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髓工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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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的公车？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听说是不可以在这个世界跑的公车。只要仔细一看，就知道了。整个车体都是铁红色的，座垫也湿湿的，还飘着讨厌的味道——又酸又甜，好像什么东西坏掉了。」
　　　　「会有人搭那种车吗？」
　　　　「晚上或是很匆忙的时候，就会不小心搭错。因为那公车会像一般的路线公车一样很自然地在站牌停下来，所以就会上去了。不过据说是公车选择让什么人搭车喔。」
　　　　「我才不相信，什么公车选择让什么人搭车嘛。」
　　　　「听说如果是平常总是人很多的站牌，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最危险。其实其他人都搭上了准时发车的公车，所以大家都只会以为那个人没来而已。」
　　　　「那、那台公车上有鬼吗？」
　　　　「对，好像是在后面的座位上坐着小孩子的鬼魂。他们活着的时候总是很开心地一直聊天，听说现在也是一直说话。他们会抓走上车的人的灵魂，把那个人带走。」
　　　　「糟糕，差点被你骗了。」
　　　　「骗？什么意思？」
　　　　「你装傻也没用喔。因为很奇怪啊，如果搭公车的鬼会带走搭车的人，那谁会把这件事情流传下来？应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吧？」
　　　　「是啊。因为不是每个搭车的人都会被带走，其中也有顺利抵达目的地下车的人。因为那些人没有在车里转头往后看。」
　　　　「没有转头往后看？什么意思？」
　　　　「因为鬼魂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搭车的人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往后一看，却没有任何人的话，那就太迟了，不可能活着下车了。所以要是一个人很晚搭公车的话，是绝对不能回头的。鬼魂会从后面一直盯着搭车的人看，要是我们看到他们的话，就会被抓走了。」
　　　　「那还不简单，只要不要转头就好了，不是吗？」
　　　　「鬼魂会使出各种手段让人回头。像是下车时想起来忘了东西的话，就会回头了。那是因为鬼魂故意把行李藏起来了，让搭车的人掉入陷阱。」
　　　　「但是，鬼魂不会硬让搭车的人回头吧？」
　　　　「是啦，说的也是……」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啦。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总之不要回头就行了。就算有人叫我名字，我也绝对不会回头。」
　　　　「这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使出很厉害的手段，所以总是有人会不小心就回头了。」
　　　　下一站快到了。的确有一个少年说要在下一站下车的。看起来他们很热中那些八卦传闻，没有注意到。从大人的角度来看，孩子真的很容易太过热中一些愚蠢的事情。但是我想起自己以前也有过这么可爱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不过这么晚了，小学生坐车坐过头也很可怜。如果反方向的公车没有马上来，就得独自一人在公车站等很久，或是走夜路回家，还是提醒他一下吧。
　　　　「喂，你该下车喽。」我对坐在公车后面的少年搭话，边转过头去。
　　　　「你看吧。」少年说。
　　　　
　　　　第4章　同学会
　　　　
　　　　「唉呀，这还真是令人怀念呐！」一看到一排从小就熟悉的老面孔，我忍不住如此说。
　　　　「喔，是你啊！快过来这边坐吧。」一个气势十足的男人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我旁边没人，正觉得无聊呐。」
　　　　我记得那张脸孔，从以前就很会装傻开玩笑。就算在上课，也是会乱开玩笑，逗得全班大笑。老师虽然也会生气地叫大家安静，但是没有人看不出来老师眼中的笑意。
　　　　对了，老师在哪里？
　　　　我马上就发现了，几个男女围着一个年纪特别大的人。那人看起来心情很好地和大家说着话。老师还是老样子啊，一这么想，我就有种很幸福的感受。
　　　　时间过得真快，从那时候起，也已经二十年了。我虽然感慨很深地这么想，但是一看见周围热闹快活的同班同学时，就觉得那也不是太久以前的事情。我感觉一下子被拉回二十年前，现在正是毕业旅行的时候。
　　　　毕业旅行……我歪着头。这么说来，毕业旅行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情？我记得似乎是什么大事，但是从现在根本想不起来的状况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吧？我拼命地想回忆起来，却只有同学的脸孔在脑中转来转去，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喂，你怎么啦？！坐在这种好位子，却苦着一张脸，自己在那里嗯嗯嗯的，是怎样啊？」身边传来充满活力的声音。
　　　　「嗯？啊。」我敷衍地回答他。
　　　　「怎么了？」他变得有些认真地这样问我。
　　　　「不，没什么……」
　　　　对了，这家伙搞不好会记得。
　　　　「我有点在意啦。你记不记得毕业旅行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
　　　　瞬间，对话停了下来。
　　　　「毕业旅行？啊啊，你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嘛，偷看女汤之类的。」
　　　　「你别闹了。我很认真问你的。」
　　　　他也换上认真的表情，「你是认真的吗？我想你不可能忘记，所以还以为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吗？」
　　　　「是啊，很严重。你如果真的忘记，就太过分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明明都已经到喉咙了，却还是想不起来。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让我很不舒服。
　　　　「喂，你还好吧？巴士啊，巴士。」
　　　　巴土？巴士怎么了？是毕业旅行的巴士吗？这么说来，那时候……
　　　　有一个人晚到了。
　　　　三十多岁的女性，一定是某个同班问学，我的确看过她的脸。不过脑中只有模糊的印象，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我有点好奇其他人的反应，转头看了看四周。
　　　　所有人都脸色苍白。
　　　　「怎么可能……」女同学中有人声音哽住了，甚至还有人哭了出来。
　　　　「弥生来了……她居然来了……」
　　　　弥生……对了，那是弥生。虽然变了很多，还是看得出来以前的模样。但是，她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弥生一语不发地走进宴会，然后站在一个同学面前，低声地呢喃着，听起来就像某种经文。
　　　　被搭话的人楞了一阵子后，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颤抖着对弥生说话。
　　　　然而，她似乎听不到那人的声音，无视对方，站到隔壁的女同学面前。
　　　　「怎么会……」和弥生面对面的女同学因为太害怕，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在那之后，弥生一脸苍白地按照顺序站在每个同学面前，呢喃着什么。
　　　　再过几个人，她就会走来我这里了。一这么想，一股微微的寒意从腹部深处吹了上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毕业旅行的时候。」我的声音颤抖着。
　　　　「对，巴士的车祸。你终于想起来了？」他在我隔壁座位上点了点头，声音也同样发颤着。
　　　　「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我想站起来，却办不到。
　　　　只有……只有她……只有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
　　　　我转动眼睛看着四周，我不想记起来，我希望那黑暗无比的回忆能够消失。没错，我其实根本没有忘记。只是那实在太令人厌恶、忌讳了，所以我的心拒绝想起那件事情。但是已经太迟了，那个脸色很差的女人已经来到这里了。这是死者与活人的相遇。
　　　　巴士司机和导游小姐在角落颤抖着。
　　　　弥生恭敬地祭拜一座又一座的坟墓，直到在最后一座坟墓前合掌祭拜后，她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只要一想到当时的那件事情，就会令她心头一紧。弥生这二十年来都否定那场车祸真的发生过，一直将它封闭在内心的最深处。
　　　　那场车祸残酷地夺走了所有同学的生命，只有她因为发烧无法参加毕业旅行，活了下来。弥生一直被困在只有自己得救的罪恶感中，不停地责备自己。
　　　　但是她终于踏出第一步了。为了和过去对峙，她提起勇气，终于能够来祭拜大家了。她终于理解到那场车祸发生在她无能为力的地方，活下来并不是任何罪行。被温柔的阳光包围全身，弥生开朗地微笑了起来。
　　　　突然，她感受到了和那天一样的大家的气息。
　　　　
　　　　第5章　影子国度
　　　　
　　　　这是我自身体验的纪录，内容恐怕非常混乱难以理解，还请见谅。因为我的记忆已经逐渐淡薄，若不尽早写下来的话，恐怕就什么都不剩了。就连这样写着前吾，我脑中的事件内容也越来越不清楚，我根本没有在脑中好好整理的时间。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会想到，开始整理起了录影带。我本来就是很容易热衷的个性，家里有各式各样的录影带——买的、借来拷贝的、从电视录下来的、自己用摄影机拍的——有好几百支。买的就算了，其他的都是很随便取个标题而已，结果现在很多片子都搞不清楚内容了。因此我打算播放每一卷这样的带子，确认内容后，再加上标题。但是开始之后，我发现这个作业实在麻烦，我的动作又很慢，不如自己想像的进展快速。最麻烦的是，每卷带子都录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确认一支带子得花上不少时间。从早到晚，我不过整理了六十卷而已。到后来，我已经渐渐失去干劲，不过还是出于惰性地一边抱怨一边确认。
　　　　就在那时候，我发现了那支带子。那支带子上头已经换过很多次标签，最后的标签上有以铅笔写下，看起来像是住址的潦草文字。似乎是拿标签来代替记事用纸，文字几乎都要消失了。从带子的肮脏程度看来，显然是用很久的带子了。像这样的带子因为画质不好，我通常只用来录不打算保存的电视节目或是侧录。目前整理好的带子都是要保留下来的，大概是不小心混进来了，所以我打算把它放到一边去。
　　　　不对，等一下，说不定在不打算保存的节目中意外地有好东西，所以会改变心意移到保存用的录影带去。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以前好像也这样做过。
　　　　我开始播放录影带。
　　　　在杀风景的房间中有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坐着。画质很差，一看就知道不是录下来的电视节目。男人好像是坐在一张躺椅之类的椅子上，画面中的其他东西还有墙壁、地板和小圆桌。墙壁和地板都是鼠灰色，因为都是同一种颜色，分不清墙壁和地板的界线。也可能是画质太差的关系，摇椅也是鼠灰色，中年男人皱巴巴的上衣和裤子也同样是鼠灰色。甚至连他的皮肤和头发也是相同颜色。一开始我以为是颜色调整失败，所以变成黑白了。但是从圆桌的绿色桌脚和红色条纹看来，男人奠的是鼠灰色的。
　　　　我看过那个房间，因为那正好是我的工作场所，谘商室。所以那男人一定是我的客户，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在画面角落试着找出日期，不巧的是摄影机的日期功能似乎被关掉了，找不到像是日期的东西。
　　　　我有时会判断因为有必要，取得客户的理解后，会录音或录影。虽然是很少见的例子，不过客户自身的口吻、表情和举止也会隐含着重要的意义。此外，若是要当成法律证据使用时，我也会留下谘商记录。不过实际的法庭上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此外也有客户自己要求录影。总之谘商的纪录全部应该都保管在我的工作场所——一谷心理研究所——而且也不可能使用这么旧的录影带。难道是恰好录影带用完，拿手边有的来用吗？没有不小心在上头录了电视节目真是太好了。又或者这只是拷贝版，原版放在研究所了？如果这是原版的话就麻烦了。我把客户情报都交给负责行政事务的女孩子管理，明天再问她吧。
　　　　「你谈到了你经历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麻烦你开始说吧。」
　　　　从电视机的喇叭传来我的声音。
　　　　果然是谘商的纪录。我一定是坐在摄影机后而，才没有出现任画面上。我盯着男人看，搜寻着记忆。因为解析度很差看不清楚，但是他那鼠灰色的头发和所谓的银发差远了，看起来很黏腻，散发着一种不洁感。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西装，像是工作服。很邋遢，拉链也没拉起来。工作服底下似乎穿着衬衫，又脏又皱，看来就像鼠灰色。裤子看来像西装裤也像工作裤，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是鼠灰色，没有皮带。他脚上穿的似乎是皮鞋，但是沾满了像是泥巴的东西，也是鼠灰色。男人的脸孔没有什么特徽，因为画质很差看起来很平面，而且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气。他的眉骨一带很突出，所以光线在眼睛周围形成了阴影，很难看清楚他的表情。我一直凝视着男人的脸孔，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这不是最近的谘商，而是很久以前的。如果是这几个月拍的录影带，我多少都会有印象的。
　　　　「啊，好。」男人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嘶哑声音开始说道，「对了，摄影机已经开始拍了吧？……是吗？真的在拍了吧？也不是说非得录影不可，但是，难得我可以讲这件事情，可是医生大概没有做什么笔记，所以我才希望能拍录影带，就是这样。」
　　　　听起来他似乎不太信任我，不过这种状况还是老实地听从对方的要求比较好。我也没有拒绝摄影的理由。如果拒绝了，这样的客户说不定就直接回去了。
　　　　「其实就算拍录影带也是不够的。不、老实说，就算拍了，也只能安心一下而已。但是我却想拍得不得了，因为说不定事情会有个万一嘛。」
　　　　是从精神官能症来的强迫症吗？若是我无法处理的话，就必须介绍给适合的医院。这个男人是哪种状况？我还想不起来。
　　　　「那么请开始说吧。」响起了我的声音。
　　　　男人低下头去，接着似乎窃笑了起来。
　　　　「啊，真是抱歉，一想到可以拍下这件事，我就高兴得不得了。说不定哪天医生您就会改变心意，重新看待我呐……啊，我要讲的事，对吧。这个嘛，从哪里开始讲比较好呢？好吧，就从公司开始讲起吧。」
　　　　看起来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
　　　　「我啊，是做业务的。如果业绩不好，当然就会被施加压力。如果业绩好的话，就会一直在意这个状况能不能一直持续。不过，我从来也没什么业绩好的时候。
　　　　去初次拜访的对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