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歌九天-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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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或是当初你对她曾经有所承诺，可是如今事已至此，便是你想要瞒也是瞒不住的！”话语一出，我这才发觉声音竟然微微哽咽，望着眼前秀蓉神情，心中那股不祥愈发浓郁。我死死地握着双拳，颤抖出声，“此前你对我说的那个去世的亲人，可是，可是我的刘嬷嬷？”
“郡主！”见我将话说破，秀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就那么匍匐在我的脚边，匍匐在冰凉的地面之上。
看到秀蓉反应，登时已经明白所有。刚才我没有听错，也没有判断错误，秀蓉呓语之中所唤的是“琼英”。而那个自小照顾我长大，却在娘亲去世不久便狠心离我而去，一直被我暗暗记恨的刘嬷嬷，闺名正叫“琼英”。
第465章：如烟往事难俱忘却
我咬得口中银牙咯咯作响，双手掩上小腹，朝着秀蓉探出手去，抬起了她一张涕泪交零的面容厉声发问，“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郡主，郡主……”秀蓉伏在我的膝头之上，伸出手来握住我发凉的手指贴在脸上，泣不成声地终于对我说出所有真相。
关于娘亲的去世，关于刘嬷嬷的离开，关于我的忽然受宠，关于秀蓉对我的忠心耿耿……
那是一个月色清冷的昏，陈王府中的一间幽寂房室之中，有两条身影相对而坐。
华服云鬓的女子妆容高贵，正是那个初
c识我时便亲昵无比平易无比的陈王妃。坐在她的对面，是一个纤弱身姿，以绢帕掩口的素服女子，正是我那刚刚搬出形同冷宫的西苑，来到大院居住的，与世无争的娘亲素夫人。
而薄纱窗外立着的则是被陈王妃特意打发出去外面候着的秀蓉姑娘，身为陈王妃贴身侍女的她此时正满心好奇地踮着脚尖朝房间里头悄悄张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陈王妃隔三差五便要来访这位长年失宠的素夫人，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到访之时，陈王妃总是要用借口支开了她，而且这次，连素夫人身边的那位长年服侍一侧的刘嬷嬷竟也被支了开去。
虽然明知道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探查旁人秘密，尤其是主子的秘密乃是最危险的事情，可拗不过自己的好奇，陈王妃能和那个几乎没怎么见过的素夫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秀蓉仔细瞧过四周之后选了一处最隐秘的处所，将自己身形隐在廊柱之后，隔着窗纱关注着房间之中的两个人。
第466章：如烟往事难俱忘却
当她听到陈王妃以死相逼素夫人。
当她听到陈王妃允诺将永远保护静华郡主。
当她听到陈王妃说唯有将静华郡主收归自己膝下方能保全锦绣前程、如意婚事。
当她听到那几乎不怎么开口的素夫人终于开口，却是索要陈王妃口中所说的那种无嗅无味的毒药。
当她看到陈王妃唇角浮起胜利的笑容。
当她看到素夫人接过陈王妃所赠之物后，眉眼之中尽是无奈。
秀蓉知道，这次她是看到听到了自己不该看到也不该听到的东西。
于是，惊慌失措的秀蓉想要悄悄退去，就像是从
c来不曾出现在窗外一般，可是天不遂人愿。慌乱之际她不忘记了廊柱之下竟然摆放着一溜儿的花盆，一个慌张，一个不慎，那青瓷裹釉的花盆便滚下台阶，摔了个丁零桄榔。
“什么人？”
房中传出陈王妃的厉声喝问，秀蓉知道自己这次躲不过逃不过，面色灰败的她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脚步，却在将要出现在推门四下张望的陈王妃视线中时，被一只手臂给拉了回去。
尚未看得清楚来人是谁，那人已经清脆出声。
“回王妃话，是奴婢琼英。”
将秀蓉拉到暗处，并对着她打了个藏好的手势，刘琼英碎步迎了上去，进入了陈王妃的眼帘之中。
“好大胆的奴才，没有一点子的规矩！”陈王妃恼羞成怒，随手掷出一只茶盏，刘琼英不躲不闪，那茶盏正中额头，染上鲜血的茶盏跌在地上，摔的粉碎，所有的一切清清楚楚映入那躲在暗处的秀蓉眼中。
刘琼英苍白面色之上毫无惧意，她微微笑着迎上前去，任由鲜血滴滴答答地自额头滑落，染红了肩颈处的衣裳。
“这个奴才也要死！”陈王妃睨了一眼立在她身旁的素夫人，口气之中毫无温度。
“奴婢知错，奴婢情愿赴死。”刘琼英就那么一直微笑着，挂着额头上的鲜血，来到素夫人的身边，口气不高却坚定
第467章：如烟往事难俱忘却
秀蓉死死掩着自己的口唇，不敢发出一声，直到她听到有房门合上的声音。秀蓉紧紧贴靠在墙壁之上，心中惴惴不安。如果不是那个刘琼英，那么如今将要领死的人便是她了。
她一直躲在暗处不敢擅自出来，生怕行踪被人发现。
直到陈王妃离开院落，直到房间之中传出隐隐哭声，直到她看到那个因为笛瑟合鸣而博得了王爷宠爱的静华郡主蹦蹦跳跳地来到院中，直到她听到刘琼英的呼唤和静华郡主的哭声，直到她知道房中已经乱作
c一团，她这才躬了腰身一路躲闪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过了许久，仍然惊魂未定。
素夫人突发急病身亡的消息在翌日传出，就在所有人都暗暗叹息这个刚刚搬出西苑的女人天生没有享福的命时，搀扶着陈王妃的秀蓉脚下一个踉跄。
隐忍着心中阵阵发虚，秀蓉对着陈王妃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中清楚，那个死去的女人是世间最伟大的母亲。感慨的同时，她也在时刻担心着那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刘琼英。
她不知道，那个叫做刘琼英的女人会如何对付自己。她不知道，那个叫做刘琼英的女人当时将她藏起是为了什么。
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这样的担心一直持续到了素夫人下葬，持续到了静华郡主称呼陈王妃为娘亲。
终于，秀蓉隐忍不住。她暗地里找到了刘琼英，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刘琼英的回答却异常简单，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她认为与其两人一同赴死，不如让她去陪伴自己主子素夫人。
秀蓉喊着琼英姐姐，千恩万谢。
面对秀蓉的泪眼婆娑，刘琼英探出手来握住秀蓉双手，终于说出生前唯有一事难以割舍，希望秀蓉能够代她完成。
这种时候，莫件事，就是千件万件秀蓉自然都会答应，所以秀蓉异常认真地重重点头，于是刘琼英微笑出声，她说她希望秀蓉能够答应她好生照顾静华郡主，那么刘琼英自然便会无声无息地永远消失。
第468章：如烟往事难俱忘却
竟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请求，秀蓉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需她起誓，不需她赌咒，刘琼英便信了，刘琼英只是抚着秀蓉的手背轻轻说道，“好妹妹，谢谢，谢谢你。”
虽说当时她和刘琼英两人同时在窗外偷听，可若
c是当时躲在秀蓉身后的刘琼英不出声，那么死的必是秀蓉无疑，所以是刘琼英的现身救了她，可是如今刘琼英却在反而谢她。
秀蓉此时这才明白，静华郡主不光是素夫人的心头宝，同样也是刘琼英的掌上珠。
面对着那么慨然赴死却只是难以将静华郡主放下的刘琼英，秀蓉无语，却已经在心中将誓言说了千遍万遍。
“郡主，郡主……”说到此处，秀蓉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素来知晓娘亲身子孱弱，身为娘亲情同姐妹的刘嬷嬷自是不肯让娘亲独自赴死，可是她又难以放下当时心高气傲的我独留世上，于是便救下秀蓉，以命相博，将暗中照顾我的任务交付于秀蓉，为的便是令陈王妃彻底放松警惕，为的便是我能够更好地生活。
刘嬷嬷如此苦心安排，当日我竟还那般误会她，在她去时连个笑脸也不曾给她。
任由秀蓉抓着我手，我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娘亲临去时不断念我名字的画面，和那日刘嬷嬷来向我告别时语重心长的画面在眼前交替出现。
虽然此刻我的眼前有泪阻隔，已是一片模糊，可是她们的脸，我却能够看得那么清楚，那么清楚。
翌日清晨，先是大大褒扬了夏亦乔的办事能力，然后便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打发了来唯心居中请安的其他女子。待她们都已散去，我才急急带着秀蓉登上出府的马车。
刘嬷嬷当年名为离开，实则为陈王妃赐死，死后尸身就随便由府中下人拉去了城外草草掩埋，后来还是秀蓉探着曾经去看过一眼，记住了那片坟冢的大概位置。
第469章：如烟往事难俱忘却
刘嬷嬷走了那么久，她也只是去了那么一次，为了担心陈王妃发现她的秘密，她一直都是于心中暗暗地祭奠着。若非此次太子府中恰好请了僧众来做法事，秀蓉也不会想起在房间之中私设灵堂，悄悄祭奠，继而因为哭得昏昏沉沉而发梦呓语。
倚靠着马车车壁，我只是沉默不语。
昨晚整夜未眠，我一直都在想着陈王妃之所以会逼死娘亲的真正缘由，她为什么要迫我收归其膝下？在我身上可是又什么谋计划？思索整晚，却是无果。
那个女人，我恨她。
毕竟是她害得我连日之内永远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亲人，可是当我在恨的时候却又发现我对她无法真正地仇恨。虽然娘娘和刘嬷嬷是被她害死，可是她待我却是踏踏实实的好，视如己出，那么长的日子里，
c不但没有发现她拿我来计划谋，反而是一幅幅她爱我怜我的画面浮现连篇。
都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面对她，这个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要如何面对？
“郡主，琼英姐姐的坟冢就快要到了。”沉思之际，秀蓉的声音悠悠传来。见我抬眼，她轻轻掀着车帘，伸出手指探向前方对我说道，“只消出了安德门，转过前头那道小坡便是了。”
“嗯。”听了秀蓉说话，心中越发酸涩。我垂了眉眼，只是不语。
安德门是帝都内城四门之一，出了安德门再走上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到达帝都外城门，出了帝都城门之后，便是一条大道直通南北。
虽然安德门仍属帝都城内，可此处临近高山荒野，已是不见帝都城中的绝世繁华，尤其是翻过那道小坡之后片荒芜旷野，寻常人家倘有人生病暴毙，通常都是掩埋于此处，所以久而久之此处的植被也就越发繁茂，也就越发显得森荒凉，倒是和它被人叫做“小坟岗”的名头十分相称。
而如今，我那最亲的刘嬷嬷为了娘亲，为了我，正孤苦无依地躺在那冰冷无比的“小坟岗”中，而我，则每每想起往事的时候都在记恨她，记恨她的狠心，记恨她的怯懦，记恨她的弃我而去……
第470章：如烟往事难俱忘却
郡主……”昏暗的马车之中，秀蓉缓缓靠了过来，伸出手指探上我的面容，这才发觉自己眉目之下已然是两行润。
“没事。”轻轻应了一声，我胡乱抹去面上泪水，紧紧抓住了秀蓉手掌。
马车已出安德门，此刻正在攀登那爿小坡。忽然马车车身一个剧烈抖动，硬是将坐在里头的我和秀蓉给震到了马车车帘之处。
“怎么回事？”秀蓉一面揽住我的腰身一面扬起车帘，冲着驾车的把式高声询问。
“主子勿惊。”坐在车把式身旁随行的高达已经急速跳下马车，来到了我和秀蓉面前，满脸噤色叫人看了便觉担心。
“可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伸出头脸四下打量着周围，却见四下只是一片荒芜繁茂的野草灌木。
“奴才觉得不对。”高达以背对我，右手搭在腰间所配长剑之上，浑身散发着凛然之势。
不再说话，我只是紧紧握着秀蓉的手。脑海中
c蓦地浮现出当日赴千佛寺祈福半途之中遇刺的事情来，那时四周也是和此处一般长满了野草灌木，偶有几只野鸟因为被我们惊扰而扑棱棱飞出。
可是此处虽然偏僻，却距离安德门不过十几丈远，倘若真有强人盗匪出没于帝都内城之中，难道不怕城门守将将他们擒了去吗？
就在我心中各式忧虑接连浮现的时候，高达陡然的双肩却轻轻松了下来。
“回主子，应是无事。”高达回过脸来，于一片寂静之中躬身对我。
“那便好。”我自然不会责怪高达的多心，微微笑了一下，拉着秀蓉便退回到了马车之内。
又行了一刻，小坡已然攀上，马车行至那片“小坟岗”时停了下来。
“主子小心。”车把式在前头控制马车，高达则来到马车之前，掀开车帘服侍着我。
“主子。”秀蓉率先跳下马车，而后和高达一起伸手护着我小心下来。
第471章：如烟往事难俱忘却
主子小心。”车把式在前头控制马车，高达则来到马车之前，掀开车帘服侍着我。
“主子。”秀蓉率先跳下马车，而后和高达一起伸手护着我小心下来。
“便是这里了吗？”虽然此前脑海中想象过这片“小坟岗”，可是如今看到四野都是繁茂灌木，心中仍是忍不住咯噔一下，这一年多来，我的刘嬷嬷便是孤零零一人一直独留此处啊。
“是了。”秀蓉搀扶着我的手臂，手指探向灌木丛中一处对我说道，“琼英姐姐的坟冢应该就是那里，当时奴婢来过一次，怕日后会忘记位置，所以故意在那里掩上了一块石碑，虽然不便写明身份却
c是胡乱划了个印记上去。”
“走。”眼前再度润起来，我大力握着秀蓉手臂，视线落在那荒木丛中的一块冒头的石碑之上。
“奴才为主子开路。”高达欠了欠身，随即便大步来到我和秀蓉身前，左右将路上横生的灌木拨倒，勉强踩出一条小道。
来到石碑近前，秀蓉松开我手俯下身去，看仔细了那块石碑上胡乱画着的印记，猛地跪倒在碎石嶙峋的地面之上，“琼英姐姐，秀蓉和主子来看你了。”
“嬷嬷，刘嬷嬷……”我哽咽出声，随着秀蓉一起跪倒在地。
见我俩齐齐跪倒，高达只是侍在一旁，将秀蓉准备好的元宝蜡烛逐个取出竹篮，在石碑面前一一摆好，而后便站直了身子警戒着。
就在我们焚烧元宝蜡烛的时候，四周的灌木忽然传出一阵细微的踩踏之声。
“主子快走！”高达猛地俯下身子，将我手臂紧紧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