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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白色巨塔-第13部分

小说: 白色巨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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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吗? 那好,你应该都跟他报告清楚了吧? 这样一来,我就省事多了。”
    里见的态度好像事情已经解决了,重新把目光移向书本。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他? 我一进入医学部长室,他就问我这次的胰脏癌手术为什么是你来开刀? 是不是我们科的里见转给你的? 只要我稍有不慎,我们两个都会尸骨无存,你就不知道有多危险! ”他滔滔不绝地说道。
    “何以见得我们会尸骨无存呢? 那件事明明就是鹈饲教授自己的初诊有误,他有什么资格好生气的? 我身为接手的医生,只是做应该的检查、下适当的诊断,将必须开刀检查的患者转给你,又没有把事情闹大,四处张扬。至于你,只是替转诊过来的患者开刀,他为什么把你叫到医学部长室去? 真是太奇怪了! 是不是有其他事非得找你进办公室商量? ”
    这瞬间,财前吓了一跳:“哪里,没有其他事,他找我就为了那件事,由此可见鹈饲医学部长有多可怕。”送画的事,还有两人私相授受的事,他只字不提。
    “是吗? 那么就是对方无的放矢、无理取闹。既然你不好报告,那就由我来说出实情。”
    “喂,你可别干蠢事! ”财前不由得提高音量,他赶紧把声音压下来,挡在里见面前。
    “你要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为了你,我好不容易才圆了谎,说是我自己碰巧在门诊值班的时候,看到从内科转来的病历,上面写着‘疑似胰脏癌、需开刀检查’,我心想这是很宝贵的案例,于是就自告奋勇地接下来做。而且,我还假装不知道是你发现胰脏癌的,把功劳全归给鹈饲教授,从头到尾没有提起你的名字,这才把事情搞定,你现在是怎么着,想来个彻底大翻供吗? ”他的声音透着怒意。
    “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
    “为什么? 你这个副教授都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还问这种大一新生在问的问题? 在大学的医学院里,即使教授的诊断有误,我们也不可加以批判、提出修正,难道你不知道这种禁忌吗? 就连有时副教授在公开场合表现得优于教授都不可以。你看着好了,要是我和你正面挑战鹈饲教授,修正他的诊断,不被外放到地方医院才怪! 比起正确的诊断,教授的威权更有分量,这就是大学医学院的现实,如果我们不能对这种现实做出某种程度的妥协,就一辈子别想当教授。”他语带威胁地对里见说道。
    “‘教授’这种东西,不是让你成天摆在心里想的。我们应该专注于自己的研究,等到别人认同你的成就,自然就会选你当教授。如果这样还当不成,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无可奈何……你自己无可奈何就好了,犯不着把我也牵扯进去。总之,你不要再刺激鹈饲教授了,如果不想被撵去吃冷饭,就照我刚刚说的话做,这也是为了你好……”
    他话还没说完,里见就插嘴道:“可惜你空有这么好的本领,却对学问以外的东西热心过度。”他的语气严峻,一副断然拒绝的样子。
    财前让里见的严厉给吓着了,不过——“那是因为我跟你的人生观不一样,关于我的人生观,我有空再跟你慢慢解释,现在重点是连你最重视的学问、研究,归根究底,都是靠教授的极大权力才得以支撑下去。光靠文部省的那点预算,每门课给的经费才150 万,能做出什么研究? 顶多是多买几只实验的兔子罢了。不够的部分,就靠各科教授的面子和本事,去跟药厂争取委外研究费、跟医疗器材公司募款,利用各种名目,凑齐五六百万,研究经费才有了着落,这就是目前的现况。换作是地方大学的医学院,每门课的年度经费才区区四五十万,如果又找不到药厂贡献委外研究费的话,就根本不必做研究了。
    把研究当做生命的你,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跟鹈饲教授做对? 万一被流放到地方医院,看你要怎么办? ”
    里见的眼里忽然蒙上一层阴影。财前趁势说道:“总之,你只要不出声就行了,这样你就不会被卷入麻烦,可以安心做你的学问,而我,也不会跟我们东教授说什么,就当做病人是从鹈饲教授那边转来的,我是不得已才接的手术。就算我拜托你好了,请你这么做。”
    里见沉默了半晌后,说:“那好,就照你说的做吧! 不过,下不为例,没道理这样畏畏缩缩的……”里见不悦地将视线从财前五郎身上转开。
    和里见之间的事总算是搞定了,这让财前安心地叹了口气,不过同时他又想起鹈饲说画先交由他保管的事,他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
    财前又一一边伸出看病看到一半、充满消毒药水味的手,把茶杯送到嘴边,一边听着女婿财前五郎讲话。对方正以兴奋的语气,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被鹈饲医学部长叫去的经过。又一瞪大眼睛看着五郎一反常态的焦急毛躁,终于等到他把话讲完了:“喔,你说有事要商量,就是这件事啊? ”
    夜间门诊正要开始的时候,女婿突然跑来,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商量,没想到是这样的事,让又一有点失望。
    “可是,爸爸,我明明已经装作自己满心相信做出疑似胰脏癌诊断的是鹈饲教授,还千恩万谢地感谢他让我有机会做到这么稀罕的手术,可人家却笑也不笑,还说送给他的画他先暂时保管,这该怎么办才好? 我可真没辙了。”他夸张地大吐苦水。与其硬撑、死要面子,还不如跟岳父讨教、寻求协助。
    又一将老佣人送上的煎茶“咕噜”一口吞到肚子里,说:“他说暂时保管,应该就是会收下的意思吧? 不过,不愧是做到医学部长的人,‘总之,我先暂时保管。’这话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又一不在乎地嘿嘿奸笑。
    “爸爸,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一不小心,说不定连我的命都没了。鹈饲医学部长愿意保管、留下那幅画是最好,要是他不肯的话,我就惨了。”财前五郎觉得很不安,好像自己脚下的地面就要崩落了。
    “哦,看不出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既然你这么胆小,干吗瞒着鹈饲教授,硬要接那场手术呢? 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又一的双眼炯炯发光。
    “关于这点,我也是考虑、犹豫再三,不管怎么说,胰脏癌是难得一见的手术,说老实话,.我在外科待了这么久,却还没有碰过这样的手术。就是这样,我才争取这次手术,心想往后若有适当的时机,可以拿到临床外科学会上发表。也就是说,我一方面顾忌鹈饲教授,一方面又舍不得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诸般考量下,我决定两者兼顾,却让自己惹上麻烦——尽管如此,那个胰脏癌手术对外科医生而言,是错过了会很可惜的宝贝,我也不能只靠‘食道外科’的招牌混一辈子啊。”
    “真有你的,就算走险着,也要把独一无二的手术抢到手,那真的可以在学会发表吗? 原来如此,要是连这点毅力都没有的话,也别想成为伟大的教授了。好,剩下的就交给我,我会帮你把后面的招数想好的。”
    “您说的招数是? ”财前五郎讶异地反问道。
    “哎,岩田啊,我请上次在扇屋介绍给你认识的那位岩田会长出面,正好下个月要召开的医师公会例会是以老人医学研究为主题,就让岩田去请鹈饲来做讲师,这不就更符合你向他解释的原因? 我们是真的拜托他来演讲。演讲完后,我和岩田再邀他到别的地方坐坐,大家痛痛快快地热闹一番,相信他就不会只是‘保管’,肯定愿意把那幅画收下的。”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我们想的那么顺利吗? ”
    “那就要看岩田和鹈饲这对老同学的交情有多好了。鹈饲竞选医学部长的时候,都亏岩田在私底下牵线,他才能得到医师公会的内援,这层关系可妙了,我暗中策划的大学强人和医师会强人的会面,绝对精彩可期,真希望能早日见到,哈哈哈! ”
    又一简直是隔山观虎斗,他状甚愉快地摇晃着和服下的膝盖。
    “话说回来,五郎,那个喜欢摆臭架子的老学究东怎么样了? 他是要拱你做下届的教授,还是要阻拦你? 难道他还是摇摆不定吗? 关于他真正的心意,你也该试着去了解一下。”
    “这个嘛,东教授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始终摸不透他是打算让我做,还是另有其他安排。”
    这么回答的同时,财前一边想起,最近东跟自己说话的次数大幅减少,原本该跟副教授讲的事,他也都交代金井讲师去办。他实在猜不透东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可不行,最重要的事不去做,成天这呀那地烦恼有什么用? 不要等到教授选举到了,才临时杀出个程咬金,打翻了全盘计划。你要把这个也计算进去,现在就想好对付东的招数。”说完后,他“咕噜”一声把茶喝光。
    “你应该说完了吧? 我还有病人要看,今天光是住院的患者就有三个预定要分娩,真是忙翻了。”
    接着他从白袍的口袋里拿出手册:“你刚刚说那幅画要多少钱? ”
    “一幅是8 万,三幅是24万,本来只打九五折要22万8 千,我跟他杀到20万成交。”
    听完这番话的又一若有所思,在手册上写下“画三幅、20万、送鹈饲氏”,随后站起身来。
    东出席的“致癌研究小组会议”,正在东京东都大学医学院的第三会议室召开。
    这和大规模的学术会议不同,30名小组成员齐聚一堂,大家围着会议室的桌子展开圆桌会议。坐在后面,将本子摊在膝上,热心抄着笔记的是跟随组员教授前来的大学或研究所助手。
    东从刚才就一直在听东都大学的船尾教授针对“小儿恶性肿瘤的发生”所提出的研究报告。对于从事“致癌相关理论研究”已20年的东而言,船尾报告的内容其实没有什么,不过,其他的组员还真的在洗耳恭听呢。
    这里面多半是为了表达对该组的组长、东都大学第二外科主任教授船尾的敬意吧? 借着文部省拨下的经费,研究小组将大学临床、基础、研究等领域的教授串联在一起,让他们针对同一主题进行研究,而组长通常是由有能力和文部省交涉的强势教授来担任,他一手掌控一年300 万的研究经费,负责将钱分给其他教授,也难怪小组成员对身为组长的船尾又吹又捧,看到他就好像看到老虎一样,一个个由害怕而表现得毕恭毕散。
    不过,就东的立场来看,船尾的存在是很微妙的。小自己11岁的船尾是东以前的师兄——东都大学濑川教授的弟子,只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东都大学的教授,又是研究小组的组长,照理说,就算东也该敬他三分。然而,至今为止,东一直不肯承认这层微妙的关系,只是,一想到财前五郎的存在会威胁到退休后的自己,现在他对船尾的态度也不得不慢慢改变了。
    他看向讲话中的船尾。51岁的脸孔透着老成、稳重,灵活的眼睛闪着领导者素有的光芒,上半身微微后仰的说话姿势,充分展现出国立东都大学教授的自信和气势。
    “正如各位所知,和成人相比,小儿腹部恶性肿瘤的病例要少很多,且大部分的小儿肿瘤都和血液、脑、骨有关,真正发生在腹部的可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治愈的情况很差,所以从来就很少有人重视它,将它当做研究的主题。不过,即使是这样,小儿腹部恶性肿瘤的研究对医学或社会而言,依旧是不可轻忽的问题。因此,专攻消化器官癌的我,带领了10名研究生,从小儿外科的角度出发,持续从事这项研究。今后我们也将紧密结合病理,针对小儿时期发生的恶性肿瘤,提出更完美详尽的报告。”
    说完后,会场立即响起整齐的拍手声,然而东一眼就看穿了船尾心中的如意算盘。船尾之所以选中“小儿恶性肿瘤的发生”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题目作研究,除了意在影响文部省官员的判断,促使他们加码研究经费外,同时也是看准了媒体喜新厌旧的心态,意欲沽名钓誉。
    不过,其他教授只顾着对船尾蕴涵社会使命的积极研究态度表达敬意,三重大学的教授还站了起来:“刚刚船尾医生的一番报告,真是非常具有启发性。每天为研究、诊疗忙碌不堪的船尾教授,竟然能坚持这么冷门的研究,让我深感佩服。我身为小儿科医生,站在小儿科的立场,希望今后您也能针对小儿真性腹部肿瘤,幼儿时期经常发生的肝、脾肿大问题,研究出及早鉴定的方法。”
    这番话与其说是质问,倒像是在请托。之后,由当天最后的报告者金泽大学的病理学教授以“非常稀有的小儿胃癌解剖病例”为题,提出以5 岁女童为对象的研究报告。报告完后,台下发出一两个零星的提问,由于参加会议的原本即是同一主题的研究伙伴,并不会发生如学术会议上的激烈辩论,或是为反对而反对的攻击行为,最后,在祥和的气氛中,问答结束。
    担任主席的横滨大学教授站了起来:“今天的致癌小组会议到此全部结束,这次多亏各位的协助,致使会议圆满成功,我在此深表感谢。接下来,我们将于5 点半在筑地的雪亭酒家举办联谊会,请大家务必光临,希望小组成员的交流能够更加热烈。”
    主席说完闭幕词,为期两天的会议终告结束。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座位,有的教授独自一人走出会议室;有的则是后头跟着助手,一路上唧喳讲个不停。夹在喧嚷的人潮中,东不动声色地接近船尾:“那么,联谊会结束后,我在滨町的芝之家等你。”
    今天早上他打电话到船尾家,跟他约好见面的事。提醒完对方后,东走出了会议室。
    办完事到联谊会地点,东正好迟到30分钟,一进入雪亭的和式房间,发现组员都已经到齐了,15叠大和10叠大的两个房间打开来连通一起,形成一个大宴会厅。
    组长船尾教授坐在壁龛(日室客厅的一部分,地板略高,常摆花或挂轴。)前的主位,旁边则留着东的位子。
    “东医生,这边请……”方才担任会议主席的横滨大学教授眼明手快地招呼他。
    “不,我坐这边就可以了。平常麻烦的事都丢给你们做,自己却优哉游哉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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