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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落琴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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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忍不住想起冷临风之事,一月来音讯全无,难道他真的有险?心中惴惴不安,打定主意若是到了总坛,定要向司马素素问个清楚。
舟慢慢行缓,金紫岛已在眼前,佳处桃源,高山清溪,飞瀑流霞,在舟山便可探寻一二。
青成一跃,人已踏足于平地,只望着无双落琴“下来吧,义父久候了。”无双拉落琴下来情不自禁已跨步而行,落琴正要随着,青成长鞭一拦,挡在她的身前。
“要见的人是他,不是你。”
“你……”
“这里奇门遁甲,毒物颇多,你只需在外头候着,若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怪责下来聂无双第一个脱不了关系。
虽不露容貌,却仿佛可见那面具之下的嘲讽之情,他每每都能撩起她心中之火,可碍于无双情面,只能忍气吞声的点了点头。
青成本以为她会张扬动怒,没想到她如此能忍倒也无趣,便悻悻而去,那背影洒洒,姿态昂扬。
只看的落琴有气,喃喃说道”老天爷真不公道,这种薄情寡恩之人,居然还长得一副好身样。”

佳婿
扫去心头不安,方能领略周遭之景,不可否认这个三言两语口中神秘难测的玄天宗宗主季成伤果然不是泛泛。
设坛通州端的是升平昌荣,世人均以为非名门正派就该避而隐之,而他却让玄天宗落在了实处,光明而正大。
金紫岛浑然大成,自古惟有帝王才能享用的金、紫二色,难道暗喻他雄心勃勃,妄图染指朝廷军政?
此时正值清明之后,谷雨之前,万物初新,走过一片樱林,可见杜鹃红艳似火压着碧枝绽放,岛中河道取自天然,开凿引水工程可谓浩大。
那慎青成让她不可妄走,不可妄听,却不能限制她观赏景致,想起他幼时所为,对冷临风、秋雨桐等人行事如此狠辣,便暗地里将他喻为天下第一大恶人,一骂再骂只骂道言辞平乏,倒也忍不住展颜一笑。
他纵有千般不是,对无双之情还是真切自然,想是一同长大,情份不同寻常。
过曲廊九环,路却越走越难测,适才见到的还是一方石牌,可眼下却走入了梨花深处,左处不通右处更是不达。
心中焦急,可除了虫鸟传唱流水淙淙,便再无别的声响,难道非身困此地不可?
恶人虽恶说得话倒也不假,这里果然是走不得行不通的。
她本天然之人,便不再顾忌小节大礼,随遇而安侧身躺于藤架之上。
不出所料这边清景最好,想到再不用多日,便可随无双返回落霞山,心中微甜不久便浅浅睡去。
淡淡的烟笼了青丝,必定是逸丽梦境,她走入一片七桑之中,满眼的碧层层叠叠。
一个华服男子浅笑而来,修长的手放在她的面前,她心中迟疑,看不清面目,他不是无双,不是……他是谁?”
兀然惊醒,梨花满头,她居然有了这样的一个梦境,心中又沉又滞。
日头正高斜影垂直,因是正午时分,她腹中饥饿再也不想困在此处,不由得跨前了两步。
眼下的处境,她是不是该喊?叫无双吗?还是那个大恶人?
三步过后落琴赫然发现,水道已现竟有分晓之意,回头望去,机缘巧合,那三步恰恰走在震、巽、离三位。
震生物于东方,位在二月。巽散之于东南,位在四月。离长之于南方,位在五月。
原来如此心中已有了计较,脚步毫不迟疑,便往坤位、兑位、乾位而去。步法灵动绝妙,不过一刻已置身林外,她想必是出来了。
“神明之德通,而万物各以其类成矣,你是何人?”落琴听得那深沉暗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望去。
一个灰发男子,背对着坐于石椅之上,衣衫胜雪,背影伟阔,却不回头。
终究是她误入别人的地方,落琴心中微歉拱手说道“我误闯此地,扰了前辈清修,望前辈包涵我这就回避。”
那人不怒反笑,笑声中有几分悚然之意,双手一拍石椅,回头望着落琴。
这一见只吓得落琴连连倒退了三步,这是怎么一张脸面,五官惨淡,虽眼耳口鼻俱全,可全是模糊不清,仿佛有千军万马在此上踩过。
她见过贾沉香之伤,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张脸,端是十分之丑陋,可与眼前这个人相比,竟可称得上是美丽端正。
“害怕了”他正色的说,绝无半分玩笑之意。
“不……”不知为何,落琴偏生不想在此人面前示弱,挺起胸膛走前两步,直视他的脸面。
走近来看的更加仔细,他不再年轻,可背直腰挺,他的腿……像是挂在石椅之上,软软的没有半分气力,原来他竟是个行动不便的残者。
心头一软已来到他的跟前,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开言。
垂下眼帘,看见那个男子正在细细的打量她,流连在她的眉眼、樱唇之上。
这本十分无礼,奇怪的是她并不恼怒,那眼光有几分眩惑、几分难懂还有几分锐利。
“前辈……”终忍不了他目光灼灼开口说。
那男子淡淡一笑,却已推椅而上,双掌如棉往落琴檀中穴拍来。落琴心中一急,他出力快且狠准,笑比哭还难看几分,方才还是好言好语,翻脸居然比翻书还要快。
回身一避,用得是无双所教轻功之中的“萧何夜路”。
他虽双腿不便可石椅移动迅速,掌掌劲力紧拍神阙穴。
落琴胸腹一窒难以呼吸,想到神阙乃腹部重穴之一,若被他拍得,非经脉紊乱血脉倒流不可,脚步微虚走得是“子牙传信”
“我与前辈并无仇怨,你怎可下此重手。”逮到了空隙,忍不住相问。
可他丝毫不以为意,变拳成指已朝鱼腰穴而来,落琴避无可避,他……他居然要毁了她一对招子,心中一苦闭上了美目。
过了许久依然不觉,睁开了双眼见那男子已撤了手,淡淡的见她。
“你……”落琴不知该庆幸自己脱险,还是该感谢他手下留情。
“资质甚好可学艺不精,拜了什么庸师门下?”
“我本敬你是前辈高人,你居然出言污辱我师傅,我便不会客气。”
“花拳绣腿,自不量力。”
与他相比她自然远远不如,的确自不量力,心中沮丧也不知他要何为,便静静的立着等他开言。
他眸光变深眼神更加复杂,只说道“你可会下棋?”
“会”
“还不过来”他轻推石椅掀开石案,可见一副奕棋,材质普通并无特别。
小心翼翼的走进,却也忍不住惊讶出声,方才那石案天然形成,非几个少壮男子亲手所不能提。他轻轻一拂,像是抚花拈尘一般轻易,可见他功力深厚,远在无双青成之上。
他轻执白棋,落琴执黑棋紧紧随着,下了几番,便有几分不支口说到“围魏救赵,这些白子也不能存活。”
“暗渡陈仓,你可要小心了。”他险险几招,下得妙至极处,落琴额头微沁了细密的薄汗,原来棋秤较量不亚于拳脚相搏。
腹中如擂鼓一般,她饿得头晕眼花,竟然在此处陪一个怪人下棋,放手一搏,黑子应声落下“四面楚歌,该小心怕不是我。”
“十面埋伏,没路了。” 他抬起头来淡淡一笑。
“你……我腹中饥饿,失于分心了这不公平。”落琴起身说道。
“好,果腹了再来。”
“还来”落琴双腿一软,又跌坐在石凳之上“前辈,我久不回去,怕师傅找我,他对我甚严若知道我在此处下棋,苛打严责都是有的,你想必不忍见我落个如此下场。”
他似没有听见落琴所说双掌一拍,两个淡雅女子已托盘碟而出,浓香四溢,竟然是四品羹宴。
“还不动手”落琴咽了咽,盘盏精致朱红湛蓝,料鲜艺高,心中揣测,这怪人武艺高强,棋术精湛,周身的气派。
这里是金紫岛,玄天宗总坛,难道他就是季成伤?不会不会,她年幼之时,曾见过季成伤一面,虽然带着毡帽重纱,观之枯黄晦暗,可却不是行动不便的残者。
那他是谁?竟然可以在总坛出入自由,还有佣仆随伺左右。
他见落琴迟疑便执筷先吃,每吃一种都发自内心的一赞,仿佛在他口中的是御厨贡品。
“你真不吃?”
“我……不吃”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岂能为了一顿果腹,便轻易得相信他人。
他细嚼慢咽,吃得别有气度,她头昏眼花,饿得浑身无力。
吃了膳饮了茶,那男子抬起头来正色的说“红粉本该美人施用,宝剑自然是英雄使得,这世上万物相配互给的道理你可懂得。”
落琴不知他还要施什么花招,只能点头称是。
“孺子可教!你明白便好,在我看来你如同红粉宝剑,不可多得。”
落琴听他夸奖却也不是玩笑之言,一时语塞。古语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之人,看来这好言好语果然管用。
羞涩一笑,对他的千般不满立时暗压了下去。
“我给你选一门亲事可好,此郎君身份高贵才华横溢,可谓佳婿,你二人相得益彰,必能琴瑟和谐。”
“不好”落琴一时激动,已抢声出口“没想到前辈如此高人,居然也做这种坊街庸妇之事。”
想了千般可能,唯独没有料想到这步,看来这怪人不仅腿脚有疾,便是心神也有大失。
她的婚事岂能有他人作主,她的婚事……青冢之时那般巧合,她早已芳心暗许,绝不可另配他人。
他面色一沉已没有方才那份耐心“由不得你不允”。
“也由不得你……”落琴反唇相讥,知他所言并非玩笑,身子微微一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父母早亡,无人作主”
“你有师傅?”
“他不会答应”盈盈双目似有一番坚定之意,无双不会答应,他说过会同自己一起回落霞山,他说过她们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他不会食言,绝不会。
他笑得朗朗转而肃严,心绪变化在顷刻之间“他若答应,你待如何?”
连连后退几步摇了摇纤手“不会,我信他,在这个世上我只信他一人。”
“傻瓜,这世上无人可信。”
“不会”唇上的余温还在,他的眸光深如大海,情之所衷不是一朝一夕可得,她沉溺其中不想退身出来。
那男子见落琴神态已移椅而往,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紧扣在脉搏之上,直扣得她泪急而涌出。
“你居然倾心聂无双。”
落琴吃痛正要反驳,却见那蓝衫轻动已在眼前,是无双无疑。他的眸子盛满了哀痛之意紧说道“求义父手下留情。”

情伤
“你……”落琴似有不信怔怔的望着那个怪人,心中一叹深觉自己未免太过痴傻,试问天下谁人能在这岛上如此随意气派。
玄天宗宗主季成伤,世人口中神秘难测阴狠无情的黑道之主,面如鬼魅且行动不便,可依然气势不凡。无怪乎纵横江湖盛名不落人下。
“带她下去。”季成伤只看着青成说到。
“是”青成走在落琴面前,面具之下不知是何等神色,看得落琴愈发的糊涂,妙目继而转向无双。
他背姿挺拔却有浓重之意,心中只盼他能回首一顾,可……那份神情除了戚哀似拒人于千里。
她身形如定,青成也似极有耐心不催不促。
眼光所及,季成伤气定神若拿茶来饮,自得闲闲端是姿傲之态,世上的人与物皆不放在眼中。
她不能走,这里头像是有自己难以触及之事,她定要弄个清楚。
正在忐忑之时无双却已转过身来,眸光飘忽也不正视于她“你先下去。”
他一贯对她说话温柔亲和,今日听来带着几分肃严挣扎。转回头去依稀可见不安隐忍。
十年来她从不愿拂逆于他,心神一乱料想他定有为难之事。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面具之下那人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已带路往前而去,她频频回顾只在繁枝之间,再也看不见无双浅浅的身影。
穿廊走桥,青成在前不发一言,落琴有满腹的疑问却也不敢开口问他,默默端着心思不久便来到一间雅阁。
“还不进去”掀开竹帘,落琴迟疑了片刻便迈步而入,一股馥郁的幽香袭来,芙蓉罗帐之中端坐一位美人。
“司马姐姐”
“姑姑安好”
见到旧人不免欢喜,却也担心她是否受到当日堂口被毁的责罚,只握着她的手说“姐姐无恙吧。”
素素一蹙眉柔雅更添得几分点头说到“无恙,多亏少主替我说情。”美目流盼只看着青成不语,似有几分痴意。
“他……为你求情”落琴不禁莞尔轻轻地摇了摇头,想起他素日行事似有不信。
“义父还等着。”他身形一顿,尽数交待完毕看了看落琴说“我在外头等你。”便退身出去,
落琴似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脸面,必然有不悦之意,心中微微自得,仿佛已为冷临风之事讨得几分言语上的便宜。
“姑姑,请坐”
落琴不明所以只能端坐下来,悄声问道“那日托姐姐之事,不知……?”
司马素素一双巧手已为她卸了头巾,青丝如云垂落委在腰际“千面神捕冷临风无恙,那日在少主去之前他已被人所救。
少主面冷心热其实大善,素素敢担保便是那日真的遇见那个千面神捕,他也不会趁人之危,不会!”
“原来你喜欢那个恶人?”
女子之间总有几分心领神会,司马素素见她坦率直言,脸有红枫之色,可手足却依然不停。
为她整了云鬓稍理眉目,薄薄的施了青黛,铜镜前可见清雅无伦。
“姑姑真美”司马素素衷心的一赞,自来看她衣衫褴褛今日方知她原是这般脱俗。
“可惜了”
“姑姑说话,素素听不明白?”
落琴回过头来抬头见她“可惜的是凤凰许了凡鸟,瓦罐栽了名花。”
引得司马素素动容一笑随即神色更加幽怨“姑姑错了,少主是极好之人,只是素素不配,他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姐姐如此美貌温柔,除非他是瞎子,若他真如姐姐说得这般好,他总会明白。”
“姑姑善心素素知道,只是……罢了,姑姑换了衣衫就去吧,不可让宗主多等。”她手中拿着碧青裙裾,湖水之色雅致精美。
落琴这才想起不知不觉之间她已恢复了红妆,穿戴齐整更是焕然一新,青裙玉面从未有的面貌,便是自己也不认得自己。
不忍素素为难再受责罚,便将冷临风所赠玉佩怀在腰际,与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迈步而出
心中倾怀难诉,不管这个季成伤是何用意,她终信还有无双护着顾着,还有他……
“他是不是要难为师傅?”那一抹碧色浅浅,俏立在他面前只问得恳切。
青成微微一怔转过脸去“你去了自然知道。”
“为什么要我女装示人?”明眸似水只看着他不放。
“义父的心思我不便揣测。”
“师叔”青成立而不言,习惯了与她之间拔箭弩张却也没听过如此心悦诚服的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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