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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背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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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知道。”林萍说。
  “那么,如果你知道了埋银子的地方,你会怎么样?”她又问。
  “那还用说,挖出来嘛。”林萍不假思索地说。
  夏英杰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暗道:看来,这是人性的本能。
  四夏英杰经过一个月的慎重考虑和心理准备,于一九九二年六月秘密前往上海。
  从玉南到江州,普通大客车一路颠簸,一路灰尘;从江州到上海,火车上人声嘈杂拥挤不堪。夏英杰在忍受艰辛之中油然升起一股勇士出征的悲壮感,虽然她并不能断定最终的福祸,但至少她敢于主宰自己的命运,至少曾经争取过。
  到达上海,她找了距看守所最近的一家旅社住下。其实“住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间房子可以从容地装扮自己,重要的是形象。她对自已有一条审美原则:适当突出气质,淡雅、自然,既不失女性的柔美,又避免夸张的艳丽。
  下午三点钟她来到看守所,还是那套接见程序,还是那间房子,只是气氛略有变化,毕竟这不是初次见面。
  宋一坤与她对面坐下,并没有客套之辞、脸上也显得缺乏表情。
  “怎么不说话?”夏英杰不得已先开口了。
  “我在等你说。”
  夏英杰微微一笑,从礼品包里取出一条“万宝路”,拆开,连同火机一起递给他;“我知道你上次就抽这个,请吧。”
  宋一坤点上烟,道:“请你回去转告子云,这样破费下去我可承受不起,他那点收人找了解。情我领了,点到为止。”
  夏英杰说:“这次来上海不是顺路,而是专程,与方子云没有任何关系。”
  宋一坤抽着烟沉默片刻,淡漠地说:“我帮不了你什么。”
  “没人要你帮忙,我过得挺好。”夏英杰淡淡地说,“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
  宋一坤说:“对不起,我还是不懂,请你解释一下。”
  “你不该逼我。”夏英杰语气加重了一些,道,“你不必马上就懂,对你毕竟太突然了,当然需要有个过程。”
  原来如此。
  这个情况是来一坤根本没有料到的,他再次陷人沉思。许久,他才问:“方子云告诉了你什么?”
  夏英杰坦然地说:“我确实向方子云了解过你,但方子云告诉我的,不会比你的眼睛告诉我的多,也不会比邓文英的审查告诉我的多。这是我自己的事。”
  宋一坤凝视着这个气质淡雅、姿色迷人的女人,慢条斯理地抽烟,不说话了。
  “你必须说话,我想听你说话。”夏英杰以命令的口吻道。
  无奈,宋一坤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三教九流里我是哪一流的我自己清楚,你这样做对你自己是轻率的,是不负责任的,也是我承受不起的。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以后你不要来了,来了我也不见你,这不正常。“
  “来不来是我的事,在你出狱之前这事恐怕由不得你。”夏英杰平静地说,“我得承认,迈出这一步很不容易,可既然敢来,就不是你一句话可以打发得了的。在你出狱之前的五个月里,我会按月来看你。我了解过了,你的出狱时间是十一月十六日。“
  宋一坤心里暗自惊叹:这丫头,不简单哪。
  两个人又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静静的屋里,他们几乎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宋一坤觉得接见的时间快到了,说了一句:“不要再来了,我会使你失望的。”
  夏英杰也说了一句:“我每个月都会来,我根本就没有奢望过。”
  这次见面非常生硬,时间也不长,并不比第一次见面好到哪里。但是夏英杰明白,见面的时间和内容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见面本身。
  毕竟,有一个开端了。
  第二章
  已经到了深秋时节。
  天渐渐冷了,秋风吹动满地飘落的黄叶,卷起一阵阵尘土,给大地蒙上了一层苍凉的色调。夏英杰怀着一种比秋色更为苍凉的心情,以个人的名义第五次来到上海。
  这一天,是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五日。明天就是宋一坤出狱的日子。
  过去四个月里,夏英杰曾四次秘密去上海,她成功地瞒住了家人和单位,没有人知道她的意图和行踪。为此,她也付出了很多辛苦,她必须马不停蹄地在旅途中奔波,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也争取使用最少的活动经费。她不能让后院过早地起火,也必须合理地支配她那点有限的积蓄。
  然而,四次探望宋一坤,事态的发展并不令人乐观。每次见面都显得机械、生硬,客气之中三言两语了事。更有甚者,宋一坤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曾询问过,他不想知道她的任何情况。这不是个好兆头,或者说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宋一坤的缄默是出于自卑?出于傲慢?还是出于戒备?似乎都不成立,难道他不是人,夏英杰找不到答案。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非常愚蠢、荒唐,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可怜的小丑。
  然而,她不是一个容易动摇的女人,虽然她一直无法明确道出究竟爱他什么,但这个男人身上肯定有一种东西是她所渴望得到的,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来上海之前,她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都做了充分估计,她自信有办法,有能力控制局面。尽管她心绪不佳,但是她告诫自己:冷静、沉着,最后一刻见分晓。
  得一人者得一生,这是聪明女人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战。
  夏英杰在旅社中度过了失眠的一夜,她把该考虑的问题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把思路落在邓文英身上。她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来,那将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场面,甚至包含着火药味。
  躲是不行的,应该沉着、从容,把被动转化为机会、资本。
  天刚亮她便起床了,八点钟,她退掉房间,步行来到看守所。
  大门口,三辆轿车沿路边依次停放,一辆白色豪华“皇冠”,一辆黑色“奥迪”,一辆红色“桑塔纳”,有七八个男人站在路边。夏英杰还是第一次看到看守所门口的这种景观。
  她一个人在马路的另一侧站着。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过马路朝她走来,这人西装革履,戴着眼镜。他打量着夏英杰客气地问:“请问,是夏英杰小姐吗?”
  夏英杰警惕地看着对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递过一张名片:“我是坤哥的朋友。听说你每个月都来看坤哥,可是不凑巧,我们一次也没碰上过。”名片上印着:上海梅克林酒家经理赵洪。
  夏英杰问:“那些人都是来接宋一坤的?”
  “宋一坤?”赵洪一愣,随后看着夏英杰笑着说,“你口气不小哇,坤哥身边直呼他名字的人,还真是不多呢。”
  夏英杰心里微微一震,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宋一坤的威严。同时她也意识到,宋一坤的朋友不仅只是方子云一种类型。她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没什么,也许你本来就该例外。”赵洪说,“夏小姐,你在这里不太方便,请到车里等吧。”
  夏英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是担心邓文英来了以后发生冲突。于是说:“谢谢你。我站这儿挺好。”
  赵洪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宋一坤终于出现在看守所的门前。在经历整整一年的铁窗生涯之后,他平静地走出来,走过大铁门,步入自由的天地。他的神态不像是在迎接自由,更像是刚刚完成了一项使命。深秋的早晨有些凉,他穿着的蓝色中山装外面还套了一件棉背心,那样子不伦不类,很滑稽。众人一下子围了上去,问长问短,格外亲热。而宋一坤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两声,使人觉得不近人情。看样子那些人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
  宋一坤转过身,重重地望了一眼看守所的高墙铁门,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光。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皇冠”轿车开过来,在宋一坤身边停下。这辆“皇冠”,夏英杰见过,也领教过主人的高傲。尽管她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觉得心跳骤然加快了。
  衣饰华贵的邓文英从车上下来,她迅速环视了人群一遍,把目光停在夏英杰脸上。她感到吃惊,眼睛里充满了敌视和恼怒。
  她意识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还不能最后肯定。她走到来一坤面前,柔声说:“一坤,我来接你。咱们回家吧。”
  “离题了。”宋一坤提醒道。
  邓文英彻底绝望了,她苦笑着点点头:“对于这个结局我有思想准备,我要是男人,大概也是这个态度,所以我不怨你。我伤害过你,可你不给我补救的机会,也不必恨我了。剩下的法律手续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只要公道,我不会难为你。”
  “谢谢。”宋一坤客气地说。
  邓文英绷着脸走到夏英杰面前,用讥讽的口吻问:“夏小姐,这次来上海不会又是顺路吧?”
  事到临头,夏英杰反而平静了,说:“顺路来是事实,专程来也是事实。”
  邓文英冷冷地说:、“一是一,二是二,不是你的责任我不会强加给你。我承认你很有眼力,可我和一坤毕竟还有一纸婚约,你该不该有点内疚呢?”
  “有。”夏英杰承认。
  “那好,我给你一个平衡心理的机会。”邓文英说着,挥起手朝夏英杰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我告诉你,一坤的情况我心里有数。属于我的东西,不离婚是我的,离了婚也是我的,这是法律给我的权力。”
  说完,邓文英钻进轿车,车子打了一个弯开走了。
  刚才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更英杰身上。无论更英杰心理准备多么充分,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当耳光落在脸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泪水大滴大滴地屈辱地往下淌,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眼,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地自容。
  这场冲突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却发生了,这个事件犹如一部宣言,使原本模糊不清的事态变成了既定事实呈现于众人。宋一坤在心里暗暗叫苦,他越是不堪重负,夏英杰就越给他加码。
  “上车吧。”他对众人说了一句。
  夏英杰坐在白色“皇冠”车内,宋一坤和赵洪坐在后排。司机小马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赵洪给宋一坤点上烟说:“坤哥,客房预定在上海大厦了,那里比较安静,风景也好。你要带走的电脑、音响和款子我在你走的那天再送来,安全一些。你房间的电话已经报给阿海和孙刚了,约定下午三点与你通话。晚上周董事长要在和平饭店单独请你吃饭。中午我那里安排了两桌,算是给坤哥接风吧。按你的意思,现在咱们去看刘金龙。”
  “钱带了吗?”宋一坤问。
  “五千元,一分不少。”赵洪拍了拍文件包,停了一会儿又说,“坤哥,是不是先去选衣服,然后再去看刘金龙?”
  “不必。我是看朋友,不是耍威风。”
  赵洪说:“金龙在公司里就吃里扒外,后来又出卖你,一年牢狱之苦不说,还扔进去四十万,公司也垮了。这种小人还去看他,我做不出来。”
  “都是吃五谷杂粮,谁能没点毛病?”宋一坤道,“为这废了金龙两条腿,过分了。”
  “那也是报应。”赵洪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同情的成份。
  宋一坤不再与他争辩,转而问:“是谁通知周立光来的?”
  “谁也没通知,是周董事长自己要来的。他现在的身份不便到看守所,所以让秘书代劳了。他还怕你不高兴呢。”
  “形式主义。”宋一坤说,“他根本不该来上海。”
  “农民企业家嘛,重义气。”赵洪说,“当年如果不是你给他那个机会,也许他现在爬不了那么高。”
  “谁告诉你的?”
  “他自己说的,而且说过不止一次。”赵洪解释。
  车子拐进一条不太喧闹的街道,道路的一侧是一个菜市场,一看便知是居民区。
  司机指了指右前方说:“大哥,到了。”
  车子往前滑了十几米停住,众人纷纷下车。一时间只听“嘭嘭嘭”关车门的声音一个劲儿地响。‘赵洪带着宋一坤走到前面,夏英杰跟在身边,其他人紧随其后。走了几步,赵洪往前一指说:“看,就在那儿。”
  顺着赵洪手指的方向望去,路边的台阶上面有一个挂着“精修打火机”的木牌子的小摊位,一张长方形的旧桌子上竖着一根铁棍儿,上面用铁丝串着许多打火机的废壳,桌子前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充气筒,桌子的一端靠着一双又脏又黑的木制拐杖。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乱糟糟的头发,精瘦,脸上皱巴巴地刻着苦难的条纹,穿着一件与他的脸同样皱巴的廉价西装,不成样子。由于没有生意,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书,全然没有理会有人朝他走过来。
  赵洪远远地就开始招呼:“金龙!”
  刘金龙抬起头朝这些人看去,愣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书,至于能不能看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龙。”宋一坤快步走过去,老远就伸出手来,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便尴尬地收回来。
  尽管宋一坤衣衫破旧,却仍不能平衡他居高临下的地位。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面色冷淡,目光里充满了敌视、鄙夷。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下,刘金龙更显得孤零、潦倒。
  刘金龙放下书,拿出一包廉价香烟自己点上一支,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狠狠地往未一坤脸上吐了一口烟雾,冷笑着说:“我算着你今天该出来了,本想躲几天,可你我朋友一场,不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显得我金龙不够意思。现在你看到我这副德性,该满足了?”
  “屁话!”宋一坤说。
  赵洪插上一句:“金龙,坤哥放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就来看你,你说话要讲……”
  宋一坤用手势制止他说下去,示意他把钱拿出来。宋一坤把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放到桌子上,诚恳地说:“钱不多,暂时贴补一下生活。我刚出来,等以后情况好转了,我会关照你的。”
  刘金龙试图抬起手把钱推开以保持一份尊严,可那只干瘦的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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