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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风雪中州-第11部分

小说: 风雪中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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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三绝道:“不这样做,我们都会死。”张凤舞道:“可那样做,你死得更快。”华三绝道:“死得快慢有什么关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贼男女背叛王爷,你开弓吧。”

    鬼书生道:“好,你的五行箭都已用尽,我看你这次用什么射我。”他轻轻推开陆凌儿,当先一站,道:“你来。”

    张凤舞咬牙站起,拉开了阴阳五行弓,弓是空的。鬼书生大笑,就在他笑的同时,华三绝突然做了一件除了张凤舞之外,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事,他自创。

    华三绝咬着牙,突然跃起,左手如刀,向右臂猛力斩下。血光飞溅之中,一只大好右臂飞上半空,伴着飞扬的雪花画出一道凄艳的虹。张凤舞也跃起,半空中抄住这只断下的手臂,以臂做箭,拉满神弓,向沈残生大叫一声:“魔仙交给你了。”话落,弓开,臂飞,弦断。

    这只手臂在未断时被称做断金手,比那支金箭犹有过之,而华三绝断臂之时将全身之力凝于指间,此时发出,快似电飞,五根手指骈伸如刀,在鬼书生一脸的错愕与惊疑中插入了他的胸膛,指尖透背而出,将他撞飞几十步,钉入一棵大树之后,尚且余势未消,竟把鬼书生的身子全都嵌入树干。

    鬼书生低头看着这只手臂,眼睛几乎要迸裂开来,仿佛不相信这只断臂能要他的命,然后他头一垂,再也不动了。

    就在张凤舞射出断金手的同时,倒在地上的沈残生也突然暴起,向陆凌儿冲过去。陆凌儿还在吃惊那一箭的绝杀的时候,沈残生已冲到眼前,她仓促之间双手一扬,两朵灯花飞射出去。沈残生受伤不轻,已无力变招,眼看着那灯花已烧到身前,他大喝一声,左掌在胸膛上一划,鲜血激射。他的前胸已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热血喷涌,形成一片血雾,将灯花扑灭。

    陆凌儿的眼睛被血雾所迷,一时看不清东西,就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震得她飞了起来。她的头突然变得非常非常轻,仿佛身体里有东西飘了出去,飘进这无边的夜空里。

    陆凌儿在她着了一记摘星手,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时,双手在腰间一拍,轰的一声,一大股火焰从她身上烧了起来,顷刻间便将她的身体吞没。

    魔仙的灯花其实是她腰间火囊中的火磷弹,此时在她全力一拍之下,剩余的火磷弹全都炸裂开来,一团烈火包着她的身子,她的衣衫在火焰中飞腾,仿佛一只将要涅槃的凤凰。

    沈残生与陆凌儿近在咫尺,烈火一起,连他也被裹进了火焰当中,二人一同倒地。张凤舞冲过来,用雪将他身上的火扑灭,却见沈残生已是奄奄一息。他右臂早断,前心中了鬼书生一记梦幻天罗,方才用血灭火,失血无数,此时又被火烧焦全身,一口气将断未断,他嘴唇微动,像是还有话要说。

    张凤舞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听到沈残生轻道:“我要……去……我兄弟那里……我们生时……虽没做什么好事……但死时总算……对良心有个交代……你不要忘记……我对你说……说过的……”他只说到这里,就此气绝。张凤舞含泪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忘记。”

    华三绝也早已伏地不起,他受的伤更重,能支持到现在已是奇迹,张凤舞方才为他止住了臂上的流血,但他此时也觉得头脑一阵阵眩晕,生命已到了最后时刻。他勉力说道:“师弟……”张凤舞连忙回到他身边,扶起他的头,道:“师哥,你有话就说吧。”华三绝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师哥要死了,你能不能最后告诉我,那银子到底在哪里?我就是死后,也对王爷有个交代。”

    张凤舞的眼泪已禁不住大颗大颗地流下来,流到华三绝脸上,又和雪花凝在一起。他低下头,在华三绝的耳边轻轻说道:“那银子一直藏在我的府衙之中,所谓大隐隐于朝,沈残生算定别人绝不可能找到那里,在来这里以前,那银子我早已秘密派人运往淮南,此时相信已快要到了。”

    华三绝的脸色突然一红,眼睛里也仿佛有了光彩,他在临死时终于知道了一些事情。

    华三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你做的对……”说完这四个字,他眼里的光彩突然就熄灭了,他闭上了眼睛,但那丝微笑还凝在他脸上,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去了。

    张凤舞看着他的脸,突然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这个人一生都在做好事,却这样悲惨地死去,难道是上天的不公?

    可看他死去时平静的神色,张凤舞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华三绝从心底里还是想将银子运到淮南去救济灾民的,可他又不想让汝阳王失望,于是便用死来求一种解脱。

    他又想起了他们决战时华三绝做的那句歌:“最苦是这无尽人生。”

    人生真的是这样苦么?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人生不苦,苦的是你面对决不想去做的事时,心底里那种绝望的挣扎。

    远处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很多的人和马向这里奔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李华和朱野二人,他们接到飞鸽传书,半刻也没敢耽搁,带了城里的公人尽数赶来了。张凤舞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疲倦,他躺倒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夜空。

    雪花如银,撒向这无边的大地,顷刻间就盖住了地上的尸体,吹散了空气中的血腥,世间一切罪恶,仿佛都已被这纯净的雪花覆盖、涤荡,等到云消雾散之时,太阳为人们照耀的,必将是一个清新明净的世界。

    尾声

    已是初春。阳光落在这秀丽的山谷里,明媚如画。一只只蝴蝶追逐飞舞,野花遍地,草儿青青,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仿佛仙境。

    在一个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有七座新坟。没有墓碑的新坟。

    张凤舞站在坟前,烧完了最后一张纸钱,轻轻地道:“沈兄,你生前说的两件事,我都办到了。那些银子我已送去淮南,送到之日,万民欢悦,呼声动地,你在天之灵想必也听到了。从那天起,淮南数十万饥民没有一个冻死饿死,这都是你和你的兄弟做到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照你所托,将你也葬到这清风涧,你的六位兄弟终于又和你在一起了,你们将再也不会分开。这里风光如画,安静无忧,是个不错的归宿,愿你们在此地安息。”

    他说完了,抬起头,负手看着远方的天空,那里青山隐隐,白云飘飘,有一群大雁正向北飞,飞向它们那永远眷恋的北方,那永远不会忘记的归宿。
 
第二卷 武陵春 引子 
 
     “醉云间,听雨眠,十里笙歌绕画船,梦舞杨花春色好,漫吹折柳缕衣单,西湖天外天。”

    这首清甜婉转的曲子,从一只华丽的画船中吹出来,荡漾在晓月深沉、晨风初起的西湖上,昨夜湖面上的士女喧哗、华灯彩照已如迷梦轻烟般飘散,归入那些风月之客的记忆里,而唯有这凌晨湖心上飘过的一支曲子,才真正可以使天、地、湖、人一起,沉醉在无边美妙的境界中。

    随着曲声,一只画舫从柳丝飞舞中划出,天空星月暗淡,湖面烟水迷离,仿佛已不再是人间景色。曲如仙乐,湖似瑶池,一切都浑然一体。

    船美,曲妙,人呢?人不见。

    画舫上垂着湘妃竹帘,流苏轻动,人在舫内,舫在湖心,湖在烟水之间,再加上这一支只应天上有的曲子,是人到了天上,还是仙到了人间?

    只可惜这么恬美的境界突然间被扰碎了,四下里突然来了几条快船,箭一般向这画舫冲过来,船头上都站着几个人,一身黑衣水靠,只露出两只眼睛,闪着狼一般的凶光。

    几条船冲近,眼看着就要撞上画舫,却突然间停住了,如同一匹奔马在悬崖处骤然收缰,船头那几人借着这一停顿的冲力,飞上了画舫。他们的手里都握着分水刺,如同狼牙在发着悸人的寒光。

    几个人相互一使眼色,作势就要向船舱里扑去,哪知方一起身,就发出了几声惨哼,跃起的身子倒飞出去,落入湖水里。

    从画舫两边水里突然钻出几个头,如同水鬼一般,可他们眼睛里都透出一种无奈之色,他们手中都有刀,但刀尖已被折断了,显然他们是钻入水底想要弄破船底,但他们失算了,那画舫底下竟全都用铁板包裹,令他们无计可施。他们一咬牙,手抓船舷,便要翻身而上,哪知船舷两边突然弹出一排亮闪闪的刀尖,刺入了他们胸膛与小腹。

    只听一声怒吼,快船上有一名大汉抡起流星锤,眼看就要把这画舫砸成木屑。但那流星锤还没飞出,就被舫中弹起的一张大网迎头包住,连同那大汉一起裹在里面,那大汉猝不及防,手中的流星锤控制不住,竟将自己胸膛砸得塌下一大块,连那张大网一起沉入湖里。

    曲声仍在荡漾,但船上已空无一人,几条快船散落在湖中,湖心不断有血翻上来,但顷刻间又融入湖水里,不留一丝痕迹,当天边的云霞已红如火焰之时,那画舫已不见,唯有一阵越飘越远的曲声仍在水面上回荡。
 
第一章 坐中正议新婚事 门外却添丧魂人 
 
     阳光,春日的阳光。又轻又暖如同情人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大地,使得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开始萌芽、生长。那看起来已干枯朽裂的枣树也已长出星星点点的绿叶,来报答春天的恩赐。

    李长生坐在轮椅上,轮椅在枣树下,枣树在春日的阳光里。

    他的年纪已不算小,好像已过了四个本命年,而他记得好像在他第一个本命年时就已来到这枣树下,来到这所院子里。到现在他已在这院子里度过了三十多个春天,看过了三十多次的花开花落,这枣树就和他一样在这里生根、成长,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已有些老了,头发有些已变白了,而那株枣树却仍旧年复一年地开花结果,像是永远都不会衰老一样。

    李长生心里在叹息,令他叹息的不仅仅是他的年纪,还有些事如同这光阴一样,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其中有一件事,就是令他最最难过的,那就是这所院子的主人要出嫁了。

    这院子的主人姓凌,这座凌园就是她家几代的产业,李长生刚来的时候,这院子的主人叫凌御风,一个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名字,一手凤舞九天枪法威震东南,而这凌园也和附近的正气山庄武家、碧水潭方家并称为东南三大世家,一时瑜亮,不分上下。

    而那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现在李长生已由一个扫地的小杂役升为凌园总管,这凌园的上代主人凌御风也已过世,现在作主的人是凌露华、凌御风的独女。而她也要在一个月后嫁过武家,嫁给武家的公子武清吟。

    武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当然不可能入赘凌园做倒插门女婿的。所以随着凌露华嫁过武家,这凌园也要日渐凋零了。其实就在凌御风过世以后,凌露华当家这段时间内,凌家的声望就大不如前了,名下的海运和船舶生意也逐渐萎缩,大有被武家和方家压倒的势头。

    凌园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屹立不倒,全是因为小姐凌露华与李长生的鼎力周旋,才度过了很多的难关,现在凌园比前几年已是大有起色,但凌露华的婚期却也要到了。

    这门亲事是凌御风与武家上代庄主武天鹰订下的,当时是指腹为婚,武清吟只比凌露华大三个月,两家人都算是满意,但随着婚期的临近,李长生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小姐一走,凌园就从此风光不再了。虽然他一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但心里还是很苦涩。他为这凌园也花费了半生的心血,当然不想看着它像败叶一般凋落,就算要凋谢也要等到他的眼睛闭上之后,他决不想亲眼看到那一天。

    太阳渐渐升高了,他的影子也越来越短,李长生停止了思考,正要吩咐身后的仆人将他推走,就见一个小丫鬟跑进来,慌慌张张地道:“李总管,小姐出事了。”李长生吃了一惊,道:“什么事?”那丫鬟道:“小姐清晨在游湖时被人袭击了。”李长生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身子倾起,道:“小姐有没有事?”忽听门口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莲儿,不要再吓李叔了,我没事。”莲儿也扑哧笑了,道:“我就想看看李总管着急的样子,因为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他的脸始终就像是一块铁似的,变也不变。”

    门口停了一辆四轮马车,两名女仆拉开车门,随后一个女仆张开一把伞,另一个女仆一挥手,将一条锦毯铺在车前,一个人就从车上走下来。花伞挡住了阳光,锦毯遮去了尘土,这人走下来时,仿佛已不受一点污垢的沾染,就像一滴清晨荷叶上的凝露,闪着润泽的光华。

    伞影遮盖下,现出一张梨花般姣好的面容,虽然并没有带着雨丝,但仍然显出了令人心醉的春色,配上一袭青色罗衫,更显得身材窈窕,纤腰盈握,她走在锦毯上,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菡萏,出淤泥而不染。而那两条又淡又浅的细眉色呈青黛,如同一弯新月,配上那小巧而微微有点儿上翘的鼻子,整个人看上去既美,又俏,庄重而不失活泼。

    这个女子就是凌园的主人——凌露华。

    她脸上静如止水,只不过微嗔了莲儿一句,然后在伞的遮盖下来到了院子里,李长生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强烈的阳光,对身后的人道:“我们回屋去。小姐不习惯晒太阳的。”

    几个人进了屋子,这屋子几十年来都是凌园的客厅,布置得很典雅,也很简单,通常这样的环境可以使人的心静下来的,可李长生的心里却像是着了火,急着问道:“小姐,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

    凌露华轻轻笑了笑,用手拢了拢头上的秀发,才慢慢地道:“没什么危险,几个人想对我不利,但幸亏这次我乘的是你做的画舫,那些刺客没有一个能进得我的船舱。”李长生这才点点头,又道:“小姐可看清了刺客的相貌和身份?”凌露华微微摇头,道:“这些人全无标记可查,看身手也并不是什么高手,不必管他们了。”

    李长生长吸了一口气,道:“多少年来,凌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尤其是老爷过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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