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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86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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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提琴拉出一段极抒情的旋律……这时钟跃民恰到好处地把手放在周晓白的手上,眼睛却看着舞台,似乎很陶醉。周晓白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见钟跃民面不改色,便没有吭声。钟跃民大受鼓舞,便加大了力度握住她柔软的手,至于舞台上都演了些什么,钟跃民根本没注意,偏偏这时后排有个外交部的哥们儿捅了他一下,把嘴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钟跃民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二幕结束了,开始剧间休息,场内灯光大亮,人群纷纷涌向休息室。

    小浑蛋和李奎勇拉低帽檐,遮住半个脸靠在椅子上假寐。

    李援朝猛地站起来,转身向二楼观众席作了个手势,站在二楼的杜卫东等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把手插进挎包,顺着楼梯向一楼冲去。

    站在乐池前的钟跃民、张海洋、袁军等人兵分两路,沿着观众席两侧的通道慢慢地向后排走去。

    此时小浑蛋从帽檐下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他不怕,既然来了,就作好了硬拼一场的准备,小浑蛋这个绰号就是打出来的。

    小浑蛋用手拍拍李奎勇的肩膀,两人慢慢站起来,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门已被封死,钟跃民等人呈半圆状包围了小浑蛋和李奎勇,他们手中也亮出了刀子。双方沉默地对峙着。

    小浑蛋面不改色,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匕首在灯光下闪出炫目的光芒。

    李援朝笑着说:“小浑蛋,没想到你还敢来,倒是挺有胆的。”

    小浑蛋冷笑着:“这么好看的演出可不常有,再说了,弄张票挺不容易的,要不是你李援朝帮忙,我到哪儿去弄票?”

    “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来了还走得了吗?”

    “废话少说,李援朝,你小子有种就过来。”

    李奎勇晃晃手中的刀:“谁先过来谁先死,不怕死的就来吧。”

    钟跃民对李奎勇说:“奎勇,这里没你的事,你让开。”

    “跃民,你想让我做小人?”

    “你我朋友一场,我可不想伤你。”

    “那么你就躲开,少管闲事。”

    李援朝指着小浑蛋:“小浑蛋,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小浑蛋哼了一声:“李援朝,大爷我想死又怎么样?你要是有能耐就在这儿给我来个大卸八块。明说吧,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逗逗闷子,就你这几个虾兵蟹将还想抓住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纵身跳起,踩着观众席的椅背敏捷地蹿过一排座椅向舞台方向扑去,李奎勇紧随其后。钟跃民、张海洋、杜卫东等人举刀沿着通道向舞台追去。

    小浑蛋和李奎勇蹿上舞台,*也跟着蹿上台,举起斧子便砍,李奎勇一把攥住*持斧子的手腕,一个漂亮的背挎动作将他摔出去,*的身体腾空而起,落进乐池,砸在一把大提琴上,大提琴被砸碎……

    张海洋蹿上舞台,挥刀向小浑蛋砍去。小浑蛋的匕首和张海洋的菜刀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的铮鸣声……杜卫东从侧面冲上去又是一刀,小浑蛋敏捷地闪开,钟跃民来不及蹿上台,他站在乐池前将手中的菜刀向小浑蛋掷出,锋利的菜刀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闪光的抛物线,直冲小浑蛋的脑袋而去,李奎勇手疾眼快地把小浑蛋一拉,菜刀砍在幕布上……两人向后台跑去。

    剧院后台的化妆室里,一群穿着红军军装的女演员正在说笑着换装,突然,化妆室的门被撞开,小浑蛋和李奎勇持刀冲了进来,正在化装的女演员们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他们从演员们中间跑过,两个女演员被撞倒,桌子也被撞翻,化妆品撒了一地。女演员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钟跃民、张海洋、李援朝、*等人也举刀追进化妆室,室内又是一阵大乱。

    钟跃民等人穿过休息室向外追去。女演员们惊魂未定,刚刚扶起桌子,正在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化妆品,几个身穿藏蓝色警服的警察冲进来,女演员们又发出一阵尖叫,警察们穿过休息室向外追去。

    钟跃民等人气喘吁吁追到剧场的大门口,小浑蛋和李奎勇已不知去向。

    张海洋恨恨地骂道:“妈的,又让他们跑了。”

    李援朝等人从后面跑来,边跑边喊:“跃民,快跑,雷子来啦。”

    钟跃民回头看看:“操,咱们后半场还没看呢。”

    李援朝的脚步没停:“那么你就接着看去,我可不陪啦。”

    钟跃民突然想起什么:“坏啦,周晓白和罗芸还在里面呢。”

    袁军边跑边说:“还管这么多?你他妈倒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妞儿,快跑……”

    随着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钟跃民仅仅迟疑了几秒钟,然后也拔腿而逃。

    几个警察追出来,剧场的门口已空无一人了。随后追来的一个剧场工作人员道:“还有两个女的和那帮流氓是一伙的,她们还在剧场里。”

    为首的一个警察说:“这就好办了,抓住那两个女流氓就一个也跑不了,走,回去看看。”

    周晓白和罗芸也没看成后半场舞剧,她们被带进了派出所。

    在剧场里,周晓白面对警察的询问表现得很不耐烦,居然告诉警察:“有什么事等散场再说。”这下把警察们惹火了,一个高个子女警察一把就将周晓白从座位上拎起来,不顾她大吵大闹把她和罗芸揪出剧场。

    在派出所的值班室里,周晓白和罗芸坐在椅子上,正在审问她们的是一个男警察和一个女警察。

    周晓白爱答不理地说:“我已经和你们说了好几遍了,我们不认识那些人。”

    男警察显得很有耐心:“你们的票是怎么来的?总不会是自己排队买的吧?”

    罗芸和颜悦色地解释:“我们是等退票等来的,那伙人中间好像有两个没来,就把票退给了我们。”

    女警察绷着脸道:“你们放老实点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周晓白笑了:“哟,不就是个派出所吗,又不是公安部,吓唬谁呢?”

    “一个女孩子,应该自重点儿,和那些小流氓混在一起,你不脸红吗?”女警察用手里的笔敲着桌子教训着。

    罗芸翻了脸:“你说话客气点儿,别张嘴闭嘴的流氓,不然我去你们分局军代表那儿告你。”

    男警察连忙打圆场:“如果我们有违反政策的地方,你们当然可以向上级机关反映,但是你们今天必须说清楚,刚才在剧院打架行凶的人是谁?在哪儿住?”

    周晓白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不知道。”

    男警察道:“我们公安机关是不会冤枉好人的,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们和刚才打架的那伙流氓是一起的。”

    “那么就拿出证据来。”罗芸大声说。

    男警察的态度还是很和气:“剧场的工作人员看见你们坐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这就是人证。其实,只要你们说出那伙流氓的姓名、地址,我就马上放你们走,也不会和你们家长说。”

    周晓白懒得再解释了:“我们真的不认识那些人,想怎么样你就看着办吧。”

    女警察合上记录本:“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只好送你们去分局拘留所了,由预审科的同志来问你们吧。”她站起来准备打电话。

    周晓白没想到警察会拘留她们,她无奈地使出最后一招:“我要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男警察很惊讶:“你爸爸是谁……”

    周晓白平时很鄙视干部子女动不动就炫耀父母的地位,她认为这很庸俗,可是今天她也只好使用这一招了。她看出来了,警察们还真不是吓唬她们。周晓白有些害怕了,她把父亲的秘书刘全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警察。

    刘秘书跟随周镇南很多年了,几乎是看着周晓白长大的,以他的办事能力处理这类小事自然是游刃有余。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吉姆轿车就停在了派出所门前,身穿军装的刘秘书和派出所所长交谈了一会儿,事情就解决了。周晓白和罗芸昂着头坐进轿车,派出所所长一个劲儿向刘秘书道歉,殷勤地将他们送出大门。汽车已经开出很远了,周晓白回头望去,见那几个警察还站在那里。

    最使周晓白愤怒的是,她为钟跃民蒙受了这么多不白之冤,钟跃民不但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而且连面都不露了,这个人似乎失踪了。

    钟跃民正忙着呢,小浑蛋和李奎勇在天桥剧场成功地突出重围,这件事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而且添加了很多演义的色彩。总之,小浑蛋成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赵子龙,京城的“老兵”面子栽大了。钟跃民和张海洋咽不下这口气,他俩分别绞尽脑汁地准备独自收拾小浑蛋。

    钟跃民自从上次在玉渊潭公园和李奎勇闹翻后,便把李奎勇也当成了仇人,早把以前的哥们儿义气抛在脑后,他多次向张海洋说,再碰见李奎勇,非插了他不可。

    而张海洋早就明白李奎勇的价值,他知道小浑蛋这类人是不会回家住的,他肯定有自己的秘密落脚处,只要发现这个地方,事情就可以结束了。李奎勇肯定知道小浑蛋的住处,所以,当他得知钟跃民约李奎勇在玉渊潭公园见面时,就预先安排了两个人在附近守候,当钟跃民和李奎勇谈崩了,两人不欢而散时,李奎勇已经被盯上了。

    张海洋没费什么事就发现了小浑蛋的藏身之处,按照计划,他和钟跃民该行动了。

    李奎勇住在宣武区南横街一带的一个很破烂的院子里,这个大杂院里住着十几户人家,李奎勇一家7口住着两间东房。北京的平房面积很小,这两间房子其实总共只有14平方米,屋子里没地方摆放家具,只能把有限的面积用于睡觉,所以他家的一切活动都是在床上进行的。当然,说床还不太准确,他家根本买不起床,只是用木板和红砖支起的大通铺,全家的换洗衣服都放在几个木箱里,木箱放在铺板上靠墙的一侧,3个箱子就能摞到天花板。吃饭时用炕桌,他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坐在炕桌前盘腿吃饭,李奎勇是长子,被允许坐在炕桌前,他妈和一群弟弟妹妹只有蹲在地上吃饭的份儿——李奎勇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

    李奎勇的父亲李顺发早年从沧州逃荒来到京城,一个逃荒的农民没什么手艺,除了一身力气一无所有,因此拉黄包车成了首选的职业。不过一踏进这行再想改行就难了,这种职业的人本来是娶不起老婆的,他们是真正的无产者,家无隔夜粮。这话绝不是夸张,干这行的人每天的饭食全凭当天挣,一天不干活就非饿肚子不可。要不是解放,李顺发这辈子也就打光棍了,要真是这样,也就轮不上李奎勇来到这个世界上拔份儿了。1949年对于李顺发来说可是个重要的分水岭,李顺发1951年回家乡领来个乡下丫头成了亲,1952年就有了李奎勇。从此这个家庭每年都添一个孩子,每增加一个孩子,李家的生活水平就下降一截。这似乎是个规律,人越穷越生孩子,而越生孩子越穷,一旦进入这个怪圈,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李顺发夫妇一共生了9胎,活下来6个,所以李奎勇有3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新中国成立以后,李顺发不用再拉黄包车了,他参加了三轮车联社,蹬上了平板三轮车。北京人戏称这行为“板儿爷”,大概就是从平板三轮车上的那块木板得的名,三轮车的俗称就叫“板儿车”。李顺发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被定了56元的工资,当时他还挺知足,20世纪50年代的物价很便宜,一个人养一大家子不算太难。可是后来日子就越过越紧了,尤其是三年困难时期,大学教授都吃不饱,何况是李顺发家了,李顺发的身体就是那时垮下来的。蹬板儿车这行需要体力,当时的汽车很少,货运主要靠三轮车,蹬板儿车的人除了要远距离蹬车,还要负责装卸货物,体力消耗极大。困难时期,李顺发一家的日子真有点儿过不下去了,李顺发眼看着没有工作的老婆和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孩子,简直束手无策,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勒紧腰带。等三年困难时期过去了,李顺发的身体也垮了。老天爷一点儿也不怜悯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1965年春节刚过,李顺发就撒手西去,死于肾衰竭和心脏病等多种并发症。

    父亲一死,李奎勇成了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幸亏是社会主义国家,李顺发的单位按规定承担抚恤金的发放。穷人家的孩子的确是早当家,李奎勇虽然还没有工作,却承担起了管理全家经济来源的责任,连他的母亲买菜也得向长子要钱,在这个家里,弟弟妹妹们可以不听母亲的话,却不敢不听大哥的话,大哥的话是一言九鼎。

    穷人家的孩子在性格上很容易走两个极端,要么极其自尊,要么就是极其自卑,李奎勇属于前者。他从小就好勇斗狠,打起架来不要命,他练摔跤、打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受别人欺负。在和别人打交道时,他只要求平等,要求受到尊重,如果别人不给他平等,他就会用拳头说话。他之所以能和钟跃民成为朋友,就是因为钟跃民能和他平等相处。而现在,他和钟跃民翻了脸,也同样是因为“老兵”这个圈子和他们这些平民子弟的天然对立,既然钟跃民和他们站在一起,那么他和钟跃民的交情就算是走到头了。

    这些日子,李奎勇没在家里住,他和小浑蛋住在陶然亭附近的一座简易楼里。这是小浑蛋的一个手下的房子,这种楼房的结构极为简单,造价也很低,是一种特殊时期的产物。这类楼房一般为3层,每层都有公用厕所和水房,楼道两侧是住户的房间,条件很简陋,这类房子里的住户都是底层的市民。小浑蛋的名声虽响,但这对他的实际生活却帮助不大,出身底层的人彼此之间能够提供的帮助是极为有限的,能借你一间房子已经是天大的帮助了。李奎勇和小浑蛋“刷夜”可不像大院里的那些“老兵”那样容易,他们的生存空间实在太狭窄了。从这点上说,他们和“老兵”的角逐简直毫无取胜的可能。

    小浑蛋是个负案在身的人,不光“老兵”在找他,公安局也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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