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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春情只到梨花薄-第7部分

小说: 春情只到梨花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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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姑娘房里端茶送水,按她的意思是,阿梨毕竟年少事浅,深入花房能够多长点见识。

    在观香楼里,阿梨是特殊的一个,她似乎是妓,又似乎不是。

    迂廊尽头似乎起了微风,渐渐有了阴凉的感觉。阿梨倚柱而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团扇,隐约能听见楼下接客的声音。每当入夜时分,各家姑娘房门上,都会挑出一对对朱粉纱灯,伴随着粉红的灯光和胭脂花香,门外流光露影,门里阵阵妙曼的箫管清音。

    才短短三个月,阿梨已经习惯。

    她还在游离失神着,却听得楼梯口有响动。转眼看去,楼上的姑娘冰蓝正**着她的熟客闵生,两人走得踉跄,冰蓝整个人歪在闵生的身上,透明的薄纱衫半垂半落,露出粉颈**。

    想是双方都已经急不可耐,冰蓝一脸千娇百媚的笑,那闵生的双手在冰蓝的胸前上下摩挲着,两人抵墙倚靠,冰蓝长长的黑发缠上闵生的颈项,两人竟当着阿梨的面缠绵厮磨起来。

    “冤家,都半个月了才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冰蓝细碎地**,嗔怪道。

    “我家那个婆娘贼得紧……”

    “还没见你这般怕老婆的,我一颗芳心还寄托在你身上,真怕枉费了。”

    “等我攒够银子,就赎你出去……”

    明暗交替,你哝我哝。

    冰蓝突然惊醒,看见阿梨正一声不响地坐在廊柱旁,眼前旖旎情致悉收入眼,不由生气道:“看什么看?你不知道回避吗?”

    阿梨连一丝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眼皮懒懒抬起,回敬道:“我先坐这里的,该回避的是你们。”

    “死丫头,敢顶嘴!”冰蓝两眼冒火,冲过去想揍阿梨,被旁边的闵生一把拉住。

    “算了,何必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呢。”闵生劝说道。

    冰蓝见闵生帮阿梨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撒起她的泼辣劲儿,“我偏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放肆!”

    阿梨闻言冷冷一哼,不再搭理冰蓝,转头望着廊下的景致。

    廊下是团扇轻纨的艺伎,粉翠裙裾如细柳,在布置华丽纷纭的花厅里轻盈穿梭。阿梨只见中间一个穿了绛色轻衫的倩影,鹤立鸡群,手中的琵琶轻举,动作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展,她的衣袖冉冉飘举,飘逸得如同九魔仙女在宫娥簇拥下降临人间。

    那是大名鼎鼎的芷媚。

    “碧天如水月如眉,城头银漏迟,绿波风动画船移,娇羞初见时,银烛暗 ,翠帘垂, 芳心两自知……”

    芷媚的歌声就像她的人,清婉是她的姿色,高远是她一贯的风骨。她就这样忘我地旋舞高歌,万籁沉寂,楼里所有的男人都屏住呼吸,恨不得将眼前的美人连带歌声都吞进肚里。

    阿梨觉得芷媚就是一抹众人仰慕的绯红,虽艳却高不可攀,她做梦都想做这样的人。

    她几乎忘记自己此时的处境,直到头皮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她尖声叫了起来。

    冰蓝已经近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描得浓墨的眼睛分外骇人,“死贱人,想骑在我的头上了,也不掂量掂量我冰蓝是谁?”说完,挥手就给阿梨一巴掌。

    阿梨不甘示弱,随即还了冰蓝一记清脆的耳光。冰蓝脸上挨打反而愣住了,接着就是尖利的嘶喊,扑过去拽住阿梨的衣襟不放手,两个女子就这样厮打起来。

    平日在观香楼里,姑娘间扭打对骂的事例多了,无外乎争风吃醋,争抢客人的。楼里的人都司空见惯了,最多护楼的宿卫过来劝解,闹得大些的受鸨母一责打,派到后院干几天杂活以示惩罚。不多时,两个人从迂廊打到楼梯口,楼下的众人停止了歌舞,仰望着楼上看热闹。

    鸨母刚巧坐在花厅里观赏芷媚的舞技,闻得楼上的动静,便一叠声地唤人,自己惶急急上了楼。几名男护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了两人,鸨母细细地查看阿梨的脸,瞪了冰蓝一眼,呵斥道:“明知道阿梨是新来的,你就不会让她点儿?”

    冰蓝曾经也做过观香楼的头牌,年岁长了加上气性暴躁,渐渐沦落成了二流。在二流姑娘里她还是数一数二的,仗着鸨母的欢喜,平时待人依旧傲慢无礼。这回见鸨母反而替新来的阿梨说起话来,心里嫉恨却不言语。

    鸨母吩咐丫鬟将闵生请到冰蓝花房里去,拿果子香茶好生招待,另外指着冰蓝训道:“看看你乱得什么样,还做不做生意了?快点整理干净了,招呼客人去!”

    冰蓝瞪了阿梨一眼,心有不甘地走了。这边鸨母对阿梨也没有好脸色,“我还答应裴爷把你培养成绝色艳妓呢,光靠打架能打出个屁!你看看人家芷媚,女子要内外兼修,又工于谈吐言行,才能做到长盛不衰,你懂不懂?”

    阿梨低沉地应了一声,刚才的厮打让她的双颊染上一阵潮热,挑起来的眉眼落下绯红,尚带着疲惫的影子。可她还是没忘记整理散露的前襟,如玉的臂弯有被掐过的紫痕。

    鸨母语气不减,继续教训道:“别搞得一身伤,要是裴爷回来我可担当不起。瞧你浑身带刺儿的样,怪不得杨府不要你!”

    

 挂牌

    一场雷雨后又是丽日当空,南州城上空弥散着潮湿的气息,柳陌巷艳帜高悬,那些达官贵人、雅士墨客纷纷赴楼冶游。

    前些日子因为天气太炎热,客人少了,姑娘们的脂粉钱自然少了。这场雷雨暂时将酷暑扫个干净,姑娘们纷纷沾粉施黛,几乎倾楼而出。老相好的如愿见面,共赴红绡鸾帐**,就是平时囊中羞涩,在门口胆怯想进不敢进的,也被搭讪的**甜言蜜语勾了去,如果碰上年轻的小后生,几个**更是争个不可开交。

    阿梨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每日冗长的必修课,鸨母指使她站在门内,凡是有狎客进来,学着过去招呼。而她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凡是客人一来,别的**呼啦围上去,只有她独自躲得远远的。

    刻着她名字的招牌放在不大醒目的位置,有些客人对名字新鲜,又是出价低的,便专门点名要阿梨,见了长相也是分外满意。可是偶一接触,阿梨姑娘不会吟诗作词、不会弹琴歌舞,连起码的温酒**都不会,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姑娘,却又近身不得,客人便扫了兴趣。

    渐渐的,阿梨姑娘无人问津了。

    如此这般,鸨母不得不做长远谋算。阿梨年纪轻,一年后那个裴爷若是放弃了阿梨,她就要把阿梨往头牌上推。杨府里出来的丫鬟善于察言观色,长相与那些乡野村姑不同,而且在大户人家待得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沾上点贵气。

    何况鸨母从杨府管家那里得知,他们家大少爷的魂就是被这丫头勾走的。凭她老辣尖锐的眼光,可以预测阿梨绝对是天生的媚物。

    楼门口又**起来,还没接上客的姑娘们拼命地往前冲,原来来了位俊伟的小后生。

    后生清爽布衣打扮,取出一锭带着体温的银子交给鸨母,指名要找阿梨姑娘。

    鸨母上下打量了后生,见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便唤护丁,“去叫阿梨下来接客。”

    那后生倒彬彬有礼,说自己上去无妨。鸨母便让护丁引着后生上楼,后生踏楼的步伐很轻快,仿佛是飘上去似的,姑娘们纷纷抬眸目视他的背影,仿佛被他飘逸的背影牵引住了,一时眉眼闪闪。

    阿梨房间外那盆栀子花早已凋落,饱满的叶片里插满了小草,一丛从萎靡地长着,丝毫没有热烈的茸茸嫩绿。记得阿梨说过,人贱得就像草,无论岩缝里墙角边都会挣萌而发,可没水的滋润就会很快枯死的。

    这时候的阿梨是否就像濒临枯萎的小草?

    后生隔着帘子,朦胧地瞧见阿梨靠在床榻上。她原本长得瘦弱,此时如云的青丝松松盘了个懒云髻,用簪花步摇插着,垂下一缕檀色流苏,衬着她无暇的面肤如雪的白,倒比以前更添一副不胜之态。

    “阿梨。”

    蓦地,他的心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入,鼻子一酸,脸上还是那种阳光般的笑。

    闻听熟悉的唤声,阿梨隐隐轻颤,阴暗的房间似乎又渐渐亮了,面前站着的人正用他一贯粲然的眼神望着她。瞬时,惊喜和悲凉无边无际地扑盖而来。

    “伍子!”

    她飞扑过去,如见了亲人,放肆地扑在伍子身上嚎啕大哭。

    “我想出去……伍子,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

    阿梨越哭越收煞不住,那压抑已久的苦闷几乎击垮了她所有的神志。往日无忧无虑的时光在眼前闪过,曾经经历过的事纷至沓来。在悲伤之余,她深深地感触到,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以前单纯的青涩岁月里了。

    伍子任凭她哭个够,待她的哭声变成了抽咽,方劝慰道:”那天他们也找过我,我装睡装糊涂,这事虽蒙过去了,他们照样盯了我两个多月。要不要你去跟老爷说你知道大少爷在哪儿,求老爷放你出去?”

    阿梨一嘟嘴,倔强道:“不行,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告诉他们。”

    伍子笑起来,“就知道你这犟脾气,你出不去,我只好想法子进来找你了。”说着,抖了抖身上的布衣,“那还是跟我师父借的,说我要相亲去。”

    嗤地,阿梨被伍子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你哪来的钱?”

    “我把府里花园通沟的活都揽了,管家答应给我一锭银子。”

    “那些沟沟洼洼的又长又臭,你累死累活的就是想见我。”阿梨又心疼又生气,眼睛里又慢慢浮起一层薄雾,“真不值。”

    伍子却开心地笑,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握住阿梨,“没事,我有的是力气。阿梨,你知道吗,两年前我们栽下的石榴树,今夏开花了。”

    他的脸上饱含光辉,好像看见这夏日里如火绽开的石榴花,一片勃勃生机。

    阿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伍子,也被他的愉悦感染了,嘴角勾起一弯浅笑,“伍子,你待我真好,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你。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伍子含笑点头,“说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阿梨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拢,慎重地告诉伍子,“大少爷其实是……”

    日影正在往西边移动,最后一抹橘红浅搁在琐窗外,屋子里的两个人影在光晕下浅浅淡淡。观香楼上下热闹哗然,偶尔传来鸨母浓稠似蜜的打情骂俏声,琴韵筝鸣嘈切,如歌如诉。

    伍子静静地听着,眉间凝了少年少有的沉重。依稀想起那个深夜,杨劼的双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杨府的高墙落下泥灰,他一运气便将杨劼送上了墙头。

    他兴奋地朝杨劼挥手告别。在他眼里,杨劼不过是个俊雅苍白的少爷。

    但凡阿梨需要他做的事,他一定会帮她做到。

    就像现在,阿梨将杨劼的身世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你是要我去都城找杨劼?”

    阿梨秀美的眼眸里,那层雾霭还在游离,她从来不会在伍子面前掩盖自己的心情,“少爷……这会儿是不是在吃苦?”

    “知道了,我马上去都城。”伍子攥紧了阿梨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阿梨,你要保重,我迟早会回来救你出去的。”

    阿梨的心安泰了,她使劲地点点头。窗外的天色暗淡,一切模糊得如同沐在烟雾里,变幻迷离。

    

 芷媚

    月上中天,一缕夜风透窗而进,吹熄了床边的孤烛。阿梨临窗而立,想着已过十天,伍子应该出发去都城了吧?

    观香楼里灯火蒙眬,每个亮着烛光的花房深处,有多少畅饮欢歌?那些成双成对的,都嬉游在鸳鸯暖被里翻云覆雨。而在楼里的每个夜晚,阿梨都是数着更鼓声,在思忆中度过。

    一次次地回想,她与杨劼之间的千般亲昵,虽然短暂,足够让她细细品味。她倒在床上,轻抚身上的寸寸肌肤,苍穹下的星月都羞去了光亮,浅蒙的纱透撒进来,仿佛杨劼温热的手掌在游离,她眯起眼迷醉了,伴随她的只有口中吐出的轻喃声。

    尤在神思梦游,全身又被一种难耐难忍的燠热煎熬着,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阿梨一惊,睁眼看原是鸨母。

    “阿梨,芷媚指名要你过去伺候。”鸨母眉开眼笑,干瘦的手指在阿梨**的大腿摩挲,啧啧称赞,“多细白的皮肤!芷媚向来清高,还真没让她看上眼的,倒对你另眼相看了。阿梨,乖乖地听她的话,把她的本领都学到手。”

    阿梨半懵懂半迷糊地跟随鸨母走,转过长廊,又到了另一个境地。这里收拾得与别处迥然不同,门外名花铺地,花时绚烂若锦,一带梅花式样的栏杆都是朱漆画成。借着从半掩漏窗洒出来的烛光,芷媚伶俏的身影正一步一步行来,飘渺有若从画中出来的仙子。

    面对神静气闲的芷媚,阿梨的心突突地跳起来,感觉自己简直俗不可耐。

    芷媚含着一抹淡薄的微笑,望住她,“阿梨,刚才我的丝帕吹到栏杆那边去了,你去给我拾来。”

    阿梨应了一声,见丝帕挂在悬檐下飘动,中间正好隔了栏杆。正要爬栏过去,芷媚叫住了她,“不许过栏,你就这样用手把丝帕拿下。”

    阿梨不明芷媚用意,但也乖乖伸出手,却又够不着。于是整个腰肢靠着栏,后仰着,一把将丝帕取了下来。

    芷媚满意地微笑,对鸨母说:“好个小蛮腰,果然纤若柳摆春,把她交给我吧,我教她浣纱舞。”

    鸨母满面春风地应道:“跟了你,那是阿梨的造化。阿梨,快来谢过芷媚姑娘。”

    芷媚的声音如莺声燕语一般好听,阿梨从诧异中缓神,明艳照人的芷媚,清丽入骨,连月亮都被她比下去了。她始终不能明白,芷媚与她素不相识,为什么偏偏会中意她呢?

    直到后来她们熟悉了,芷媚告诉她,那日她无意从花厅仰望,病后的阿梨懒洋洋地坐在迂廊里,她的面色端凝,周围的景致丝毫与其无关,眼里是落寞到极致的伤痛。

    隔着光影,阿梨就是碧水芙蕖娉婷濯波,芷媚仿佛看到了初进青楼的自己。

    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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