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努力记 作者:埃克多·马洛-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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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奥蕾莉；是吧　奥蕾莉；你跟我们来！〃　
于是；三个人就向一座用红砖砌成的大型厂房走去。　
在那厂房的进口处；孟贝洛两手插在裤袋里；无精打采地　
走来走去。　
他一看见佩玲；就皱起了眉头。　
当他们走进厂房后；佩玲看到有许多贴着英国商标的木　
箱；依次摆在那里；几个英国人坐在其中的一个木箱上。　
技师们看见彭达福老先生走进来；便都站起身来。佩玲看　
见他们个个西装革屦；彬彬有礼；也就安下心来。　
厂长在彭达福老先生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彭达福老先　
生点了点头；就吩咐佩玲说：　
〃奥蕾莉；告诉他们说；你会说英语；让他们把事情解释　
给你听。〃　
〃好的。〃　
佩玲才说了几句英语；技师们的脸上；便个个露出了笑容。　
孤女努力记　90　
厂长轻声对彭达福老先生说道：　
〃好象；他们都能听懂她的话。〃　
〃那太好了。〃　
彭达福老先生微笑地点了点头。佩玲这才放下心来。　
〃那么；奥蕾莉。〃　
彭达福老先生又叫着：　
〃你再问问他们为什么会比预定的时间；早来一星期　
我们厂负责接洽的那个会说英语的工程师；现在出差在外；还　
没有回来；可能会没有人担任翻译。〃　
佩玲把这些话译成了英语；又把技师们的回答；译成了法　
语：　
〃他们说；他们在坎姆雷安装了一架机器；没想到会早几　
天结束；不方便回英国去；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嗯；原来是这样。那么；他们既然来到这里；为什么不　
马上动手把机器安装起来呢　〃　
那技师的头儿；答复了很长的一段话。　
〃唔　他说了些什么　〃　彭达福老先生不耐烦地问着。　
〃他说的太多了；我也记不清。〃　
〃慢慢说；别急。〃　彭达福老先生和颜悦色地对佩玲说。　
〃他们说；这里的地板不结实；没法承担这架十二万磅重　
的机器；如果机器一发动；地板就会坍下去的。〃　
〃可是；横梁很结实啊。〃　
〃他们说；他们来了之后；已经计算过了。为了安全起见；　
还是得加上几根横梁。〃　
〃这些事情；范布雷先生比较在行；应该拍电报叫他马上　
赶回来。你告诉这些英国人；他们需要什么尽管说；无论小工；　
木匠；泥水匠；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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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玲把这些话翻译给英国技师们听；技师门点头表示同意。　
厂长在一旁见了；放下心来；他轻身向彭达福老先生轻声　
说道：　
〃真想不到；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　
彭达福老先生也非常高兴；他对佩玲说：　
〃今天多亏你给我们翻译；你的英语一定很棒。在范布雷　
先生没有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给我当翻译好了。有什么事；　
你直接告诉厂长。〃　
佩玲听到祖父在夸奖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当然；吃住的问题厂方会供给。如果事情办得好；等范　
布雷先生回来；我会叫他们多加一些薪水。〃　
〃谢谢您！〃　
对于佩玲来说；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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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牵着祖父的手　
佩玲从那天起就正式担任起翻译的工作了。　
翻译工作；比起推小车；当然要舒服得多了。佩玲一直跟　
在英国技师们的身边；等到下班的汽笛一响；便把他们带回旅　
馆去；替他们开房间。后来；佩玲自己也挑了一间；而且并不　
是那种和很多人同住的大房间；而是她可以单独用的一个小房　
间。　
那些英国人；一句法国话也不会说；便要佩玲和他们一同　
吃饭。他们所点的菜；全是些美味佳肴；和星期日佩玲款待罗　
莎丽的大不相同。　
那天晚上；佩玲第一次睡在了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　
她翻来覆去；觉得幸福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兴奋得很久都　
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工厂的汽笛声；把她从睡梦中吵醒。她梳　
洗完毕；便去叫那些英国技师；告诉他们；这是上班的笛声了。　
可是；那几个英国技师们并不遵守上班的时间。他们用了　
很长时间梳洗；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才慢慢吞吞地准备动　
身。早就等在旅馆门口的佩玲；已经不耐烦了。　
等他们来到工厂；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了。　
佩玲心想；祖父一定早就到了。　
所幸的是；彭达福老先生这时并没来；只有厂长不胜焦急　
地等在那里。　
他们一到；就立刻开始整修地板的工作。　
那天；工人们在英国技师的指挥下工作着；佩玲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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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为他们担任翻译。这位十四岁的小姑娘；的确尽了最大的努　
力。　
到了下午；彭达福老先生在他的外甥卡基米的搀扶下来了。　
卡基米看见那些英国技师傲慢的态度；心里很不高兴。又　
看见他们仅仅完成了初步工作；便露出不满意的神气；说：　
〃舅父；如果照这样的速度继续下去；恐怕在范布雷先生　
回来以前；这些家伙连一小部分都做不了。〃　
卡基米接着又说：　
〃不过；也难怪；谁叫您指派这样的一个监工呢。〃　
他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讽刺彭达福老先生。彭达福老先　
生也挖苦他说：　
〃如果你有本事做这些事；我又何必去叫一个推手推车的　
女孩子来呢。〃　
卡基米气愤地咬住了嘴唇；可他仍不服气。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我得丢下行政事务；来管这些机械方　
面的工作；我肯定就去学英文；而不读德文了。〃　
〃可是；现在也并不晚呀！〃　
彭达福老先生冷冷地说。　
卡基米在一旁冷冷地瞪着老先生。　
佩玲一直注意看他们的言谈举动；感觉他们之间；好象并　
没有外甥和舅父之间的那种感情。卡基米好像是在不得已的情　
形下；搀着一个讨厌的老人罢了。　
让佩玲不解的是；他们甥舅之间；为什么会不融洽呢　卡　
基米为什么不好好对待那位不幸的老人呢　而彭达福老先生既　
然已经失去了儿子；又为什么还要那样严厉地对待外甥呢　
佩玲深怕卡基米会迁怒于她；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幸好卡　
基米并不理会她；只是怒气冲冲地搀着他的舅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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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彭达福老先生又由厂长陪着走了进来。　
他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来；问了厂长一些工作的情况；然　
后说：　
〃你去叫那个担任翻译的女孩子；到我这边来！〃　
当厂长把佩玲带到他面前时；佩玲以为会有什么不妥当的　
事被责骂；心中忐忑不安。　
厂长对老先生说：　
〃我已经把奥蕾莉带过来了。〃　
〃好了；你办你的事去吧！我有话要问她。〃　
厂长走了以后；彭达福老先生很和气地问佩玲：　
〃你识字吗　〃　
〃认识。〃　
〃你看得懂英文吗　〃　
〃看得懂；我认识法文；也认识英文。〃　
〃那你可以看着英文；把它翻译成法文吗　〃　
〃如果不是太专业的文字；应该是可以的。〃　
〃报纸上的新闻；大概没问题吧　〃　
〃我从来没有翻译过；还不敢说。〃　
〃试一试吧！你先去告诉那些技师；有事的时候；到这边　
叫你。〃　
佩玲依照他的话做了。　
于是；彭达福老先生递给佩玲一张报纸。　
〃先看一看商业新闻栏。〃　
〃好的。〃　
佩玲谨慎地摊开报纸。因为直到现在；她从未看过这种报　
纸；甚至连商业栏登载在哪一页她都不知道；只好从头到尾地　
查看。她很担心不能做好这份工作；让老人家失望；可是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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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越查不到。　
〃你慢慢查；没关系的。以前你大概没有看过这种新闻　
吧！〃　
老人不但没有催促她；反而还安慰她；因为他敏锐的感觉　
已经告诉他佩玲的手在发抖了。　
〃是的；我没有看过。〃　
过了一会儿；佩玲很高兴地说：　
〃啊！找着了。〃　
〃很好！我说出几种商品；你替我查查看！〃　
彭达福老先生想知道的；无非是麻绳；麻纱；麻袋；棉　
线……等物料的行情。佩玲对于这一方面的常识较少；很怕译　
错；所以译得很慢；出了一身大汗。彭达福老先生在一边一再　
鼓励她说：　
〃继续说下去；我懂得你的意思；你译得很好。〃　
有了老先生的鼓励；她又继续译下去。外面工人的锤声很　
响；使她不得不把声音提得很高；好不容易才把这一栏译完了。　
这时；彭达福老先生微笑着说：　
你再看看；报纸上有加尔各答那方面的消息吗　〃　
〃有的；是特约通讯。〃　
〃念出来听听！〃　
〃这消息是从达加来的……〃　
她读到达加这个地名；声音一下哽住了。　
因为印度达加；就是佩玲母亲的故乡；佩玲也就是在那儿　
出生的！　
〃你怎么了　〃　
彭达福老先生听出了佩玲颤抖的声音；诧异地问道：　
佩玲慌忙掩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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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什么；我是怕读错了。〃　
彭达福老先生以为她太紧张了；不断地安慰她：　
〃不要怕；慢慢地译；你译得很好；我已经很满意了。〃　
佩玲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悲痛；接着译下去：　
〃是的；从达加方面的通讯上说……〃　
这段消息译完了；彭达福老先生又问起有没有关于圣赫勒　
那岛的新闻。　
佩玲把报纸翻过来一看；很快找到了。　
〃二十三日英国船亚勒马号；从加尔各答到圣赫勒那岛的　
丹迪……　
二十四日挪威船格来勒文号……〃　
老人听得非常满意；赞不绝口地说：　
〃译得真好。在潘迪克的病还没有好之前；你完全可以代　
理他的工作！我想你一定行的。〃　
佩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一面叠起报纸；一面想：如果现　
在是以孙女儿的身分；坐在祖父的身边替他老人家译读报纸；　
老人家心里的感受；一定会不一样的。　
这时；厂长走进来；向老先生报告工作进展的情形。老先　
生吩咐他装置机器的工作；尽可能快点进行。然后又对佩玲说：　
〃好了；奥蕾莉；你陪我回办公室去吧！〃　
佩玲感到有些出乎意料；兴奋地走到老人身边。她想伸手　
去拉他的手；却又有些胆怯；就很客气地问道：　
〃我可以拉您的手吗　〃　
〃当然罗！否则；你怎么搀着我走呢　还有路上要有什么　
绊脚的东西；你得先告诉我；因为我的眼睛有毛病；看不见。〃　
佩玲拉住祖父的手往前走。虽然她祖父的手；是冰凉的；　
干瘦的；除了骨头之外全是皮和筋。但是；当佩玲接触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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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激动得全身打颤。　
啊；祖父的手！这世界上唯一一双亲人的手！可是；究竟什　
么时候他老人家才能用这手摸着我的头说：〃我的好孙女儿佩　
玲啊！〃这样的一天；会不会有呢　
眼泪一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紧咬牙关；没让它流出来。　
那一无所知的老人；左手牵着佩玲；右手拄着手杖；踏着　
不稳定的脚步；向前走去；一路上；还不断地招呼那些向他问　
好的工人。　
到了办公室以后；佩玲扶着他在转椅上坐下。老人微笑着　
说：　
〃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吧！明天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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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爱到祖父的宠爱　
第二天下午；彭达福老先生和厂长来到工厂。　
佩玲仍然站在英国技师和职工们的中间；给他们担任翻　
译。她一见到彭达福老先生走过来；立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其实佩玲心中；是在向自己亲爱的祖父问安。　
彭达福老先生站在那里；听着厂房里工作的声音；和佩玲　
在车间担任翻译的情形。隔了一会儿；他叫厂长带他到窗边的　
椅子上坐下；低声说道：　
〃你看；奥蕾莉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很有才干　说不定将　
来还可以做女工程师呢！〃　
〃是的；这个女孩子不但聪明；而且还很能干。〃　
〃不只这些。〃　
彭达福老先生接着说：　
〃昨天她还替我译读丹迪商报；居然一点也不比潘迪克　
差；而且还是她头一次看商业新闻呢。她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你知道吗　〃　
〃不；我不太清楚。泰威尔可能知道。听她的谈吐；很像　
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孩子。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很穷苦。〃　
〃什么　我们不是供给她膳宿了吗　〃　
〃我是说她的衣服；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补丁重补丁；　
脚上的鞋子；好像是她自己做的。〃　
〃嗯；这样啊！她长得什么样　〃　
〃聪明伶俐；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我想也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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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达福老先生一声不响地想了好久；才又说道：　
〃我觉得很奇怪；我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很熟悉；好　
象以前曾在什么地方听过。〃　
〃啊！是吗　〃厂长露出不解的神色。　
佩玲并未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仍然一心一意地替双方翻译。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厂长冲佩玲大声叫道：　
〃奥蕾莉；到这边来！老东家找你。〃　
佩玲马上跑到祖父的面前。　
今天老东家要她译读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新闻；里面没　
有很多专用名词；所以佩玲译读起来更加顺口。　
彭达福老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很好；我看你比潘迪克译得还要好。〃　
随后；又跟昨天那样；由佩玲搀着；回到办公室去。可是；　
今天老东家却没有立刻叫她回去；而是叫她坐在身边；跟他聊　
天；顺便问起她的身世来：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的爸爸妈妈都已经去世了　〃　
〃是的。〃　
〃还有兄弟姊妹吗　〃　
〃没有；就我一个人。〃　
〃唉；真可怜哪！你父母在世的时候都是做什么职业的　〃　
〃爸爸会照像；我们全家就靠四处给人照像维持生活。我　
们坐着用驴子拉的车；到处流浪；去过很多国家。〃　
〃那么；你来这儿以前；是呆在哪儿的　〃　
〃巴黎。〃　
〃那你又干嘛跑这么远的路；特地到这儿来呢　〃　
佩玲犹豫了一会儿：　
〃那——那是因为有个亲戚住在这儿的缘故。妈妈在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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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叮嘱我说：'我死了以后；你无论吃多大的苦；也要找到那个　
亲戚！'所以我自己就跑到这儿来了。〃　
〃嗯；照这样说；你是自己一个人；从巴黎跑到这里来的　
呀！那你在路上时；身上有钱吗　〃　
〃没有什么钱。为了医好妈妈的病；很早以前就把照像机；　
车子和驴子等可以卖钱的全都卖掉了。付了妈妈的医药费；丧　
葬费后；我从巴黎动身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五法郎三十五　
生丁。〃　
〃那么；你是连坐火车的钱都没有了。〃　
〃是的；所以我不得不走路……还有那五法郎……〃　
〃那五法郎……又怎么了　〃　
佩玲盯着祖父的脸色说道：　
〃这些过去的事；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向您谈起　说实　
在的；我从巴黎赶来这里；确实是受了千辛万苦……〃　
〃你说吧！我很愿意听。你有勇气从巴黎一直走到这里来；　
这种能坚持下来的精神；就很让人佩服了。像这样的事；连成　
人都不一定做得到；何况你还是个孩子。告诉我；那五法郎又　
怎么了　〃　
经她祖父这样一说；佩玲就把那五法郎的银币；怎样被卖　
面包的女人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