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亭楼半阕歌-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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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珞在我耳畔呢喃着：“小阙，为了让我无所顾忌，所以这样做，对吗？怎么这么傻？我可以救你的。今日过后，我不会再离开你。”这是他只说给我一个人听的温柔，“你知道吗？我曾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以为天下尽在我掌握之中。可惜，我算错了三件事。第一件是你在江州为我挡了一箭，那次以后，我便不忍再伤害你，可我还是伤了。第二件是你化身映水，潜入云起山庄，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为我做到如斯田地，而我居然放你去了，是我的疏忽。还有一件，就是我爱上你的事。我一直视你为棋子，什么时候爱上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那村子里，还是在桐山，或许更早。那次要你留下，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想着，就去拦你了。你知道吗？那天我跟在你身后，笑得很开心……”
真是的，说这些干什么呀？还说得那么温柔。何况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算错了一件事，便是我没想到会遇上你。你对于我，就是梦，不可能实现的梦。关于我做的那些事，我只想说，我不后悔，包括现在。
药效开始缓解，我的眼泪已顺着眼角流出，湿了他的衣襟，可他丝毫没有察觉。仍是傻傻抱着我，生怕我的身体变凉。
容珞垂下头，贴着我的脸，静静地说：“小阙，我要娶你。”
是求婚！苍天啊，是求婚！我现在是怎样？半死不活的？我多么希望是他单膝跪下，玫瑰花和钻戒啥的，然后烟花……各种幻想都破灭了。可怜的容珞，对着我的“尸体”求婚！不行，我要赶紧醒过来！
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笑意，浅浅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纳尼？姐没有答应！绝对没有！一点也不正式！重来！我努力地摆动身体，却徒劳无功，竭尽全力想喊出声，气却堵在喉咙，像裹着一层保鲜膜，半点不透风。
“不……”感激苍天，我终于挤出一口气，而后喉咙发痒，闷声咳起来，边咳还坚持说，“不……不……”闹了半天还只是一个字。
“小阙，小阙……”容珞反应过来，轻轻摇着我，唤我的名。
眼皮像是粘连在一起，睁开的时候，有些，朦胧中，我再次看见容珞的眼睛。没有了深邃，留下的只有密布的血丝和眼神的空洞。他脸上的泪痕快要结成冰晶了，我想用手拭去，却被他紧紧握住。
我认命了，干涩的喉咙憋出一句话：“再说一次。”
“什么？”
“求婚。”我肯定地说。
“你刚才……都听见了！”现在容珞的脸可是跟眼睛一样红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也有脸红的时候，貌似还有点手足无措，“那……那你答应不？”
“你再说一次我就答应。”我忍住笑容，对他讲着条件，可心里早就已经答应了千万次。




☆、相思欲语迟

这场雪，并没有因为陇离的死而停下，反倒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尽头的皑皑苍茫。干净的雪地上，看不出一丝杀戮的痕迹。漫天大雪，模糊了所有人的容颜。我听见北风呼啸而过，心神莫名澄澈。
容珞的眼眉勾勒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他轻轻拨开我的乱发，注视我的双眼，深情温和，如同大地回春的冰雪消融：“小阙，我要娶你，答应我。”
仪式、鲜花、戒指……一切都不重要，我想要的，不过是眼前之人。只有他能予我宁定，免我伤悲。我想好好回答他的话：“好……”
第一个字才说出口，一股猛力朝我背上一推，忽觉身体轻盈无碍，也感觉不到寒冷，蓦地起身回望，方见“我”与我相对，我的魂灵离了躯体！
一支羽箭从我胸口穿过，是心脏的位置，大雪覆盖的大地瞬间殷红。“我”倒在容珞怀里，一动不动，也无声无息。我竟是死了，并且死不瞑目！是因为我终究还是不能如愿吗？
容珞疯狂呼喊着我的名字，袭阳他们也全都围上来，雪放探我鼻息，默默摇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所有人震惊不已。
我是多想回到那副躯壳之中，可是一旦我触碰，就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他们听不见我说的话，也看不见我的魂灵，我试图让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我，可总是轻易穿过他们的身体。除了一人，容珞，我竟然还能真实地触碰他，甚至感觉他的温度。
我绝望地跪坐下来，用几乎透明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说着：“你不能看见我吗？我就在你面前。我想说，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容珞。你听见了吗？”他没有任何感觉，仍是悲恸抱着那副躯壳。
眼泪，一落下，就化作尘埃，我竟是连哭的权利也被剥夺了。我能做些什么？风越来越大，我似乎不能待得更久了。在他唇上点水一吻，算是告别了：“容珞，对不起……”我说过，属于我的幸福都不会长久，这次也是一样吧。我的意志已然崩塌，就像末日毁灭的冰川水啸，不会再有重生的机会。
“小阙……是你吗……”容珞忽然说出这句话，眼神在虚无的空气里巡梭，最后停留在我的面前，我的魂灵面前。他悲怆而虚弱，对我笑了。“我好像看见你了。”他伸出手来，顺着我的轮廓轻抚，“能告诉我答案吗？”
握住他的手，凝视他的眼睛，我重重点头，好怕他看不见：“容珞，我不想走……我害怕……”我知道他能读懂我的唇语，若他能看见。
“等我……”容珞想要抱住我，却扑了个空。因为我已被一阵狂风吹起，就像穿越之前一样，像是身后有个的黑洞。
“小阙！”容珞放下“我”的身体，提剑而起，朝四周怒吼，“是谁！到底是谁！给我出来！”回音，绵延了几万里，与繁乱的马蹄声同归。
一人身着白银盔甲，驾马走在最前边，手持长枪，身后可见之众，百人之上。他在容珞面前一丈处停下，也无下马，直接说道：“天策府上将秦复参见珞皇子。”
容珞无视他人惊诧于“珞皇子”的名谓，指剑向他：“那箭……是你放的？”
“是。”秦复承认得毫不犹豫，并继续说道，“恭迎珞皇子回宫。”
“不必！”容珞气急攻心，脸色是如雪一样苍白，“我只要你的命！”
秦复在马背上抱拳作礼，话锋偏冷：“还请皇子保重自己，若是有所逾越，在下也只能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袭阳站出来，挡在容珞身前。
“圣上之命！”秦复厉色而言，全无情面。
“是他？”容珞推开袭阳，仰天长笑，“如今，他又是要杀我了。”
云笙听出两人对话之意，赶忙发问：“容珞，我不懂。你既是皇子，圣上又为何要杀你？虎毒不食子……”
容珞打断他的话，笑如痴醉一般：“当年则天女皇可为夺后位弑杀亲女，当今圣上又有何不可！”忽而黯淡，“我还是被他利用了……”
在场之人皆已明了，唯独陆川生反应迟钝：“利用？他坐拥千军万马，利用你做什么？”
“利用我削弱武林势力，以保其河山长稳久安？笑话！江湖雄才伟略之人比比皆是，他又能料算多少！”容珞的话起伏不定，如强弩之末。
袭阳看不下去，想扶住容珞：“你还是别说话，先稳住心脉……”话还未说完，就被容珞一手推开，于是怒了，“你在逞强什么！你若不保重自己，怎么对得起小阙！小阙是为了你才潜入云起山庄，是为了你……”
“别说了。”云笙制止袭阳，想去扶容珞，却失手让他跌坐在地。
容珞抱着“我”的身体，望向空中：“你在哪儿……真的走了吗？”
“珞皇子，是时候上路了！”秦复银枪指天，四面八方皆是鳞甲相鸣，马蹄阵阵，已是合围之势！
我飘在空中，眼见千军万马在林中密布，却无能为力。他们被包围了，难道我就要看到一场血腥杀戮？
身后的黑洞掀起大风，凌乱了飞雪，掩住我的视线。直到被卷入漩涡的那一刻，我只能听见刀剑相鸣……
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来去匆匆，得到了，似乎又全无收获。太多的稍纵即逝，太多的难以捉摸，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下一刻，我会在何方？是更远的朝代，还是去往未知的未来？我不知道，命运也不曾给我任何启示。
我唯一在乎的是，还能遇见他吗？
在虚空的境地里徘徊，不知到了何处……我似乎看见那场大雪的凄美与悲凉，被鲜血洗去污秽的清澈明慧，覆盖了他与我的身体。兵戈寥落的荒野，在春后重生，没有一丝悲伤过的痕迹。
那段风雨情仇，被史书一次抹去……

花开千年后

梦醒在千年之后的病床上，消毒水的气息呛鼻且令人作呕。我在如雪一般白净的地方睁开双眼，见到为我哭红眼睛的双亲。那些被抹去的记忆，在瞬间唤醒，人、事、物，前所未有的清晰如昨日刚发生过一样。。
我昏迷了将近三天，而我在那里却过了将近三年……有些时候，时光总是那么廉价到你我难以置信。。
经过医生检查，我并无大碍，很快获允出院，可回家休养。
　　　　十日后，我去学校填报高考志愿。
半月后，我得知高考成绩，并非预测中的那么糟糕。。　
一个月后，我如愿进入外省的一所大学的服装设计系。
爸妈希望我留在本市上学，但我执意要走，希望陌生的环境能淡漠心境。
某一天清晨，我拖着行李，独自来到那所大学报到。父母本是要跟着我来的，可是我拒绝了。因为某些经历，早已让我足够坚强。现世里的一切，都不足以让我惧怕。
越是身处陌生，越是容易想起。想象他的陪伴，是嵌入骨髓的相思难忘。
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我还是很想他：“容珞，你在哪里？”。
谁说我哭了，就是在害怕……。
第一天上课，我因看错时间，以为要迟到，就风风火火飞奔到教学楼。
后经门卫大叔提醒，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只好灰溜溜地返回。
一个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学妹，这么早啊！不如来陪学长吃个早饭。”
如此轻佻的言语，若换了从前，我一定会瞬间炸毛，转身就死瞪，如无意外就破口大骂。但是，我没有，泪水盈满眼眶，书落了一地……。
那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如深谷无尽的回音，又是温柔到极致，每一次，我都无法抗拒，现在也是一样。
我背对着他，一把抹去眼泪，故作倔强：“不要！”
“你确定？”。
“我……”我还没回答，身体就被一双手臂环住，一直以来隐隐作痛的心，安定、笃定。予我宁定，免我伤悲，便是他了。
他在我耳畔呢喃的，如往常一样：“小阙，那句话，还算数吗？”。
我再也忍不住，转过身看着他，依旧笑颜明媚，一身现代休闲装扮仍是玉树临风若流云，目光邃如深谷，柔和自信，与生俱来的天资神采……此生只如初见。他的笑，如腊月寒梅，似三月樱花……顿觉一眼万年。
我狠狠抱住他，唤他的名字：“容珞……”
容珞宠溺地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笑着：“乖，应该叫学长。”
全文终
　【后记】
人生在世，梦难圆，情难却，天道不改，唯执念常在。执念之说，未曾拿起，何能放下？三生但愿有此一世，红尘之惑，无憾而已。。
故事终了，略有遗憾，如原本没有“花开千年后”这一章节。这篇文的数据是可以预见的，不论他人细看与否，这终究只是一场虚妄。本是不会写穿越，本就是自说自话……从今往后，我将回归原有的文风，便是真正的古言了。
非常感谢陪我走完这段寻梦之途而或路过的所有人，我承认“苏小阙”的本体就是我自己，一切皆是我的执念。胡闹、炸毛又纠结，脾气不好又不够坚强。估计这个世界除了容珞，没有人会忍受我的暗黑性格了。
有人说过，小说里除了人名，其他可能都是真的，这篇文也是一样。如果倾注真心，是否有人可勘真假？为此，我仅执一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句为终：此世，惟有小阙，却无容珞。
聚，是缘；散，亦复如是
最后放上我很喜欢的一首诗，也在文中出现过，可尽明吾心。
　　　　《盼望》席慕容
　　　　　其实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柳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悠然流苏　2012。6。27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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