特意给您的肥差,负责进京物品的税收,大家都不言自明,税务监督除了向国库缴纳一定数额的税款以外,剩下的就可以据为己有,老佛爷本来是想让您发一笔财,可您却向国库缴纳了超过定额的税款,并由此引起王公贵族的不满,受到弹劾。我还知道,您在九门提督和民政部尚书的任上在北京修铁路、通邮、办自来水厂……”

    “够了。”善耆打断了张幼林。

    “所以,我认为您是个深明大义、以江山社稷为重的好官,因此我敢为汪兆铭、黄复生求情。”

    沉默了片刻,善耆问道:“照你这么说,汪兆铭谋刺摄政王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了?”

    “请恕我直言,正是,只是与您的方式不同而已。”张幼林直抒胸臆。

    善耆一拍桌子:“大胆!你拿《西陵圣母帖》贿赂我,就不怕我把你当成汪兆铭的同党抓起来?”

    张幼林依然是不动声色,他十分冷静:“如果您非要把我当成汪兆铭的同党,我也只好认了,这在我决定做这件事儿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有一点,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和朋友。”

    话音刚落,善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张先生果然胆识过人,你倒真像个革命党,来,我敬你一杯!”

    张幼林与善耆碰杯,二人一饮而尽。

    善耆说道:“我到法部大狱看过汪兆铭,和他有过一番辩论。汪兆铭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是太激进了,其实在某些方面,朝廷和汪兆铭的观点还是比较一致的,双方完全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嘛,可是汪兆铭认为革命党和朝廷之间没有谈判的必要,革命党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武力推翻朝廷,这就太过分了。”

    “大人,革命党我不大了解,可汪兆铭先生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不管汪先生的行为如何,至少有一点我是相信的,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个人私利,而是为着整个国家,仅凭这一点,我就佩服他,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汪先生一马,至少要保全他和黄复生的性命……”

    “张先生,我实话告诉你,这个案子很快就要结了,最后定的罪名是误解朝廷,对汪兆铭、黄复生从轻发落,判处终身监禁。”

    张幼林神情激动:“谢谢!谢谢大人!这都是您的功劳。”

    善耆摆摆手:“也不全是,摄政王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汪兆铭、黄复生在法庭上的表现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根本不怕死,革命党搞暗杀,就是要玉石俱焚,他们巴不得杀身成仁、留名青史,朝廷杀了汪兆铭、黄复生,不仅吓不倒那些革命党,还会激起民众对朝廷的不满,所以,还是不杀为好。”

    善耆起身拿起《西陵圣母帖》,郑重地递给张幼林:“张先生,你的心意我领了,君子不夺人之爱,况且我善耆做了一辈子官,还没收过任何不义之财,张先生,你收好,千万不要陷我于不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了。”

    善耆走出了餐厅,张幼林愣在那里,随即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

〔第十九章〕() 
1911年10月10日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日子,这一天的晚上,湖北武昌城内的清军新式陆军士兵哗变,攻占了楚望台的军械库,经过一夜的激战,第二天起义军占领了武昌城,宣布成立湖北军政府。武昌起义的成功,极大地震撼了全国,湖南、陕西等地的革命党人纷纷响应,各地形势风起云涌。

    10月13日,张幼林从外边回到家中,他刚一进院子,用人就迎上去:“老爷,霍先生来了,在客厅里等您呢。”

    “霍大叔来了?太好了,我正想他呢!”张幼林喜形于色。“霍大叔……”他大叫着冲向客厅。

    霍震西苍老了许多,鬓发已经斑白,他正在客厅里喝茶,听到喊声站起来,张幼林冲进来一把抱住他:“霍叔啊,我可想死您啦!”

    “幼林啊,这些年我虽然没来京城,可你的事我全听说了,好样的,我当年还真没看错你。”霍震西微笑着,目光中充满了赞许。

    “您都听到什么了?”

    “你为那些革命党奔走的事我都听说了,行啊,小子,你还真有些胆量,赶上这种事,一般人躲还躲不及呢。”

    爷俩相对而坐,张幼林给霍震西续上茶:“大叔,我佩服那些革命党,他们都是些热血男儿,为了他们的革命理想,不惜身家性命啊。”

    霍震西表示赞同:“我听说过汪兆铭,他的名气很大,一直追随中山先生,他们的口号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还举行过很多次暴动,虽说都没成功,可屡败屡战的勇气令人钦佩。”

    张幼林四下看看,小声问道:“您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幼林,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昨天,驻扎在武昌的新军首举义旗暴动了,他们连夜攻占了湖广总督署,到今天早晨,武汉三镇已全在革命军掌握之中了。”

    张幼林十分惊讶:“天哪,这些革命党要干什么?占领武汉以后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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