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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穿越成汉朝绝世妖花阴丽华_秀丽江山(全四卷)-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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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将弓弩啪地丢在案上,跳了起来,冲上前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阴兴本被弩箭震住,这时我手扳他的肩,他顺势抓过我的手,竟然一个过肩摔,将我背着摔出去。

腾身离地时我贴着他的耳廓说了句话,他手势一顿,竟然收了力,托住我的腰,将我重新放下。我双足一踩到实地,随即飞出一脚,毫不留情地直接踢中他的下颌。

阴兴痛哼一声,捂着下巴滚到了角落,“你……”

我拍手冷笑,“随口说了句我有孕,你居然也信?你也不动动脑子,我才生下小十一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孕?”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谁知道你们女子的……”

“宫里确实有人又有了身孕了,但那个人,不是我!”我恨恨地咬牙,目露凶光,“听你的话,我多等了六年。眼看着宫里的皇子越来越多,最迟不过年底,宫里便会再添个十二皇子。你还要我等多久?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才说你糊涂!”他毫不客气地指责,“陛下之前所做种种,尚不足以撼动士族利益的根本。皇帝要权,只要不夺利,底下人自然也能退而求其次。但度田事关重大,尚无先例可循,你以为陛下就一定赢得了?”

“为什么赢不了?”我不敢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是胆怯的。打架斗殴我是高手,但说到玩政治,我怎么玩始终只能算菜鸟一只。我能依赖的不过是刘秀。相信刘秀,相信他选择的时机和决策。

阴兴冷笑,“看来你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力,我连你都无法说服,又如何能说服陛下?也罢,道理讲不通,你就静待结果吧,只怕到时前功尽弃,你后悔也迟!”

那一日,我和阴兴闹得不欢而散,最终我也没能悟透他说的话哪里有理。既然之前的罢兵权、封皇子都能顺利进行,没道理度田会赢不了。更何况,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我都觉得施行度田令对国家、对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而,在我看来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度田令,甫一推行,便遇到了巨大的阻力,而且这份阻力的强大程度远远超过了我和刘秀的预估。

阴兴再没有进宫,但是影士传递回宫里的消息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令人心惊。度田令推出后,各州刺史、各郡太守不敢得罪当地的士族豪强,便将丈量田亩的数目转嫁到百姓头上。他们以度田为名,把百姓赶出家门,把百姓的房屋、村落都算作垦田之数,以此扩大丈量数目,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拿着这些滴血涕泪的简牍,我的手抖得分外厉害,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地问自己,难道真是做错了?

可是,箭已发,断难收回了啊!

“娘,我跟你说件事。”刘阳掩饰不住喜悦,眼角眉梢都沾染了一份自得,“父皇审阅各郡奏章时,偶得一份陈留郡的吏牍上写着‘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的字句。今儿个早朝,父皇诘问那名相关的官吏,他却糊弄说是在长寿街上捡来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的眼皮突突直跳,心悸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躲在帷幄后听朝的太子哥哥也不明了,还问我知不知道缘由。我就说,那木牍显然是陈留郡吏对下臣的指令,让他们打探其他郡县田亩丈量的结果。我故意说得大声了点,结果父皇和满朝大臣都听到了,父皇就问我,‘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说河南、南阳不可问呢?’我答:‘河南是帝城,多近臣;南阳乃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能核准。’结果父皇当场命虎贲将出列诘问那名官吏,吓得他马上说了实话,与我的推论并无二样。娘,孩儿这回是不是很争气?父皇对我大加赞扬……”

“河南……南阳……河南……南阳……南阳……”胸口郁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眼前忽明忽暗,终于,我撑不住那股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娘——”

耳蜗里嗡嗡作响,在我倒下去的瞬间,清晰地听到刘阳的呼唤,以及随之而来纷乱的脚步声。

为什么……为什么之前就没想明白呢?

“原来你从没明白过!”

原来你从没明白过……

从没明白过!

那样严厉的斥责居然没有敲醒我的榆木脑袋,原来我真的从没明白过……

朱雀卷·第二章 北叟颇知其倚伏 5福祸(1)

    虽然年少时身体曾受过重创,但入宫后因为保养得很好,除了心绞痛的毛病偶尔发作过一两回,阴天下雨膝盖风湿疼痛外,我的身体向来健健康康,即使小小的风寒也不曾患过。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躺倒在床上,头重脚轻,四肢无力,连续七八天想爬都爬不起来是什么感觉。太医诊断说是忧思过度,加上年少时不注意保养,落下了沉疴宿疾,为今之计适宜静养。

苦涩的药汁喝了一碗接一碗,直到喝得令人作呕。

“你不是要去接见谒者么?”黑黢黢的药汁盛在木碗中,纹丝不动地端在那只白皙的手中,药汁黑亮得倒映出他的眼眉,一如以往的微笑中多了一份忧虑。

“等你喝完药就去。”

固执的人!明明那么固执的人,却总能保持着那么温馨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人人都说他温柔仁慈,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他性格背后的坚忍与执著?

我伸手接碗,他摇了摇头,将手挪开。我没法可想,只得勉强撑起脖子,就着木碗,屏息一口气将酸苦的药汁强灌下大半。

“唔——太难喝了,这样一天三顿地灌水,哪里还吃得下饭菜?你让太医想想法子,下次能不能吃药丸,不要喝药汁?”

他微笑着将碗再度递到我唇边,不理会我的絮叨。我五官紧皱在一块儿,憋气将剩余的残渣一并喝尽,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药里已经加了白蜜了。”

“吃不出来啊。”我咂吧着嘴,仍是觉得满口苦味。

放下碗,刘秀轻轻地握住我的双手,放到他的唇边细细亲吻。我平静地望着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放心,我没事,不是什么大病。”

他沉沉一笑,“好生养着,万事有我。”

我点头,不让心里的酸痛流露在脸上,只是咧着嘴,装出一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你去忙你的,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孩子们都支持你!”

他扶着我躺下。

枕着玉枕,我合上眼,耳边一阵窸窣,然后脚步声渐渐走远。本想躺下假寐,没想到神志昏沉,居然意识模糊地当真睡了过去。等到再睁眼时,寝室内已点了宫灯,手臂粗的蜡烛一排排地映得满室生辉。

眼前有个虚影在微微晃动。我无力地眨眨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觉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你来了?”

对面的人影闻声晃了晃,跪于床头,一干宫女侍从上前,递案端水。

“娘,今天好些了没?”刘阳在床头跪着,端过水碗,用木勺舀着送到我嘴边。

温润的水沾上我的唇,我干渴地吞咽,身上时冷时热,浑身肌肉酸痛。

“无大碍。”解了渴,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虽然全身发烫,精神不济,却仍撑着让陈敏扶我起身。刘阳想上前帮忙,被我摇手制止,“都下去,我有话和东海公说。”

陈敏想走,被我扣住手腕,“你也留着,有些事还要你去办。”

刘阳面露狐疑地瞟了陈敏一眼,我喘气,“这女子我信得过……”肌肉酸痛得厉害,说完这一句,眼前竟是一阵发黑。

我靠在陈敏身上,略略养神,“阳儿,知道娘为什么不让你去听朝了么?”

“不是父皇让孩儿这阵子用心服侍娘亲,不用再去幄后听朝议的吗?”

“床前孝子……呵呵。”果然,没有比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恰当的了,这一病还真是值了。我笑得十分虚无,心里又酸又痛。这孩子毕竟才十二岁,虽说IQ值很高,EQ值却仍是不成熟的孩童标准。“为了让你坐上却非殿,你知道娘筹措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心思么?”

沉默半晌,床头的刘阳嗯了一声。

“不是你不争气,不努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这一次,是娘的失误,娘到底还是低估了她,低估了他们……”

噼啪,床头的烛花爆裂,响声惊得刘阳骤然一颤,“娘……”

心跳得太快,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我一动不动地合上眼,心口痛得厉害,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后陈敏在微微发颤,等了好一会儿,鼻端有东西慢慢贴了过来,冰凉如水。

“死不了。”我陡然睁目。正跪爬上床,一点点膝行靠过来的刘阳吓得往后跳起。陈敏飞快撒手,我虽然瞧不见她的神情,却能清楚地看到对面刘阳苍白的脸上一片惊慌。我情不自禁地心里一软,泪意上涌。

“不用怕,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哑声安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顶,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实在不像话。

朱雀卷·第二章 北叟颇知其倚伏 5福祸(2)

    刘阳一把握住我的手,埋首大哭,“娘!你不能有事,我宁可不当太子,也不要娘你有事……”

“胡说什么!”我怒斥,颤声道,“你的亲人难道只有娘一个么?你当初怎么说来着,你的弟弟妹妹们……”

“娘!你别生气!”他慌张地从案上重新捧过木碗,喂我喝水。

我顺了顺气,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烧,逼得双靥通红,神志却在这一刻无比地清醒起来。

“你大舅舅以前常对娘说塞翁失马的典故,娘那时少不更事,总是听过就忘。现在想来,只悔当初听他教诲不够。”

“塞翁失马……淮南王刘安的《淮南鸿烈》?”

这孩子饱览群书,博学强记,然而迄今为止,似乎也仅止于此。虽然怜惜他年幼,不忍将他童年的美好破坏殆尽,但皇子就是皇子,这实在是没法逃避的事实。

“你能明白它的道理么?”

刘阳愣了一下,思忖片刻后答道:“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好孩子,你的悟性比娘强多了。”我叹了口气,“这两年来,无论是罢兵权,还是封皇子,娘都在背后支持着你父皇。一方面为的是你父皇皇权稳固,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你一步步登上却非殿,与你大哥并驾齐驱。娘总以为,走到这一步,一直以来都是胜券在握的,却不料祸福不过转瞬,我在处心积虑算计别人的同时,其实也在被别人算计。”

刘阳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他已有了惧意,却没法停下来不说,虽然现实是那么的可怕和残忍,一如六年前。

“阳儿,父皇下诏度田,本意是好的,为江山社稷,理当如此。但正如你所言,河南是帝城,多近臣;南阳乃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能核准。你既能明白这样的道理,应该也要明白,父皇能建国称帝,打下这片江山,靠的是什么人?我们母子能走到这一步,靠的又是什么人?”

刘阳呆若木鸡。

我忍着胸口的剧痛,长叹一声,“南阳是帝乡,何尝不是为娘的故乡。莫说那些士族豪强不满度田,转嫁百姓,就连你的舅舅们,也会不满啊。国之根本在于民,这道理虽然不假,但是……国之支柱仍在于大姓士族啊!”

我真傻,十五年前,随刘玄从长安逃亡新丰,我尚能冷静理智地将王莽改制失败的原因分析得头头是道,为何过了这么些年,年纪长了,人却反而糊涂了?

阴兴说得对,刘秀作为帝王,考虑的是大局,但我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一名后宫女子,如果追随刘秀的脚步,我将失去一大批支持者。

这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双刃剑,使用不当便会割伤自己。

“阳儿,你的确是个智力超群的孩子,可是你还不懂人心。如果你不懂人心,不懂帝王术,即使娘将你捧上那个高座,你也没法坐得稳当。”我见他仍是一脸困惑,不禁叹气道,“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自负,太自信了,难道你以为你父皇真看不懂那木牍上写的话是什么意思,需要你来指点?你又怎能如此鲁莽地断定皇太子便一定看不懂那句话?”

他浑身一震,端碗的手遽然一抖,碗中的水尽数泼出,溅湿床席。

我垂下眼睑,有气无力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那摊水渍,“没关系,输了,认输便是。怕的是输了还不知道输在哪里。”

“娘……是孩儿无能……”他轻轻啜泣,哽咽声透着浓浓的屈辱、不甘、伤心。

“不要哭!娘教你拳脚时不是说过么,从哪里跌倒要再从哪里爬起来!从这一刻起,你就留在娘身边。我们母子远离朝堂,远离度田……撇清这些是是非非……”

“可是……”

“相信你的父皇,相信他有能力应付所有的变故。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保护好自己,不要成为他的负累。”

少年稚气的脸庞透着苍白,脸上犹挂着泪痕,嘴角却已倔犟地紧抿。须臾,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如果这一次能令他学到些东西,引以为戒,那也不失为是件好事。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一次,郭圣通又教会了我一样东西。

“陈敏。”

“诺。”

“你挑两个身手和反应都不差的人安置到东海公宫里,以后东海公无论去哪儿,干什么事,都要贴身跟随。”

刘阳一凛,飞快地朝我身后瞥了一眼。

陈敏轻轻应了一声。

胸口火烧似的痛,无法让我安下心来。陈敏服侍我躺下,我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喘着粗气说:“你……你也去,以后你跟着他,我要你保证……”

底下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了了,我睁大眼,死死地瞪着陈敏。陈敏略一顿,便马上磕头,“奴婢誓死守护东海公!”

我虚弱地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缓缓地闭上眼。

得赶紧好起来啊!为了刘秀,为了儿女,我都得养好身体,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被人有机可乘。

我要保护他们!守护住他们……

朱雀卷·第二章 北叟颇知其倚伏 6抑扬(1)

    因陈留吏牍事件使得度田令升级,建武帝派遣谒者大规模彻查各郡二千石官吏贪赃枉法的行为。这一查下去的结果委实骇人,十一月初一,第一位浮出水面的高层人物赫然是大司徒欧阳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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