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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雪人-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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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特·斯科特4。没有人记得拿破仑的胜利,只记得他在滑铁卢战败。塞尔维亚的国家尊严是建立在一三八九年对抗土耳其人的科索沃战役上,在这场战役中塞尔维亚人输得轰轰烈烈。再看看耶稣!他是人类的象征,宣称战胜了死亡,他的形象应该是站在自己的坟墓外,双手朝天高举才对,可是你看在基督教的历史中,众人喜欢的却是他辉煌的失败,那就是他挂在十字架上,几近放弃。最感动我们的总是关于失败的故事。”

“你想做出像耶稣那样的事?”

“不是,”史德普回答说,低头微笑,台下观众哈哈大笑,“我是个懦夫,我想达成的是难以被遗忘的成功。”

史德普意外露出讨喜的一面,甚至是谦逊的一面,而不是他恶名昭彰的傲慢自大。波塞问他在当了这么多年的单身汉之后,是否渴望身边有个女伴。当史德普回答说是,欧妲知道将有数不清的女人如雪崩般拥来向史德普求婚。观众以温暖持续的掌声作为回应。这时波塞突然宣布:“欢迎永远在搜捕犯人的奥斯陆独行侠警官——哈利·霍勒警监上场。”镜头停留在史德普脸上一秒钟,欧妲似乎看见他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波塞显然很喜欢刚才关于固定女伴的问题所得到的响应,因此他试着延续这个话题,问哈利是否渴望身边有个女伴,因为哈利也是单身。哈利冷冷一笑,摇了摇头。波塞不想让话题冷却,继续问哈利是否在苦苦等候某个特别的人?

“没有。”哈利回答,简短扼要。

通常这种拒绝性回答只会激使波塞进一步追问,但他知道不应该偏离主题。重点是雪人。因此他问哈利是否可以谈谈现在轰动全挪威的案子,挪威出现的第一个连环杀手。哈利在椅子上蠕动,仿佛椅子太小,容不下他高大的身躯。他以简明扼要的句子对一连串事件做了概述:最近几年挪威发生的多起失踪案都有明显的共同点,所有失踪女性都有伴侣和小孩,而且尸体下落不明。

波塞敛起笑容,露出严肃表情,表示现在不是谈笑时间。

“今年碧蒂·贝克在奥斯陆贺福区的自家失踪,这件案子就符合这些条件,”哈利说,“不久之后,希薇亚·欧德森在奥斯陆市郊的苏里贺达村遇害身亡,这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尸体,或至少是部分的尸体。”

“是的,你发现了她的头颅对不对?”波塞插口说,谨慎地告知那些还不知情的观众,而对那些已经知情的观众而言,这句话有洒狗血的作用。他是如此专业,使得欧妲情绪高昂,满意无比。

“后来我们又在卑尔根市郊发现一名失踪警官的尸体,”哈利继续说,“这名警官已经失踪了十二年。”

“铁面人拉夫妥。”波塞说。

“葛德·拉夫妥。”哈利纠正说,“几天前我们在比格迪半岛发现伊达·费列森的尸体,目前我们发现的尸体只有这些。”

“你认为这件案子最严重的地方在哪里?”欧妲在波塞口中听见不耐烦,可能是“头颅”的诱饵并未让哈利上钩,哈利也没如大家期盼地对杀人犯做出骇人听闻的描述。

“我们竟然经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些失踪案之间互有关联。”

又是一个沉闷的回答。舞台监督对波塞打手势,表示他必须开始思考如何接到下一个主题。

波塞十指相触。“现在案子破了,你再度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哈利,你有什么感觉?有没有收到粉丝寄来的电子邮件啊?”他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这表示他们进入谈笑时间了。

哈利缓缓点头,专注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至关紧要。

“这个嘛,今年入秋的时候我收到一封信,不过我相信史德普可以告诉我们更多关于这封信的内容。”

画面上出现史德普的特写,他只是带着淡淡的好奇表情看着哈利。太长了,节目上只要多沉默几秒都显得太长。欧妲咬住下唇。哈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波塞赶紧插口,收拾残局。

“是的,史德普当然会收到很多仰慕者和粉丝的电子邮件,你是不是也有仰慕者呢,霍勒警监?警察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拥有很多狂热的仰慕者?”

观众发出拘谨的笑声。

哈利摇摇头。

“少来了,”波塞说,“新来的女警一定偶尔会来请你给她们补补习或搜搜身吧?”

摄影棚内笑成一团,十分热闹。波塞得意地咧嘴而笑。

哈利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他一脸意兴阑珊,朝出口看去。有那么一个疯狂的片刻,欧妲仿佛看见哈利站起来,扬长而去。不料哈利却转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史德普。

“你会怎么做呢,史德普?当你在特隆赫姆市结束讲课,一个女人来跟你说她只剩下一边的乳房,但是想跟你上床,你会邀请她去你的饭店房间给她补补习吗?”

观众席突然一片死寂,波塞看起来也茫然不知所措。

只有史德普认为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不会,我不认为我会这样做,不是因为跟只有一边乳房的女人上床没意思,而是因为特隆赫姆市的饭店床铺太小了。”

观众笑了,只是笑得不很确定,他们的笑多半出于松了口气,幸好这段对话没有演变得更加难堪。波塞介绍那名女心理学家进场。

他们开始谈论爱玩的大人,欧妲注意到波塞尽量不把对话带到哈利身上,他一定是认为古怪的哈利今天状况不佳,因此镜头多半落在绝对处于良好状态的史德普身上。

“你都怎么玩呢,史德普?”波塞用清纯的表情问出不那么清纯的问题。欧妲感到欣喜,这一题是她写的。

但是在史德普还没回答之前,哈利倾身向前,大声且清楚地问说:“你会堆雪人吗?”

就在此时,欧妲发觉某个地方不太对劲。哈利的语气独断且愤怒,肢体语言也充满攻击性;史德普诧异地扬起一道眉毛,神情退缩且紧张。波塞也停止说话。欧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心中默数了四秒,这四秒对实况转播而言简直如同永恒。接着欧妲发现波塞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波塞虽然觉得他有责任替来宾营造良好氛围,但他最优先的任务是提供娱乐,而最能娱乐观众的莫过于来宾发怒、失控、哭泣、崩溃,或以其他方式在广大观众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因此他放开主导权,只是看着史德普。

“我当然会堆雪人,”四秒钟后史德普说,“我会在我家屋顶游泳池旁边的阳台堆雪人,把它们堆得像皇室成员,然后期待当春天来临,可以看着这些不讲道理的皇室成员融化和消失。”

这是今晚头一遭史德普说的话并未赢得笑声和掌声,欧妲心想史德普应该知道反皇室的言论基本上得不到支持。

波塞毫不胆怯,打破沉默,介绍一名流行歌手出场,说她要来谈谈最近她在舞台上崩溃的事,并在节目结尾献唱一首即将在星期一发行的新单曲。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制作人盖伯问,走过来站在欧妲后方。

“可能他还是喝醉了吧。”欧妲说。

“我的天啊,真是个他妈的警察!”

欧妲忽然想起他是她的大独家:“可是,天啊,他能达成使命吗?”

制作人并未回话。

流行歌手谈起她的心理问题,说明它们是遗传性的。欧妲看了看表。四十秒。对周五夜晚而言这个话题太严肃了。四十三秒。波塞在第四十六秒插话。

“那你呢,亚菲?”节目接近尾声时,波塞通常会直呼来宾名字,“你有没有发疯的经验?还是有严重的遗传疾病?”

史德普微微一笑:“没有,波塞,我没有。除非渴望完全的自由算是一种疾病,事实上这是我们家族的弱点。”

节目来到总结的时刻,波塞只要在介绍歌曲前和每位来宾进行总结式的对话就行了。心理学家最后说人生是好玩有趣的。然后轮到哈利:

“既然雪人已经不在了,我想接下来你应该有时间去玩乐几天吧,哈利?”

“没有,”哈利说,在椅子上瘫坐下来,两条长腿几乎碰到那名流行歌手,“雪人还没落网。”

波塞皱起眉头,面带微笑,等待哈利继续往下说,也等待压轴的精彩话语出笼。欧妲向上帝祷告,希望这个压轴比波塞的开场白所承诺的还要精彩。

“我从来没说过费列森就是雪人,”哈利说,“相反,所有证据都指出雪人依然逍遥法外。”

波塞轻笑几声,这是他用来替来宾冷笑话解危的惯用伎俩。

“希望你是在开玩笑,不然我老婆会吓得没办法睡美容觉。”波塞俏皮地说。

“我不是开玩笑。”哈利说。

欧妲看着表,知道舞台监督正站在摄影机后方,急得直跳脚,一只手在喉咙前划个不停,告诉波塞谈话必须到此结束,这样才赶得及在歌手唱第一句歌词时上人名表。但波塞可是主持界第一把交椅,他知道全世界的新单曲都比不上现在这个话题来得重要。因此他不理会乐队指挥的指挥棒已高高举起,坐在椅子上倾身向前,准备向那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观众说明清楚。大独家登场了,这个大独家将轰动社会,就在他的、他们的节目上播出。他说话声中的颤抖听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你是在告诉我们说,警方一直在说谎吗,哈利?雪人还逍遥法外,还会再杀更多人吗?”

“不是,”哈利说,“我们没有说谎,我们只是发现了新证据。”

波塞转过椅子,欧妲仿佛听见技术指导对一号摄影机高声狂吼,接着波塞的特写出现在画面上,眼睛直盯着观众。

“我想今天的夜间新闻将会告诉我们更多关于警方发现的新证据,波塞脱口秀下周五准时跟大家见面,谢谢观赏。”

欧妲闭上双眼,乐队奏起新单曲。

“天啊,”欧妲听见制作人在她背后咻咻喘息,接着又说,“妈的我的天啊!”欧妲只想大声号叫,兴高采烈地号叫。这里,她心想,这里就是磁北极,我们不是做节目的人,我们就是节目。





22 吻合


第十八日

甘纳·哈根站在施罗德酒馆大门内,扫视整家酒馆。三十二分钟前,他看见波塞脱口秀上跑的人名表,打了三通电话之后,就离开了家门。他在苏菲街的公寓、艺术人之家和办公室都没找到哈利,侯勒姆建议他可以去哈利家附近的施罗德酒馆找找看。和艺术人之家那群年轻、美丽、光鲜的客人相比,施罗德酒馆这些游手好闲的贪杯客显得不堪入目。酒馆后方角落的窗户旁,哈利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大杯酒。

哈根走到哈利桌前。

“我一直打电话找你,哈利,你的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哈利抬起头来,目光迟钝:“因为太麻烦了,一大堆该死的记者突然都跑来找我。”

“NRK电视台的人说,波塞脱口秀的工作人员和来宾在节目结束后,通常都会去艺术人之家狂欢。”

“记者就站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开溜了。你找我有什么事,长官?”

哈根在椅子上重重坐下,看着哈利举起杯子,凑到唇边,将金黄色液体从口中灌入。

“我跟总警司谈过了,”哈根说,“这件事很严重,哈利,把雪人还没落网的消息泄露出去,等于直接违背他的命令。”

“没错。”哈利说,又喝了一口。

“没错?你想说的只有这句话吗?看在老天分儿上,哈利,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民众有权利知道,”哈利说,“我们的民主政治是建立在坦诚之上的,长官。”

哈根在桌上猛捶一拳,隔壁几桌酒客投来鼓励的眼光,一名女服务生抱着好几个半公升酒杯经过,投以警告的眼神。

“你别来搞我,哈利,我们已经对社会大众宣布说案子侦破了,你这样做等于是让警方处于非常不利的情势,你知道吗?”

“我的工作是逮到凶手,”哈利说,“不是要处于有利的情势。”

“这是一个铜板的两面,哈利!我们的工作环境端赖社会大众怎么看待我们,媒体尤其重要!”

哈利摇摇头:“媒体从来没有阻碍或帮助我侦破任何一起案件,媒体只对那些想站在聚光灯下的人重要而已。你的上司只关心能不能拿出好成绩,让他们在媒体前有个好形象,再不然就是极力避免破坏自己的形象;而我只想逮到雪人,就是这样而已。”

“你的举动会危害到同事,”哈根说,“你知道这点吗?”

哈利似乎仔细思索了这句话,缓缓点头,喝个杯底朝天,再对女服务生打个手势表示续杯。

“我刚刚跟总警司和署长谈过了,”哈根说,双手交抱胸前,“他们要我立刻找到你,叫你封口,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明白吗?”

“好,长官。”

哈根讶异地眨眨眼,但哈利脸上并未显露任何情绪。

“从现在开始,每件事都要经过我这里,每件事都要,”队长说:“我要你定时向我回报,不过我知道你办不到,所以我已经交代卡翠娜·布莱特了,由她负责向我回报,你有任何意见吗?”

“完全没有,长官。”

哈根心想哈利一定喝得比表面上更醉。

“布莱特跟我说,你派她去找费列森的助理,要查看史德普的病历,却不经过检察官同意,你他妈的是在干吗?你知道这件事万一真的被史德普发现,我们会遭受什么样的谴责吗?”

哈利倏地抬头,犹如一头机警的野兽:“你说万一真的被他发现是什么意思?”

“幸好史德普没有病历,费列森的助理说他们不保留他的病历。”

“哦?为什么不保留?”

“我怎么知道,哈利,我只是觉得松了口气,现在我们可不想再惹出更多麻烦。亚菲·史德普啊,我的天啊!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布莱特会盯着你,好跟我回报。”

“嗯,”哈利说。女服务生在他面前又放了一杯酒,他对她点点头,“你不是早就叫她这样做了吗?”

“什么意思?”

“她刚来的时候,你跟她说我是她的……”哈利突然住口。

“她的什么?”哈根厉声问道。

哈利摇摇头。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哈利说,一口气喝光半杯酒,在桌上放了一百克朗纸钞,“祝你有美好的夜晚,长官。”

哈根坐在桌前,直到哈利离开酒馆,这时他才注意到桌上那个半满的玻璃杯里没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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