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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砂器-第5部分

小说: 砂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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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就站在这附近,”店里的主妇出来说,“就在那个地方。那是条小路,离晒面场大概有二百多米。这儿与邻近的房子相隔都挺远,中间是草地。那小路就在草地里与大路相连。那个男子在这块草地上,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好象呆了有半个钟头。当时我心里觉得这个人挺奇怪,可是他也没有挑皮捣蛋,也就不好去问他。后来警探来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我就把这件事讲了。”

“这么说,他是在观看晒面条吗?”

“嗯,一直瞅着面条这边。不知道他是在休息还是在干什么。”

在这里,听到的和署长讲的完全相同。今西便和吉村离开了。不一会,他们走到了一条大河旁边。河的上游隐没在重叠的山峦之间。土堤上杂草丛生。

“不错,那个人就是在这儿睡觉的。”今西望着眼前的景色说。

河对岸的土堤上,一个农妇正肩扛着铁锹姗姗走来。假如不是案件缠身,真可以作为一次悠闲的旅行了!

“今西先生,”吉村在一旁叫道,“怎么样,照你的感觉,这个人就是在蒲田酒店和被害者呆在一起的吗?”

“哎呀,这很难判断。不过,这个人的行止确实很蹊跷。”

“可是,摸不着边际啊!”吉村站在今西旁边,满脸沮丧的神色。

“今西先生,登记簿上写的不用说是假名喽?”吉村问。

“当然,那是迷人的烟幕。”

因为今西讲得相当肯定,引起了吉村很大的兴趣。

“怎么知道的?”

“你没看过登记簿上的笔迹吗?”

“看过了,字写得很拙劣。”

“当然是拙劣的,因为那是故意用左手写的嘛。你看,”说着,今西翻开衣袋,从记事本中把那张仔细折叠好的登记表拿了出来。“你仔细看看,一点笔锋都没有,那会有这种干瘪的字呢!你还记得那家旅馆女招待员讲的话吧?客人不是在她眼前填的登记簿。她把登记簿放下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已经填好了。显然,这个客人是在女招待员不在房间时,用左手填的。”

吉村用心地听着,说,“这么说,字体确实很怪哟。”

“字体不仅拙劣,而且很怪,说明是用左手写的。平素用右手写字的人,突然改用左手,当然是为了使人无法辨认笔迹。因此可以说,住址和姓名全是胡编乱造的。”

“不错,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吉村说着,脸上微露悦色。“不过,那个人住进旅馆似乎好解释,可是从十点以后到半夜一点钟,他到底到哪儿去了呢?从他白天的行动看,不象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是呀,我也正在考虑这一点。”

今西双手插进挎兜,伫立在草丛中。眼前的河水在浅滩泛起白色浪花,对面的青山在骄阳下暗影重重。

“我们这次真是奇怪的旅行啊!”吉村说。

“结果似乎又要使人泄气了。”

确实如此,远道奔波而来,只了解到了一个奇怪男子的行动。不管那些用左手写下的笔迹今后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来到遥远东北的这个小镇,充其量也不过证实了这件琐碎的小事而已。

“今西先生,今后怎么办呢?”吉村毫不掩饰地问。

“是呵,没有目标,暂且返回吧。”

“这个人的行踪不用再调查了吗?”

“查也无用,恐怕他只在龟田这个地方呆了一天。”

“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呢?”

“哎呀,弄不清楚。要说他是漂泊流浪的工人,又没发现他有觅求工作的迹象。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就照你的意见,在附近的镇上调查一下吧,来一趟也不容易。好,振作起精神来!”今西望着吉村愁眉不展的面孔说。



翌日下午,今西和吉村又出现在岩城县警察署的署长室。

“这次多蒙关照,”今西致谢。

“不必客气,有什么收获吗?”胖胖的署长微笑着问。

“多亏你们帮助,具体情节大致清楚了。”

“是吗?有价值吗?”

“啊,有的。”

今西回答说。实际上有用没用还不知道,但是不能不照顾到特意报告的署长的面子,而且说不定这件事以后还会出乎意外地大起作用呢。

“好,好,这还说明我们报告对了。”署长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么,后来呢?”

“啊,考虑到这个人不仅到了龟田,也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出现过,我们就顺便到附近村庄调查了一下。”

“啊,那你们辛苦了。结果怎么样?”

“那个人没在别的村庄露面,只有龟田一个地方。可能是乘火车到别的地方去了。起初,照我们分析,这种流浪工人如果不是从其他地区来的,就会到附近一带去,我们想调查一下,但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是这样,辛苦啦。不过,真怪,那个人竟然只在龟田出现……”

“可不是么。但是,考虑起来,这种可能性也是会有的。”

他们两个人同署长又随便闲谈了一会,就借机告辞了。署长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外。他们顺着雪乡独有的长长的房檐下的人行道,一直向车站走去。

“咱们坐几点的火车?”吉村在一旁边走边问。

“是啊,还是坐今晚上的火车吧。夜里旅行最有意思,明天早晨到达上野,就势赶到本部最合适。”

因为没带列车时刻表,不知道准确发车时间,所以他们决定先去火车站,定下合适的车次。车站不大,走进去就看见时刻表正挂在售票处的上方。两个人仰起脸查看着。恰恰在这当儿,背后传来了一阵骚动声。今西回头一看,只见三、四个手提旅行皮箱的年轻人,正被五、六个报社记者模样的人团团围在中间。其中有的人正用手举着照像机不停地为年轻人们拍照。今西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年轻人不是本地人,显然是从东京来的。看到有当地的记者围着,为了要弄个究竟,今西禁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当地的新闻记者们不停地采访,时而逐个向他们问话,时而把照像机对准某个人拍照。从这样的声势看来,似乎那四个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总之,在这清僻的乡村车站,这确实出尽了风头。旅客们都禁不住把目光投向了这引人注目的一行人。

“不过,日本的火箭还差的远呢!”年轻人中的一个似乎是向着一个新闻记者说话。这个人皮肤白晳,眉毛浓黑,在几个人中显得特别年轻。他身着灰色西装,没系领带,黑色运动衫的衣领翻在外边。

“干什么的?”吉村向今西问。

“哎呀,”今西也搞不清楚,虽然看上去象是有地位的人,但年龄却都不大。

这当儿,有三个当地的年轻姑娘走到了那四个人面前,好象把一个小本子递了过去,于是一个人掏出笔来在上面写了一气。姑娘鞠躬致谢以后,又把本子递给下一个人,那个人也照样用钢笔在上面疾书了一阵。很明显,这几个姑娘是在请他们签名留念。

“是电影演员吧?”吉村看着这种情景说。

“哦?”

“可是,电影演员里没见过这些人哪!而且谈话内容也有些奇怪。”吉村纳闷地摇摇头。

“近来的新演员,很多我们不认识了,陆续出现了。在这方面,姑娘们倒是满熟悉的。”今西说着他的想法。

实际上,现在的电影界与今西年轻的时代相比,确有天壤之别了。留在他脑海中的那些明星,如今几乎都在银幕上销声匿迹了。

不久,这一帮人从剪票口走了出去,那是开往青森方面去的下行列车,这趟车与今西他们毫不相干。新闻记者们在月台上向那几个年轻人躬身行礼告别后,又陆续返回了候车室。

“我去打听一下,”吉村颇有兴趣地说道。

“不必了。”今西制止他。

“不过,总得要弄清楚是些什么人嘛!”到底是年轻人,爱凑热闹。他向一个手里拿着签名簿的年轻姑娘走去。只见他弯着身子向那位女子问话,姑娘羞赧地回答着,吉村点点头,然后回到今西身旁来。

“明白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怎么回事?”

吉村便把年轻女子讲的话向今西转述了一遍。

“他们果然是东京的文化人,是近来常在报刊杂志上出现的‘新群’组织的成员。”

“‘新群’组织是怎么回事?”今西莫名其妙地问。

“大概是‘新的一群’吧,全都是进步的年轻文化人组成的。”

“噢,新群!我们年轻时曾有过‘新村’。”

“啊,是武者小路他们组织的,这个可不是‘村’,而是‘群’。”

“是个什么‘群’呢?”

“集中了方方面面的人,可以说是持有进步意见的年轻一代的集合体,既有作曲家,又有学者、小说家、剧作家、音乐家、电影工作者、记者、诗人,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嗨,你知道得很具体哩!”

“这些全是从报章杂志上看来的。”吉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刚才那四个人都是它的成员吗?”

“是的,听那位姑娘讲了一下,在那边穿黑衬衫的是作曲家和贺英良,站在他旁边的是剧作家武边丰一郎、评论家关川重雄以及画家片泽睦郎”。

今西听着,觉得仿佛这些名字自己也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这伙人为什么到这个乡村小镇来呢?”

“听说岩城县这地方有个大学的火箭研究所,他们参观之后正要返回去。哼,火箭研究所,穷乡僻壤里会有这样的机构吗?”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儿是有个研究所。好象在什么材料上读到过。”

“啊,据说他们准备从这里去秋田,然后游览十和田湖,最后返回东京。因为他们都是新时代舞台上崭露头角的人物,是报界的宠儿,所以地方报馆才那样喧闹了一场。”

“原来是这样。”今西对此感到索然无味,因为他们之间各自要办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所以,他不禁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喂,吉村君,车次定下了吗?”

“嗯,十九点四十四分有趟快车。”

“几点到达上野?”

“明早六点四十分。”

“到得太早啦!啊,也好,可以先睡一觉再回侦查总部,”今西喃喃地说着,“反正收获不大,用不着心急。”

“今西先生,怎么样?既然来到了这里,顺便去观赏一下日本海的景色如何?时间还很充裕呢!”

“好吧,就这么办。”

今西和吉村沿着街道向海边走去。市街越来越象渔村,迎面飘来了阵阵海潮的腥味。海岸边几乎全是沙滩。

“大海真是一望无垠哪!”

吉村走在沙滩上,眺望着浩瀚的大海,放眼望去,水平线上看不到一点海岛的影子。夕阳在海面上织出了条条彩带。

“日本海的颜色真深啊!”吉村眼望着大海感叹道。“太平洋的颜色比这要浅的多。也许是我感觉的关系,这儿的海水仿佛是被浓缩了。”

“是啊。这种颜色与东北的风景加在一起显得更协调了。”

他们两个一直望着大海,在那儿伫立了好久。

“今西先生,你有新作吗?”

“你是讲俳句吗?”

“是不是已经吟出三十句了!”

“别胡说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今西苦笑。

一个渔村少年扛着鱼笼从他们面前走过。站在这儿,眼望着周围的一切,越发感到东京的沉闷不堪。

“悠哉,悠哉!在这里从容地呆上两三天,身心都会焕然一新。我仿佛感到,是从心里边清除了积满的灰尘!”

“想不到,你还是个诗人哩!”今西看着吉村的面孔说。

“不,哪儿的话呢。”

“从刚才你了解那伙年轻人那么详细,就可以看出来,你是读了不少书啊……”

“不,不过是想增长一点知识罢了。”

“是叫新什么来着?”

“新群。”

“他们不会都是些无所事事的人吧?”

“那怎么可能!他们全是些聪敏过人的人,是一些强烈意识到自己正肩负着未来的人!”

“我小时候,听叔父讲过,他常常写一些简短的小说。不,还是在我童年时代呢。刚才说过的‘新村’也是那时候的事。”

“啊,是‘白桦’派吧?”吉村似乎有所了解。

“对。不过,近年来个性色彩更浓了。白桦派虽然也有诸如有岛先生、武费小路先生那样个性很强的人。但是从整体看,整个组织色彩比较平均。刚才那伙人则不同了。他们各人身上的强烈个性,原封不动地汇成了这个集体的特征。而且,白桦派当时宣扬人道主义,活动只局限于文艺。可是,他们近来对政治似乎也在不断地发表见解。”

“毕竟时代不同了。”今西没有完全理解他的话,但是仿佛也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点。

“回去吧?”年轻的吉村显得厌倦起来。

“走吧,反正今晚坐火车。我不同于你,我在车上睡不着觉,现在得稍微养养神啊。”



列车里旅客不多。今西和吉村两人在本庄换乘快车,不慌不忙地在三等车厢中间找到了座席。

“今西先生,我去买盒饭。”吉村放下行囊,匆匆走了出去。

快车在这里停车五分钟,时间充裕。窗外,到处是旅客与送行人依依话别的场面,今西呆呆地望着。他们讲的全是当地土话,听不清讲的是什么。

不一会,吉村端着盒饭与茶走回来。

“啊呀,辛苦!辛苦!”今西接过一个饭盒和茶瓶。

“饿啦,马上吃好不好?”

“还是等车开以后再吃吧,这样可以沉下心来。”

“是啊!”

列车不久开动起来,车站上灯光明亮,“羽后本庄”的站名标牌和月台一起向后逝去。市街上的灯火在闪动着。铁道口上,行人停住脚步,目送列车驶过。

今西与往常一样,每当到远方出差,总是感慨万端,心里想着不知今生是否还会再到此地一游。不一会,列车驶出了夜幕笼罩着的本庄镇,漆黑的群山缓缓地在眼前跳动起来。

“该吃饭啦。”吉村打开饭盒。

“我啊,吉村君,”今西也打开饭盒说,“每当吃起火车上的盒饭,总想起来,在童年时代,这是我最大的理想,可是母亲就是不给我买。当时一个才多少钱?对啦,才三毛多钱!”

“噢,那么便宜。”

吉村瞥了今西一眼。他仿佛理解了今西的成长和他幼年时代所处的环境。对比之下,刚在车站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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