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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倾风楼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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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辜负我。”
辜负啊……施文然浓密的睫毛闪了闪。
“弋楼主如此说话不觉得让人心寒麽?”此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门外透过,两人同时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唐泞左手托著一碗什麽遥遥站在门处,不同之处却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施文然这次终於人比较真切地看清了此人的长相。唐泞的脸在他见过的人中,不算好看,但是方正刚毅的线条将他的脸勾勒出一骨子正义。
是的,正义,一看就觉得十分正直且刚毅的面孔。至於他身边多出来的那位,相较於唐泞则显得狡诈了一些。
他看施文然的眼光,凝视中带著一丝不怀好意,他嘴上一直挂著微笑,而显然他露骨的打探,弋倾文也注意到了。
且非常不悦。
这人相必就是唐门有名的笑面虎了……唐门上一任唐左护卫,如今唐门最年轻的族长之一、现任的唐左七人第一人唐涵就曾是他调教出来的。
真是什麽样的师父什麽样的徒弟啊,怪不得他看唐涵这麽不舒服,如今看他师父更是不舒服中的不舒服。
弋倾文心底冷笑一声,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是如此和善。
唐泞走上前上前一步,对著弋倾文怀里的人说道,“这位少年英侠……”还没说下去,弋倾文已经将刚才心底的笑声不客气地叹了出来。
“文然不是什麽英侠,无事扣高帽,呵呵,非奸即盗。”
弋倾文的毫不给脸让唐泞与身边的那位都有些下不了台,想想也是,话说不过里六字,就被人从里到外嘲笑顺便打消他们的念头,这个弋倾文真是叫人不恨也难。
那始终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拍了拍唐泞的肩,示意他不必挂怀。
“镇守唐门四关第三关最後一道门的人,就是我,单名一个洵字。小少年,幸会。”他故意忽略弋倾文,只朝施文然点点头。
施文然觉得有点尴尬,也朝他点点头後,只当作什麽都不知道。
弋倾文搭在施文然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表示对他置身事外的抗议。施文然无奈,发觉其实这个弋倾文不仅小心眼还像个孩子。
一个只准他欺负别人不允许别人踩在他头上的孩子。
“弋楼主这是要往哪里去呢?”唐洵的声音其实很柔和,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因为那常年不变的笑脸,总觉得那声音透著一丝古怪,让人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用心。
“当然是带文然离开唐门。怎麽,需要经过二位同意吗?”弋倾文冷冷地扫视一眼,刚才捏著施文然的手却是松开了。
“自然需要。”一边的唐泞说道,“唐门这关,岂是你们要闯就闯,想不闯就走人的?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弋楼主怕什麽呢?”
“怕你们弄死他吧……”弋倾文笑得轻松,“唐纤死在你们手上,怎麽说,他儿子如今托付给了我,我这做表哥的,要好生照顾著不是?”
此言一出,两人同皆一怔。
唐泞手中的碗轻轻晃了晃,唐洵嘴边的笑慢慢收了收。
“他是唐纤的儿子?”唐洵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偏偏在震惊的同时还要维持脸上的笑,真是说不出的滑稽。他快步走上前去,弋倾文心有不快本不想让他接近文然,奈何施文然率先挣扎著要起来。生病的人最大,弋倾文只得将他放下,然後让他靠著自己,把全部的分量交给自己。
“小少年,你的父亲是唐纤?”唐洵一边问一边盯著他脸细瞧,虽然这少年左脸上有一道可怕的伤,可不难叫人在心底去恢复他原来的样貌,而这一打量恢复,却是恢复出了曾经那张让人无限叹息的旧颜。
“确实是像,像,真的像门主……只是你这孩子长得倒比门主来得更好。”唐纤秀美的外貌太过女气,男生女像本不是福报,古人之言,千真万确。
唐洵忽然抓住施文然的手,死死盯著他,微笑的脸哆嗦著想问什麽却迟迟不问。
唐泞看出了他心绪的起伏波动,叹一声,扯开了他抓住少年的手,替他问了出来,“门主……还活真吗?”
“我不知道。”施文然诚实摇头,他确然不知,不过他听出了这两人仍称唐纤为门主,其尊敬爱戴之心已不言而喻。他补充了句,“从小分离。”
两人先是不相信,後来想想唐门门主最後的劫数,再想想那时他的处境……从小分离相必也是无可奈何的举措,毕竟不能连累年幼的孩子。
思及此,两人倒都叹了口气,看著施文然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亲切起来。
“为什麽来到唐门,为什麽要做唐门门主。”唐泞看著他脸上的伤,终於把话题转回了正轨上,“你不恨唐门害死了你父亲麽?还是你其实是来为你父亲报仇?”


☆、十三.8

十三.8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弋倾文正要开口,施文然却摇摇头,抢先一步说道,“我从小离开父亲,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父亲未曾说过要报仇,所以我也不可能报仇……至於唐洵前辈你问我为什麽要做唐门门主,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所以对不起。”
这番话说得恳切真诚,在场两位姓唐之人统统在一旁静静看著他。宽大的白玲珑外衣罩在他单薄消瘦得已经皮包骨头的身子,仿佛看见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在唐门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唐纤。
唐泞很想说些什麽,奈何他一个字都接不上。
唐洵沈默著,那平实无华的微笑忽然变得真切起来,他把玩著自小佩带著的玉佩,眼神深邃,“既然已闯过唐泞镇守的那道,那接下来,是不是该闯我这道了?”
他声音柔柔的、淡淡的,被山上时有时无的风吹了开来,散在每个人的耳际,不知为何竟人觉得很宁静。
“我说过了,我要带他走,至於这唐门重道,不闯也罢。”弋倾文横手将施文然拦在了身後头。
唐洵觉得可笑,於是便真的笑了出来。
“也许弋楼主是觉得自己武功高强,何况‘倾风楼’在江湖声名头响亮,看不起我们这已经败落的唐门倒是自然……只不过,唐门若当真懦弱到管不住一个人的去留,倒也真成了笑话。唐洵不敢说定能阻拦二位,但……二位若想毫发无伤地离开祁冥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语毕,他将那块已被自己摸得温润的玉佩扯了下来,摊在了弋倾文眼前。
弋倾文深吸了一口气,盯著那块深红色玉佩神色冷然。
“胭脂血,离人泪……”
那通体血红的色泽在唐洵静静流淌出一种诡异的妖豔,像深色的血一样,暗暗的柔光在掌心中竟似一团火苗般跃跃而出……
“不愧为天下第一楼楼主。”唐洵微微而笑,“曾经有一名深爱著妻子的男子,当发现他一生挚爱心之所往原来一直都是自己的亲弟弟时,便请人用胭脂制了一种毒。他此生最喜为爱妻点上胭脂细心妆容,於是便将这胭脂一日一日点进妻子的脸,当有一日那毒累积到顶点後,妻子洗脸之时,那水遇上了胭脂如同沸腾的水一点点将她妻子的脸烧开了……”
施文然闻之色变,弋倾文倒是镇定自若,还顺著他的话茬接下去说,“烧开之後,那血混著胭脂如最美最妖的曼佗罗,那名男子为这种剧毒改名为‘胭脂烫’。”弋倾文望向他手中的毒,越发笑意盎然,“不知唐洵前辈拿出这毒是何意味?”
“没什麽意味……这毒被我嵌在了这玉里头,胭脂烫果然是烫至人心,连天下至冷至硬之物都已被毒成这妖红之色,呵呵,听说如果将它吹散在风里,毒会自动黏附在人的伤口上……”
弋倾文立刻揽著施文然的腰退後一步。
“虽说你是门主的遗子,但也不代表你能在唐门来去自由,你若执意要走,唐洵定竭力相抗。”
一切言语均是拖口,唐泞在一旁默默无语,因为他知道,唐洵只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挽留那个能给予他们一线希望的孩子。
唐纤的儿子……
有多久没见唐洵这样认真了,认真到连他的笑都终於认真了起来。
唐泞心有慰藉。
就光凭他是唐纤的儿子这一点,就只光凭这一点,他们都愿意重燃胸腔里那写满了唐门的心火。
“你在威胁我?”弋倾文挑眉,眼里似有一抹笑转瞬漫开。
“难道他独闯唐门阵是你威胁?”唐洵平静地顶了回去,“如果不是,那麽是去是留将不是你弋楼主能定下的。”他看向还没有开口的施文然,轻声道,“在下绝非威胁更不是强人所难,只是门有门规,你既已闯过唐茗唐泞两阵并得其认可,在下这关,你竟要抽身?唐门门主一位,对你当真这般不值一拼?”
“少来激将。文然,我们走。”弋倾文牵著施文然打算直接开杀,施文然却站在原地不动。
“文然?”弋倾文回头,见施文然低头不语,默默良久,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留下?”
施文然点头。
“你怎麽确定你一定能拼得过唐洵?你可知也许前两次都是侥幸……你不要被他随便一说就说得点头同意,他就是希望你留下!至於那毒……”弋倾文冷冷一笑,“我弋倾文还没放在眼里。”
“你可以试试。”唐洵仍然笑,但眼光还是放在白衣少年的身上。
“倾文,他说得对。”施文然终於抬起头,俊气的双眼中不是疲惫,从里透出的光润倒将他整个人托出一股神采飞扬。“都已经走到这里,我没有理由退出。否则,我之前所经历的,统统都白受了。”他有些失力地靠著身边的人,握住他那微显冰凉的手,用很轻且带著丝恳求的语气慢慢说,“至於门主之位你该知道对与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我说过我想帮你,那既然现在有机会,为什麽不走到底。试,就有一半的机会,不试,就一切都是空谈,我也想有个交代……难道,你不想麽?”
“我不想!”弋倾文一把将施文然拖到面前,神色竟有一闪而过的痛苦,“文然……”声音微乎其微,像是强忍著什麽却还不得不说,听在耳里像一种混合了哽咽和叹息的呢喃,“你知道我是如何闯过那三道门才找到你的……”
弋倾文没有告诉他很多,也不想告诉他很多。
不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身重剧毒,不想告诉他为了找到他,他是如何成为了任何一位唐门族长所必须经历的重重试炼。
在施文然被折磨的六天中,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忍受另三道门的考验。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庆幸幸好你选的三道门是他们、是他们……你不知道我多怕你就这样死了,如果你死了,我要怎麽再告诉你,文然……”
我要怎麽再告诉你,我是真的想要忘记纹染的。
“那就让我试一下吧……”施文然忽然觉得很想抱一下这个人,便环住了他的肩,甚至像哄一个小孩子那样,缓慢而忧伤地拍了一下,“我不需要别人太多保护,我不习惯,你该明白的。”说完便放开了他,脚步不稳地走向唐洵。
唐泞立刻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将手中的碗递给他,“把这喝了吧,你现在身子太虚,很有效用的。”
“恩。”施文然不疑有他,接过一口喝尽,顿时觉得整个人多温和不少,暖流入心。“我要怎麽做?”
“文然!”弋倾文轻唤。
施文然深吸口气,想了想,终於最後地叹了一声,缓慢柔和,“弋倾文,你不懂。”你不懂我欠你很多,所以生与死对我而言不过就是选择一种还给你的方式,我真的不介意死亡,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楼挽风。
“我对不起你,不要问我为什麽,你只要记得我现在对你说的。弋倾文,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死了,请替我代一句话给风析,让他好好照顾楼挽风……你也不要难过,因为我死有余辜。”他没有回头看弋倾文,怕看了心有不忍,只对唐洵点头道,“我该做什麽,要怎麽做才能得到你的认可?”
“跟我来吧。”唐洵笑而不语,顺手便带著施文然慢慢走出了唐泞掌管的范围。
“弋楼主是明白人,不难看出唐洵的心思。唐洵已然一心希望这少年接任他父亲的位置,便不会太过为难他……唐门重门,并不如外人所想那麽恐怖,唐茗一关虽说是武艺试探,但唐茗终究心软,下不下狠手,更何况他还是唐纤的遗子……至於我这一道,所试之物更上与武功无关,只能说少年心地善良,人有善报,连选择多让上天不忍多加为难,硬是选了我们三人……”唐泞盯著那两道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也许是门主在天有灵,保佑了他的血脉……也或许只是少年吉人自有天相而已。呵呵,呵呵……”
他自顾自笑著,弋倾文却忽然别开了脸,一手捂住了唇,於是丝丝猩红顺著指缝滴落在了地上。
血在青石板上溅出,然後又一滴一滴汇聚到一起,以一种极优雅的速度蔓延开。
唐泞转身看著弋倾文侧脸呕血却仍不能维持一分高傲的姿态,便牢牢地看著,嘴里却说道,“你闯过唐臻、唐过、唐淆三人的阵,看来内伤严重,想必中毒也是不轻……你为何不告诉那位少年呢?或许……他会为你留下也说不定。”唐泞心里明白,虽然刚才唐洵把话说得既狠又绝,但也只是一种手段,一种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手段而已……不把自己逼到绝境,不把他们和唐门逼到绝境,又怎会握有绝处逢生的生机?当时只要那位少年摇头,他二人也断断不会为难他,更何况他还是唐纤的孩子……
“你还真多话……”弋倾文咳了一声,血立刻在唇边染出一分悲哀,“我说了,以文然的心性,更是闯定了唐洵那关……唐洵此人,心性不正,诡计多端,文然太善良了,遇到他手里只怕会吃大亏。”
“所以你故意透露他是唐纤的儿子……”唐泞转眼一想,立刻觉得不对。“难道你故意装做一副要带走他的样子?”
弋倾文慢慢擦去血迹,笑了。
“是不是故意要因人而异……对唐洵是,对文然就不是了。”他确实想带走文然,但情况不允许……是不是做给施文然看,还是故意要让他感动於自己的真心……他自己也不晓得也分不清了。
“唐淆给你下了什麽毒?”
“呵呵……刚才有一点你说对了,也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确实中毒不轻,但内伤,咳咳,倒真是没多重。看来‘情裂’……也不过如此了。”
“你中了‘情裂’?”
“不过就是两月之内不得动情罢了……”弋倾文想著这两个月内也许会发生的事,自言自语起来,“只要这两个月心绪不要大起大落就行了……”
“若是‘情裂’的话,还忘弋楼主切忌生情,大喜大悲。”尤其在见到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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