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啊少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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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的烦恼来自张娜娜。
7
金刚的烦恼来自那个暑假。
我第二次上二年级的那个暑假过的并不比第一次好过。虽然我按照我妈的说法给她得了一张奖状，可是我妈依旧不知足的让我抄三年级的数学课本。
我说，我已经拿到了奖状能不能不抄啊。
我妈说，要不是我要你抄数学课本你丫能得到奖状妈。原来我妈是在我抄书上得到了甜头这才逼我继续抄书继续得甜头。看来女人真的是个不知足的动物，那个金鱼和鱼夫的故事写的一点也没错。
我那个暑假是这样过的，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吃早饭，上午抄书，十二点至两点吃午饭，两点至五点午休，午休起来后再抄一个小时课本，六点看动画片——《金刚葫芦娃》。看完《金刚葫芦娃》之后去找金刚玩，然后两人谈论动画片，然后谈到我家院子里的那几株葫芦藤。
当时金刚手上有三只成熟的葫芦，我手上有两只。我们立下目标这个暑假过后我们看谁先凑够七只葫芦，谁先凑够七个算谁赢。
我说，为什么是七个。
金刚说，因为葫芦兄弟是七个。
这也是理由。
金刚的大伯家满后院都种着葫芦，金刚说他一定能拿到七个最好的葫芦。
我家院子只种了两株葫芦，总共只结了七个，我的信心没有金刚的大，再加上我妈口口声声说要把那两株葫芦拔掉。我妈就是这么个永永远远不懂得她儿子心里的母亲。
那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竭尽全力收集到七个葫芦，而这时的金刚却有八个葫芦。我们当时比赛的时候说好的是七个葫芦，虽然我没输，可心里总是怪怪的，很没面子似的。其实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更爱面子。
我指着金刚的八个葫芦对他说，人家葫芦兄弟是七个，你怎么弄了八个出来。
金刚说，这你就不懂了，这第八个是葫芦妹。
我说，怎么会有个葫芦妹出来。
金刚说，你见过谁家只生男孩不生女孩的，况且男孩始终离不开女孩。
于是金刚开始接近女孩。
于是金刚便像一只狼一样有事没事在张娜娜家附近溜达，等待时机扑上去向张娜娜表白。
金刚说爱一个人是很痛苦的。
我说，有没有药苦。
金刚说，我不告诉你，等你爱过你就知道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其实爱一个人和吃药一样苦。爱情有苦有甜，苦的时候比甜的时候多。同样，药也是有苦有甜，苦的药总比甜的药多。
我们有很多次在等待了很久的路口见到张娜娜，金刚迎上去不是问一句回家啊就是一句出去啊。而张娜娜总是微笑的对我们来一句，在这里干什么。我的回答是晒太阳。而金刚的回答依旧是回家呀。我真搞不明白金刚为什么不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却每次害的我要陪他出来晒太阳。
问题是夏天的太阳并不好晒。
我对金刚说，金刚呀，你能不能对张娜娜快点说句你爱她啊。
金刚说，不能。
我说，为什么。
金刚说，爱是轻易不能说出口的。
我说，那你整天守在这里干什么。
金刚说是为了看张娜娜的微笑。
张娜娜笑的时候的确很好看，可惜我不屑一看。
那个暑假的金刚总是闷闷不乐的，像丢了魂似的，并且老爱问我一个问题，张娜娜漂不漂亮。
我说漂亮。
金刚说，有多漂亮。
我说，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金刚说，你没骗我。
我说，我没骗你。
然后金刚说，男孩是离不开女孩的。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人离不开的东西还很多很多，比如空气比如水房子衣服金钱朋友厕所食物等等等等。男人离不开女人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
后来果真有人继《金刚葫芦娃》之后拍了一部《葫芦妹》。
果真有了个葫芦妹——第八个葫芦。
那个暑假我始终没有找到我的第八个葫芦——葫芦妹。
8
金刚在那个暑假后本来是留级的，金刚的语文不及格。可是金刚的运气好，遇到了教育改革。所谓的教育改革呢，就是不让学生留级，学生成了流水工程，只要一上“工程带”就别想下来，不管你考试通过没通过都给统统升级。从学前班一直升到九年级，就是我们所说的初三。据说这叫做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是你爸你妈对你应尽的义务。教育界有好心的人士怕做家长的尽的义务太长，所以搞了这个教育半直通车，把学生顺利的送到初中门口算是了事。前面的九年是国家联合你爸你妈尽的义务，后面的三四五六七八年是你爸你妈拼着老命赔着血本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读好书。说虚伪一点是为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贡献，说现实一点就是读好书将来好赚钱好养活老婆和孩子。
其实做父母的供孩子念书本就没有那么崇高的想法，他们普遍的想法呢，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女过上好生活，好混口饭吃，然后自己老的时候有所依托。
一个人老了，又找不到自己的依托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就如一个溺水的人一时死不了，又没有什么东西攀抓，心里老想着有人拉他一把一样，可是他心里明白，根本不会有人来拉他一把。
现在教育界拉金刚了一把，金刚有幸能和我又是同一个班，有幸能和张娜娜一起上课。金刚说能和张娜娜一起上课对他来说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为此金刚还特请我喝五角钱一瓶的汽水。
金刚和我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金刚希望能每天和张娜娜在一起，我的希望是每天能喝到一瓶五角钱的汽水。我们当时所有的理想就这么多。至于那些什么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接班人之类的话都是些阎王说书——鬼话连篇。金刚他爸就是给人盖房子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建设者。可是又有哪个住房子的人想过盖房子的人。
金刚他爸教育金刚的一句话就是要金刚将来做个住房子的人而不要做个盖房子的人。盖房子的大都不是住房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要金刚做个拥有者，不能只做个建设者。鬼才愿意做个建设者呢。
之后，我和金刚携手共读三年级。老高因教二年级教出了水平，平步青云也升了一级，依旧是我们的班主任。老高仅存的一点师德就是不打学生。这一点取决于老高的天生懦弱本性和菩萨心肠。老高天生懦弱表现在他不敢打学生，至于菩萨心肠呢，就是老高一向认为打学生是不对的，学生应该让他们的父母打，特别是父亲。因为子不教，父之过嘛！
金刚经过一个暑假的情感折磨，对张娜娜爱恨交加。金刚说张娜娜这种女孩值得他去爱的，因为张娜娜很难搞到手，说张娜娜并不是一个恨随便的女孩子。
我们那个年纪，谁懂得爱是什么东西，金刚只不过多看了几部爱情“骗子”，心目中的爱情就是亲亲嘴，握握手，拥拥抱之类的东西。后来看西方的片子才知道，人家整天都这么做——亲亲嘴握握手拥拥抱。
爱是什么？
鬼知道。
后来金刚和张娜娜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走在了一起，握过了手，拥过了抱，亲过了嘴。金刚得到了所向往的爱情，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可见爱情也是有价格的，不管是男人女人谁若幻想没有价值的爱情谁就是白痴。
金刚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蹬上自行车赶到张娜娜家附近接张娜娜上学。张娜娜家和金刚家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中间刚好是我们的学校。于是金刚每天要从西面骑车经过学校跑到学校东面，而后载上张娜娜去学校附近一家早餐店吃早餐，吃过早餐金刚付帐。付过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校园。当时我们那些所谓的火眼金睛般的园丁们没有一个人怀疑金刚和张娜娜在谈恋爱。估计他们在想自己在那个年龄的时候父母早给他们订过亲也说不定呢。
金刚就是这样往返在学校东西两面，一学期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主要原因是张娜娜把金刚吃瘦的，因为张娜娜一学期下来体重上升了二十多斤。当时的张娜娜还没预测到肥胖的危险性。
我看到金刚日渐消瘦的身段，庆幸自己没有一个像张娜娜一样的女朋友。要不然我本就瘦小的身躯估计会只剩下一副架子—骷髅架子。
9
我本来是不喜欢和女生在一起的，可是到了六年级的时候我像是鬼上身似的有一股接近女生的冲动。问题出现在我们班的一个叫朱婷婷的女生身上。
朱婷婷是刚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新同学，我本来没有注意过我们班来了这么一个人。有一次我在做作业，一个字写错了，又不能涂。我当时头也没回的对我同桌说，喂，橡皮借我用用。谁知我同桌根本就不在教室。这时一只小巧玲珑的手把一块小白兔橡皮放到了我的眼前，我顺手拿过来擦掉错字还给她，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朱婷婷，刚来的。
我充老大说以后有什么事让她找我，这一片我老大。朱婷婷笑了，笑的竟比张娜娜还好看。于是我就想让朱婷婷做我女朋友，于是我就开始接近朱婷婷。
六年级那会儿金刚已经是我们学校的老大了，他和社会上的几个小混混组成了一个叫什么十三鹰的帮会，到处打架收保护费。金刚当时还离十八岁差了好一大截，警察拿他没办法，学校三天两头的找金刚的老爸说话。金刚是个孝子，不想让他老爸生气，跑到校长办公室对校长说，要是再找他爸说话的话就找人把校长的儿子给灭了。大家都知道中国当官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欺善怕恶的人渣。那校长唯唯喏喏的向金刚保证以后再也不请金刚老爸说话了。这下金刚彻底成了学校的霸主。
与此同时，张娜娜顺其自然的成了霸主夫人。金刚做老大时每月的保护费最少也有三四百块，养十个张娜娜都不成问题，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金刚在那个十三鹰帮会里年龄最小，坐第十三把交椅。金刚的小弟们都尊称他一声十三哥。我还是喜欢叫他金刚，从小叫到大的，改不了了。金刚是学校的老大，我是金刚最好的伙伴，在学校里我也算是半个老大。
金刚的老大是一个看起来恨文气的读书人，年龄大约有二十三四岁，看起来和蔼可亲，却是个功夫了得心狠手辣的家伙。他胳膊上有一条刀疤，传说是在一次打架事件中留下的。那次打架他一个人单挑二十多人，那二十多人全被他一个人撂翻在地，伤的最轻的也都手脚骨折。金刚的老大只伤了一条手臂。
金刚说起此事的时候兴奋异常，好像他就是那个老大似的。
我见过那老大一面，那老大让我也加入他们这个帮会。金刚对他老大说我这人不能打就是讲义气。
金刚老大说，不能打算个屁，只要讲义气就好。
金刚问我想不想加入。我说我不想加入。
金刚老大说，好，爽快，不加入就不加入。你是金刚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报我的名。
我说，一定。
金刚老大哈哈一笑，随手仍给我一块铁牌子，铁牌上刻了一只秃鹰。金刚老大说这块铁牌是他的随身之物，见到铁牌就和见到他本人一样。
我拿过铁牌道了声谢，觉得金刚老大有古时皇帝的气势。
金刚见我拿到铁牌羡慕不已，说我有服气，能得到他们老大的赏识，以后有了那个牌子连他也得听我的。
我说，你喜欢的话你拿去。
金刚说，我们老大给你的我怎么能要。
我说，你不要，想好了，不要可别后悔。
金刚说，以后有事借用一下就可以了。
就这样，我便不知不觉的做了一个假老大，每个月也有一二百块的保护费分我，而我什么事也不干。
我想到了现在做官的，什么事不干也有钱拿。我什么也不干，也有钱拿。
原来做官和做贼是一个道理。
我给朱婷婷说，我现在做了老大。朱婷婷吓一跳。
朱婷婷说，你加入黑社会。
我说，我们大陆哪有黑社会。
朱婷婷说，你学坏。
我说，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绩全校第二，是一个有远大“包袱”的人。
朱婷婷说，那你怎么会做老大。
我说，我成绩好，我得第二就没有人能得第一。
朱婷婷一笑说，我要超过你，考第一。
我说，你不怕我。
朱婷婷说，我不怕，你又不会吃了我。
我说，好 ，你考第一你老大，什么事全听你的。
朱婷婷说，我才不做老大呢。
我说，好，你考第一我老大，什么事全听我的。
朱婷婷说，你这人很坏，我不跟你说了。说罢回到她的座位上看书去了，而我还在色咪咪的欣赏着她的美丽。
10
我十三岁的时候幻想着自己的未来，我的未来是这样安排的：我首先要有一台大电视，有一间房子，有用不完的钱，再要有一台游戏机。每天有动画片看，有游戏玩，没人管束，自由自在。而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就不这么想了，我的未来也改变了样，变成这样：我应该找一个我所喜欢的姑娘，找一份工作，然后和这个姑娘一起生活，创建家庭，创建事业，一辈子幸福快乐。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和我的一样，可是就是这么个大众化的想法也不是每个有想法的人能够实现的。
我十三岁的时候认识朱婷婷，当时的我只知道她长得很好看，想和他说话，斗斗嘴就满足了，在长远一点就没有了。
朱婷婷属于那种小巧玲珑型的女孩，瘦小的身子，原原的脸庞，穿衣很整洁，头伤一小羊尾辨。嘴唇很薄，眼睛不怎麽大，鼻子是中国人的标准鼻。比起张那那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婷和我说过一次话后就没有别的男生敢和朱婷婷说了。因为我对金刚说我要朱婷婷做我女朋友，金刚便下了一道指令说朱婷婷是我马子，谁要敢去招惹朱婷婷的话就废了谁。
不想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朱婷婷的耳朵里。朱婷婷跑来问我说是不是你在外边说我是你… 是你…
我说，是什麽。
朱婷婷说，是你马子。
我假装不知说，马子是什麽。
朱婷婷气呼呼的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一脸无辜的说，我真的不知道马子是什麽意思。
朱婷婷说，就是女朋友的意思。
我说，是吗，你愿意做我女朋友。
朱婷婷说，你是个坏蛋。
我说，我本来有过让你做我女朋友的意思，现在还有一点点。
朱婷婷说，你是个大坏蛋，我以后再不理你了。说罢跑的无影无踪。
朱婷婷说我是坏蛋，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麽骂我，像我这样品学兼尤的良好少年，在这年头难找几个，我怎麽一到朱婷婷眼里就成了大坏蛋了呢。真搞不明白。
朱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