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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西巷说百物语-第26部分

小说: 西巷说百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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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也不是不管什么人都随便附身。如果对豆狸不敬,就会招来它,被它附身。估计您也知道,我在来这家酒坊之前,曾经在伊丹学过手艺。”伊丹是有名的产酒之地。“那里的一个夏居,忽然有一天失踪了。这下可糟了,哪里都找不到。”夏居是指酒坊里的杂工。“大家都以为他是干活干腻了逃跑了,可到第四天忽然又找着了。东家,您猜他一直在哪儿呢?”
“不知道。”
“告诉您吧,他在酒坊最深处一个很久没用的空桶里,半张着嘴,眼睛也没神,丢了魂似的,跟个傻子没两样。大伙实在没办法,就把他拉了出来。他头上有个包。”善吉说。
“包?是撞上哪里了吗?”
“不是那种包。他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什么?”
“嘿。我看应该是从毛孔钻进去的。要是从嘴巴或者鼻子钻进去,最后只能从屁股爬出来。那不是跟吃的东西一个样。哎,小孩不是爱钻到被子下面玩吗?它动的时候就跟那种感觉差不多。”
“你说那个包?”
“正是。”
那可真是奇异。“是在皮肤的内侧?”
“是不是皮肤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皮肤下面有个什么东西,还来回乱动。那可真是愁坏了众人。关于原因,大伙也想了很多。找来医生跟和尚,又是开药又是念经。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嘛。结果,最后仔细一问才知道,那小子似乎在船场里吐过口水。”
“那可不对啊。”船场有很多榨浊酒用的酒槽。若是唾液进入酒槽,所有的酒就废了。
“他做得不对吧?那当然不对啦。反正,众人觉得那应该就是原因了。”
“你是说……鼓包的原因?”
“是啊。除了那个再想不到别的啦。于是,众人就开始一个劲地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决不让他再做那种事,请放过他吧。’”
“慢着。”作为在酒坊里做事的人,那样的事情绝对做不得。这点道理,与兵卫比谁都明白。做了的人被骂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像善吉所说的这样,并非当事人的人……“向谁赔不是?”
“豆狸啊。”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东家,这豆狸就像是酒坊的守护神一样。人们都说,只要有豆狸在,就能酿出好酒来。”
“是……这样么?”
“嗯。要说是迷信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不过,就连滩那边的人都信这个呢。所以说,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动物还是别的什么,但对于我们这些跟酒打交道的人来说,可得好生对待豆狸。所以,当时我们就说,要给豆狸建祠堂好好供奉。”结果包一下子就消啦。还有人说,包消掉的时候,有东西从夏居的指尖渗了出来,在地上堆了一摊,然后化成狸的形状钻了下去,我当时倒是没注意。反正这豆狸啊,不是一般的动物,跟在深山里成精的狐狸之类也不一样。”
“豆狸在酒坊里?”
如果要祭拜的话。善吉回答。“不过,说是祭拜,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所以呢……唉,刚才那叫什么狐来着?”
“管狐?”
“对对。我觉得豆狸会不会就跟管狐差不多呢?都会附到人身上。”
他这样一说,与兵卫也觉得似乎真的很相近。
“而且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不过实际上,豆狸或许只是一个栖居在闹市的某个角落里的小动物吧。或许也真的可能居住在酒坊里,我还听说它会捣乱呢。”
“要吃点什么吗?”
“先别管吃,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也是在伊丹时听别人说的。说是酒窖里偶尔能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像是门开关的声音啦,酒桶的栓子给拔掉的声音啦,盆翻倒在地的声音啦……”
“那可不得了。搞成那样生意也完蛋了。”
只是声音而已。善吉笑道。“听到了近似那些动静的声音,仅此而已。可真去检查呢,却什么事都没有,所以说是捣乱嘛。”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呀。这位泡番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不过大家还是说,它在的时候酿出的酒好。“所以呢,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就随它去吧。您说是不是?”
“可是……”一时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东家肯定不相信吧。善吉像是看透了与兵卫的心思般说道。“东家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可能很难相信这种怪谈。就连我也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可是,所有人都这样觉得,而且也一直做得很好啊。您看那滩和伊丹,不都已经成了全日本数一数二的产酒地吗?这时候再追究那些地方的酒坊是因为有豆狸才与众不同,还是豆狸根本不存在,也没什么意思。”
“不,我也不是……要否定它的存在。”
“唉,我觉得小狸子这样的东西,有是肯定有的。不是说山里,是说在城里的某处。就连真正的狸子,不也常常往城里跑吗?大街上不怎么见得着,那只不过是因为大白天狸子不会慢悠悠地在外头活动。这点东家您讲得没错,它们都是晚上活动。我觉得豆狸也一样。而且,听说那东西是吃蒸米的。对了,一般我们不是都等到严冬最寒冷的时候,才把蒸锅拿出来用嘛?因为要等其他所有能吃的都吃完之后才把米拿出来蒸着吃。这时候那豆狸也会跑来吃呢!所以,它像老鼠一样藏在温暖的酒窖里,也不是不可能吧?”
这样说确实有可能。
“住的时间长了,自然会弄出各种动静来。有了动静,就有被人听错的可能性。这样的误会多了,渐渐也就变成传说传开了呗。”
或许是吧。老鼠也好,猫也好,小动物会在家中弄出各种声响。将那些声响错听成其他动静也是常有的事。说白了都是人的错觉。还有人说家中如果有蛇就会聚财,像这样将并不常见的动物作为家庭的守护神来崇拜的事情常常有所耳闻。狸也多在四国地区受到崇拜,这附近的小剧场里,也有一个香堂是为顶着“某某大明神”名号的狸而设的。所以,善吉刚才说的情况是有可能的。
就像善吉所说,的确存在小狸子栖居在城市附近,偶尔靠近酒窖寻食吃,甚至寄居在里头的可能性。而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人们并不是将其作为有害的动物赶走,而是将其供奉起来谋求共存,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似乎也不是坏事。
但是,“我说阿善,你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有种小动物,或许带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叫豆狸,它被当作酿酒行业的守护神而受到爱戴——这其实也挺好。不管是滩还是伊丹,都在日本西部,出生在江户的我不知道这些也确实没办法,甚至无须刻意解释。可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跟这次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关系我却看不明白。我……”
“这个嘛……”善吉无声地笑着,又满上酒。他究竟喝了多少?简直像个无底洞。善吉平时就脸颊泛红,而且这酒坊走到哪里都有酒香,所以根本无法判断他究竟醉没醉。“我说东家,这酒坊,我一直引以为豪。自夸确实不大好,但这儿的酒味道就是好。绝不输给伊丹。因为咱们的米和水好。从此地的井里打上来的水,既不软也不硬,简直就是最适合酿酒的水。当然了,技术也好。”善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可是,东西虽好,买卖却不好。前任东家人品高尚,就是对生意这种事没欲望,总是缺乏那种一马当先的气概。我们这些人,一方面都很敬重多左卫门老爷,另一方面又急得牙痒痒。”善吉“吱溜”一声,喝干了杯中酒。
与兵卫今天一杯都没喝。
“后来,您就接班了。这一来,卖得多好啊。不管是京都还是江户,都有人来买,都说我们的酒好。不久前不是还有人从越后来买酒吗?那时候我也在。当听到他说‘新竹’真是好酒,喝了一次就忘不了的时候,我的眼泪都下来了。这全是托东家的福。”善吉低头行了个礼。
“慢着慢着,阿善啊。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我就是个贪得无厌又人品卑劣的家伙似的?”
“嘿嘿嘿。那些事我们暂且不谈,开玩笑开玩笑。”善吉刚一说完就摆手道,“东家您的人品当然也好,否则怎么会让您继承呢?这酒坊、酒窖,一切不都拱手让给了您嘛。”
“那只不过是迫不得已。”
“哪里。所有人不是都没有反对吗?这可是了不起的为人。所以,东家您不是贪得无厌,而是有进取心。不是人品卑劣,而是有生意头脑。”
别捧得太高啦。与兵卫道。善吉却说,我捧您有什么意思?“多亏了您,买我们的酒的人才多了起来。虽比不上伊丹,但只要是在大坂附近,都知道新竹这个名号。”
“是是。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喝我们的酒。再怎么说,我们酒坊里都是酿酒的好手嘛。”
“您这是回捧?不过,我可不跟您谦虚。可是东家,咱们这酒窖里,一直以来都没有豆狸来过。”
连身为当家的与兵卫都不知道,应该是没来过吧。
“一开始我就说了,豆狸只去味道好的酒窖。所以,当它听到有人夸咱们这新竹好喝时……”
“你是说……它来了?”
应该早就来了吧。善吉再次开怀地笑了。“差不多该有两个月啦。如今它应该是常常来品酒呢。”
“品酒?阿善,你是说那豆狸偷偷地溜进酒窖,然后品鉴咱们的酒味道如何?”
“怎么是溜进来呢,是按时过来。”
“一只狸子?”
“是豆狸。它来尝酒,当然了,如果不好喝也就算了。如果好喝它就会留下来,也会让这里更加繁荣。”
“傻、傻瓜。”住了这么多年,与兵卫的江户话还是没改掉,这一句“傻瓜”时常挂在嘴边。
“我才不傻呢。”
“唉,不是说你人傻。咱们现在少了的根本不是酒。那不可能……是豆狸干的。”与兵卫心想。

【二】
应该是豆狸吧。林藏道。
“你也这样认为?”
“正是。”
林藏在大坂以经营账屋为生,是个长相优雅、性格温顺的男人,从半年前开始每个月都要来光顾一两次。他为人不错又善于交际,很受店里女性的欢迎。与兵卫也在不知不觉间与他相熟,最近还成了一起下围棋的棋友。
林藏每次来都夸赞新竹美味,是世间珍品,尤其是口感一流。或许只是客套,但既然他说已喝不下其他的酒还特意跑来买,至少应该不是谎话。林藏总说他那营生需要走访很多人,每当来到附近时就顺便过来。经营账屋是否需要如此四处奔波,与兵卫不清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所以他并未追究。
与兵卫决定装出不经意的样子问问林藏如何看待店里发生的怪事——其实也称不上怪事。
“可是……”
“也找不到其他能解释的理由了吧?”
“谁知道呢。”
“你说的不就是账对不上的事吗?那应该也没有别的可能了吧。”
“在这里……在大坂都是这样吗?”
并不仅限于大坂。林藏回答。他单手抓着棋子,陷入深思,眼睛一直盯着棋盘。“我其实也在江户生活过。在江户也听到过类似的事情。”
“是吗?我十四岁就离开了江户。出了城之后就四处游走,后来到了美浓。对这豆狸还真不怎么清楚。”
并不只是豆狸。林藏道。
“不只是?”
“你没听说过买酒小童的传说吗?到了下小雨的夜晚,就会有孩子来买酒。相传那并不是人。”
“孩子?”
小孩子。林藏说。“嗯,总之其真身并不是人,只有这一点是确定的。不过像这样的传说,各个地方真是形形色色。有的地方是水獭,有的地方是狸。对了,最近不是还有豆腐小童吗?”
与兵卫说不知道。
“你不看黄表纸吗?可能这种东西在上方不是很多吧。豆腐小童可是流行过一段时间呢。不过那是豆腐,要说酒呢,就是狸公啦。这附近传说是豆狸吧?反正大致就那么回事。”
“那些……都是一样的东西吗?”
“应该相同吧。”林藏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摆出要落子的架势,似乎又决定重新考虑,手又收了回去。“要说不同,或许也不同,我的意思是它们做的事都一样。哎,你没看见过?那种拿着账本和酒瓶、戴着斗笠的狸子的画。”
“画?”好像隐约有些印象,不太确定。
“嗯。姿态跟孩童差不多,不过,因为是变化出来的,总会觉得有些怪异滑稽。衣服到处都是补丁,斗笠也破破烂烂。而且,说到底本质还是动物。比如狸吧,虽然是小狸,但是那里……”
“哪里?”
“哎呀,说得直白点,就是那八帖大的地方。”
“你是指睾丸?”
“说阴囊更确切些。”
“可是,真正的狸并没有那么大的阴囊吧?是虚构的?”
“应该是。由来是什么来着?我听说,制作金箔的时候,要用狸子的皮将金子包住捶打。金子会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宽……”
“然后就变成八帖那么大了?金箔能做到那么大也的确了不起。不过林藏,根据一开始塞进去的金子的量不同,大小应该是有变化的吧?”
是的。林藏答道。他终于落了子。“另外,听说狸子的皮还很适合做风箱。”
“风箱?哦,不太懂。箱子上的板也要包上毛皮?”
“正是。制作风箱时使用的毛皮就是狸子的,据说那最利于空气流通。”
“你这是想干吗?”与兵卫立刻下了一手。林藏眉头紧蹙,说了一句“真是下不过你啊”。
“风箱不是炼铁时必不可少的工具吗?炼铁时要用脚踩那个大家伙,连那都是狸子的皮制的,这狸子的皮伸了又缩、缩了又伸,真是够结实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这一伸一缩可是很重要的。风箱的构造其实很简单,嗯,像这样一来一回地吹气,这都没什么好在意的,主要是储存空气的地方,就是一个袋子,皮袋子。那个就是用狸子的皮做的。”
“不明白。那又怎么样呢?”
“袋子不是会胀得很大嘛。胀大再收缩,才能把风挤出去。狸子的皮可真能撑,呼呼地就变大了,真有八帖那么大。”
“不对不对,阴囊才能胀多大?”
“一般情况下是没多少。可一旦胀大了那可不得了,那呀,是疝气。”
“啊?”似乎是有这么一种病,听说阴囊会肿大好几倍。
“这疝气呀,究竟是怎么样才会得病还不清楚,一般得上了就很麻烦,可对于乞丐来说,还有人靠那玩意儿吃饭呢。”
“靠那个吃饭?”
“唉,就是展示出来呗。把肿的地方拿出来给别人看,以此赚钱。不管是病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要能赚钱,自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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