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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完全野性-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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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你没花。刘蛮子说。

放屁,我光和你们一起花钱?我朋友遍天下。

那啥几吧意思呀,转来转去。一个说。

就是没意思才转的,你说咋打发日子?偷皮包吧?咱又不会。在家吹电扇喝冰水吧,你家又没有。

偷皮包的我最看不起,梁上君子。刘蛮子说。

在道上玩,啥都会才能玩下去。大毛擤鼻涕,捏在阳光里看。

玩啥?你看你爸那样。刘蛮子说。

妈提我爸干啥?我爸咋啦?

你爸过去就是贼,被人打断脊椎,一辈子给人看门,别人喝酒他喝口水。

说不定他爸埋着元宝,死的时候给大毛拿出来。一个说。

大毛在朝远处看。

我要是你,就揍你爸,你妈刚死,他就领个农村寡妇回来,走都走不动了,老不要脸。

你妈比,我可以骂我爸,别人不能!

大毛看到一个女子款款走来。

如果不是这个女的到了面前,看一眼大毛,突然加快脚步,大毛还在犹豫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打我一巴掌!大毛拦住了她。

是吗?女子很冷静。

前天晚上她打我了,她吃二馍的。大毛对刘蛮子几个说。

这女的也忒厉害了吧?刘蛮子几个凑了过来。

他有同伙。大毛说。

你说咋办吧。女子说。

你说。大毛说。

罗嗦个吊啊,对这种女人!刘蛮子眼光在女子胸脯上直扫,又四面八方扫路人。

这是条不宽的道路,两排梧桐并着肩朝前延伸,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走过。

你们想干啥?女子察觉不妙,准备闪人。

刘蛮子上去一胳膊把她脖子勒住,朝边上一条小巷拖了进去。

女子张口喊,刘蛮子把她嘴捂了。

其他几个人掩护着都跟了进来。

巷子里很空,没有人迹,拖到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刘蛮子一扭身把女子放倒,军装一脱,朝她头上一蒙,骑了上去。

大毛几个一拥而上。

女子被他们按着,上衣撩上去,裙子扒下来,乱摸了十几分钟,直到有人影出现,几个人才仓皇逃了。

第二天下起了大雨,也就是飞快的一阵,雨过天情,地皮一块一块的又干出来。树木葱茏油绿。

大毛刘蛮子七八个小青年背完雨从商场出来,他们要找地方打牌。

他们身上都有些湿,都低着头走路。

马路那边几个人朝这边看着,他们站在一棵树后。一个女子,四个青年。

芳姐,那个个不高很壮实的三角眼我认识,就前面那个,理平头。叫刘蛮子,过去很出名,打架不要命。一个长发青年说。

就是他骑我身上的,操他奶奶!女子说。

芳姐,估计这事不好办,别看他们小,俺几个绝对不中。长发青年说。

妈你们几个以后别跟我混了!女子拔腿就走。

芳姐……几个人喊。

女子郁闷了两天,想起了好久不见的姐妹左玉梅。

(8)

公园里蝉鸣一片,空旷安静的午后。

一排青年人坐在墙头上,叼着烟卷。那时侯墙头是插玻璃的,不过早被爬墙的孩子们砸掉了。

这帮青年都是二十出头,穿着弹力背心,有黑的,有白的,多数是军裤子。

他们是巴运动一伙。

巴运动刚从审查站回来,理了个光头。昨天他在澡堂又刮了,铁青的头皮泛着光。

巴运动基本没脖子,头直接架在肩膀上,四方大脸,短胳膊短腿。

他那双细眯的眼睛,你迎上就是毒辣。

运动哥,这你也回来了,过几天咱去面潘云飞吧。一个留着过时了的螺丝头的青年说。

你们说的这货我现在也对不上号。

你再想想,你见过的。个子和你差不多,还没十八岁,小蛋子,他家就在青云里。这货眼不大,头上几道竖皱纹。另一个说。

我知道,你们说了,可我对不上号。

你在审查站,他把韩小快打死了,堵他了几次,没见着影。那边一个说。

日他奶奶!韩小也从那边骂过来。

不过最近恐怕见不到他,他太张狂,昨天听他们说他惹到拐拐四了,自己攮了自己一刀。一个说。

我也听说了。韩小说。

巴运动一直在拔胡子,拔一根,把有毛囊的那头沾到手背上,拔一根,又沾,不一会手背上就站立了一小撮黑毛。

听起来这货倒有种。巴运动说。

远远的一个姑娘顺着公园里绿荫小路走来,跳跃的辫子时隐时现。

运动哥,你老婆来了。螺丝头说。

巴运动没结婚,但他们习惯把他对象喊老婆。

巴运动把手背上那撮黑毛一吹,眯起眼睛望过去。

不一刻姑娘站到了墙下。

姑娘叫白妞,身材窈窕,细眉细眼,皮肤白的透亮。

你下来。白妞说。

巴运动一跃而下,搂着晓云肩膀朝一丛矮树走去。

上面人很自觉,本来脸朝公园的,现在都屁股朝公园了。

外面是一片杨树林,感觉不到风,但杨树林的叶子在哗哗响,响的异常寂寞。

很远处几个人走进了树林,三个人头上缠着纱布。

沙沙的走路声由远而近。

墙上人都没说话,幸灾乐祸的看。谁头烂了,谁胳膊打绷带了,大家看了就很舒心。有时候就想,如果我打,应该把他打成啥样。

下面的人看到了墙上这排人,眼光闪烁起来。

韩小喊:日你妈!

下面人愣了愣,加快了脚步。

韩小又喊:大毛,日你妈!

大毛一下站住了,这才仔细朝上看。

哈哈,是韩小!大毛说。

其他几个也站住了。

大毛这会是和刘蛮子几个人找僻静地打牌的,有个人卷了张破席子。

你头咋搞的?韩小说。

挨揍啦,妈的比,这不,刘蛮子头也烂了。大毛耸耸肩。

哈哈哈哈,原来这个是刘蛮子,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纱布。大毛,谁欺负咱了,给哥哥言一声。

言一声也白搭。

我靠,我还有帮不上忙的时候?

你可以帮上忙,但你不会帮。

谁打的呀?

黑孩儿和黄老歪你知道吧?昨天和他俩碰面,他俩背着手,后面拿着砖,到跟前就把我们砸翻了。他妈下手那个狠,砖头拍酥,刘蛮子当场就昏了。

我日,又是他们!韩小说。

大毛想说缘由,话到嘴边,又咽了。

大毛几个在杨树林那边消失了。

黑孩儿和黄老歪听说现在也是不得了。螺丝头说。

靠他娘。韩小说。

听说还有个叫陈锋的,也是他妈不要命,这党子人弄一起,以后要出事。另一个说。

该歼灭了。韩小说。

过了好久了,巴运动也没露面。大家回头看那树丛,看不出分晓。有个人喊了一嗓子:运动!

空旷的公园没有回应。

不会有啥事吧?一个说。

去看看。另一个说。

大家扑通扑通跳下了墙,朝那边树丛摸去。

日你妈你们干啥嘞?巴运动骂。

白妞一脸红云,慌乱的整理衣服,有人飞快的看到了她身上的白肉。

韩小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脸颊的肌肉,痛苦一闪而过。

9)

马建立裹一头纱布去找陈锋。

此时已是七月初,马建立终于脱下了军装,上身弹力背心,下身依旧军裤。

他骑了辆自己刷过漆的二六自行车,弓着腰,飞快。

原本他是准备把自行车扔校园外,翻墙进去的。快到学校了,他看到许多学生走出来,喜气洋洋。

原来今天开始放暑假了。

自行车朝树上一靠,蹲了下来。

陈锋那熟悉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其实学校里许多不良少年都认识马建立,马建立也看到了几个,但大家说笑着走过。马建立本来是等他们打招呼的,后来生气了。他忘记了自己包着头,脸遮去了半边。

又走过两个,马建立根本不认识,但喊住了:过来!

两个学生站住了,面露恐慌。

一个说:哥哥,我俩身上没钱。

马建立说:没钱也过来!

两个学生乖乖走到了跟前。

马建立说:蹲这儿!

两个学生蹲这儿了。

马建立说:见陈锋没?

一个说:你说是学校那个高个?我们不认识啊。

另一个说:我们没见。

马建立点上一根烟,不再说话,双眼朝路上踅摸。

这烂头没发话,两个学生不敢走,一个怕挨打,就套近乎:哥哥,你伤的可不轻,谁打的呀?

马建立看着别处说:谁打的?妈东北的四十多个打我自己,我一条血路杀出来,回头一看,死了五六个,还有十几个躺地上喊饶命,他们不知道我已经跑了。

两个学生浑身哆嗦:吓死我们了。

马建立说:滚蛋吧你们,别在者儿碍事。

两个学生慌忙走了,走好远了,一个学生说:那家伙是傻子。

后来马建立终于知道了陈锋去向。陈锋去造纸厂帮助同学打架去了。

马建立蹁腿上了自行车,回家了。

阳光烈照,植物都蜷缩了叶子。

造纸厂大门口静悄悄的,门卫头上顶着湿毛巾,在桌子上打瞌睡。

门口一个卖冰棒老太,站在背阳处,拿把扇子扇。老太很老了,皱纹密布,身影蹒跚。

六七个小青年骑着自行车刺斜里穿出来,停在了老太太面前。

是陈锋他们。

陈锋买了几个冰棒,一人递了一根,问:老奶奶,你认识这厂里一个叫老边的不认识?

老太太叹气说:咋不认识,赊我多少冰糕钱了。半小时前还从这里过去了,好象去城墙那里打牌了,见天他们去那里打牌。

陈锋他们朝城墙骑去。

说是城墙,其实就是小土岗子,上面倒是树木参天,满耳的蝉鸣。

眨眼到了城墙边,一片乱石处,陈锋几个自行车一丢,开始拣石头。

沿城墙的羊肠土路往里去,露出一片空地,经常有人的缘故,这里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老边和五六个大汉坐在这里,神色默然的摔纸牌。

老边三十多岁,面向凶恶,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几个人都打赤膊,露着肥嘟嘟黑肉,下身是大裤衩,拖鞋。

他们看到陈锋他们了,几个孩子背着手,飞快走过来。

继续摔纸牌,啪啪响。这里经常有小毛孩走过,习以为常。如果来了兴致,他们还会把小毛孩喝住,搜钱。

他们没注意到几个孩子杀气腾腾的脸,如果注意了,警惕了,也许是另一种结果。

六七个孩子一字形从身边穿过去,突然前面的兜回头,迅速把他们围了。

一时间象起了狂风骤雨,孩子们跳跃的身影,石块眼花缭乱的翻飞,热辣辣的红光溅射出来。

等老边他们满头是血爬起来,抹去眼里晃动的金星,那几个孩子已经朝东边跑了。

拣了石块,几个大汉奋起追赶。

毕竟是人高腿长,距离越来越近,陈锋他们来不及拣车了,没命狂奔。

那年月的街道人烟稀少,混乱的脚步声非常清晰。

陈锋本来跑到了前面,后来自觉拉后了。

靠他妈,真不行拼了。陈锋边跑边看路面。

大家折进一条小路,一个伙伴腿软了一下,差点栽地上,被陈锋一提就起来了。

每个人都是挥汗如雨。

前面有树枝扎起的栅栏,葫芦已经窜上满架,有个伙伴吐字不清的说:不跑了,打死吊朝上。

陈锋吼一声:再跑二十米咱就赢了!

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十米就会赢,就继续往前跑。

陈锋还是殿后,背后追赶人的呼吸都可以听到了。只见陈锋跑到栅栏前,突然刹车,用力一抽,一根带钉的木桩拔地而起。后面人赶上,猝不及防,被陈锋一挥,搂头打倒一个,这时陈锋也被一块石头打中,血流满面。

陈锋玩命了,那根木桩挥的呼呼生风,老边他们竟然不得近身。

此时伙伴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陈锋那根木桩在挥舞中脱手,擦把眼睛,撒腿朝岔路跑了。

路人看到,前面一个少年,赤手空拳,满脸是血,长发飘飘。后面几个追赶的赤膊大汉,也是鲜血浸染,手里攥着石块。

这个少年明显少年体力不支了,虽然跑的飞快,但脚下不牢,很飘。

这个少年要被打死的。路人想。

陈锋此时完全是机械动作了,但他一定要跑,只要跑下去就有希望。他双眼已经发黑,前方景物模糊。

电影院呈现在眼前,凹进去的院子,树阴下摆两溜台球案,一些小青年在聚精会神的打台球。

陈锋往电影院里头跑去。高高的台阶,迈一下飘一下。陈锋看到慌乱的剪票人员影子,看不清是几个。

终于迈过了最后一个台阶,但他没有进去,回头张望了。他知道后面发生了变故,就回头张望了。

台阶下已经打做一团。

陈锋捂着胸口喘息了一会,视野逐渐清晰,他看到黑孩儿六指小顺十几个正在围攻老边他们,台球杆挥舞,台球满眼飞。老边他们招架不住,边打边撤。

陈锋一屁股坐了下来。

有一个青年冲进了电影院。

陈锋躺下了,他听到杂沓的脚步声,感觉很多人从电影院冲出来。

一个声音喊:妈勒比,在咱这一亩三分地,找死啊他们!

是潘云飞的声音,陈锋想潘云飞的伤可能已经差不多了。有几天没见潘云飞了,今天潘云飞的声音异常洪亮。

打斗的声音渐去渐远,后来就听不见了。

台球案子那里还有一些人,没有参与打斗。有两个半认识的青年跑过来,扶起了陈锋。

不碍事吧?半认识的说。

就是头上挨了砖,又跑的过量,头晕。陈锋说。

你看你身上的血,因为啥事?

造纸厂一个叫老边的老混子,欺负我同学,欺负不止一次了。

我骑车送你回家吧?

我不能回家,你把我送马寨吧,我同学在那里。

陈锋喝了几瓶汽水,又休息了一会,结果给耽误了。刚离开电影院,许多公安赶到,见陈锋身上血迹斑斑,就喝令站住。半认识的骑辆二八加重车,后面带着陈锋,顺人行道骑行如飞。

一辆面包从后面驶了过来,和他们成了并排。

再不站住开枪了!里面喊。

只管跑,他妈的敢开枪,前面有条小路,汽车进不去。陈锋喊。

这时候枪声响了,打的墙壁噗噗的。

半认识的连人带车一个跟头栽那了,陈锋给摔出了老远。

两个人被捉了,半认识的直问打哪里了,浑身哆嗦。

陈锋被审问时才知道,老边被捅了,一把前端磨的锋利的特大号螺丝刀,从他前胸插进去,后背冒出来。

陈锋咬死了电影院那帮人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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