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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老少爷们儿拿起枪-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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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七的心里更是别扭,这小子可真会赶个时候,我越是不想见他,他越是往我的眼前凑合,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丁老三走过来按了按朱七的肩膀,一笑:“我估计你这几天就好来了,果然。”

    朱七说:“兴你来就不兴我来呀?”

    丁老三笑:“咳,我兄弟这是对我有意见呢。”

    朱七心想,这叫什么话?当初我去铁匠铺找你,没让你给“刺挠”死,这阵子咋又换了脸色?怏怏地说:“没意见,不敢有意见,我是个胡子。”丁老三笑道:“当初我误会你了。我从丰庆走了以后,回去过几次。我这里替永乐谢谢你,你把他爹照顾得挺好。”朱七说:“不关我的事儿,那都是卫老大安排的。”“你这是怕遭连累呢,”丁老三挖了一锅烟递给朱七,眨巴着眼睛说,“不怕,我已经派人把永乐他爹接出来了,就在这里,要不你进来看看?”朱七说:“没我什么事儿,我看什么看?”四下打量了几眼,“这个买卖是谁的?听你们的口气,好像你们都是掌柜的。”盖文博说:“是我们的……”丁老三扯他一把,对朱七笑道:“我们也有东家,大东家呢。”这帮家伙一定是共产党,朱七想,很早以前我就听说丁老三加入了共产党,看样子这是真的……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这地方危险。站起来道:“把桂芬叫出来。”

    桂芬用一只手遮挡着肿成桃子的眼睛出来了:“年顺,你先找个地方歇着,赶明儿再过来,我跟文博好好唠唠。”

    朱七忽然感觉自己在这里成了外人,怏怏地叹一口气:“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兄弟找着了,咱们也该早些回去了。”

    桂芬幽幽地说:“你先走吧……我跟文博说说看,看他能不能跟咱们一起走。”

    盖文博边往后推桂芬边回了一下头:“我姐姐在犯糊涂呢。”

    朱七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扭头奔门口就走。丁老三跟着他出来了:“来我这里住吧,我租了个房子,正好有几个兄弟也想认识认识你。”朱七想了想,说声“那就麻烦你了”,跟在丁老三后面,转向了一条小路。

    穿过几条胡同,丁老三在一个僻静的小院门楼下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轻轻拍了几下门。

    一个精壮如豹子的汉子打开门,让进二人,回头张望几眼,迅速关了街门。

    边往堂屋走,丁老三边指着朱七对精壮汉子说:“这位就是朱七。”

    精壮汉子进到堂屋,一把握住了朱七的手:“你果然来了,这几天三哥和青云就念叨你呢。”

    门帘一掀,史青云硬硬地站在了门口:“小七哥,想死我了!”朱七上前抱了抱他:“我也想你啊……不过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我……”“不必解释那么多啦,来到这里就是找我的,”史青云撒开朱七,冲丁老三一咧嘴,“三哥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丁老三面无表情地摇了一下头:“不知道。”朱七的心又是一堵,娘的,又拿架子了。

    吃饭的时候,丁老三介绍精壮汉子说,他叫宋一民,八路军蒙山支队的,是过来帮咱哥们儿拉队伍的。聊了几句,宋一民说,我也认识郑沂,他跟我是老乡呢。朱七心里不痛快,胡乱敷衍道,那是条硬汉,接着便不说话了。史青云又开始动员朱七出来打鬼子,跟上次他去朱七家找他的时候说的没什么两样。朱七哼唧几句就哑了,弄得大家都跟着沉默起来。

    朱七的心里乱糟糟的,闷头喝了不少酒,饭也没吃就去里间睡了。

    一觉全是梦,乱七八糟。

    醒来的时候,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冷冷地涂抹着朱七的身子,让他看上去像是用银子做成的。

    屋里没人了。朱七下炕找了点冷饭吃了,刚想躺回炕,院子里响起两声轻微的脚步。

上卷 忍无可忍(下) 上卷 忍无可忍39(4)

    朱七悄悄折到门后,摸索着抓到顶门杠,屏声静气。

    脚步声靠近了正门:“小七哥,开门,我是华中!”

    朱七一愣,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迟疑着,还是把门打开了。华中嗖地闪了进来:“好嘛,让我这一顿好找!”朱七摸出火柴,掌上灯,定定地瞅着华中:“你咋来了?”华中的目光有些躲闪:“我刚才去药铺找了丁老三,丁老三说你在这里,我就自己来了……”说着,手就摸上了朱七的肩膀,“小七哥别误会,听我慢慢说,”华中的嗓子颤颤的,像是有一块浓痰堵在嗓子眼那儿,“前几天卫老大怕熊定山找你的麻烦,让我带几个人去找你,可是光龙不让去……后来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对不起卫哥,就没跟光龙打招呼,今天去了你们村。去的时候已经晌午了,我没去镇上,直接去了你们家。小七哥,你别紧张……”华中使劲甩了一下头,“我不瞒你了,你们家出了大事儿!”

    接下来,朱七就知道自己再也见不着自己的娘了,腿软了,心空了,脑子里面啥也没有了。

    华中一根接一根地给朱七点烟,可是朱七连一根烟也没能抽完,炕上全是半截半截的烟蒂。

    朱七怀疑自己是个不孝顺的家伙,自己的娘死了,自己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

上卷 忍无可忍(下) 上卷 忍无可忍40(1)

    从潍县回来以后,朱七跟着华中直接住到了华中家里。翌日一早,朱七径奔卫澄海的家,邻居告诉他,洋车卫搬家了,昨天就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朱七抱着脑袋蹲在空旷的院子里,心空得就像打了气。一个老太太踮着小脚出来晾衣裳,朱七看着忙忙碌碌的她,眼睛忽然就模糊了,我再也没有娘了,我再也吃不上我娘蒸的馒头,穿不上我娘做的鞋了,我娘也见不着她的儿子了……

    我娘这工夫会在哪里呢?她是不是正跟我故去多年的爹在念叨我?我娘会说,小七很不孝顺呢,他的娘走了,他也不来送送……朱七恍惚看见朱四拉着娘坐在一片云彩上,云彩载着他们忽忽悠悠地飘。朱七记得那天早晨自己搀着桂芬离开家的时候,娘倚在门框上抹眼泪:“小七,早点儿来家,十五咱就办喜事儿。”桂芬冲朱七他娘摆手,娘拿下手,微微地笑,这笑容在朱七的脑子里烫出了一趟马蹄样的烙印。朱七沿着这趟烙印一步一步地走,走着走着,眼前的景物就变了,起伏不平的房子变成了一马平川的麦子地。

    东边是一条刚刚修好的沙土路,路很平和,走上去沙沙的,一点儿也不淤。朱七知道这条路的来历。朱七刚闯关东没多久,日本人就开始在附近的几个村庄抓民夫,为的就是修这条路。原先的苞米地全铲平了,那时节还不是种苞米的季节,全是麦子。日本人牵着狼狗沿着画上石灰条条的麦子地来回奔突,哪个伙计干活儿慢了,狼狗就直接上去咬人。朱七听一个街坊说,村东许老大家的痨病儿子累倒了,被狼狗一口“拿”在脖子上,往后一拖,黑糊糊的腔管子拽出三尺长,连心肝肺都拖出来了……朱七见到这条路的时候,这条路已经修好了,一直修到了平度城。路修好以后,这条路就忙碌了,整天跑鬼子汽车,甚至还有装甲车咔啦咔啦地走过。街坊说,这条路修完以后都过了一个秋天了,每逢北边有风刮过来,村里还能闻到浓郁的尸臭味道,这种味道在夜里甚至都刺鼻子,小孩儿做梦经常梦见有鬼魂从墨水河里冒出来,没脑袋的就在河沿上扭秧歌,有脑袋的就咿咿呀呀地要领他们去芦苇丛里玩耍。那位街坊还说,去年秋上,芦苇稀薄处有十几具沤烂了的尸体,全都肚皮朝上迎着葱绿色的苍蝇、花儿一样的蝴蝶还有草棍似的蜻蜓。烈日晒暴了肚皮,流出菊花样的肠子,肠子磕磕绊绊绕过苇子根,变成酱油色沥青般黏稠的汤儿,汩汩地漫进东去的墨水河里。朱七走在这条路上,心空得像是在腔子里飘着,鼻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刘贵家南边的那条小河扑棱棱飞出了一群野鸭子,朱七猛然警醒,原来方才自己是喊出了声儿。那群野鸭子四散在半空,犹豫着打了一阵旋,怪叫一声,掷石头般扑向刚刚露出头来的日头。朱七这才发现,原来雨已经停了,朦胧的残雾飘在河面上,不长时间就被阳光赶进了河水,河水变得波光粼粼,像一条被拉长了的草鱼。

    太阳吊在正头顶上,惨白的光线直直地劈下来。朱七看着自己的影子漫过一片茅草,漫过满是黄土的小路,漫上了一座小木桥。桥下有一条小河,小河横在朱七的影子下面,一会儿宽,一会儿窄,清清幽幽。青草从河水里爬出来,沿着河沿一直往上爬,爬进黄色的芦苇,爬进绿色的高粱地……我咋走到这里来了?朱七停住脚步,孤零零地站在小桥的北头发呆。前方不远处就是尘土飞扬的丰庆镇。朱七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脚下一滑,一头扎进了苇子。一个全身都是疙瘩的癞蛤蟆慢慢腾腾地爬上朱七的脚面子,抬头望了朱七一眼,蹬两下腿又慢慢腾腾地爬下去,朝不远处的一具被太阳晒成绿色的腐尸爬过去,腐尸上嗡地腾起一团苍蝇,像是腾起一团绿色的云彩。朱七依稀看清楚了,那具腐尸正是丰庆镇老韩家的疯儿子,他的两腿中间出现一朵酱紫色的喇叭花。这个混蛋可真够可怜的,朱七笑了,你不知道鬼子也讲究人种优化?就你这样的,鬼子能让你干那事儿嘛。妈的,张金锭也是个欠操的主儿,母狗不撅腚,公狗干哼哼,那时候,你就应该豁出去一个死!日光在暖风中紊乱起来,细碎的光线搅在一起,乱哄哄地响着,让朱七眩晕得想要跪下来。

上卷 忍无可忍(下) 上卷 忍无可忍40(2)

    既然来了,我就应该回家看看,我娘发丧的时候,我豁出命也应该去磕个头,不敢靠前,我至少应该隔在老远的地方磕头,不然我娘闭不上眼,她会念叨我一辈子的……朱七迈过疯汉的尸体,沿着往东去的芦苇走。朱七知道,过了这片苇子可以进到东边的高粱地,从高粱地可以插到去朱家营的那条小路,从小路可以直接到达村南头的乱坟岗。朱家的祖坟原先在村东的山坡上,鬼子修路,把那里铲平了,连祖宗的尸骨都没来得及迁……朱七的心像是被身边这些乱糟糟的苇子叶戳着,连嗓子眼都跟着麻了起来。他娘的,早知道这样,我从东北回来的那天就应该直接去杀鬼子!刚钻进高粱地,朱七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探头探脑地望了这边一下,一闪就不见了。谁?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像我大哥?朱七一提裤腿,箭步追了过去。

    果然是朱老大,他在啃一个高粱穗,头上、身上全是泥巴,泥巴上沾满了高粱花子。

    朱七蹲过去,冷冷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朱老大似乎不认识朱七了,茫然地看着他:“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嗯,有江河之异也。”

    朱七一怔:“你咋了?”

    朱老大的眼皮耷拉着,反着眼珠子看他,似乎有一种挑衅的味道:“英雄,敢问你是何方神圣?”朱七说,我是你兄弟年顺啊。朱老大咦了一声,身子忽然哆嗦得厉害:“年顺,年顺……你有尿性,我没有。”朱七用力抓住他干巴巴的胳膊:“大哥,你咋了?”“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朱老大推磨似的嚼着高粱穗,声音时而含混时而清晰,“朱子曰,见穷苦乡邻,须加温恤,刻薄成家,理无久享……年顺,你有尿性,我没有。我是个吃货,我没有尿性,你有。”

    朱七蓦然发觉,朱老大真的疯了,他的眼睛发直,嘴唇哆嗦得像簸箕,两只手也忙得如同鸡刨食。

    朱老大抻长脖子,使劲地咽嘴里的东西,咽不下去,吼地一声吐了:“咱娘死了,咱娘没吃饭就死了……”

    朱七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木头做的刀子割着,一木一木地麻:“大哥,跟我回家。”

    朱老大歪过脑袋望着天,翘起一根小指抠嘴巴:“我没有家了,孩子他娘走了……我的娘也走了。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子曰,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大哥,你清醒点儿……”朱七哽咽了一下,“咱娘呢?谁在发付咱娘?”朱老大终于把嘴巴里的东西抠干净了,垂下头,呸呸两声:“我没有肉吃了,抠了半天也没抠出肉来……我是个属狗逼的,只进不出……不对,我不是个属狗逼的,谁是?你?老六?”猛地一哆嗦,“哦!你真的是年顺,你是我兄弟小七!”哇地哭了,“七,咱娘死啦……你刚才说什么?谁发付咱娘?我是个废物啊……是老六,老六在家,我不敢回去……日本人疯了,杀人呢。七,你也别回去,咱们不死,咱们要好好活着,我要看到鬼子都死了的那一天。”

    朱七挪过去,用一片高粱叶刮去朱老大脸上的秽物,慢慢拉起了他:“老大,我理解你,不敢回就在这儿呆着。”

    朱老大被朱七拽得滴溜溜打晃:“你回,你回,我不回,我怕见咱娘……我没有尿性,你有。”

    朱七松开朱老大,站在他的头顶上沉默了一阵,开口说:“大哥,你帮我回去拿点儿东西,拿回来我就走,不连累你。”

    朱老大抬起头,朱七比划了一个枪的动作:“这玩意儿在正间饭橱上,盐罐子后面。”

    朱老大的眼睛一亮,腾地站了起来:“你在这里等我。”嗖地蹿了出去。

    阳光懒散地铺在地上,晃得有些胀眼。朱七茫然地盯着朱老大身后吱扭扭晃动的高粱秆,一阵茫然。

    那天,朱七终于也没能见他娘最后一面。他提着朱老大送过来的撸子枪,硬硬地站在高粱地尽头的风口上,眼睛瞪得生疼。夕阳的余晖扫在远处河边的那片苇穗上,掩映着芦苇空隙间隐约的水色,不时有惊鸟从苇穗上面扑拉拉飞过,带起一片穗缨。他看见,如血的残阳下,朱老六孤单地挥舞镐头在刨一个坑,张金锭跪在坑沿上,咿咿呀呀地唱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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