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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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箱子放下，打开窗透气，这时夏阿姨拿了一套床品进来，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热情的和他说话，无非是“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和“多和你爸说说话”，这种每次回来都得听一遍的陈词滥调。
说着又问到了谈恋爱的问题，毕竟云希有二十三了。
小时候他爸教他独立，成年了却说他“连朋友都没有”，每次他爸痛心疾首的说他性格孤僻，夏阿姨绝对会安慰说“怎么会小希这么乖”，得到一句“要是有夏利一半听话就好”才心满意足的闭嘴。
不是他想法偏激（其实也算），他认为夏阿姨询问他的情况，只是为了提升母凭子贵的优越感，还好她有一个听话的好儿子，要是摊上自己这样的阿斗，那估计得气疯过去。
“我谈恋爱了。”云希走过去牵着被角，方便她装被子，朝着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男朋友。”
“啊？”夏阿姨诧异道，表情恰如其当的没表现出嫌恶，犹豫了一会又问，“多久了？”
云希笑，“到现在，五年了。”
“这样啊。”她拉上拉链抖了抖被子，好像没当多大的事，接受能力超乎想象，仿佛云希只是平常交了女朋友一样，“这么久了，感情肯定很好吧，什么时候带回来阿姨见见？”
“好。”云希一口应承下来，等她走到门口又追了一句，“夏阿姨，先别和我爸说。”
“哎，好。”
不出意外，夏阿姨还是会说的，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爸早就知道了。想想又觉得自己有点恶劣了，干嘛对她有这么大成见呢，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阿姨。
云希简单的冲了澡，床上的陌生味道有点躺不下，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楼拿饮料，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夏阿姨和她儿子在厨房收拾碗筷，他爸大概是出去应酬了。
他走到楼梯口，听见夏阿姨的声音传过来，“他是不是心理有问题，也难怪了，从小到大都没有妈教，和他爸关系又这样，心理畸形也很容易理解，但是喜欢男人也太恶心了吧，怎么能搞出这种荒唐事。”
顿了一会，声音又起来了，“他不是我儿子，我也管不着，要是你敢搞这种荒唐事……”
夏利打断，“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喜欢女人。”
“你只说你有女朋友，我从来都没见过，下个月带回来给我看看，听到没？”夏阿姨道，“我想起来，那个经常来找你的男孩，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八成也是个同性恋，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你不是挺喜欢他的么？”
“要他真是同性恋，恶心都来不及，反正你离他远一点就对了。”
夏利应道，“好。”
云希站了一会，等他们交谈声止住，才过去开冰箱，夏利回头看了他一样，表情晦暗不明，仿佛知道他早来了。
夏阿姨擦了擦手，又过来问，“是不是饿了，阿姨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云希拿了瓶水，“我等会要出去。”
三八
云希约了同学在学校后街的咖啡店碰头，店里都是青春洋溢的在校大学生，他一个离校的应届毕业生混在里面恬不知耻的装嫩。
他有一种认人的本领，只看一眼能分辨出年级，大一生都青涩稚嫩，大二生神闲气定，大三生完全就是老油条了，大四生基本离校实习，偶尔穿着随意架着眼镜出来买杯咖啡又销声匿迹的，那都是常年扎根于实验室的研究生。
突然来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引得顾客纷纷侧目打量，云希看了两眼才认出来，步入了社会变化可真大，一副青年精英的模样。
男人在店内环视一圈，对上了云希的视线，笑着走过来，略带歉意，“不好意思，临时加班，所以来迟了。”
“没关系。”云希唤来服务员，“你还没吃饭吧，这里有意面和牛扒。”
“啊，那就意面吧。”男人点完餐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喝了口水，又说，“你好像变了不少。以前叫你一起，你都不带搭理的，现在关心我有没吃饭，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云希笑，“哪有这么夸张。”
“这个我绝对没有夸张，你可是公认的班里最不好相处的人，还误传了很多谣言，还好我和时星熟，和你也搭得上话，不然我也会信以为真。”
“都说什么了？”云希支着下巴看他。
他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坦言道，“你不是和班里几个富二代玩得来嘛，大家就觉得人以群分你肯定也骄横霸道，还说你是其中一个的男朋友……都是瞎说的啦，别放在心上。”
云希好像是有一种富二代磁场，虽然他没钱但接触的人各个都家底颇深，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资源，不过就陪了几顿饭而已，根本算不上朋友。
两人聊了会天，准确的说是云希全程套他话，从他描述中又更立体的认识了自己，一个悠闲自在爱玩乐的富二代，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要知道他每天东奔西走做兼职累成狗，哪里有一点悠闲的感觉了？
同学把他送回酒店，从后备箱搬出来一个大纸箱，也就是时星放在他这里等云希来的东西，看起来神秘兮兮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他抱回房间后找来了水果刀，坐在地毯上一本正经的拆“礼物”。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居然是一堆废品，还都是他丢掉的！
在一堆漫画小说里拉出来两件T恤，纯白色胸前印着学校的名字，这是他和时星接待新生时穿过的，他觉得这件衣服蠢爆了，时星给学弟学妹搬行李他就藏在树荫处休息，新生报道结束后脱下来就塞垃圾桶里，没想到时星还给捡回来了。
他把衣服丢在床上，把书一本一本拿出来，随意翻了一下果然都夹着东西，两人出去玩的留影，或者是随手写了字的卡片，报废掉揉皱又展平的画稿，还有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打开来只有一个“希”字，他抿了抿唇感觉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把手机摸出来，给时星打了个电话。
时星大概是被电话吵醒的，声音里带着没醒的倦意，嗓音慵懒低哑，“怎么，想我了？”
“东西拿到了。”云希站起来扑倒在床上，说了一半又把话题岔开了，“你给我订票了吗，想回来了。”
“六号晚上的。”时星道，“这次回去没和你爸吵架吧？”
“没有。他那么忙，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我还能跑到他公司去吵架。”
“哦。”时星了然，“你没在家住。”
云希瘪了瘪嘴，“他们都在呢。”他们就是夏阿姨和夏利，他不想提这两个人，又说，“今天和奕君聊了很多，我没想到啊，你们都觉得我是同性恋吗，天地良心我以前可直得很。”
“那我也被骗了，别人说你是，我就相信了。然后我就想说，全班那么多人你怎么就和我亲近呢，是不是喜欢我，越想越觉得你喜欢我，敢情我是自己给自己扳弯了。”
云希想了想说，“夏阿姨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说五年了。”
时星笑道，“所以说，你很早就喜欢我了？”
“你就这么想吧，你心里平衡一点。”
“云希。”时星顿了一会，声音轻了些，“我的小蛋糕，我想你了。”
云希煞风景，一本正经道，“好，我会给你带蛋糕的。”
“嗯，饿很久了。”
操……道行太浅玩不过，可偏偏又听得懂！
三九
云希回家难免又被他爸训了一顿，“回来了三天两头不在家只知道在外面瞎玩”，诸如此类的话也听多了。
难得四个人坐齐了吃饭，还开了瓶红酒，云希往自己杯子里多兑了些雪碧，听夏阿姨询问夏利学校的情况，参加竞赛得了奖，帮导师打下手在论文里被提了名，他看见他爸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表情，还真当是自己亲儿子一样。
也不能这么想，平心而论夏利已经很完美了，比他这个半吊子哥哥不知道强多少倍，他不开心是居然要从别人家的孩子身上看到自己亲爸给予的父爱，这一点让人太不爽了。
听说他们还打算要个孩子，云希更加不爽了，要真多了同父异母的弟弟或者妹妹，他就不能理所当然的把夏利母子排除在家人之外了，虽然他表现得不怎么抗拒，因为他是成年人了嘛，但心里还是要置置气的。
结束了晚餐之后，他爸拍了拍他的椅背才往楼上去，他收拾好心情跟上去，总归是要好好谈一谈，他相信夏阿姨为了在他心里塑造完美的继母形象，已经给他把打了不少预防针了。
“你把工作辞了，回公司上班。”
云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就不怕自己把他公司整破产，在他对面坐下，“回去的机票已经定了。”
“回去？回哪去，这里才是你该回的地方！你别以为翅膀硬了我就管不着你了，我是你老子要管你一辈子！”
“好的，爸。”云希一看他爸轻而易举的动怒了，居然有点儿想笑，当然只有一点点，而且他也没真的笑出来，摆着一副谦逊的态度，“这事还可以商量，你要是接受我的同…性…爱…人，我完全可以回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别和我提这事，你就是在瞎胡闹！我年纪大了，没力气和你折腾，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爸，你就听我的，回公司上班，过两年结婚，其他都没商量。”
敢情这次是打亲情牌，难怪没直接家法伺候，看来夏阿姨安抚得很到位。
云希想了想，顺着他打亲情牌，“你当然是我爸，我一辈子都是你儿子，但是我也知道我这个儿子当得不好，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好儿子，特别好特别完美，下次带回来给你看看。”
他爸估计被他气到了，瞪着他半响没说话，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情况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耳光就招呼了过来，下手重得他耳朵嗡嗡作响，这才是他爸原本的脾气。
他咬着唇，嘴里是血腥的甜味，目光坚定，“我是认真的，你不接受就算了，反正你也不差我这个儿子。”
“你再给老子再说一遍！？”说完反手又是一耳光。
云希偏头摸了摸嘴角，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把门砸的哐当作响，没想到他爸追了上来，掷地有声的补了一句，“你他妈要是敢走，这辈子都别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夏阿姨急忙从楼下上来，试图说软话缓缓气氛，云希“咚”的跪在了地上，低头哽咽道，“对不起，爸。”说完就要走，夏阿姨连忙拉住他。
“让他滚！”
夏阿姨没管他的暴脾气，依旧拽着云希不让走，两人拉扯间云希一脚踏空，咕咚咕咚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本来就瘦得只剩骨头，这么磕磕碰碰一圈“喀嚓”错了位。
站在楼下的夏利，大惊失色的喊了声“哥”，连忙把云希扶起来，摸着他脑后一手的血腥的黏腻，他微微愣了一下，抱起云希往门外跑去，身后是“哒哒哒”急促下楼的声音。
夏利把他放在后座，跑到前面上了驾驶座，边扣安全带边说，“你厉害了，楼梯拐角也滚得下来，对自己这么狠。”
云希虚弱的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我还不不想把我爸让给你。”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一家人啊，哥哥。”
“你要说通了我爸，我们就是一家人。”云希喘了口气，“不然的话，我会把你和男人开房的事情，告诉你妈。”
夏利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就歇口气吧，我怕你连告密的机会都没有。”
好的！成功把夏家母子拉到自己阵营，出个柜真他妈的麻烦！
疼疼疼疼疼——
四十
云希在医院躺了两天，关节“喀嚓”两声正了回来，后脑勺缝了两针，然后还做了个全身检查。
医生说，你这儿子体质弱得跟小姑娘似的，哪哪都是毛病啊。他爸一听赶紧当祖宗似的供着，生怕他一不顺意气着了给心脏吓停，再赌气绝个食胃穿孔完了蛋了。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哪里来的游医？说的就像我马上会死一样。”
“我让他这么说的。”夏利把桌子支起来，把保温盒打开，饭菜一层层拿出来，又把筷子勺子送到他手里，仿佛对待一个残疾，“让你感受感受父爱，顺便给叔叔一个台阶下，有我这个弟弟不亏吧。”
云希笑道，“表现不错，哥哥给你买棒棒糖。”
“棒棒糖就不用了，我在你这里拿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夏利微微一笑，“现在还能住别墅，你知道我以前住哪么，靠北边的城中村，住在九楼打开窗都没有光，一层楼五个房间就住五户人家，楼下的巷子只能走一个人，湿漉漉的从来没干净过，晚上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出来，叫你去她家玩玩，两百块钱，便宜吧，多么廉价的人生啊。”
云希假装轻松的开玩笑，“现在我爸是你的了，我家也是你的，等我爸老了公司也是你的。”
“怎么可能，就算你不要也是你的，毕竟你们是亲生父子啊。你可能没听见过叔叔和外人提起你，说你不服管只知道玩却又一脸骄傲，因为你从来不找家里拿一分钱，他认为这才男人的样子并且以你为豪。我呢，他就说一句夏利好乖，问我要什么给我买，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啊。”
云希差点被他说哭了，埋头吃饭，“谁教你的，这么会说。”
夏利勾着唇角笑起来，小恶魔一样，“我编的啊，为了给你一个台阶下。”
“……怎么有你这种弟弟！”
回去的那天早上，云希看着面前的纸箱发愁，他最讨厌东西多了难收拾，想来想去把衣服鞋子拿出来挂进衣柜，把一箱废品装进了行李箱。
夏阿姨进来帮他收拾床铺，把衣柜的衣服都收走了，说，“我给你洗好烫好，下次回来还能穿，这么放着会发霉的。”
云希发自内心的说了句“谢谢”，这种被挂念的感觉就是家人啊，也可能夏阿姨只是为了演好母亲的角色，他却实实在在的被感动了，毕竟他亲妈从来没这么做过。
他提着行李箱下楼，他爸吃着早餐看报纸，翻页才得空看了他一眼，“呵，好利索就要跑路了，当我是妖魔鬼怪呢，没良心的臭小子。”
云希站定，礼貌道，“爸，我走了，过年再回来。”说着一顿，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