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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芙蓉锦-第33部分

小说: 芙蓉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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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敬业微笑着回过头来,看一眼贺兰嘴唇动了动,吐出淡淡的几个字来,“怎么?贺兰小姐还有话说?”
  贺兰神色不卑不亢,冷笑了一声,“我自然有话要说,难道就凭你们这样空口白牙地说了一通,我就信了,你说兆煜谋害父亲,又杀了三姨娘,证据呢?若是没有证据,你不要以为我们秦家剩下的只是些女眷,就可以任你这样放肆!”
  汤敬业道:“抓到了秦兆煜,自然就有了证据!”
  贺兰的脸上已然变色,登时怒道:“别说兆煜不在家里,就算是此刻兆煜在家里,你们空口无凭,就想在我家里作乱,抓了兆煜走,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她的面容很是坚决,那些卫兵一时都僵在了那里,贺兰与汤敬业面对面对峙着,高仲祺淡漠地看着桌角的一处花纹,花纹蔓延着爬满了整个桌沿,好似张牙舞爪的小蟹。
  汤敬业目光淡定,缓缓笑道:“今天如果我下令强行搜府,贺兰小姐待要如何?”他又将手缓慢地抬起头,那手势一落,卫兵就立刻四散去搜查,恐怕到时候再做什么拦阻都是来不及,如此情势紧迫,已经不容他想。
  贺兰冷冷一笑:“好啊,那你就试试看,你要动我的家,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她话音一落,就从披风里把那一把勃朗宁拿出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汤敬业,那屋子里的侍卫几乎在同时举起了长枪,卡擦之声连成一片,全都拉开枪栓对准了贺兰。
  汤敬业却对那些侍卫道:“把枪放下。”
  侍卫们听从他的命令,又都一起收了枪,汤敬业又转过头来,向着贺兰礼貌客气地一笑,那脸上没有半点惧色,甚至有些轻视的漠笑,“贺兰小姐,这枪可没什么好玩的,万一走火伤着自己,自然有人要心疼。”
  贺兰利索地“卡擦”一声打开了勃朗宁的保险,对准了汤敬业,淡淡一笑,“汤处长,你最好别乱动,我会用枪。”
  汤敬业神色一凛,显然贺兰的行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竟一时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贺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镇定地道:“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兆煜不在家里,你们如果再敢放肆,别怪我不客气,我这枪里的子弹,打死你绰绰有余,我如今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若是我连死都不怕了,你们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
  这一席话说出来,倒让汤敬业心生惧意,他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拿枪顶着,他心中不由一阵愤懑,半响意味深长地玩笑到:“贺兰小姐,你是有倚仗的人,我们动你就等于自寻死路,你心中明白,又何必与我们这些奉命办事的人斤斤计较,咱们有话好好说。”
  贺兰当即严厉地斥了一声,“住嘴!”继而目光雪亮,冷冷地回道:“你们这般深夜带兵入宅,讲秦府上下搅得不得安宁,现在倒搬出一句有话好好说,好不要脸!”
  那屋子里的空气,一时间竟仿佛是冻住了一半,冷冰冰压下来,周围沉寂得可怕,只有放在墙角的落地钟,秒针不停地走动,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高仲祺抬起眼眸,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一站起来,屋里的侍从官们都立即“啪”地立正站好,脸上呈现出很肃穆的表情来,他转过身,朝着贺兰与汤敬业的方向走过去,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响,缓慢而又沉重,他一面走一面慢慢地摘下了戴在手上的白手套,然后站在了贺兰的面前。
  汤敬业低下了头,退了下去。
  贺兰转过头来看着高仲祺,有一点点凌乱的乌黑发丝粘在了她雪白的面孔上,刺目的灯光下,她那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眸更是明亮如新雪,耳垂上戴着一对翡翠秋叶坠子,不住地来回摇晃。
  他说:“把枪放下。”
  她说:“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突然一扬手,抓住了她握枪的手腕,手指在她手腕的筋骨上轻轻地一错,贺兰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麻痛从手臂延伸到手指缝里去,刹那间一只手臂半分力气都没有,那一把勃朗宁啪地落在地上,侍从官马上捡走了,贺兰心慌气促,已经被他抵到了桌沿的一侧。
  贺兰脱口道:“你干什么?”
  高仲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放开了按住她手腕子的手,慢慢地抬起来,给贺兰看了看,他的手指上沾着淡淡地血迹,显然是刚从贺兰的手心里擦的,贺兰悚然一惊,登时想起那把勃朗宁从兆煜的西装里拿出来,必定沾了血,她竟是百密一疏,她惊慌之间一抬眸子,正对上他乌黑的眼瞳,如夜一半深沉的颜色。
  她的惊慌一闪即逝,冷冰冰地道:“我婆婆肺病犯了,刚呕出一口血来。”他淡淡道:“今天我若是强行下令搜府,你待要如何?”贺兰面不改色地道:“除非我先死了!”
  他的眉棱骨微微一颤,低声怒道:“你敢?!”
  她明眸如镜,“你知道我敢!”
  高仲祺的眉头死死地锁在了一起,目光灼灼地望了她冷静无波的瞳眸,她亦不惧不避,到底还是他冷笑道:“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果然是让我长了见识了!”说完便朝着汤敬业和那一干侍从官道:“传令下去,秦兆煜目前是危险分子,在没有抓到他之前,为保护秦府一干女眷的安全,即日起派警卫旅的人二十四小时看守巡逻,没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随意进出。”
  汤敬业笔直一个立正,“是。”
  高仲祺回过头来,看着贺兰清冽的眼眸,冷冷地道:“你最好把秦兆煜藏好,千万别让我找到,否则我活剐了他。”他转身往外走,就有侍从官双手捧着披风和军帽过来,他接过军帽戴在头上,侍从把披风给他披上,大客厅的门已经被推开,风呼呼地灌进来,托起了他披风的下角,他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夜色,抬脚就走了出去,汤敬业紧随其后。
  屋里的侍从也撤了,客厅的门重新被关上,贺兰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客厅里,可以听到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些兵卒都随着他们去了,然而此刻大帅府外面,定是有了新的警卫旅人看守。
  贺兰几近虚脱,她刚才绷得太紧,此刻放松下来,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颤抖着扶住桌沿坐在交椅上,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又是一阵发热,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她伸手去摸桌上的那碗已经梁却的茶喝,手指一个劲儿地颤抖,茶水喝在嘴里涩涩的,尝不出半点滋味。
  她一口气喝了半碗凉茶,那心跳才慢慢地平静下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得快一点想个办法,送兆煜出城去。”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秦荣撞开门来,望见客厅里只有贺兰一个人,他也顾不得许多,沙哑着嗓子道:“少奶奶,不好了,二少爷失血过多,又晕过去了,看那样子。。。。。。怕是撑不住了。”
  秦兆煜胸口上口创面较大,学汩汩地往外流,朱妈把那点白药都用了也止不住血,兆煜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呼吸微弱,贺兰害怕高仲祺再带人来杀一个回马枪,到时候躲都来不及,先指挥着秦荣将兆煜背到了他自己住的院子里去,这处院子是府里最安静的角落,秦荣把兆煜放在床上,朱妈忙着给兆煜盖被子,一摸兆煜的额头,顿时惊道:“少奶奶,二少爷烧得厉害。”
  贺兰说道:“恐怕是伤口要发炎,不管如何,先止血再说。”
  朱妈道:“家里没有药了。”
  贺兰想了一想,转身从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一大包珍珠粉来,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她也是没法子了,将那些珍珠风全都糊在了兆煜的胸口上,又对朱妈道:“你去太太屋里再拿些珍珠粉来,越多越好。”朱妈忙就去了。
  贺兰看着糊在兆煜伤口上的珍珠风渐渐地也被血浸红了,慌得伸手过去捂住了他的伤口,一时忍不住,那眼泪便滚滚地落下两腮,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兆煜的胸口,烫着他的肌肤,他那眼皮动了动,竟就慢慢地睁开了,望着贺兰,“嫂子。”
  贺兰赶紧擦干眼泪,“你哪疼?”
  秦兆煜春色惨白,声音低不可闻,“我哪也不疼,你不要哭。。。。。。”贺兰点了点头,向着他勉强地笑一笑,吸了一口气忍住眼眶里的眼泪,“我不哭了。”他向着她微微地颔首,呼吸缓慢困难,柜子上纱罩电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因为失血太多,那面孔简直就是一张单薄的纸片,贺兰心中喊怕,低声叫他的名字,“兆煜,我求你一件事儿。”
  兆煜的眼瞳里时散了一半的光芒,“。。。。。。你说。”
  “你不要死。”贺兰眼睛里的泪珠又忍不住落下来,“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了,我害怕。”她的手捂着他的伤口,手底下是被热血浸透的珍珠粉,他吃力地喘息了几下,暗淡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微弱的亮意,“嫂子,我不会死。”
  她含着泪点点头,略一垂眼睛,那泪珠又滚滚地落了下来。
  天色微明,刮了一夜的风,终于在这个时候露出一点晴意来那蟹壳青色的晨光透过百叶窗的格子洒进来,贺兰转头看着窗外那淡淡的天光,她眼中的泪已经慢慢的干涸了,一只通体翠绿的小鸟从窗边飞过去,一掠即逝。
  因为秦太太病得厉害,所以陆医官是要每日来官邸里诊治的,陆医官自秦鹤笙打天下开始就跟着秦鹤笙,对于秦家忠心耿耿,贺兰便托了陆医官来为兆煜治伤,上午十点左右,秦府里一片寂静,朱妈端了一盆热水,又在脸盆的边沿挂了一条白色的毛巾,直端到卧室里,又将房门关上了,才道:“小姐,热水来了。”
  贺兰忙走过来,从朱妈的手里端过那一盆热水,放在桌上,她脸色发白,朱妈见贺兰旗袍胸襟的一侧竟然也是斑斑血痕,吓得失声道:“小姐。。。。”贺兰因为精神太过紧张,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陆医官走过来,双手也都是血,贺兰忙对陆医官道:“陆伯伯,你洗洗手。”陆医官走过来,将沾着血迹的双手都泡到水里,就听得“咯嗒”一声,一枚子弹已经落入了水盆里,这正是从兆煜伤口里取出来的子弹,陆医官洗干净手,贺兰已经把手巾递过来,陆医官擦干了手,才道:“少奶奶,如今秦府外面都是高仲祺的人,看守的极其严密,想必你是知道的。”
  贺兰点头道:“我知道。”
  陆医官便道:“秦太太这是肺病,二爷是很重的外伤,伤口又发了炎,两个人用的是不同的药,我每日进府,药箱都是被严密的验查一遍,要想带一点治外伤的药进来,恐怕是比登天还难,二少爷这伤,子弹虽然取出来了,但连最起码的消炎药和白药都没有,只我随身那一点药是远远不够的,伤口又已经开始发炎溃烂,有破伤风的危险,就算我是华佗再世,也没法救。”
  贺兰嘴唇微瑟,“那么我去弄点药来。”
  陆医官道:“你有什么办法?”贺兰眉心轻蹙,一点点地攥紧自己的手指,“无论如何,我总能想到办法。”陆医官叹了一口气,又道:“少奶奶,我得赶紧走了,在这里耽搁太久,恐怕要让人疑心。”
  贺兰点头道:“朱妈,送陆伯伯出去。”朱妈忙点头应了,替陆医官拿着药箱,一路送他出去,兆煜还在昏迷中,贺兰走过去,就见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脸色雪白,嘴唇沁出鲜红的血珠来,那是他因为伤口剧痛难忍,自己咬出来的,贺兰慌忙从旗袍口子上解下自己的手绢,慢慢地给他擦嘴上的血。
  他在昏迷中只觉得一股子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面而来,恍若回到了很久以前,有一个调皮的小姑娘向着他嫣然一笑,明媚娇妍,他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然而从那一刻起,他相信了,但他错过了她。
  他发着高烧,脑海里胡乱地闪过许多杂乱的映像,这会儿迷迷糊糊地低喃,“。。。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回邯平找你,找了很多回。。。可这些我都不能对你说。。。”贺兰只顾得观察他的伤情,听不清楚他都说了什么,还道他是伤重所以说胡话,又伸手来探他的额头的温度,更觉得烫手,越发的六神无主,连声唤他,“兆煜,兆煜。。。”他神志不清地睁开眼睛,却见她的容颜就在眼前,一双眸子里凝满了惊慌,如雪的肌肤上沾了一点点血迹,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想要擦掉她脸上的血,但他终究太虚弱,手指不住地发抖,她先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兆煜,嫂子一定救你。”
  她的话如此清晰地响在耳边,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那样一种难过,竟比伤口还要灼热疼痛,放佛是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肆无忌惮的吞噬撕咬,犹如细密的锦,一层层,一寸寸,千丝万缕地缠住了他的心,叫他无法挣脱,怎么会这样。。。这样没有缘分。。。容不得他不甘心,容不得他争抢反抗。。。他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竟又昏了过去。
  那屋子里极是安静,只有上午的日光,透过露台的落地窗,在地毯上留下一大片光影,朱妈送走了陆医官,转回来就看见贺兰呆呆地坐在兆煜的床前,她走过来看了看兆煜,忍不住道:“这样下去,恐怕二少爷就活不成了。”
  贺兰如被电击了一般一个哆嗦,喉咙好似硬生生地鲠了什么东西,硬撑着道:“外面情形怎么样了?”朱妈道:“外面都是高仲祺的人,就连平日里专门给厨房开得小门,都是些来回巡逻的大兵。”她停了一停,又恨恨道:“不过姓高的现在也没好日子过,我刚才听买菜的老王说,眼下外面正有乱民暴动呢,闹得厉害。“她是言者无心,却不料贺兰的眼眸竟地一亮,混沌的脑子居然在这电光石火间,闪过了一个念头,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心怦怦直跳,耳旁不停地回响着一个声音,“还犹豫什么,只有这个办法,无论如何,总要赌一赌,我若是赢了,兆煜就能活。”她历来果断,这会儿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便直接在心中下了决定,抬头道:“朱妈,让秦荣达电话叫门房备车,就说我要出去。”朱妈忙按吩咐去做了,贺兰自去别的房间梳头换衣,待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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