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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雪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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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史德普在挪威各地跟一大堆女人上床?让她们怀孕,等到她们生下小孩之后,又杀了她们?”

哈利耸耸肩。

“为什么?”她问道。

“如果我的理论是正确的,那我们面对的当然是非常疯狂的行径,可是这纯粹只是猜测而已,疯狂行径的背后通常都有一个非常清晰的逻辑。你有没有听过贝豪斯海豹?”

卡翠娜摇摇头。

“公贝豪斯海豹冷血而且理性,”哈利说,“当母海豹生下它们的后代,从第一个关键期存活下来后,公海豹会试图杀死母海豹,因为公海豹知道它再也不会跟这只母海豹交配了,而公海豹不希望其他小海豹来跟它自己的后代竞争。”

卡翠娜听了似乎有点难以消化。

“这太疯狂了吧,”她说,“可是我不知道究竟哪个比较疯狂,是某人跟海豹有同样的思维?还是认为某人跟海豹有同样的思维?”

“我说过了……”哈利站了起来,膝盖发出咯吱一声,清晰可闻,“这称不上是理论。”

“你说谎,”她说,眼望着他,“你已经确定史德普是这些孩子的父亲了。”

哈利以苦笑作为响应。

“你就跟我一样疯狂。”她说。

哈利以锐利的眼神看着她:“我们走吧,法医学研究所在等你的棉花棒。”

“星期六?”卡翠娜抚平她在锯木屑上头的涂鸦,“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他们将塑料袋送到了法医学研究所,得到保证说今晚或明天一早就会收到鉴定结果,随后哈利驾车送卡翠娜返回她位于塞路斯街的住所。

“窗户里没亮灯,”哈利说,“只有你一个人?”

“像我这样的美女,”她微笑着,握住门把,“怎么可能一个人呢?”

“嗯,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跟你在卑尔根警署的同事说你去了卑尔根?”

“什么?”

“你认为他们听说你在首都奥斯陆侦办大谋杀案,会觉得很好笑吗?”

她耸耸肩,打开车门:“卑尔根人才不认为奥斯陆是首都呢,晚安。”

“晚安。”

哈利驾车朝桑纳街驶去。

他不甚确定,但他觉得自己刚刚看见卡翠娜愣了一下。不过他可以确定什么呢?他连个咔嗒声都不能确定,他原本以为是扣动扳机的声音,结果只是小女孩萨尔玛因为吓坏了而折断手中枯枝的声音。但他无法再假装下去了,他不能再假装自己不知道了。那天晚上,卡翠娜举起左轮手枪指着菲利普背后,当他挡住她的射击线时,他听见了咔嗒声,也就是萨尔玛折断枯枝时,他以为自己听见的那种咔嗒声。那是上油的左轮击锤被放开的咔嗒声。这表示击锤曾经升起,卡翠娜曾经将扳机扣到超过三分之二的位置,子弹随时可能击发。那时她想射杀菲利普·贝克。

不行,他不能再假装下去了,因为在农仓门口,当光线洒落在她脸上时,他认出了她,而且他也跟她说了,这件案子和血缘关系有关。

POB克努特·穆勒尼森喜欢英国女演员朱莉·克里斯蒂,简直爱死了她,以至于他从不敢对妻子坦白以告。不过自从他怀疑妻子和埃及男演员奥马尔·谢里夫搞精神外遇后,每当他坐在电视机前用眼睛贪婪地看着朱莉·克里斯蒂,他心里就不再浮现罪恶感。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他的朱莉这时正和谢里夫激情地抱在一起。客厅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接了起来,妻子按下DVD暂停键,他们最爱看的电影《日瓦戈医生》中,这既美妙又令人难以忍受的一幕立刻凝结在他们眼前。

“呃,晚上好,霍勒,”穆勒尼森听见哈利自报姓名后说,“我想你最近一定很忙。”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传来嘶哑但温和的声音。

穆勒尼森看着茱莉颤抖的红唇和迷蒙的双眼:“方便,哈利。”

“那天我去你的办公室,你给我看一张拉夫妥的照片,我好像认出了什么。”

“哦,是吗?”

“你还说了一些关于他女儿的事,你说她‘长得这么好,对不对啊?’,这句‘对不对啊?’好像在说我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是啊,她真的长得很好不是吗?”穆勒尼森说。

“看你从哪个角度来看。”哈利说。





24 图翁巴


第十九日

一如预期,广场饭店桑雅赫尼厅的水晶灯下,弥漫着嘁嘁喳喳的热闹说话声。史德普站在饭店门口迎接贵宾,下巴因为不停微笑而酸痛,虚假的热烈招呼让他的网球肘再度发作。负责宴会技术层面的一名公关公司年轻女员工走到他身旁,微笑着说宾客都已入席。她身穿中性黑西装,头戴耳机,耳麦不仔细看难以察觉,她的这身装扮让史德普联想到电影《碟中谍》5中的女间谍。

“我们要进场了。”她说,用和善且近乎温柔的动作替他调整领结。

她朝桑雅赫尼厅走去,史德普看见她手上戴了婚戒,臀部在他面前左摇右摆。她是不是生过小孩?她的黑裤子十分合身,紧贴着充分锻炼过的臀部。史德普想象着她赤裸着俏臀躺在他位于阿克尔港豪宅床铺上的模样。但她看起来太专业了,他得花太多工夫、费尽唇舌才能钓到她。他在门边一面大镜子中和她目光交接,知道自己被逮到了,便堆满笑容,表示抱歉。她禁不住笑了,双颊有点不专业地泛起红晕。不可能的任务?算不上不可能,只是今晚不行。

他进厅时,八人座的主桌前每个人都站了起来。他的晚宴搭档是他的女副主编,这是个无趣却必要的选择。女副主编已婚,有小孩,一张脸因为每天工作十二到十四个小时而饱受蹂躏。她的孩子颇为可怜,但要是哪天她发现人生不是只有《自由杂志》,可怜的人就变成他了。史德普的目光扫视整间桑雅赫尼厅,众人都向他举起酒杯说Sk?l(干杯)。亮片、珠宝和微笑的眼睛在水晶灯下闪烁光芒,各类洋装争奇斗艳,露肩、露背、无肩带,无耻。

音乐响了起来,《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交响诗澎湃辽阔的音色从喇叭流泻而出。史德普和公关公司开会时,曾指出这样的进场方式不太有创意,十分浮夸,让他想到上帝造人,公关公司人员说这正是他们想营造出来的气氛。

一位电视名主持人在烟雾和灯光效果中踏上大舞台,他开价六位数字来主持这场庆祝会,也如愿以偿。

“各位女士先生!”他对着大型无线麦克风说,那麦克风令史德普联想到硕大而勃起的阳具,“欢迎!”名主持人的嘴唇几乎触碰到那根黑色阳具,“欢迎参加今晚的盛会,我保证这绝对会是个特别的夜晚!”

史德普已开始期待庆祝会结束。

哈利看着他办公室书架上已故警察俱乐部的照片,他试着思考,但脑子转个不停,无法找到立足点,无法看见整体画面。他一直觉得似乎有某个人熟知内情,某个人很清楚他打算做什么,但他没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变得如此难以想象地简单,同时又不可思议地复杂。

穆勒尼森告诉他说,卡翠娜一直被视为卑尔根警署犯罪特警队最大有可为的警探,是一颗明日之星,从来不惹麻烦。是的,的确有一起事件导致她申请转调性犯罪小组。一名侦查终结案件里的证人打电话去警署申诉,说卡翠娜·布莱特依然会去他家询问新的问题,即使他明白地告诉卡翠娜说他已经向警方提出正式的证词,她还是穷追不舍。这下子大家才发现原来卡翠娜在没告知上司的情况下,已独立查案查了好几个月。她在下班时间进行私下调查,通常这不会造成问题,但卑尔根警方正好不希望这件案子再被挖出来。卡翠娜被告知卑尔根警方对这件案子的态度,她的响应是指出当时的调查有好几个瑕疵,但她并未得到同情,沮丧之余,她申请转调。

“她好像着魔一样非常执着于那件案子,”这是穆勒尼森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记得她丈夫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她的。”

哈利挂上电话,踏进走廊,来到卡翠娜的办公室。按照规定,她的办公室上了锁。他继续往前走,来到影印室,从一包书写纸旁边的矮架子上,拉出一台裁纸机。裁纸机的底座以铁铸成,又大又重,上头附有一支裁刀。他记得这台大裁纸机从来没人用过。他抱着裁纸机踏上走廊,回到卡翠娜的办公室门前。

他将裁纸机高举过头,瞄准目标,挥动双臂奋力砸下去。

裁纸机击中门把,将门锁给敲进了门框,门框发出巨大的噼啪声。

哈利在裁纸机落地前赶紧移开双脚。裁纸机发出一声闷响,落在地上。他大脚一踢,门板爆出许多碎裂木片,弹了开来。他将裁纸机从地上抬起来,搬了进去。

卡翠娜的办公室和他昔日跟哈福森警官共享的办公室十分相似,整整齐齐、没有摆设、没有照片、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办公桌的顶层抽屉有个简单的锁,控制所有的抽屉。裁纸机砸了两次之后,顶层抽屉和锁就被砸烂。哈利在抽屉里翻寻,将文件推到一旁,仔细搜查塑料档案夹、打洞机和其他办公用品,在其中发现了一把小刀。他拔起刀鞘,看见刀锋前端有锯齿,这绝对不是童军刀。哈利将刀锋往小刀下方那叠文件压了下去,小刀像是切入一堆棉花似的,毫无阻碍地切到了底。

下面一格抽屉里放着两盒未开封的左轮配枪子弹。哈利找到的私人物品只有两枚戒指,其中一枚镶着宝石,在桌灯照耀下闪动灿烂光芒。他曾经见过这枚戒指,他闭上双眼,在记忆中找寻曾在哪里见过。一枚大而俗丽的戒指。镶有各色宝石。拉斯韦加斯风格。卡翠娜绝不可能戴这种戒指。他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了。他感觉脉搏猛烈跳动:强劲,但稳定。他曾在一间卧室里见过这枚戒指——那是贝克家的卧室。

桑雅赫尼厅的晚餐已经结束,餐桌皆已收走。史德普倚着大厅后方的墙壁,看着舞台,只见宾客聚集在舞台前,痴迷地看着舞台上的乐团表演。乐团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这是非常昂贵的音乐声,也是妄自尊大的音乐声。史德普原本对这种做法有所怀疑,但公关公司的人说服他说营造这种体验是一种投资,可以用来收买员工的忠诚、自尊和热情,让他们为公司打拼。花钱购买一点成功的国际形象就等于是强调《自由杂志》的成功,同时建立《自由杂志》的品牌,让广告客户愿意和《自由杂志》这项成功商品沾上边。

乐团主唱将手指按在耳麦上,飙上最高音,唱出他们的八十年代全球畅销金曲。

“没有人能像莫滕·哈克特那样,唱走音听起来还那么美。”史德普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他一转头,立刻知道自己见过这名女子,因为美丽的女子他过目不忘。他开始逐渐记不得的是身份、地点和时间。她身材苗条,身穿素色黑洋装,侧边开衩,令他想起某人,令他想起碧蒂,碧蒂也有这样一件洋装。

“真丢脸。”他说。

“那个音很难唱上去。”她说,目光一直在乐团主唱身上。

“真丢脸,我记不起你的名字,我只知道我见过你。”

“我们没正式见过面,”她说,“你只是看过我一眼而已。”她拨开垂落面前的黑发。她十分有魅力,散发着一种坚毅、古典的风格,有英国超级名模凯特·莫斯的味道,碧蒂则有加拿大性感演员帕梅拉·安德森的味道。

“那还情有可原。”他说,觉得自己正在苏醒,血液开始在体内窜流,将香槟带到了脑中的部分区域,使他放松下来,而不是感到困倦。

“你是谁?”

“我叫卡翠娜·布莱特。”

“哦,对,你是我们的广告客户吗,卡翠娜?还是银行专员?房东?自由摄影师?”

卡翠娜对每个问题都微笑摇头。

“我是不速之客,”她说,“你们的一个女记者是我的朋友,她告诉我晚宴后是哪个乐团会来演唱,说我可以穿洋装溜进来。你想赶我走吗?”

她举起香槟杯,凑到唇边。她的唇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丰满唇型,但颜色深红而且湿润。她依然盯着舞台看,因此他可以恣意地观察她的侧面轮廓,也就是全身的侧面轮廓,观察她露出的背部和乳房的完美弧线,她的乳房不需要硅胶,也许穿一件合适的胸罩就行了,但这对乳房可以哺乳吗?

“我正在考虑,”他说,“你有异议吗?”

“威胁可以吗?”

“也许可以。”

“我在外面看见狗仔队正在守候你的宾客,等他们出去时出其不意地拍照。如果我告诉狗仔队说,我那个记者朋友拒绝你的求欢之后,你就跟她说她在《自由杂志》以后别想混下去呢?”

史德普从心底放声大笑,他发觉他们吸引了其他宾客的好奇目光。他朝她倚身过去,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自己使用的古龙水味道一样。

“第一,我不怕坏名声,尤其是我手下乱报料的烂八卦。第二,你的朋友是个没用的记者。第三,她说谎,我干了她三次,你大可以去跟狗仔队说。你结婚了吗?”

“对,”那陌生女子说,转头望向舞台,挪动身体重心,让洋装露出一条缝,可以瞥见里头的蕾丝胸罩。史德普只觉得嘴唇发干,于是啜饮一口香槟,眼睛看着聚在舞台前方踮起脚的女宾客,鼻子专注吸气。他可以从站立处闻到女性阴部的气味。

“你有小孩吗,卡翠娜?”

“你希望我有小孩吗?”

“对。”

“为什么?”

“因为透过创造生命,女人学会臣服于大自然,让她们比其他女人和男人对生命有更深刻的洞见。”

“胡扯。”

“不对,创造生命让你们女人降低找男人来代替父亲的渴望,你们只是喜欢享受这场游戏而已。”

“好吧,”她笑说,“那我有小孩,你想玩什么游戏?”

“哇呜,”史德普说,看了看表,“动作太快了吧。”

“你想玩什么游戏?”

“每种游戏都想玩。”

“太好了。”

乐团主唱闭上双眼,双手抓住麦克风,唱出歌曲的渐强段落。

“这个派对无聊死了,我要回家了。”史德普将空酒杯放在一台被嗖嗖推过的推车里,“我住在阿克尔港,和自由杂志社同一栋大楼,不过是在顶楼,最高的楼层,金字塔的顶端。”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在哪里,你需要多少准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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