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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云上宫记-第114部分

小说: 云上宫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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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的回应声,都带着极度干渴的嘶哑。

    “殿下,您看该怎么传递消息?”

    容不得我把心思花费在怜悯士兵们上,柳公公这一句便促使我下定了决心。

    “放信鸽。不管怎么样,总得把消息传出去。”

    柳公公那白白圆圆的脸上带了笑:“遵旨。”

    怎么又是“遵旨”?我生怕那些大臣们听到,可是扫他们一眼,却没发现他们有任何一个人出现惊奇或者不悦的神色。

    鸽子在昌兴都城头飞起时,不仅是白戎人,就连大延的士卒也都停了一刻,望着那些铅灰色的影子越飞越高,最后如箭矢一样冲向北方彤云密布的天际。

    城外的白戎人在看到鸽子们向北飞去时才悟出这是什么道理。一群弓箭手迅速就位,朝着鸽群射出夺命的利箭。我实是很盼望他们射到一两只鸽子的,可惜那些鸽子飞得太高了,他们什么也没有射中。

    而在鸽群的影子消失之时,城下白戎人的攻击又开始了。

    我当真不知这些人的心是什么长的——之前战死的白戎军士的尸体,被层层叠叠摞在一起,组成攻城的云梯,现下高度已经到了半城墙的地方了。李彦裕本来是用乌油浇下,焚烧尸体,但那些白戎士卒居然自己跳进火中打滚,硬生生将那火压灭了。

    我没有看到大延的士兵脸上有惧色,可至少我怕了——那种畏惧是对于强大的敌人的,更是对于勇悍对手不由自主的敬佩。

    “殿下,还好,他们还没攻上来。”李彦裕低声道。

    我惨笑:“那李将军觉得,他们要死多少人才能攻上来?”

    刚开始攻城的时候,白戎人是四面开花,在城墙的每一面都进攻的,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么做伤亡太大,便集中在了城墙的西边,拼死攻击。是而这西边的尸体最多,垒起的“尸梯”也最高。

    “这说不准。”李彦裕蹙着眉,估算了一番道:“末将从没见过这个打法……谁攻城会用死人当梯子呢?若不是昨夜大火把他们的云梯、撞木都给烧了,只怕他们也想不出这么……这么疯狂的战法。大约,再有两三千人的尸体,尸山就能堆到城头上来了。”

    两三千人?我咬了唇——原来只需要两三千人了么?我以为至少还有一两天才能攻上来。可只要这尸山堆得和城头一样高,他们的骑兵就能直接冲上城头了,这可大大不妙。

    “怎么才能搞掉这座尸山?”我轻声问,却也没期待有人能回答:“从上面也没法儿收拾,再浇了乌油烧,只怕也会被那些不要命的畜生滚灭了……若是下头能……”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了——下面!若是能从城里挖掘一条地道出去,掘通这尸山的底部,让这堆成小山的尸体陷到地下去,那不是就可以降低其高度了么?

    “殿下!”李彦裕许是猜到了我的意思,却是一脸苦笑:“殿下,且莫说要挖这么一个大地洞有没有用,就算有用,待你挖通,尸山早就垒过城头了!时间来不及啊!”

    “那难不成就等着他们冲上来?”我恨道:“他们上来了咱们还怎么防御?真要是近身搏击了,咱们的士兵不是对手啊,谁能挡住这群不要命的畜生?”

    “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们没有那么多人可以消耗。殿下您看,他们已经死了两三万人了,尸体才摞到这么高。如果他们急着把这尸山堆高,那么必然陡峭,咱们可以用滚木礌石砸,而如果要避开滚木礌石,他们就得把这尸山的坡度垫缓——全用人肉的话,怎么也得再死几万人。”

    我知道这是无法可想的办法,心中极不是滋味儿。

    谁说守城易的?碰上白戎人这种根本不惜命的敌人,任你守金城汤池也是束手缚脚。不知那信鸽多久才能把文书带到临燕道,而又要多久羽瞻的救兵才能赶到昌兴都——会不会在那之前这都城就被人攻破了呢?

    我心中焦躁,如同被火焰炙烤。

    日暮时分,风又大起来了。寒气渐长,我扭头问李彦裕:“士兵们就穿这么单薄的铠甲,要不要多穿些呢?”

    “这倒不必了。”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长公主殿下,但若是穿厚了,就难以活动。殿下是站着不动才冷的,您看那些士兵,哪个不是脸上流汗的?”

    我定睛一看,果然许多士兵头上都冒着蒸蒸白气,心中的感佩又深一层。

    “巴不得这天更冷。”他向城下乌鸦一样的白戎士兵狠狠的瞪去一眼:“冻死这些畜生!”

    我打了个哆嗦道:“今晚他们连帐都没有,想来又要夜战了?”

    他点点头:“那是一定的。战争怎么还能分白天黑夜呢?”

    及至整个天空都黯淡下来,全凭火把照亮的时节,那些白戎士兵仍不眠不休地向上冲——李彦裕说他们这一天该是轮班儿吃饭的,但没了粮草,能吃到什么也可想而知。说不定就是为着吃饱饭,他们才会这么疯狂地进攻的。

    有两个白戎士兵,索性沿着城墙攀爬了上来。刚刚偷袭我的那个想必也是这么做的。李彦裕操起刀,在他们登上城楼之前便将他们劈成两半,血溅在冰冷的城砖上,片刻便冻成了殷红的冰。

    而我在目睹了那么多死亡之后,终于也淡然了。看着那血冰闪烁着暗色的光,竟丝毫没有恶心不适之感。

    但李彦裕在想什么呢?他垂下手臂,血沿着刀刃流下,却在坠落前变成冰,渐渐连成一小条冰柱。

    我想问他在想什么,但见他的眉毛渐渐蹙起,便也不敢去打扰。

    “来人,取水,泼在城墙和那……那尸山上!”

    他这一声喝出,我顿时了悟了他的想法。现在天气极冷,水泼在城上很快就会变成冰。如果能把昌兴都的城墙整个儿冻起来,白戎人想在没有梯子的情况下,想攀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如果连那尸山的表面也冻成了一层冰的话,他们往上再摞的尸体就算不自己滑下来,也承受不住被人踩踏的重量。而若是不再往上摞东西,他们想凭那尸山攻上来是决计不可能的。

    昨天这时候,浇下去的是易燃的乌油,今天再浇,却换了灭火的水。

    水泼下去比乌油要好看许多,仿如一条被风吹动的银色帘幕。这么的,在血腥的战场上,我却突然生了午后小憩般的闲情。

    而很不恰当的,我想到了小时候看宫人太监斗蛐蛐的往事。

    我们看来无比重要的这场战争,会不会也是上苍眼里的一局斗蛐蛐呢?

    想到此,我不禁一笑,却在恍神见听到了城下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哭声。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可看向李彦裕,发现他也是一脸恍惚,才确定那下面确实正在传出哭声不假。

    而且,那绝不可能是白戎士兵的哭声——这声音越来越大,我也听出来里面多半是小孩儿和女人的哭泣。

    可这也不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鬼哭”啊——那在哭泣的声音里交杂的呼喊声是什么?

    “他们在喊,求长公主救命呢。”戏雪的耳朵很好,她是第一个听出来下头人们哭喊什么的人。

    经她这么一说,我心中一凛,道是白戎人在附近掳来的大延百姓,可仔细去听,也还是没能听懂。

    “他们说的是资州的方言。”戏雪的脸色越来越差,在明亮的火光照映下也还是铁青的,声音中的底气虚得几乎要断了似的:“殿下,这……”

扰乱人心

  “资州?”我打了个寒噤,把那貂皮大氅裹得更紧些,却驱散不了自己心头渗出的森森寒意:“白戎人……不是在那里屠城了么?这些哭着的……”

    有一瞬间,从前听过的狐鬼怪谈,统统冲上了脑海。天空无星无月,连风声听起来都那么凄厉悲凉——这世上,真的有鬼夜哭么?

    我强鼓勇气,站到城头上去望一眼——底下是跪了不少大延人打扮的男女百姓——可夜色那么浓重,我看不到他们有没有影子。

    “李将军,你说,这些是人,还是鬼?”我颤抖着双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莫管是人是鬼,他们现在出现,就是要扰乱咱们军心的!”李彦裕的两道浓眉几乎扭成一个死结:“总容不得他们在这儿哭丧!”

    “那……”我听了他这话,终于回过点儿神来,心中一踏实,这“夜哭”的破绽就越发明显——就算是资州城的冤鬼,也绝没有到昌兴都城下哭的缘由,更何况在这样两军交锋最紧要的关头,哭着求长公主救命,那不就是扰乱大延军心么?

    想达到这个目的的,只会是白戎人。

    “放箭。”李彦裕冷酷地简直像石头:“把那些在城下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驱散!”

    “将军!”有副将道:“底下的……说不定是大延的百姓呢!”

    “就算是大延百姓,现在他们相助白戎人,也是咱们的敌人!放箭!”

    “可……可他们是被逼无奈啊!您看,后面那些白戎兵也拿弓箭指着他们呢!”

    我早就看到一排白戎弓箭手已经摆好了跪射的姿势,箭头在黑夜中闪着幽蓝色的冷光。可刚才一直以为他们瞄着的是城楼上的士兵,现下听那副将说,再看他们的箭簇所向,才明白他们是要威胁那些百姓不许逃跑——方才我真是傻了,从底下开弓,如何能射到城头上的士兵呢?昌兴都这城墙高厚,我又不是不知道,可一慌了神,连这个都忘净了。

    李彦裕的脸上现出了为难的表情,终于,他抽出了自己的长弓,又引了一支箭,朝着发箭的垛口走了过去。

    若是主将亲自开弓,下头的士兵,就绝没有不从的道理了。

    刚刚劝阻他不要放箭的副将,登时急出一头汗来。

    李彦裕手指松开,箭矢激射而出。伴着城下那一声尖锐的惨叫,他转回身来,望向那副将,声色俱寒:“战事当前,绝不可因小善而坏大事!你现下撺掇本将对这些人手下留情,那若是白戎人赶他们攻城,你是不是还要求长公主殿下开城门呢?你想没想过昌兴都百姓的命也是命?这些百姓为了自己苟活就投靠了敌人,死不足惜!”

    我分明觉得李彦裕这话说得不对,但他的处置却并没有错。一时不知是否该开口,任由他说得那副将脸色苍白。

    “你在军中这么多年,居然不知违抗军令必斩之刑罚吗?”他重重哼了一声:“枭首示众!”

    “慢着!”我一急之下出声喝止,对上李彦裕余怒未消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我拦着他用军法,不是损毁他在军中的威信么?

    “这个副将……只怕是白戎人的奸细吧。”我灵机一动:“就这么斩了,岂不是便宜他?”

    那副将脸上显出方才李彦裕训斥他时都不曾有过的羞耻神情:“殿下怎的这么冤枉人?!末将是大延的大好男儿,如何会给白戎蛮子当奸细?!要末将死可以,可冤枉末将,末将死也不甘!”

    周围颇有几个士兵听到了这一出戏,他们投来的对投敌叛国者的无限厌恨目光,让这位副将更加急怒,脸膛顿时红赤起来,竟有怒发冲冠之色。

    “要证明你不是奸细?”我悠然而笑:“你劝李将军做出有利于白戎人的决定,还不够说明你是奸细吗?若是你不同意本宫这说法——那你就去斩了白戎国王的头颅来给本宫看啊!”

    李彦裕这时也明白我的意图了,遂也做出一副不屑状:“他若是有那本事,还犯得着去干这种辱没祖宗爹娘的无耻勾当么?”

    “末将没有!”他原本是跪着的,此时急了,竟然就站了起来:“末将当真没有投靠白戎人的举动!天地可证啊!长公主殿下要末将去斩白戎王,那末将就去!倘若不幸没有成功,也证明给您看,赵某是顶天立地的大延汉子,不是什么宵小奸细!”

    “口气还真大啊?”我笑道:“本宫也不为难你,你没那本事斩白戎王就罢了,就跟着李将军好好守城吧。倘若能斩得他们一两员大将,也算你不是奸细的证据了!”

    那赵姓副将愣着,李彦裕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真是蠢钝!不知道殿下这是饶你一命报效国家吗?”

    这赵副将恍然,当即跪下叩头:“谢殿下不杀之恩!”

    “杀不杀,还要看赵将军能不能立功来给自己洗脱污名呢,”我淡然道:“现下谢得早了些!”

    “末将定斩敌酋!”他应了一声,便被李彦裕赶走:“别罗嗦了,快去你那垛口上盯着,莫让士兵们偷懒。”

    “现下有谁偷懒?”我不以为然道:“万一让白戎人攻了上来,谁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怎么还敢偷懒?”

    他点点头道:“话虽如此说,可做将军的也总得和士卒在一起,才能服众。否则发下的将令下属不听,那可是要命的事情了。”

    “……这么说,似乎刚刚将军要他们射杀城下那些人,他们仍未从命呢。”

    刚刚我们商量如何处置赵副将,却没有提到是不是还按李彦裕的吩咐射杀在城下哭求的百姓,士兵们无令可遵,也只有傻杵在墙垛子边上防备着白戎士兵的偷袭。那些已经拉满了的弓,也渐渐松下来了。

    我这么一说,李彦裕应该大怒才对,可他却不怎么生气的样子,眉蹙起,却像是愁。

    “殿下,咱们当真要伤这些百姓么?”他征询我的意见,却没等我回答,又惨笑道:“臣已经亲手杀了一个人了,这样的罪责,就由臣来背吧。”

    我唇半张,想说,却又不能说。我知道,现下射杀这些百姓虽然是不得已,但等到战事终结,这一定会成为主持者身上最大的污点,也是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那城下的人,是手无寸铁的大延百姓,是军队应该保护的人。现在为了胜利,却要由我们的军人夺去他们的性命。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而下达“射杀”命令的,不管是谁,都会长久地被当做铁石心肠不恤百姓的恶人,在书页和百姓的口口相传中背尽骂名。

    他问我要不要杀,又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是要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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