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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一根狗尾巴草的浪漫-第19部分

小说: 一根狗尾巴草的浪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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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流过几分冷光,我见着了,笑得寒碜,“如今生死一线,还藏着掖着,是要保密,还是要命?”手上一重,出气更难,“若要保密,不妨先送你一程,免得痛苦。”
阿菊武功再厉害,还是个小姑娘,对着山猪全身拼了一会儿,已流露出几分乏力,山猪瞧着了,更是往阿菊猛扑。她侧身一闪,腿骨打折,险些跪了下来,我大叫,“撑住!莫要便宜它!”
老松唇瓣微动,我放了开来,手心汗湿一片,暗自握了握。老松一张脸疼得发白,我盖住他眼,“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对不住。”
他微愣,片刻后大骂,边骂边疼,“睡他妈的大头觉,老子疼成这个样子,你叫老子睡觉?!是不是想让老子再也起不来,你就高兴了,你就得意了,没安好心的龟儿子……”
都说千年乌龟万年王八,这龟儿子还真是吉祥话。随他去骂去叫,山猪倒是安分了一些,在原地不停打着转。压低声音道,“莫要激怒他,等!”三人皆露出面色疑惑之态,不好细说,便再加了一句,“等风来。”
清风来,去小雨,蜜蜂便能飞得起。摸摸满脸的雨水,已经僵持了半个时辰,黄卦扶着阿菊多了分累赘,泥泞胡满了全身,阿平同样衣衫不整,唯有骆子平,不见半丝疲色。
山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茬儿接一茬儿的猛烈进攻,三人除了闪躲之外,捡着些石头也能来两下,手上并没有些更锋利的武器…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山猪怕没那么好的耐性。我和老松躲在大石头后,见山猪一下一下开始刨着后蹄子,怕是要最后一搏了…
忽然,风来……
山猪朝着阿菊和黄卦冲了过去,阿平见势不妙,抄着手中的石头使劲砸,却不见山猪有丝毫停歇。二人被冲散了,野猪直逼阿菊而去,阿菊扶着旁边的细枝,硬撑着没倒下去…
那双眼,我相信,阿菊看到了那双眼,那是一双死亡之眼,充斥着摄人心破的寒冷,数之不尽的阴霾,心中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雪崩似的破裂开,只是一瞬,生的希望便消之殆尽。
黄卦从地上跪起,怒嚎,“撑住,别便宜它,你是我的!”阿菊一笑,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后听到的一句情话,也得满足。
老松的毒蜂终于到了…
阿菊倒在黄卦的怀里,朝着我笑,“游子冶,我没便宜它,倒是便宜了一头猪……”最后的话随眼合起,消失在了唇间,我却听懂了:往后,有人替你照顾我了,阿哥…原来她知道。
养蜂人自有控制蜜蜂的法子,山猪被毒蜂围满,其他人却不受蜜蜂追赶,小心翼翼聚在了一起。老松使劲吹着哨子,毒蜂左右布阵,忽而哨音一扬,毒蜂像是上了战场的杀神,飞舞着一把把战刀,刺进野猪的五脏六腑。毒发之时,便是它命丧黄泉之日。
黄卦搂着阿菊,满身泥泞,声泪俱下,哭得不能自己。我为难地挠挠耳朵,阿松则毫不客气地吼他,“阿菊只是累得睡着了,别哭了,大老爷们,哭得难听死了!”
骆子平一直握着块石头,观察着山猪的动向。
初时,毒蜂围着山猪,任他横冲直撞也没能冲出毒蜂制成的囚笼,只能让他突如其来的狂躁,不时撞在了石壁上,树干上,不多时,额头已经鲜红一片,若是阿菊看着了,可赋一首打油诗,说他凶恶也可怜,说他可怜更可恶!我不禁冷了眼,未尽训化的畜生,野性难除,以自身灵性,胡作非为,死不足惜。
“我晓得,她睡着了,”黄卦抹干眼泪,“只是怕她一睡不醒,醒来忘了我,我的阿菊。”
我说,“当初带阿菊逃出村子后,我把她卖到你家当奴婢,把我自己卖到病梅馆做奴仆,长长短短十年……”
“长长短短十年,我已然情根深种。”他轻叹。
老松又在桀桀怪笑,“赫赫,童养媳?”
黄卦抬起头,灿然一笑,“不要告诉她,我怕她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作为世俗的兄长,我想警告他一翻。可作为同行的驴友,我只得说,“不要太自以为是,前方大路宽阔,阿菊瞧得上眼的,可还没遇到。”
“对对!”老松连连点头,“女孩子气性儿高,黄卦你这样的,”佯装端视他一会儿,连连摇头,“你这样的,倒贴老子,老子都不稀罕!”
“松药石!”气得他恨恨咬牙,一时又柔和如月,低下头,眼中似有波光粼粼,凝视着怀中人,喃喃自语,“若她是风筝,仅留了一根线,我也会抓牢。”
骆子平笑得温婉,“恭喜。”
喜的是劫后余生,有命可弄风月,谈花草。




☆、A20

山猪体型硕大,攻击力强。蜜蜂虽小,却胜在数量众多,团团包围住,囫囵个圈,也能把这自然的神兽奈何。那一双眼,怕是再也见不到了。滚烫的岩浆从它眼中翻泄而出,炙热的烈火烤得它嘶声怒号。蜂尾扎爆了了它的眼睛,众人全都都在巨石后,看着他肆意发飙,宣泄疼痛。也许它满身的骢毛,坚硬入针,扎在人身,能渗透半寸,然终得自食恶果,尝一尝蜜烤毛刺的滋味。
瞧着它踩踏了悬崖边缘,看着他掉入深渊,听着他凌空挣扎,所有皆可淡漠。唯有闭上眼睛,那样绝望和愤怒的嘶叫,犹在耳旁,回旋荡漾。从谷底直上云霄,云中露出一双死亡之眼,愤恨地、冰冷地寻找复仇的目标,是多么骇人的景象。它冷漠而残酷,眼睁睁地做着自然的坚守者。
有那么些撼动,在莫名的时候。自热威慑着万物,却又与万物相铺相成。制约和助长,在我看来,并不是仔细计较过的事。不如全收入麾下,混合滋长,任其蔓延,看它到底能发展到个什么样的程度,但又怎么样也逃不过乾坤袋的掌握。
自然的神兽,与教化的人,此刻,它落下雾霭,生的气息又缠绕于身,却无端地觉得周身冰冷。夜中的密林里,似乎有那么只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你,迫 害你,看你如何一步一步失足,惨叫地挣扎在密林的深渊。悬崖那么高,夜那么黑,抬头瞧着天上的月亮,阴测测地露出了诡异的笑脸,半张脸隐于黑影,莫名之间,有那么些撼动。
兽,与人,苍茫大地间,不过取悦了什么人,不过得了什么势,不过做了提线木偶,不过…跳梁小丑。
生命的代价,毫无例外是死亡。既如此,不如断了线,砍了提线的手,动手动脚,取悦自我,再冲天一翻,找寻更广阔的空间,活得自由自在、活得潇洒快乐、活得唯我独尊。
在此之前,学着有些话,大有裨益。
这个世界,永远不能瞧不起他人,无论地位高低,无论人品好坏,无论有无成就。
这个世界,永远不能歧视任何种族,繁衍与被繁衍,只能谈论相对力量,而不是实际能力。
这个世界,永远不能失去自我,潜意识里始终留音提醒,不违人道之始……
然而……小生要和你讲一个道理,这世上,众多警世箴言,全都放屁。不要觉得粗俗,实乃质朴。话,说得再好听,临了,危急关头也是一场空,始终做到勿违本心罢了。
林中除了野兽,莫以为没有其他险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乘疲惫之际,休憩片刻。模糊之中,剧痛从头顶传来,挨了一棍,就这般睡过去。
再睁眼时,恨不得指天骂娘,狠狠唾泣一翻。卑鄙,谈不上,人家只是见机行事。敌人,别胡说,面都没照过。复仇,更荒唐,杀死一头伤天害理的山猪,只是替天行道。那是为何?
那是为何?谁知道。
脑中,一正一邪,辩驳得厉害,被偷袭的脑门又开始阵疼。终于是苏醒了过来,也不知躺了多久。赫,有些好笑,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要这般,被倒挂于空,才惬意得很。动一动捆着的手脚,竟没有一丝松动。看,四周扫描一圈,眼竟被蒙住,黑漆漆一片,什么也见不着。听,还能听到极轻的呼吸声,也许黄卦他们就在那儿。想叫,只能呜呜两声,塞在嘴上的硬物,味道不怎么好。
晓得如此,倒是松一口气,至少证明了,绑架是人类的行为。脑袋一歪,咚的一声砸到什么东西,晕了过去。
外间世界,跨越出我的认知,一波接一波的动荡,让我发觉,往日里所学浅薄,所思愚昧,我还在沾沾只得。让我们忘记吧,往日的我,让我们侧耳倾听吧,这广阔的天空,无边的海,皆是宇宙一角。
滴、滴、滴…
极静之中,触觉尤其灵敏,那是水的声音,滴落在额顶,清脆、冰凉。被悬吊在这个地方,也不知过了几日几夜,却并没人来送水送饭,倒像是忘了我们。水给了干渴的唇以希望,使劲用牙齿、用舌头松动着嘴上的抹布。
是的,我确信,不是死在密林重重的险坡上,也不是死在山猪的脚下,而是死在被人遗忘的山洞里…可求生的本能,本能挣扎着…那一滴水,两滴水,这山间的水都有毒,喝了肚子总是疼,但不喝,则马上去见阎罗,昏昏沉沉中,想起了身体里留着的血,除了能解白寅的癔症,还能以毒攻毒,不知是幸也不幸?
醒过来时,醒得不是时候,一如既往地挣扎了两下,立马被人揪住了头发,牵扯着往上拽,身体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后背已起疤的伤口,又皲裂开来,疼痛难忍。有人适时地扯下嘴里的抹布,我大叫起来,“黄卦阿菊骆子平松药石!你们在哪里?放我们出去,强盗土匪山怪妖精!”
“闭嘴!”
“强盗土匪山怪妖精!放我们出去!黄卦阿菊骆子平松药石!”
“听着!”这只是一个女童,与黄 菊小时候颇为相似,声音儒软又带劲,特点是手劲奇大,“我在找发奴,你可曾见过发奴?”
“黄卦阿菊骆子平松药石!黄卦阿菊骆子平松药石!黄卦阿菊骆子平松药石!”
突然地,她松开了蒜头,我猛不迭地栽了下去,头脑里空白一片,晕得厉害,嘴里仍念叨着那几个熟稔的名字:“…黄卦……阿菊…”
“…奇怪,娘明明说莫落叔叔和发奴都在这里,怎么没见到?”猛然蒜头又被拉了起来,两眼一抹黑,就见到了阎王殿的大门。
“想不想要耳朵!说,见没见过发奴!”我又见到了一个外强中干的小姑娘,吓唬人吓唬得这般气势磅礴,握着蒜头的手却在颤抖。猛烈的晃动着全身,强烈的抽搐,像是吓着了她,“你…你干什么!”摇晃得更加厉害,同时呜唔叫得更加响亮。蒙着嘴巴,却想要让人说话,这就好比梧桐地里挖竹笋——实在强人所难。
一会儿,鼻尖出汗的地方蒙着一股凉,被禁锢已久的嘴巴,又能随心所欲地大张大开。视野所及,仍是一片黑暗。小姑娘一把扯掉嘴上的抹布,“知道什么都说出来!”我努努嘴,砸吧砸吧牙齿,从下到上呼出一口浊气,“你是谁?游子冶什么也不知道,倒是有许多想要问,你知道些什么?顺便说吧。”
头皮被拽得生疼,我考虑着,“能否松开手?”忽而,听她疑惑,“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多拉,乌发村的多拉……”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松手就走,地上似乎铺着一层干草,嚓嚓作响。
“等等…”我连忙叫住她。
脚下干草发出嚓嚓的声音,听见她仿佛停下来,脚步声也就停了,“放!”
像是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任谁被掉了许久,又没口水喝,笑得都会勉强,“多拉,能否帮我解开…”
“找死么,不知好歹!”她说着转身就走。
尽量温和的留住她,“急于找一个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不如想想平时她都能去哪里?”
“想有用,长手做甚。”
“姑娘……姑娘是否听过一句话,君子谋而后动…”
“我听过一句不见棺材不掉泪。”
“姑娘小小年纪,肝火何必如此旺盛?”
“够了!”
眼前一阵风,用力睁开,又用力闭上,眼也得了自由,明亮亮个大晴天。往上看着,适应着这周围的环境,不是什么山洞,只是铺了草的空马房,那块丢在地上的抹布,原来是剥掉,晒得干硬的马皮。蒙住眼睛的也是一块干马皮。
“我不管你是谁,被谁挂在这里,你四处留心周围是否出现过一个女子,见了些什么人,去了哪里。到时我还会来找你,那时你再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不只是耳朵,眼睛也不用留了!”
“姑娘……”
“温言细语喊姑娘,你还真当你是唐三藏,姑奶奶我不吃你这一套!”一时,她一笑像极了阿菊。她一笑,我才知道笑因人不同,笑意不同,“黄卦阿菊骆子平松药石,世上没了这些人,你还念叨干什么,不如替自己念念金刚经……”
倒着头只能看见她脚后跟翻起的草叶,在无情的踩压下苦中作乐:飞起来了!向着原来树尖的地方飞起来了!若命中定有一劫,念无数遍金刚经也未能抵刹那之灾,如同这落叶逢秋,时辰到了。
黄卦几人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人。也许他们没被伤害,我轻舒了口气。又也许他们处境更难,也许他们喝了这里的水,水里有毒,他们,在哪里?深深的惶惑,如至寒冰冷窖,心慌颤抖却冻住脚不能逃离。
上善若水,水变化多端,仅仅是一滴水滴,也可预料这俗事变迁。一滴水翻过门槛,爬上软榻,停在手上,翘首以待,水滴的尾巴发出叽叽声,唤醒了人。人睁开双眼,眼中泛出少有的疲劳,瞧见了手上的水滴,一瞬又恢复了冷漠而疏离。
“族母,所有长老有事向你禀报。”门外侍女在唤她,她把指尖上的水滴,落入了茶杯,茶水竟滚烫冒出了烟来,翻盖把茶盏盖上,“有请。”
九位长老躬身于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族母,大长老从小顽劣不堪,行事乖张无尺度,这两日行径,更是大不敬之罪,恳请族母废了大长老,逐出乌发族,永不得再回来!”二长老语落,八位长老齐声附和,“请族母发落,驱逐大长老,永不得再回乌发族!”
到了她这个地步,很少再坚持什么,族人的请求她理所应当地满足,族人的劝谏她应该从善如流,可是那些年轻人,让她已渐渐灰败的心,又有那么些绿意拔尖。有时候,她恍然觉得,自己不过是长老手中握着的利剑,专属司杀之职,他们忘了她是族母,能得永生之人,他们不过是长老,一群凡人。而这样的一群凡人,却想利用自己这把利剑,铲除异己。二长老是极度爱美之人,然话说回来,又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她是菩萨,不会剥夺人最爱之物。
她端起那杯茶,递给离得最近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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